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告终了”
战斗告终了,以八十二年的生命作为战场的战斗告终了。悲剧的光荣的争战,一切生的力量,一切缺陷一切德性都参与着。——一切缺陷,除了一项,他不息地抨击的谎言。
最初是醉人的自由,在远处电光闪闪的风雨之夜互相摸索冲撞的情欲——爱情与幻梦的狂乱,永恒的幻象。高加索、塞瓦斯托波尔,这骚乱烦闷的青春时代……接着,婚后最初几年中的恬静。爱情,艺术,自然的幸福,《战争与和平》。天才的最高期,笼罩了整个人类的境界,还有在心魂上已经成为过去的,这些争斗的景象。他统制着这一切,他是主宰;而这,于他已不足够了。如安德烈亲王一样,他的目光转向奥斯特利茨无垠的青天。是这青天在吸引他:
“有的人具有强大的翅翼,为了对于世俗的恋念堕在人间,翅翼折断了:例如我。以后,他鼓着残破的翅翼奋力冲飞,又堕下了。翅翼将会痊愈变成完好的。我将飞翔到极高。上帝助我!”844
这是他在最惊心动魄的暴风雨时代所写的句子,《忏悔录》便是这时期的回忆与回声。托尔斯泰曾屡次堕在地下折断了翅翼。而他永远坚持着。他重新启程。他居然“遨翔于无垠与深沉的天空中了”,两张巨大的翅翼,一是理智一是信仰。但他在那里并未找到他所探求的静谧。天并不在我们之外而在我们之内。托尔斯泰在天上仍旧激起他热情的风波,在这一点上他和一切舍弃人世的使徒有别:他在他的舍弃中灌注着与他在人生中同样的热情。他所抓握着的永远是“生”,而且他抓握得如爱人般的强烈。他“为了生而疯狂”。他“为了生而陶醉”。没有这醉意,他不能生存845。为了幸福,同时亦为了苦难而陶醉,醉心于死,亦醉心于永生。846他对于个人生活的舍弃,只是他对于永恒生活的企慕的呼声而已。不,他所达到的平和,他所唤引的灵魂的平和,并非是死的平和。这是那些在无穷的空间中热烈地向前趱奔的人们的平和。在于他,愤怒是沉静的847,而沉静却是沸热的。信心给予他新的武器,使他把从初期作品起便开始的对于现代社会的谎言的战斗,更愤激地继续下去。他不再限于几个小说中的人物,而向一切巨大的偶像施行攻击了:宗教,国家,科学,艺术,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平民教育,慈善事业,和平运动……848他痛骂它们,把他们攻击得毫无余地。
世界上曾时常看见那些伟大的思想反叛者出现,他们如先驱者约翰般诅咒堕落的文明。其中的最后一个是卢梭。在他对于自然的爱慕849,在他对于现代社会的痛恨,在他极端的独立性,在他对于圣书与基督教道德的崇拜,卢梭可说是预告了托尔斯泰的来临,托尔斯泰自己即承认,说:“他的文字中直有许多地方打动我的心坎,我想我自己便会写出这些句子。”850
但这两颗心魂毕竟有极大的差别,托尔斯泰的是更纯粹的基督徒的灵魂!且举两个例子以见这位日内瓦人的《忏悔录》中含有多么傲慢,不逊,伪善的气氛:
“永恒的生灵!有人能和你说——只要他敢:我曾比此人更好!”
“我敢毫无顾忌地说:谁敢当我是不诚实的人,他自己便是该死。”
托尔斯泰却为了他过去生命中的罪恶而痛哭流涕:
“我感到地狱般的痛苦。我回想起我一切以往的卑怯,这些卑怯的回忆不离我,它们毒害了我的生命。人们通常抱憾死后不能保有回忆。这样将多么幸福啊!如果在这另一个生命中,我能回忆到我在此世所犯的一切罪恶,将是怎样的痛苦啊!……”851。
他不会如卢梭一般写他的《忏悔录》,因为卢梭曾言:“因为感到我的善胜过恶,故我认为有说出一切的利益。”852托尔斯泰试着写他的《回忆录》,终于放弃了;笔在他手中堕下,他不愿人们将来读了之后说:
“人们认为那么崇高的人原来如此!他曾经是何等卑怯!至于我们,却是上帝自己令我们成为卑怯的。”853
基督教信仰中的美丽而道德的贞洁,和使托尔斯泰具有悫直之风的谦虚,卢梭都从未认识。隐在卢梭之后,——在鹭鸶岛的铜像周围,——我们看到一个日内瓦的圣皮埃尔,罗马的加尔文。在托尔斯泰身上,我们却看到那些巡礼者,无邪的教徒,曾以天真的忏悔与流泪感动过他的童年的。
对于世界的奋战,是他和卢梭共同的争斗,此外尚另有一种更甚于此的争斗充塞着托尔斯泰最后三十年的生命,这是他心魂中两种最高的力量的肉搏:真理与爱。
真理——“这直透入心魂的目光,”——透入你内心动的灰色的眼珠中的深刻的光明……它是他的最早的信仰,是他的艺术之后。
“成为我作品中的女英雄的,为我以整个心魂的力量所爱的,在过去,现在,将来,永远是美的,这便是真理。”854
真理,是在他兄弟死后一切都毁灭了的时候所仅存的东西855。真理,是他生命的中枢,是大海中的岩石……
但不久之后,“残酷的真理”856于他已不够了。爱占夺了它的地位。这是他童年时代的活泼的泉源,“他的心魂的自然的境界”857。一八八〇年发生精神错乱时,他绝未舍弃真理,他把它导向爱的境界858。
爱是“力的基础”859。爱是“生存的意义”,唯一的意义,当然,美亦是的860。爱是由生活磨炼成熟后的托尔斯泰的精髓,是《战争与和平》《答神圣宗教会议书》的作者的生命的精髓861。
爱深入于真理这一点,成为他在中年所写的杰作的独有的价值,他的写实主义所以和福楼拜式的写实主义有别者亦为此。福楼拜竭力要不爱他书中的人物。故无论这种态度是如何伟大,它总缺少光明的存在!太阳的光明全然不够,必须要有心的光明。托尔斯泰的写实主义现身在每个生灵的内部,且用他们的目光去观察他们时,在最下贱的人中,他亦会找到爱他的理由,使我们感到这恶人与我们中间亦有兄弟般的的情谊联系着862。由了爱,他参透生命的根源。
但这种博爱的联系是难于维持的。有时候,人生的现象与痛苦是那么悲惨,对于我们的爱显得是一种打击,那时,为了拯救这爱,拯救这信念,我们不得不把它超临人世之上,以至它有和人世脱离一切关系的危险。而那秉有看到真理,且绝对不能不看到真理的这美妙而又可畏的天赋的人,将怎么办呢?托尔斯泰最后数年中,锐利的慧眼看到现实的残酷,热烈的心永远期待着锻炼着爱,他为了心与目的不断的矛盾所感到的痛苦,谁又能说出来呢?
