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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河畔的似水流年
1.2.17 17.莫斯科的苹果树
17.莫斯科的苹果树

莫斯科很多东西都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包括秋天满地的落苹果。我去莫斯科的时候,国内的大片土地还是盛夏,但莫斯科已经秋意凉凉了。我走在莫斯科大学南门外的威尔南斯基大街上,路边全是苹果树,微风过后无数落叶声和苹果落地声不停传来。此时又到了8月,但我已经离开了莫斯科,可莫大校园外的一排排苹果树上苹果落地的声音总是敲响我的记忆。

我一个人走着,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有时身边会突然飞来一群灰鸽,抬头偶尔还能看到向南的大雁。有一个中年人拿着一个塑料袋挑拣地上还算不错的苹果,从莫大校园里出来的一个小伙子顺手在树上摘下一个红色苹果,擦也不擦,边走边吃。灰鸽和其他飞鸟也偶尔吃几口地上的或者树上的苹果。我仔细地看着它们,目不转睛,我认为它们看不到我。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就会有这种感觉。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天神,在上空俯视着大地,有时也可以近距离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我无比雄伟,雄伟到了虚无,地球上的人类已经看不到我。突然之间,一个苹果落在我的头上,又顺着肩膀落在我的手里,我心里不免如秋千一荡,开始无比柔软,一些诗句从心底泛起波澜,刺痛了我的全身。为了解脱痛苦,我把它们吟诵出来:“我在风中飘荡\扰乱了云的脚步”,然后回到现实中的存在。

我眼前走过一对年轻人,那个男孩紧紧拉着女孩的手,不时地转圈,把女孩从一个手上转到另一只手上,好有活力。走到不远处,那个男孩突然把女孩扛在了肩上,我听到了女孩尖尖的好听的笑声。女孩趴在男孩的肩上,高高地伸出手臂从树上摘下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一个递给男孩,一个自己咬着。我丝毫不避讳自己羡慕他们的目光,因为那一刻我觉得没人能看得见我。还是年轻好,年轻就可以有很多办法摘到树上悬挂的苹果。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老气横秋了,最近头发掉得很厉害,和这时节很相称。我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我看着高得过分的天,忘记了自己的路,因为路太长,长到不可理喻,苹果树也太多,落苹果多到不可理喻。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一个朋友发来几张图片,是前一天夜晚照的,朋友家的果树收获了,有苹果、山楂、柿子。后来,那些水果围绕着我好多天,尤其是山东深秋的苹果和柿子。

我抬头看天,今日傍晚没有彩虹,也没有晚霞,薄薄的乌云在天边缓慢行走,整个天空被一幅泼墨山水画笼罩。

晚上回来后,看到李老师给我留言,让我去她那里,她想和我去她们学校旁边的公园里摘苹果。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飞奔去找李老师。李老师已经有着很丰富的摘苹果的经验了,她把一个长长的木棍的一头绑上一个剪开的大号可乐瓶,然后用长筒丝袜套住。就这样,我们看上哪个苹果,就用棍子直指那个苹果,把苹果套在可乐瓶里,然后轻轻用力往下一拽,那个苹果就会很乖很听话地掉在可乐瓶里。用这个工具,我们摘了很多新鲜的苹果,并且相约明年秋天继续来摘。可是第二年那个公园整修,苹果还没来得及成熟,就被整修的工人摘掉了。

俄罗斯人一年四季吃苹果,他们有很多吃苹果的办法:新鲜吃、蒸着吃、晾干吃、做成蜜饯吃。他们烤制的苹果馅的小餐包也很美味。还有一种用苹果烤制的甜点:把苹果挖空,里面填上各种馅料后,放在烤箱里烤熟。从烤箱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苹果经过高温后的馨香弥漫着很久不散去,那香味勾引着人的食欲。

此时那些苹果树,那些实实在在的苹果树,在我离开了莫斯科以后,依旧在莫大的南门外摇荡。它们每年如此,每天如此,每时如此,所以那里的人已经视而不见。那些苹果树和莫斯科河水一样,和莫大主楼一样,和草坪上那些小草一样,和秋天里那些盛开的小花一样,它们美丽、真实。

(2016年8月写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