我们大家都体验过这悲剧的争斗。我们屡次陷入或不忍睹或痛恨的轮回中!一个艺术家,——一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家,一个认识文字的美妙而又可怕的力量的作家,——在写出某项某项真理的时候,感得为惨痛的情绪所拗苦:此种情形何可胜数!863在现代的谎言中,在文明的谎言中,这健全而严重的真理,有如我们赖以呼吸的空气一般需要……而我们发现这空气,为多少肺所不能忍受,多少为文明所磨成,或只为他们心地的慈悲而变成怯弱的人所不堪忍受!这使人骇而却步的真理,我们可毫不顾虑这些弱者而在他们眼前暴露么?有没有在高处如托尔斯泰所说的一般,一种“导向爱的”真理?——可是什么?我们能不能容忍以令人安慰的谎言去欺骗人,如皮尔·金特把他的童话来麻醉他的垂死的母亲?……社会永远处在这两条路的中间:真理,或爱。它通常的解决,往往是把真理与爱两者一齐牺牲了。
托尔斯泰从未欺妄过他两种信心中的任何一种。在他成熟期的作品中,爱是真理的火焰。在他晚年的作品中,这是一种从高处射下的光明,一道神恩普照的光彩烛照在人生上,可是不复与人生融和了。我们在《复活》中看到信仰统制着现实,但仍站在现实之外。托尔斯泰所描写的人物。每当他个别观察他们的面目时,显得是弱的,无用的,但一等到他以抽象的方式加以思索时,这些人物立刻具有神明般的圣洁了864。——在他日常生活中,和他的艺术同样有这种矛盾的表现,而且更为残酷的。他虽然知道爱所支使他的任务,他的行动却总不一致;他不依了神而生活,他依了世俗而生活。即是爱,到哪里去抓握它呢?在它不同的面目与矛盾的系统中如何加以辨别?是他的家庭之爱,抑是全人类之爱?……直到最后一天,他还是在这两者中间彷徨。
如何解决?——他不知道。让那些骄傲的知识分子去轻蔑地批判他罢。当然,他们找到了解决方法,找到了真理,他们具有确信。在这些人看来,托尔斯泰是一个弱者,一个感伤的人,不足为训的。无疑的,他不是一个他们所能追随的榜样:他们没有相当的生命力。托尔斯泰不属于富有虚荣心的优秀阶级,他亦不属于任何教派,——他既非伪善者,亦非如他所称谓的犹太僧侣。他是自由基督徒中最高的一个典型,他的一生都在倾向于一个愈趋愈远的理想。865
托尔斯泰并不向那些思想上的特权者说话,他只说给普遍人听。——他是我们的良知。他说出我们这些普通人所共有的思想,为我们不敢在自己心中加以正视的。而他之于我们,亦非一个骄傲的大师,如那些坐在他们的艺术与智慧的宝座上,威临着人类的高傲的天才一般。他是——如他在信中自称的,那个在一切名称中最美,最甜蜜的一个——“我们的弟兄”。
一九一一年一月
[1]作者另有《米开朗琪罗传》《托尔斯斯传》,皆与本书同列在“名人传”这总标题内。
[2]一八九四至一九〇六年间,法国有一历史性的太冤狱,即史家所谓“德雷福斯事件”。德雷福斯大尉被诬通敌罪,判处苦役。一八九五年陆军部秘密警察长发觉前案系罗织诬陷而成,竭力主张平反,致触怒军人,连带下狱。著名文豪左拉亦以主张正义而备受迫害,流亡英伦。迨一八九九年,德雷福斯方获军事法庭重审,改判徒刑十年,复由大总统下令特赦。一九〇六年,德雷福斯再由最高法院完全平反,撤消原判。毕加大佐为昭雪此冤狱之最初殉难者,故作者以之代表正义。——蒲尔民族为南非好望角一带的荷兰人,自维也纳会议,荷兰将好望角割让于英国后,英人虐待蒲尔人甚烈,卒激成一八九九至一九〇二年间的蒲尔战争。结果英国让步,南非联盟宣告成立,为英国自治领地之一。作者以之代表自由的火焰。
[3]神话中的火神,人类文明最初的创造者。作者常用以譬喻贝多芬。
[4]这部书的初译稿,成于一九三二年,在存稿堆下埋藏了有几十年之久——出版界坚持本书已有译本,不愿接受。但已出版的译本绝版已久,我始终未曾见到。然而我深深地感谢这件在当时使我失望的事故,使我现在能全部重译,把少年时代幼稚的翻译习作一笔勾销。
[5]本版未收入。
[6]Weingartner Felix(一八六三至一九四二),系指挥贝多芬作品之权威。
[7]罗曼·罗兰名著《约翰·克利斯朵夫》,最初数卷的事实和主人翁的性格,颇多取材于贝多芬的事迹与为人。且全书的战斗精神与坚忍气息,尤多受贝多芬的感应。
[8]贝玑(Charles Péguy,一八七三至一九一四),法国近代大诗人,与作者同辈,早死。本书全文曾在贝玑主编的《半月刊》上发表。
[9]此系弥撒祭典礼中之一节。
[10]作者预备另写一部历史性的和专门性的书,以研究贝多芬的艺术和他创造性的人格。此书早已于一九二八年正月在巴黎出版。
[11]一九二七年适为贝多芬百年死忌。
[12]以上据英国游历家罗素一八二二年时记载:一八〇一年,车尔尼尚在幼年,看到贝多芬蓄着长发和多日不剃的胡子,穿着羊皮衣裤,以为遇到了小说中的鲁滨逊。梅杜萨系神话中三女妖之一,以生有美发著名。后以得罪火神,美发尽变毒蛇。车尔尼(一七九一至一八五七)为奥国有名的钢琴家,为肖邦至友,其钢琴演奏当时与肖邦齐名。
[13]据画家克勒贝尔记载。他曾于一八一八年为贝多芬画像。
[14]据医生米勒一八二〇年记载:他的富于表情的眼睛,时而妩媚温柔,时而惘然,时而气焰逼人,可怕非常。
[15]莫舍勒斯(Ignaz Moscheles,一七九四至一八〇七),英国钢琴家。
[16]雷斯塔伯(Ludwing Rellstab,一七九九至一八六〇),德国诗人。
[17]克勒贝尔说是莪相的面目。以上的细节皆采自贝多芬的朋友,及见过他的游历家的记载。莪相为三世纪时苏格兰行吟诗人。
[18]李尔王系莎士比亚名剧中的人物。
[19]他的祖父名叫路德维希,是家族里最优秀的人物,生在安特卫普,直到二十岁时才住到波恩来,做当地大公的乐长。贝多芬的性格和他最像。我们必须记住这个祖父的出身,才能懂得贝多芬奔放独立的天性,以及别的不全是德国人的特点。今法国与比利时交界之一部及比利时西部之地域,古称佛兰德。佛兰芒即居于此地域内之人种名。安特卫普为今比利时北部之一大城名。
[20]洋琴为钢琴以前的键盘乐器,形式及组织大致与钢琴同。
[21]以上见一七八九年九月十五日贝多芬致奥格斯堡地方的沙德医生书信。
[22]他一八一六年时说:“不知道死的人真是一个可怜虫!我十五岁上已经知道了。”
[23]他们的书信,读者可参看本书《书信集》。他的老师G.G.内夫(G.G.Neefe,一七四八至一七九八)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指导:他的道德的高尚和艺术胸襟的宽广,都对贝多芬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
[24]以上见一八〇一年六月二十九日致韦格勒书。
[25]诗的开首是:“专制的铁链斩断了……幸福的民族!……”。
[26]举其中一首为例:“唾弃偏执,摧毁愚蠢的幽灵,为着人类而战斗……啊,这,没有一个亲王的臣仆能够干。这,需要自由的灵魂,爱死甚于爱谄媚,爱贫穷甚于爱奴颜婢膝……须知在这等灵魂内我绝非最后一个。”施奈德生于巴伐利亚邦,为斯特拉斯堡雅各宾党首领。一七九四年,在巴黎上断头台。
[27]从前著作付印时必先售预约。因印数不多,刊行后不易购得。
[28]此系指法国大革命后奥国为援助法国王室所发动之战争。
[29]一七八七年春,他曾到维也纳作过一次短期旅行,见过莫扎特,但莫扎特对贝多芬似乎不甚注意。他于一七九〇年在波恩结识的海顿,曾经教过他一些功课。贝多芬另外曾拜过阿尔布雷希茨贝格(J.G.ALbrechtsberger,一七三六至一八〇九)与萨列里(Antonio Salieri,一七五〇至一八二五)为师。
[30]黑森为当时日耳曼三联邦之一,后皆并入德意志联邦。
[31]在贝氏周围,还有提琴家鲁道夫·克勒策(Rodolphe Kreutzer,一七六六至一八三一),贝多芬后来即把有名的奏鸣曲题赠给他的。贝氏为法国元帅,在大革命时以战功显赫;后与拿破仑为敌,与英、奥诸国勾结。
[32]介朗(Pierre⁃Narcisse Guérin,一七七四至一八三三)为法国名画家,所作拿破仑像代表拿翁少年时期之姿态。
[33]那时他才初露头角,在维也纳的首次钢琴演奏会是一七九五年三月三十日举行的。
[34]以上见一八〇一年六月二十九日致韦格勒书。一八〇一年左右致里斯书中又言:“只要我有办法,我的任何朋友都不该有何匮乏。”
[35]在一八〇二年的遗嘱内,贝多芬说耳聋已开始了六年——所以是一七九六年起的。同时我们可注意他的作品目录,惟有包括三支三重奏的作品第一号,是一七九六年以前的制作。包括三支最初的奏鸣曲的作品第二号,是一七九六年三月刊行的。因此贝多芬全部的作品可说都是耳聋后写的。关于他的耳聋,可以参看一九〇五年五月十五日德国医学丛报上克洛兹福雷斯脱医生的文章。他认为这病是受一般遗传的影响,也许他母亲的肺病也有关系。他分析贝多芬一七九六年所患的耳咽管炎,到一七九九年变成剧烈的中耳炎,因为治疗不善,随后成为慢性的中耳炎,随带一切的后果。耳聋的程度逐渐增加,但从没完全聋。贝多芬对于低而深的音比高音更易感知。在他晚年,据说他用一支小木杆,一端插在钢琴箱内,一端咬在牙齿中间,用以在作曲时听音。一九一〇年,柏林莫皮特市立医院主任医师雅各布松发表一篇出色的文章,说他可证明贝多芬的耳聋是源于梅毒的遗传。一八一〇年左右,机械家梅尔策尔为贝多芬特制的听音器,至今尚保存于波恩城内贝多芬博物院。
[36]以上见诺尔编贝多芬书信集第十三。
[37]系纪元一世纪时希腊伦理学家与史家。
[38]以上见贝多芬书信集第十四。
[39]系文艺复兴前期意大利名画家。
[40]此处所谓幼婴系指儿时的耶稣,故有未来的悲剧之喻。
[41]唐·璜为西洋传说中有名的登徒子,莫扎特曾采为歌剧的题材。
[42]通俗音乐书上所述《月光奏鸣曲》的故事是毫无根据的。
[43]以上见一八〇一年十一月十六日信。
[44]随后她还利用贝多芬以前的情爱,要他帮助她的丈夫。贝多芬立刻答应了。他在一八二一年和申德勒会见时在谈话手册上写道:“他是我的敌人,所以我更要尽力帮助他。”但他因之而更瞧不起她。“她到维也纳来找我,一边哭着,但是我瞧不起她。”。
[45]时为一八〇二年十月六日。参见本书《贝多芬遗嘱》。
[46]他的遗嘱里有一段说:“把德性教给你们的孩子;使人幸福的是德性而非金钱。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在患难中支持我的是道德,使我不曾自杀的,除了艺术以外也是道德。”又一八一〇年五月二日致韦格勒书中:“假如我不知道一个人在能完成善的行为时就不该结束生命的话,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而且是由于我自己的处决。”
[47]以上见致韦格勒书,书信集第十八。
[48]格勒特(Christian Furchtegott Gellert,一七一五至一七六九)德国启蒙运动作家和诗人。
[49]一八〇二年赫内曼为贝多芬所作之小像上,他作着当时流行的装束,留着鬓脚,四周的头发剪得同样长,坚决的神情颇像拜仑式的英雄,同时表示一种拿破仑式的永不屈服的意志。此处小像系指面积极小之釉绘像,通常至大不过数英寸,多数画于珐琅质之饰物上,为西洋画中一种特殊的肖像画。
[50]拿破仑于一七九三、一七九七、一八〇〇年数次战败奥国,兵临维也纳城下。
[51]意谓共和民主的政府。
[52]大家知道《英雄交响曲》是以波拿巴为题材而献给他的。最初的手稿上还写着“波拿巴”这题目。这期间,他得悉了拿破仑称帝之事,于是他大发雷霆,嚷道:“那么他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愤慨之下,他撕去了题献的词句,换上一个含有报复意味而又是非常动人的题目:“英雄交响曲……纪念一个伟大的遗迹。”申德勒说他以后对拿破仑的恼恨也消解了,只把他看作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虫,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伊加”(神话载伊加用蜡把翅翼胶住在身上,从克里特岛上逃出,飞近太阳,蜡为日光熔化,以致堕海而死。)当他在一八二一年听到幽禁圣埃莱娜岛的悲剧时,说道:“十七年前我所写的音乐正适用于这件悲惨的事故。”他很高兴地发觉在交响曲的葬曲(系交响曲之第二章)内对此盖世豪雄的结局有所预感。——因此很可能,在贝多芬的思想内,第三交响曲,尤其是第一章,是波拿巴的一幅肖像,当然和实在的人物不同,但确是贝多芬理想中的拿破仑;换言之,他要把拿破仑描写为一个革命的天才。一八〇一年,贝多芬曾为标准的革命英雄,自由之神普罗米修斯,作过乐曲,其中有一主句,他又在《英雄交响曲》的终局里重新采用。
[53]曾任德国驻意大使的罗伯特·特·科伊德尔,著有《俾斯麦及其家庭》一书,一九〇一版。以上事实即引自该书。一八七〇年十月三十日,科伊德尔在凡尔赛的一架很坏的钢琴上,为俾斯麦奏这支奏鸣曲。对于这件作品的最后一句,俾斯麦说:“这是整整一个人生的斗争与嚎恸。”他爱贝多芬甚于一切旁的音乐家,他常常说:“贝多芬最适合我的神经。”
[54]拿破仑曾攻陷维也纳两次。——霍赫为法国大革命时最纯洁的军人,为史所称。一七九七年战死科布伦茨附近。
[55]贝多芬的歌剧。
[56]洛氏为波希米亚世家,以武功称。
[57]贝多芬的寓所离维也纳的城堡颇近,拿破仑攻下维也纳时曾炸毁城垣。一八〇九年六月二十六日,贝多芬致布赖特科普夫与埃泰尔两出版家书信中有言:“何等野蛮的生活,在我周围多少的废墟颓垣!只有鼓声,喇叭声,以及各种惨象!”一八〇九年有一个法国人在维也纳见到他,保留着他的一幅肖像。这位法国人叫做特雷蒙男爵。他曾描写贝多芬寓所中凌乱的情形。他们一同谈论着哲学、政治,特别是“他的偶像,莎士比亚”。贝多芬几乎决定跟男爵上巴黎去,他知道那边的音乐院已在演奏他的交响曲,并且有不少佩服他的人。舍恩布伦为一奥国乡村,一八〇九年的维也纳条约,即在此处签订。
[58]一七九六至九九年间,贝多芬在维也纳认识了布伦瑞克一家。朱丽埃塔·圭恰迪妮是特雷泽的表姊妹。贝多芬有一个时期似乎也钟情于特雷泽的姊妹约瑟菲娜,她后来嫁给戴姆伯爵,又再嫁给施塔克尔贝格男爵。关于布伦瑞克一家的详细情形,可参看安德烈·特·海来西氏著《贝多芬及其不朽的爱人》一文,载一九一〇年五月一日及十五日的《巴黎杂志》。
[59]这首美丽的歌是在巴赫的夫人安娜·玛格达兰娜的手册上的,原题为《乔瓦尼尼之歌》。有人疑非巴赫原作。
[60]欧洲贵族家中,皆有教士供养。
[61]见诺尔著《贝多芬传》。
[62]赛弗里德(Ignaz Von Seyfried,一七七六至一八四一)系奥地利音乐家;格里尔巴策(Franz Grillparzer,一七九一至一八七二)为奥地利剧作家。
[63]贝多芬是近视眼。赛弗里德说他的近视是痘症所致,使他从小就得戴眼镜。近视使他的目光常有失神的样子。一八二三至一八二四年间,他在书信中常抱怨他的眼睛使他受苦。
[64]把歌德的剧本《哀格蒙特》谱成的音乐是一八〇九年开始的。他也想制作《威廉·退尔》的音乐,但人家宁可请教别的作曲家。
[65]见贝多芬和申德勒的谈话。申德勒问贝多芬:“你的D小调奏鸣曲和F小调奏鸣曲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贝多芬答道:“请你读读莎士比亚的《暴风雨》去吧!”贝多芬《第十七钢琴奏鸣曲》(D小调,作品第三十一号之二)的别名《暴风雨奏鸣曲》即由此来。《第二十三钢琴奏鸣曲》(F小调,作品第五十七号)的别名《热情奏鸣曲》,是出版家克兰兹所加,这首奏鸣曲创作于一八〇四至一八〇五年,一八〇七年出版,贝多芬把这首奏鸣曲题献给特雷泽的哥哥弗兰茨·冯·布伦瑞克伯爵。
[66]见书信集第十五。
[67]她死于一八六一年。她比贝多芬多活三十四年。
[68]这幅肖像至今还在波恩的贝多芬家。
[69]致格莱兴施泰因书。书信集第三十一。
[70]贝多芬此时四十岁。
[71]他写给G.D.李里奥的信中又道:“心是一切伟大的起点。”书信集一〇八。
[72]贝系歌德的青年女友,贝母曾与歌德相爱;故贝成年后竭力追求歌德。贝对贝多芬备极崇拜,且对贝多芬音乐极有了解。贝兄克莱门斯(一七七八至一八九二)为德国浪漫派领袖之一。贝丈夫阿宁亦为有名诗人。
[73]贝蒂娜写此信时,约为一八〇八年,尚未满二十九岁。此时贝多芬未满四十岁,歌德年最长,已有六十岁左右。
[74]一八一一年二月十九日他写给贝蒂娜的信中说:“歌德的诗使我幸福。”一八〇九年八月八日他在旁的书信中也说:“歌德与席勒,是我在莪相与荷马之外最心爱的诗人。”——值得注意的是,贝多芬幼年的教育虽不完全,但他的文学口味极高。在他认为“伟大,庄严,D小调式的”歌德以外而看作高于歌德的,只有荷马、普卢塔克、莎士比亚三人。在荷马作品中,他最爱《奥德赛》。莎士比亚的德译本是常在他手头的,我们也知道莎士比亚的《科里奥兰》和《暴风雨》被他多么悲壮地在音乐上表现出来。至于普卢塔克,他和大革命时代的一般人一样,受有很深的影响。古罗马英雄布鲁图斯是他的英雄,这一点他和米开朗琪罗相似。他爱柏拉图,梦想在全世界上能有柏拉图式的共和国建立起来。一八一九至一八二〇年间的谈话册内,他曾言:“苏格拉底与耶稣是我的模范。”
[75]此系歌德官衔。
[76]系指奥国王室,特普利兹为当时避暑胜地,中欧各国的亲王贵族麇集。
[77]系贝多芬的钢琴学生。
[78]以上见贝多芬致贝蒂娜书。这些书信的真实性虽有人怀疑,但大体是准确的。
[79]歌德写信给策尔特说:“贝多芬不幸是一个倔强之极的人;他认为世界可憎,无疑是对的;但这并不能使世界对他和对旁人变得愉快些。我们应当原谅他,替他惋惜,因为他是聋子。”歌德一生不曾做什么事反对贝多芬,但也不曾做什么事拥护贝多芬;对他的作品,甚至对他的姓氏,抱着绝对的缄默。骨子里他是钦佩而且惧怕他的音乐:它使他骚乱。他怕它会使他丧失心灵的平衡,那是歌德以多少痛苦换来的。——年轻的门德尔松,于一八三〇年经过魏玛,曾经留下一封信,表示他确曾参透歌德自称为“骚乱而热烈的灵魂”深处,那颗灵魂是被歌德用强有力的智慧镇压着的。门德尔松在信中说:“……他先是不愿听人提及贝多芬;但这是无可避免的(门德尔松那次是奉歌德之命替他弹全部音乐史上的大作品),他听了《第五交响曲》的第一章后大为骚动。他竭力装作镇静,和我说:‘这毫不动人,不过令人惊异而已。’过了一会,他又道:‘这是巨大的——按歌德原词是Grandiose,含有伟大或夸大的模棱两可的意义,令人猜不透他这里到底是颂赞还是贬抑——狂妄的,竟可说屋宇为之震动。’接着是晚膳,其间他神思恍惚,若有所思,直到我们再提起贝多芬时,他开始询问我,考问我。我明明看到贝多芬的音乐已经发生了效果……”策尔特为一平庸的音乐家,早年反对贝多芬甚烈,直到后来他遇见贝多芬时,为他的人格大为感动,对他的音乐也一变往昔的谩骂口吻,转而为热烈的颂扬。策氏为歌德一生挚友,歌德早期对贝多芬的印象,大半受策氏误解之影响,关于贝多芬与歌德近人颇多擅文讨论。罗曼·罗兰亦有《歌德与贝多芬》一书,一九三〇版。
[80]见策尔特一八一二年九月二日致歌德书,又同年九月十四日歌德致策尔特书:“是的,我也是用着惊愕的心情钦佩他。”一八一九年策尔特给歌德信中说:“人家说他疯了。”
[81]这至少是贝多芬曾经想过的题目,因为他在笔记内曾经说到,尤其他在《第十交响曲》的计划内提及。
[82]写作这些作品同时,他在一八一一至一二年间在特普利兹认识一个柏林的青年女歌唱家,和她有着相当温柔的友谊,也许对这些作品不无影响。
[83]在这种事故上和贝多芬大异的是舒伯特的父亲,在一八〇七年时写了一阕应时的音乐《献给拿破仑大帝》,且在拿破仑御前亲自指挥。拿破仑于一八一二年征俄败归后,一八一三年奥国兴师讨法,不久普鲁士亦接踵而起,即史家所谓独立战争,亦称解放战争。
[84]系指一八一四年三月奥德各邦联军攻入巴黎。
[85]在维也纳会议时他写信给考卡说:“我不和你谈我们的君王和王国,在我看来,思想之国是一切国家中最可爱的:那是此世和彼世的一切王国中的第一个。”
[86]瓦格纳在一八七〇年所著的《贝多芬评传》中有言:“维也纳,这不就说明了一切?——全部的德国新教痕迹都已消失,连民族的口音也失掉而变成意大利化。德国的精神,德国的态度和风俗,全经意大利与西班牙输入的指南册代为解释……这是一个历史、学术、宗教都被篡改的地方……轻浮的怀疑主义,毁坏而且埋葬了真理之爱,荣誉之爱,自由独立之爱!……”十九世纪的奥国戏剧诗人格里尔帕策曾说生为奥国人是一桩不幸。十九世纪末住在维也纳的德国大作曲家,都极感苦闷。那时奥国都城的思想全被勃拉姆斯伪善的气息笼罩。布鲁克纳的生活是长时期的受难,雨果·沃尔夫终生奋斗,对维也纳表示极严厉的批评。按布鲁克纳(一八二四至一八九六)与雨果·沃尔夫(一八六〇至一九〇三)皆为近代德国大音乐家。勃拉姆斯在当时为反动派音乐之代表。
[87]热罗姆王愿致送贝多芬终身俸每年六百杜加(每杜加约合九先令),外加旅费津贴一百五十银币,唯一的条件是不时在他面前演奏,并指挥室内音乐会,那些音乐会是历时很短而且不常举行的。贝多芬差不多决定动身了。热罗姆王为拿破仑之弟,被封为威斯特伐利亚王。
[88]弗洛令为奥国银币名,每单位约合一先令又半。
[89]罗西尼的歌剧《唐克雷迪》足以撼动整个的德国音乐。一八一六年时维也纳沙龙里的意见,据鲍恩费尔德的日记所载是:“莫扎特和贝多芬是老学究,只有荒谬的上一代赞成他们;但直到罗西尼出现,大家方知何谓旋律。《菲岱里奥》是一堆垃圾,真不懂人们怎会不怕厌烦地去听它。”——贝多芬举行的最后一次钢琴演奏会是一八一四年。
[90]同年,贝多芬的兄弟卡尔死。他写信给安东尼·布伦塔诺说:“他如此地执着生命,我却如此地愿意舍弃生命。”
[91]此时唯一的朋友,是玛丽亚·冯·埃尔德迪,他和她维持着动人的友谊,但她和他一样有着不治之症,一八一六年,她的独子又暴卒。贝多芬题赠给她的作品,有一八〇九年作品第七十号的两支三重奏,一八一五至一七年间作品第一〇二号的两支大提琴奏鸣曲。
[92]丢开耳聋不谈,他的健康也一天不如一天。从一八一六年十月起,他患着重伤风。一八一七年夏天,医生说他是肺病。一八一七至一八年间的冬季,他老是为这场所谓的肺病担心着。一八二〇至一八二一年间他患着剧烈的关节炎。一八二一年患黄热病。一八二三年又患结膜炎。
[93]值得注意的是,同年起他的音乐作风改变了,表示这转折点的是作品第一〇一号的奏鸣曲。贝多芬的谈话册,共有一万一千页的手写稿,今日全部保存于柏林国家图书馆。一九二三年诺尔开始印行他一八一九年三月至一八二〇年三月的谈话册,可惜以后未曾续印。
[94]申德勒从一八一四年起就和贝多芬来往,但到一八一九以后方始成为他的密友。贝多芬不肯轻易与之结交,最初对他表示高傲轻蔑的态度。
[95]即《第九交响曲》。
[96]参看瓦格纳的《贝多芬评传》,对他的耳聋有极美妙的叙述。
[97]他爱好动物,非常怜悯它们。有名的史家弗里梅尔的母亲,说她不由自主地对贝多芬怀有长时期的仇恨,因为贝多芬在她儿时把她要捕捉的蝴蝶用手帕赶开。
[98]他的居处永远不舒服。在维也纳三十五年,他迁居三十次。
[99]路德维希·施波尔(Ludwing Spohr,一七八四至一八五九),当时德国的提琴家兼作曲家。
[100]贝多芬写信给凯鲁比尼,“为他在同时代的人中最敬重的”。可是凯鲁比尼置之不理。凯氏为意大利人,为法国音乐院长,作曲家,在当时音乐界中极有势力。
[101]贝多芬钢琴奏鸣曲一项,列在全集内的即有三十二首之多。
[102]他写信给施特赖谢尔夫人说:“我从不报复。当我不得不有所行动来反对旁人时,我只限于自卫,或阻止他们作恶。”
[103]见诺尔编贝多芬书信集三四三。
[104]见诺尔编贝多芬书信集三一四。
[105]见诺尔编贝多芬书信集三七〇。
[106]以上见诺尔编贝多芬书信集三六二至三六七。另外一封信,是一八一九年二月一日的,里面表示贝多芬多么热望把他的侄子造成“一个于国家有益的公民”。
[107]当时看见他的申德勒,说他突然变得像一个七十岁的老人,精神崩溃,没有力量,没有意志。倘卡尔死了的话,他也要死的了。——不多几月之后,他果真一病不起。
[108]见一七九三年一月菲舍尼希致夏洛特·席勒书。席勒的《欢乐颂》是一七八五年写的。贝多芬所用的主题,先后见于一八〇八作品第八十号的《钢琴、乐队、合唱幻想曲》及一八一〇依歌德诗谱成的“歌”。——在一八一二年的笔记内,在《第七交响曲》的拟稿和《麦克佩斯前奏曲》的计划之间,有一段乐稿是采用席勒原词的,其音乐主题,后来用于作品第一一五号的《纳门斯弗尔前奏曲》。《第九交响曲》内有些乐旨在一八一五年以前已经出现。定稿中欢乐颂歌的主题和其他部分的曲调,都是一八二二年写下的,以后再写Trio(中段)部分,然后又写Andante(行板)、Moderato(中板)部分,直到最后才写成Adagio(柔板)。
[109]贝多芬说这一部分“完全好像有歌词在下面”。
[110]系指《D调弥撒曲》。
[111]贝多芬为琐碎的烦恼,贫穷,以及各种的忧患所困,在一八一六至一八二一的五年中间,只写了三支钢琴曲(作品第一〇一、一〇二、一〇六号)。他的敌人说他才力已尽。一八二一年起他才重新工作。
[112]这是一八二四年的事,署名的有C.李希诺夫斯基亲王等二十余人。
[113]一八一九年二月一日,贝多芬要求对侄子的监护权时,在维也纳市政府高傲地宣称:“我的道德的品格是大家公认的。”
[114]一八二四年秋,他很担心要在一场暴病中送命。“像我亲爱的祖父一样,我和他有多少地方相似。”他胃病很厉害。一八二四至一八二五年间的冬天,他又重病。一八二五年五月,他吐血,流鼻血。同年六月九日他写信给侄儿说:“我衰弱到了极点,长眠不起的日子快要到了。”德国首次演奏《第九交响曲》,是一八二五年四月一日在法兰克福;伦敦是一八二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巴黎是一八三一年五月二十七日,在国立音乐院。十七岁的门德尔松,在柏林猎人大厅于一八二六年十一月十四日用钢琴演奏。瓦格纳在莱比锡大学教书时,全部手抄过;且在一八三〇年十月六日致书出版商肖特,提议由他把交响曲改成钢琴曲。可说《第九交响曲》决定了瓦格纳的生涯。
[115]一八二四年九月十七日致肖特兄弟信中,贝多芬写道:“艺术之神还不愿死亡把我带走,因为我还负欠甚多!在我出发去天国之前,必得把精灵启示我而要我完成的东西留给后人,我觉得我才开始写了几个音符。”书信集二七二。
[116]一八二七年三月十八日贝多芬写信给莫舍勒斯说:“初稿全部写成的一部交响曲和一支前奏曲放在我的书桌上。”但这部初稿从未发现。我们只在他的笔记上读到:“用Andante(行板)写的Cantique——用古音阶写的宗教歌,或是用独立的形式,或是作为一支赋格曲的引子。这部交响曲的特点是引进歌唱,或者用在终局,或从Adagio(柔板)起就插入。乐队中小提琴……等等都当特别加强最后几段的力量。歌唱开始时一个一个地,或在最后几段中复唱Adagio(柔板)——Adagio(柔板)的歌词用一个希腊神话或宗教颂歌,Allegro(快板)则用酒神庆祝的形式。”(以上见一八一八年笔记)由此可见以合唱终局的计划是预备用在第十而非第九交响曲的。后来他又说要在《第十交响曲》中,把现代世界和古代世界调和起来,像歌德在第二部《浮士德》中所尝试的。
[117]诗人原作是叙述一个骑士,恋爱着一个女神而被她拘囚着;他念着家乡与自由,这首诗和《汤豪舍》(系瓦格纳的名歌剧)颇多相似之处,贝多芬在一八二三至一八二六年间曾经从事工作。
[118]贝多芬从一八〇八起就有意为《浮士德》(《浮士德》以悲剧的形式出现是一八〇七年秋)写音乐。这是他一生最重视的计划之一。
[119]贝多芬的笔记中有:“法国南部!对啦!对啦!”“离开这里,只要办到这一着,你便能重新登上你艺术的高峰……写一部交响曲,然后出发,出发,出发……夏天,为了旅费工作着,然后周游意大利,西西里,和几个旁的艺术家一起……”(出处同前)。
[120]在谈话手册(一八一九年)里,我们可以读到:“欧洲政治目前所走的路,令人没有金钱没有银行便什么事都不能做。”“统治者的贵族,什么也不曾学得,什么也不曾忘记。”“五十年内,世界上到处都将有共和国。”
[121]一八一九年他几被警察当局起诉,因为他公然声言:“归根结蒂,基督不过是一个被钉死的犹太人。”那时他正写着《D调弥撒曲》。由此可见他的宗教感应是极其自由的。他在政治方面也是一样的毫无顾忌,很大胆地抨击他的政府之腐败。他特别指斥几件事情:法院组织的专制与依附权势,程序繁琐,完全妨害诉讼的进行;警权的滥用;官僚政治的腐化与无能;颓废的贵族享有特权,霸占着国家最高的职位。从一八一五年起,他在政治上是同情英国的。据申德勒说,他非常热烈地读着英国国会的记录。英国的乐队指挥西普里亚尼·波特,一八一七年到维也纳,说:“贝多芬用尽一切诅咒的字眼痛骂奥国政府。他一心要到英国来看看下院的情况。他说:‘你们英国人,你们的脑袋的确在肩膀上。’”一八一四年拿破仑失败,列强举行维也纳会议,重行瓜分欧洲。奥国首相梅特涅雄心勃勃,颇有只手左右天下之志。对于奥国内部,厉行压迫,言论自由剥削殆尽。其时欧洲各国皆趋于反动统治,虐害共和党人。但法国大革命的精神早已弥漫全欧,到处有蠢动之象。一八二〇年的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的革命开其端,一八二一年的希腊独立战争接踵而至,至一八三〇年法国又有七月革命,一八四八年又有二月革命……贝多芬晚年的政治思想,正反映一八一四至一八三〇年间欧洲知识分子的反抗精神。读者于此,必须参考当时国际情势,方能对贝多芬的思想,有一估价准确之认识。
[122]例如侄子之自杀。
[123]他的病有两个阶段:(一)肺部的感冒,那是六天就结束的。“第七天上,他觉得好了一些,从床上起来,走路,看书,写作。”(二)消化器病,外加循环系病。医生说:“第八天,我发现他脱了衣服,身体发黄色。剧烈地泄泻,外加呕吐,几乎使他那天晚上送命。”从那时起,水肿病开始加剧。这一次的复病还有我们迄今不甚清楚的精神上的原因。华洛赫医生说:“一件使他愤慨的事,使他大发雷霆,非常苦恼,这就促成了病的爆发。打着寒噤,浑身颤抖,因内脏的痛楚而起拘挛。”关于贝多芬最后一次的病情,从一八四二年起就有医生详细的叙述公开发表。
[124]洛亨即为韦格勒夫人埃莱奥诺雷的亲密的称呼。
[125]一个名叫路德维希·克拉莫利尼的歌唱家,说他看见最后一次病中的贝多芬,觉得他心地宁静,慈祥恺恻,达于极点。
[126]据格哈得·冯·布罗伊宁的信,说他在弥留时,在床上受着臭虫的骚扰。——他的四次手术是一八二六年十二月二十日,一八二七年正月八日、二月二日和二月二十七日。
[127]这陌生人是青年音乐家安塞尔姆·许滕布伦纳。布罗伊宁写道:“感谢上帝!感谢他结束了这长时期悲惨的苦难。”贝多芬的手稿、书籍、家具,全部拍卖掉,代价不过一百七五弗洛令。拍卖目录上登记着二五二件音乐手稿和音乐书籍,共售九八二弗洛令。谈话手册只售一弗洛令二十。
[128]他致“不朽的爱人”信中有言:“当我有所克服的时候,我总是快乐的。”一八〇一年十一月十六日致韦格勒信中又言:“我愿把生命活上千百次……我非生来过恬静的日子的。”
[129]申德勒有言:“贝多芬教了我大自然的学问,在这方面的研究,他给我的指导和在音乐方面没有分别。使他陶醉的并非自然的律令(Law),而是自然的基本威力。”
[130]贝多芬一八一〇年五月二日致韦格勒书中有言:“噢,人生多美,但我的是永远受着毒害……”。
[131]系拿破仑一八〇五年十二月大获胜利之地。
[132]一八一五年十月十日贝多芬致埃尔德迪夫人书。
[133]海林根施塔特为维也纳近郊小镇名。贝多芬在此曾作勾留。
[134]大家知道在《田园交响曲》第二章之末,乐队奏出夜莺、杜鹃、鹌鹑的歌声;而且可说整个交响曲都是用自然界的歌唱与喁语组成的。美学家们发表过许多议论,要决定应否赞成这一类模仿音乐的尝试。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贝多芬实在并未模仿,既然他什么都已无法听见:他只在精神上重造一个于他已经死灭的世界。就是这一点使他乐章中唤引起群鸟歌唱的部分显得如此动人。要听到它们的唯一的方法,是使它们在他心中歌唱。
[135]系指李氏送给他的一套弦乐四重奏乐器。
[136]时期约为一八〇一年。
[137]斯特凡·冯·布罗伊宁。
[138]疑系指兹梅什卡尔,他在维也纳当宫廷秘书,对贝多芬极忠诚。
[139]作品第十八号之一。
[140]作者认为在此插入以下两封书信并非没有意义,因为它们表现出这些卓越的人物,贝多芬最忠实的朋友。而且从朋友身上更可以认识贝多芬的面目。
[141]里斯(一七八四——一八三八)为德国钢琴家兼作曲家。
[142]系维也纳名教堂之一。
[143]系她的女儿。
[144]贝多芬答复韦格勒夫妇的信,已在十个月之后;可见当时的朋友,即使那样的相爱,他们的情爱也不像我们今日这样的急切。
[145]贝多芬毫未想到那时他所写的,作品第一三〇号的四重奏的改作的终局部分,已是他最后的作品。那时他在兄弟家里,在多瑙河畔小镇上。
[146]贝多芬此时快要不名一文了,他写信给伦敦的音乐协会和当时在英国的莫舍勒斯,要求他们替他举办一个音乐会筹一笔款子。伦敦的音乐协会慷慨地立即寄给他一百镑作为预支。贝多芬衷心感动。据一个朋友说:“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合着双手,因快乐与感激而嚎啕大哭起来,在场的人都为之心碎。”感动之下,旧创又迸发了,但他还要念出信稿,教人写信去感谢“豪侠的英国人分担他悲惨的命运”;他答应他们制作一支大曲:《第十交响曲》,一支前奏曲,余者听他们指定就是。他说:“我将心中怀着从未有过的热爱替他们写作那些乐曲。”这封复信是三月十八日写的。同月二十六日他就死了。
[147]达涅尔·特·沃尔泰雷(一五〇九至一五六六),意大利画家和雕塑家,米开朗琪罗挚友之一,世界最有才能的追随者之一。
[148]马基雅弗利(Niccolò Machiavel,一四六九至一五二七),意大利政治家。
[149]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一四四五至一五一〇),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
[150]莱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一四五二至一五一九),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雕塑家、建筑家和工程师。
[151]萨伏那洛拉(Girolamo Savnarda,一四五二至一四九八),中世纪后期意大利宗教改革家。
[152]“我不时堕入深切的悲苦中,好似那些远离家庭的人一样”(见罗马,一四九七年八月十九日书)。
[153]“死之于我,显得那么可爱;因为它可以使我获得生前所不能得到的幸福:即回到我的故乡。”
[154]博纳罗蒂·西莫内,裔出塞蒂尼亚诺,在翡冷翠地方志上自十二世纪起即已有过记载。米开朗琪罗当然知道这一点。“我们是中产阶级,是最高贵的世裔。”(一五四六年十二月致他的侄子利奥那多书)——他不赞成他的侄子要变得更高贵的思念:“这决非是自尊的表示。大家知道我们是翡冷翠最老最高贵的世家。”(一五四九年二月)——他试着要重振他的门第,教他的家庭恢复他的旧姓西莫内,在翡冷翠创立一族庄;但他老是被他兄弟们的平庸所沮丧。他想起他的弟兄中有一个(西吉斯蒙多)还推车度日,如乡下人一般地生活着,他不禁要脸红。一五二〇年,亚历山德罗·特·卡诺萨伯爵写信给他,说在伯爵的家谱上查出他们原是亲戚的证据。这消息是假的,米开朗琪罗却很相信,他竟至要购买卡诺萨的宫邸。据说那是他的祖先的发祥地。他的传记作者孔迪维依了他的指点把法王亨利二世的姊妹和玛尔蒂尔德大伯爵夫人都列入他的家谱之内。一五一五年,教皇利奥十世到翡冷翠的时候,米开朗琪罗的兄弟博纳罗托受到教皇的封绶。
[155]他又说:“我从来不是一个画家,也不是雕塑家——作艺术商业的人。我永远保留着我世家的光荣。”(一五四八年五月二日致利奥耶多书)
[156]他的传记作者孔迪维所述语。
[157]一四九七年八月十九日致他的父亲书——他在一五〇八年三月十三日三十三岁时才从父亲那里获得成年独立权。
[158]见一五〇七、一五〇九、一五一二、一五一三、一五二五、一五四七诸年信札。
[159]他死后,人家在他罗马寓所发现他的藏金有七千至八千金币,约合今日四十或五十万法郎。史家瓦萨里说他两次给他的侄儿七千小金元,给他的侍役乌尔比诺二千小金元。他在翡冷翠亦有大批存款。一五三四年时,他在翡冷翠及附近各地置有房产六处,田产七处。他酷爱田。一五〇五、一五〇六、一五一二、一五一五、一五一七、一五一八、一五一九、一五二〇各年他购置不少田地。这是他乡下人的遗传性。然而他的储蓄与置产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为别人花去,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舍得享用。
[160]这封信后面又加上若干指导卫生的话,足见当时的野蛮程度:“第一,保护你的头,到它保有相当的温暖,但不要洗:你应当把它揩拭,但不要洗。”(一五〇〇年十二月十九日信)
[161]见一五〇六年信。
[162]一五一七年九月,在他从事于圣洛伦佐的坟墓雕塑与《米涅瓦基督》的时候,他病得几乎死去。一五一八年九月,在塞拉韦扎石厂中,他因疲劳过度与烦闷而病了。一五二〇年拉斐尔逝世的时候,他又病倒了。一五二一年年终,一个友人利奥那多·塞拉约祝贺他:“居然从一场很少人能逃过的痛症中痊愈了。”一五三一年六月,翡冷翠城陷落后,他失眠,饮食不进,头和心都病了;这情景一直延长到年终;他的朋友们以为他是没有希望的了。一五三九年,他从西斯廷教堂的高架上堕下,跌破了腿。一五四四年六月,他患了一场极重的热病。一五四五年十二月至一五四六年正月,他旧病复发,使他的身体极度衰弱。一五四九年三月,他为石淋症磨难极苦。一五五五年七月,他患风痛。一五五九年七月,他又患石淋与其他种种疾病:他衰弱得厉害。一五六一年八月,他“晕倒了,四肢拘挛着”。
[163]见他的诗集卷八十二。
[164]一五一七年七月致多梅尼科·博宁塞尼书。
[165]一五二三年七月致巴尔特·安吉奥利尼书。
[166]在他致父亲的信中,时时说:“你不要自苦……”(一五〇九年春)——“你在这种悲痛的情操中生活真使我非常难过;我祈求你不要再去想这个了。”(一五〇九年正月二十七日)——“你不要惊惶,不要愁苦。”(一五〇九年九月十五日)他的父亲博纳罗蒂和他一样时时要发神经病。一五二一年,他突然从他自己家里逃出来,大声疾呼地说他的儿子把他赶出了。
[167]“在完满的友谊中,往往藏着毁损名誉与生命的阴谋。”(见他致他的朋友卢伊吉·德尔·里乔——把他从一五四六年那场重病中救出来的朋友——的十四行诗)参看一五六一年十一月十五日,他的忠实的朋友卡瓦列里为他褊枉的猜忌之后给他的声辩信:“我敢确言我从没得罪过你;但你太轻信那般你最不应该相信的人……”。
[168]“我在继续的不信任中过生活……不要相信任何人,张开了眼睛睡觉……”。
[169]一五一五年九月与十月致他的兄弟博纳罗托信中有言:“……不要嘲笑我所写的一切……一个人不应当嘲笑任何人;在这个时代,为了他的肉体与灵魂而在恐惧与不安中过活是并无害处的……在一切时代,不安是好的……”。
[170]在他的信中,他常自称为“忧愁的与疯狂的人”“老悖”“疯子与恶人”——但他为这疯狂辩白,说道只对于他个人有影响。
[171]诗集卷一百五十二。
[172]十四行诗卷一百九十第四十八首:“些少的幸福对于恋爱中人是一种丰满的享乐,但它会使欲念绝灭,不若灾患会使希望长大。”
[173]“一切事物使我悲哀,”他写道,“……即是善,因为它存在的时间太短了,故给予我心灵的苦楚不减于恶。”
[174]诗集卷八十一。
[175]诗集卷七十四。
[176]孔迪维(Asand Condivi,?至一五七四),意大利画家、雕塑家和作家。米开朗琪罗的学生和好友。一五五三年出版了《米开朗琪罗传记》。
[177]维多利亚·科隆纳(Vittoria Colonna,一四九二至一五四七),意大利女诗人。
[178]他雕塑圣洛伦佐的墓像时,在塞拉韦扎石厂中过了几年。
[179]他一五一四年承受下来的米涅瓦寺中的基督像,到一五一八年还未动工。“我痛苦死了……我做了如窃贼一般的行为……”一五〇一年,他和锡耶纳的皮科洛米尼寺签订契约,订明三年以后交出作品。可是六十年后,一五六一年,他还为了没有履行契约而苦恼。
[180]塞巴斯蒂阿诺·德尔·皮翁博信中语。(一五二〇年十月二十七日)皮翁博(Sebastiano del Piomlo,一四八五至一五四七)意大利威尼斯派画家。
[181]和瓦萨里谈话时所言。
[182]一五三四年,他要逃避教皇保罗三世,结果仍是听凭工作把他系住。
[183]一五一八年二月二日,大主教尤利乌斯·梅迪契猜疑他被卡拉伊人收买,送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他。米开朗琪罗屈服地接受了,回信中说他“在世界上除了专心取悦他以外,再没有别的事务了”。
[184]参看在翡冷翠陷落之后,他和塞巴斯蒂阿诺·德尔·皮翁博的通信。他为了他的健康为了他的苦闷抱着不安。
[185]卡瓦列里(Tommaso de Cavalieri),意大利贵族,米氏挚友之一。他们的友谊一直保持到米氏离世。
[186]“……我不能和你相比。你在一切学问方面是独一无二的。”(一五三三年正月一日米开朗琪罗致托马索·卡瓦列里书)
[187]“……一向我留神着不和被判流戍的人谈话,不和他们有何来往;将来我将更加留意……我不和任何人谈话;尤其是翡冷翠人。如果有人在路上向我行礼,在理我不得不友善地和他们招呼,但我竟不理睬。如果我知道谁是流戍的翡冷翠人,我简直不回答他……”这是他的侄儿通知他被人告发与翡冷翠的流戍者私自交通后,他自罗马发的复信(一五四八年)中语。——更甚于此的,他还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否认他病剧时受过斯特罗齐一家的照拂:“至于人家责备我曾于病中受斯特罗齐家的照拂,那么,我并不认为我是在斯特罗齐家中而是在卢伊吉·德尔·里乔的卧室中,他是和我极友善的。”(卢伊吉·德尔·里乔是在斯特罗齐邸中服役)米开朗琪罗曾在斯特罗齐家中作客是毫无疑义的事,他自己在两年以前即送给罗伯托·斯特罗齐一座《奴隶》(现存法国卢浮宫),表示对于他的盛情的感谢。
[188]那是一五三一年,在翡冷翠陷落后,他屈服于教皇克雷芒七世和谄媚法官瓦洛里之后。
[189]诗集卷四十九。(一五三二年)
[190]诗集卷六。(一五〇四至一五一一)
[191]诗集卷五十八(一五三四年纪念他父亲之死的作品)。
[192]诗集卷一百三十五。
[193]以下的描写根据米开朗琪罗的各个不同的肖像。弗朗切斯科·拉卡瓦晚近发现《最后之审判》中有他自己的画像,四百年来,多少人在他面前走过而没有看见他。但一经见到,便永远忘不了。
[194]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Francisco de Hollande,一五一七至一五八四),葡萄牙微型画画家和作家。
[195]一五六四年,人们把他的遗骸自罗马运回到翡冷翠去的时候,曾经重开他的棺龛,那时头上便戴着这种软帽。
[196]托里贾尼(Pietro Torrigiani,一四七二至一五二八),翡冷翠派雕刻家和画家。一五一一年移居英国后,成为英国第一个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的倡导者。
[197]这是一四九〇至一四九二年间事。
[198]塔索(Torquato Tasso,一五四四至一五九五),意大利文艺复兴后期最伟大的诗人。
[199]“热情的幻梦,使我把艺术当作一个偶像与一个王国。”(诗集卷一百四十七)
[200]他自称为“雕塑家”而非“画家”。一五〇八年三月十日他写道:“今日,我雕塑家米开朗琪罗,开始西斯廷教堂的绘画。”——“这全不是我的事业,”一年以后他又写道,“……我毫无益处地费掉我的时间。”(一五〇九年正月二十七日)关于这个见解,他从没变更。
[201]吉贝尔蒂(Lorenzo Ghiberti,一三七八至一四五五),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翡冷翠主要青铜雕刻家。
[202]米开朗琪罗喜欢说他的天才是由于他的故乡的“飘逸的空气”所赐。
[203]他的名字叫做洛多维科·迪·利奥那多·博纳罗蒂·西莫内——他们一家真正的姓字是西莫内。
[204]弗朗西斯卡·迪·奈丽·迪·米尼阿托·德尔·塞拉。
[205]父亲在一四八五年续娶卢克蕾齐亚·乌巴尔迪妮,她死于一四九七年。
[206]利奥那多生于一四七三年,博纳罗托生于一四七七年,乔凡·西莫内生于一四七九年,西吉斯蒙多生于一四八一年。利奥那多做了教士。因此米开朗琪罗成为长子了。
[207]据孔迪维记载。
[208]吉兰达约(Domenico Ghirandajo,一四四九至一四九四),文艺复兴早期翡冷翠重要画家,擅长画富有故事情节和大量人物肖像的、层次分明的大型壁画。
[209]实在,一个那样大的艺术家曾对他的学生嫉妒是很难令人置信的。我不信这是米开朗琪罗离开吉兰达约的原因。他到暮年还保存着对于他的第一个老师的尊敬。
[210]这个学校由多那太罗的学生贝尔托尔多所主持。
[211]波利齐亚诺(poliziano,一四五四至一四九四),意大利诗人,人文主义者,文艺复兴时期古典文学研究先驱之一。
[212]此像现存翡冷翠。《微笑的牧神面具》一作亦是同时代的,它引起洛伦佐·特·梅迪契对于米开朗琪罗的友谊。《梯旁的圣母》亦是那时所作的浮雕。
[213]马萨乔(Masaccio,一四〇一至一四二八),翡冷翠画家,将人文主义引入艺术,摆脱了中世纪神权艺术的禁锢,技术上为意大利绘画开辟了新征途。
[214]切利尼(Benvenuto Cellini,一五〇〇至一五七一),翡翠金饰匠和雕刻家。
[215]一四九一年事。
[216]那时的学者皮克·德拉·米兰多莱和波利齐亚诺等都表示屈服于萨伏那洛拉的教义。不久之后,他们都死了(一四九四)。波利齐亚诺遗言死后要葬在多明我派的圣马可寺中——即萨伏那洛拉的寺院。皮克·德拉·米兰多莱死时特地穿着多明我派教士的衣装。
[217]一四九一年事。
[218]洛伦佐·特·梅迪契死于一四九二年四月八日;他的儿子彼得承袭了他的爵位。米开朗琪罗离开了爵邸,回到父亲那里,若干时内没有事做。以后,彼得又叫他去任事,委托他选购浮雕与凹雕的细石。于是他雕成巨大的白石像《力行者》,最初放在斯特罗齐宫中,一五二九年被法兰西王弗朗西斯一世购藏于枫丹白露,但在十七世纪时便不见了。放在圣灵修院的十字架木雕亦是此时之作,为这件作品,米开朗琪罗用尸身研究解剖学,研究得那么用功,以致病倒了(一四九四)。
[219]据孔迪维的记载:米开朗琪罗于一四九四年十月逃亡。一个月之后,彼得·特·梅迪契因为群众反叛也逃跑了;平民政府便在翡冷翠建立,萨伏那洛拉力予赞助,预言翡冷翠将使全世界都变成共和国。但这共和国将承认一个国王,便是耶稣基督。
[220]在那里他住在高贵的乔凡尼·弗朗切斯科·阿尔多弗兰迪家里做客。在和博洛尼亚警察当局发生数次的纠葛中,都得到他的不少帮助。这时候他雕了几座宗教神像,但全无宗教意味,只是骄傲的力的表现而已。
[221]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rck,一三〇四至一三七四),意大利诗人,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主要代表之一。
[222]米开朗琪罗于一四九六年六月到罗马。《醉的酒神》《垂死的阿多尼斯》与《爱神》都是一四九七年的作品。
[223]时在一四九八年五月二十三日。
[224]据米开朗琪罗与孔迪维的谈话,可见他所雕的圣母所以那么年轻,所以和多那太罗、波提切利辈的圣母决然不同,是另有一种骑士式的神秘主义为背景的。
[225]见他父亲给他的信(一五〇〇年十二月十九日)。
[226]见他给父亲的信(一五〇九年春)。
[227]见他给父亲的信(一五二一年)。
[228]阿戈斯蒂诺(Agostino di Duccio,一四一八至一四八一),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的雕刻家和建筑家。
[229]一五〇一年八月——几个月之前,他和弗朗切斯科·皮科洛米尼大主教签订合同,承应为锡耶纳寺塑造装饰用的雕像。这件工作他始终没有做,他一生常常因此而内疚。
[230]据瓦萨里记载。瓦萨里(Vasari,一五一一至一五七四),意大利画家、建筑师和作家,以研究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美术史为最出名。
[231]这个像在他的工作室内时,一个雕塑家想使外面的光线更适宜于这件作品,米开朗琪罗和他说:“不必你辛苦,重要的是直接受到阳光。”
[232]委员会讨论此事的会议录还保存着。迄一八七三年为止,《大卫》留在当时米开朗琪罗所指定的地位,在诸侯宫邸前面。以后,人们把它移到翡冷翠美术学士院的一个特别的园亭中,因为那时代这像已被风雨侵蚀到令人担忧的程度。翡冷翠艺术协会同时提议做一个白石的摹本放在诸侯宫邸前的原位上。利比(Fillippino Lippi,一四五七至一五〇四),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翡冷翠派画家;佩鲁吉诺(Peragino,一四五〇至一五二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拉斐尔之师。
[233]这一段记载,完全根据当时的历史,详见皮耶特罗·迪·马可·帕伦蒂著《翡冷翠史》。
[234]大卫的圣洁的裸体使翡冷翠人大感局促。一五四五年,人们指责《最后之审判》中的猥亵(因为其中全是裸体的人物)时,写信给他道:“仿效翡冷翠人的谦恭吧,把他们身体上可羞的部分用金叶遮掩起来。”
[235]这是隐指莱奥纳多没有完成的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大公的雕像。
[236]一个同时代人的记录。
[237]这战役是翡冷翠人打败米兰人的一仗。这个题目是故意使莱奥纳多难堪的,因为他在米兰有那么多的朋友与保护人。
[238]亦名《比萨之役》。
[239]米开朗琪罗的图稿于一五〇五年画到壁上,到了一五一二年梅迪契卷土重来时的暴乱中便毁掉了。这件作品只有从零星的摹本中可以窥一斑。至于莱奥纳多的一幅,莱奥纳多自己已经把它毁灭了。他为求技巧完美起见,试用一种油膏,但不能持久;那幅画后来因他灰心而丢弃,到一五五〇年时已不存在了。米开朗琪罗这时代(一五〇一至一五〇五)的作品,尚有《圣母》《小耶稣》二座浮雕,现存伦敦皇家美术院和翡冷翠巴尔杰洛博物馆;——《布鲁日圣母》,一五〇六年时被佛兰芒商人购去;——还有现存乌菲齐博物馆的《圣家庭》那幅大水胶画,是米氏最经意最美之作。他的清教徒式的严肃,他的英雄的调子,和莱奥纳多的懒散肉感的艺术极端相反。
[240]布拉曼特(Donato Bramante,一四四四至一五一四),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师。
[241]至少是布拉曼特有此决心。至于拉斐尔,他和布拉曼特交情太密了,不得不和他取一致行动,但说拉斐尔个人反对米开朗琪罗却并无实据。只是米开朗琪罗确言他也加入阴谋:“我和教皇尤利乌斯所发生的争执全是布拉曼特与拉斐尔嫉妒的结果:他们设法要压倒我;实在,拉斐尔也是主动的人,因为他在艺术上所知道的,都是从我这里学去的。”(一五四二年十月米氏给一个不可考的人的信)。
[242]孔迪维因为他对于米开朗琪罗的盲目的友谊,也猜疑着说:“布拉曼特被逼着去损害米开朗琪罗,第一是因为嫉妒,第二是因为他怕米开朗琪罗对他的判断,他是知道他的过失的人。大家知道,布拉曼特极爱享乐,挥霍无度。不论他在教皇那边的薪给是如何高,他总不够花,于是他设法在工程方面舞弊,用劣等的材料筑墙,于坚固方面是不够的。这情形,大家可以在他所主持的圣彼得建筑中鉴别出来……近来好些地方都在重修,因为已在下沉或将要下沉。”
[243]“当教皇转变了念头,而运货船仍从卡拉雷地方把石块运到时,我不得不自己来付钱。同时我从翡冷翠雇来的斫石匠们也到了罗马;正当我在教皇支配给我的屋子中安排他们的住处与用具时,我的钱花完了,我处于极大的窘境中……”(前引一五四二年十月的信)。
[244]一五〇六年四月十七日。
[245]引上述的一五四二年十月一信原文。
[246]有人把这首十四行诗认为是一五一一年作的,但我仍以为放在这个时期较为适当。
[247]“枯索的树”隐喻尤利乌斯二世系族的旗号上的图案。
[248]朱利阿诺·达·桑迦罗(Giuliano da San Gallo,一四四五至一五一六),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师、雕刻家和军事工程师。
[249]“这还不是使我动身的唯一的原因;还有别的事情,为我不愿讲述的。此刻只需说我想如果我留在罗马,这城将成为我的坟墓,而不是教皇的坟墓了。这是我突然离开的主因。”
[250]一五〇六年四月十八日。
[251]见一五四二年十月信。
[252]同前。
[253]一五〇六年八月终。
[254]孔迪维记载——一五〇四年,米开朗琪罗已有到土耳其去的念头。一五一九年,他和安德里诺普莱诸侯来往,他要他去替他作画。我们知道莱奥纳多·达·芬奇也曾有过到土耳其去的意念。
[255]孔迪维记载。
[256]一五〇七年二月八日给他父亲的信。
[257]一五〇七年十一月十日给他兄弟的信。
[258]这至少是孔迪维的意见。但我们应得注意在米开朗琪罗没有逃到博洛尼亚之前,要他作西斯廷壁画的问题已经提起过了,那时节布拉曼特对于这计划并未见得欢欣,因为他正设法要他离开罗马(一五〇六年五月皮耶特罗·洛塞利致米开朗琪罗书)。
[259]在一五〇八年四月至九月中间,拉斐尔画成了所谓“诸侯厅”中的壁画。其中有《雅典学派》《圣体争辩》等诸名作。
[260]见瓦萨里记载。
[261]在米开朗琪罗一五一〇年致父亲书中,他曾提及他的助手什么也不能做的话,“只要人家去服侍他……当然我不能管这些!我自己已感到帮助的人不够!他使我受苦如一头畜牲”。
[262]一五〇九年正月二十七日致他的父亲书。
[263]致他的父亲书(一五〇九至一五一二)。
[264]乔凡·西莫内对他的父亲横施暴行。米开朗琪罗写信给他的父亲说:“在你的信中我知道一切和西莫内的行为。十年以来,我不曾有过比这更坏的消息……如果我能够,即在收到信的那天,我将跨上马,把一切都整顿好了。但我既然不能如此做,我便写信给他。但如果他不改性,如果他拿掉家里的一支牙签,如果他做任何你所厌恶的事情,请你告诉我:我将向教皇请假,我将回来。”(一五〇九年春)
[265]这封信的日期有人说是一五〇九年春,有人说是一五〇八年七月。注意这时候乔凡·西莫内已是三十岁的人了,米开朗琪罗只长他四岁。
[266]一五〇九年十月十七日致西吉斯蒙多书。
[267]一五一三年七月三十日致博纳罗托书。
[268]一五一二年八月信。
[269]关于米开朗琪罗作品在另书解释了,此处不赘。
[270]瓦萨里记载。
[271]诗集卷九。这首以诙谑情调写的诗是一五一〇年七月作的。
[272]亨利·索德在他的《米开朗琪罗与文艺复兴的结束》(一九〇二,柏林)中提出这一点,把米氏的性格看得很准确。
[273]“既然吾主把人死后的肉体交给灵魂去受永久的平和或苦难,我祈求他把我的肉体——虽然它是丑的,不论在天上地下——留在你的旁边;因为一颗爱的心至少和一个美的脸庞有同等价值。”(诗集卷一百零九第十二首)“上天似乎正因为我在美丽的眼中变得这么丑而发怒。”(诗集卷一百零九第九十三首)
[274]米开朗琪罗全部诗集的第一次付印是在一六二三年,由他的侄孙在翡冷翠发刊的。这一部版本错讹极多。一八六三年,切萨雷·瓜斯蒂在翡冷翠发刊第一部差不多是正确的版本。但唯一完全的科学的版本,当推卡尔·弗莱博士于一八九七年在柏林刊行的一部。本书所申引依据的,亦以此本为准。
[275]在同一页纸上画有人与马的交战图。
[276]诗集卷二。
[277]诗集卷五。
[278]诗集卷六。
[279]诗集卷七。
[280]据弗莱氏意见,此诗是一五三一至一五三二年之作,但我认为是早年之作。
[281]诗集卷三十六。
[282]诗集卷十三。另一首著名的情诗,由作曲家巴尔托洛梅奥·特罗姆邦奇诺于一五一八年前谱成音乐的,亦是同时期之作:“我的宝贝,如果我不能求你的援助,如果我没有了你,我如何能有生活的勇气?呻吟着,哭泣着,叹息着。我可怜的心跟踪着你,夫人,并且向你表显我不久将要面临到的死,和我所受的苦难。但离别永不能使我忘掉我对你的忠诚,我让我的心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已不复是我的了。”(诗集卷十一)
[283]诗集卷二十二。
[284]诗集卷一百〇九第三十五首。试把这些爱情与痛苦几乎是同义字的情诗,和肉感的、充满着青春之气的拉斐尔的十四行诗(写在《圣体争辩》图稿反面的)作一比较。
[285]尤利乌斯二世死于一五一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正当西斯廷天顶画落成后三个半月。
[286]契约订于一五一三年三月六日——这新计划较原来的计划更可惊,共计巨像三十二座。
[287]在这时期内,米开朗琪罗似乎只接受一件工作——《米涅瓦基督》。
[288]《摩西》是在预定计划内竖在尤利乌斯二世陵墓第一层上的六座巨像之一。直到一五四五年,米开朗琪罗还在做这件作品。《奴隶》共有二座,米开朗琪罗一五一三年之作,一五四六年时他赠与罗伯托。斯特罗齐,那是一个翡冷翠的共和党人,那时正逃亡在法国,《奴隶》即由他转赠给法兰西王弗朗西斯一世,今存卢浮宫。
[289]他对于米开朗琪罗并非没有温情的表示;但米开朗琪罗使他害怕。他觉得和他一起非常局促。皮翁博在写给米氏的信中说:“当教皇讲起你时,仿佛在讲他的一个兄弟;他差不多眼里满含着泪水。他和我说你们是一起教养长大的(米氏幼年在梅迪契学校中的事情已见前文叙述),而他不承认认识你、爱你,但你要知道你使一切的人害怕,甚至教皇也如此。”(一五二〇年十月二十七日)在利奥十世的宫廷中,人们时常把米开朗琪罗作为取笑的资料。他写给拉斐尔的保护人别纳大主教的一封信,措词失当,使他的敌人们引为大乐。皮翁博和米氏说:“在宫中人家只在谈论你的信;它使大家发笑。”(一五二〇年七月三日书)
[290]布拉曼特死于一五一四年。拉斐尔受命为重建圣彼得寺的总监。
[291]“我要把这个教堂的屋面,造成为全意大利的建筑与雕塑取法的镜子。教皇与大主教(尤利乌斯·特·梅迪契,即未来的教皇克雷芒七世)必须从速决定到底要不要我做,是或否。如果他们要我做,那么应当签订一张合同……梅塞尔·多梅尼科,关于他们的主意,请你给我一个切实的答复,这将是我的欢乐中最大的欢乐。”(一五一七年七月致多梅尼科·博宁塞尼书)一五一八年正月十九日,教皇与他签了约,米开朗琪罗应允在八年中交出作品。
[292]一五一八年二月二日,大主教尤利乌斯·特·梅迪契致书米开朗琪罗,有云:“我们疑惑你莫非为了私人的利益袒护卡拉雷石厂而不愿用皮耶特拉桑塔的白石……我们告诉你,不必任何解释,圣下的旨意要完全采用皮耶特拉桑塔的石块,任何其他的都不要……如果你不这么做,将是故意违反圣下与我们的意愿,我们将极有理由地对你表示严重的愤怒……因此,把这种固执从头脑里驱逐出去吧。”
[293]“我一直跑到日纳地方去寻觅船只……卡拉雷人买通了所有的船主人……我不得不往比萨去……”(见一五一八年四月二日米开朗琪罗致乌尔比诺书)“我在比萨租的船永远没有来。我想人家又把我作弄了:这是我一切事情上的命运!喔,我离开卡拉雷的那一天那一时刻真应诅咒啊!这是我的失败的原因……”(一五一八年四月十八日书)
[294]一五一八年四月十八日书。——几个月之后:“山坡十分峭险,而工人们都是蠢极的;得忍耐着!应得要克服高山,教育人民……”(一五一八年九月致斐里加耶书)
[295]指《米涅瓦基督》与尤利乌斯二世的陵墓。
[296]一五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致阿真大主教书。——四个仅仅动工的巨像,预备安放在尤利乌斯二世墓上的《奴隶》似乎是这一期的作品。
[297]一五二〇年书信。
[298]米开朗琪罗把完成这座基督像的工作交付给他蠢笨的学生乌尔巴诺,他把它弄坏了(见一五二一年九月六日皮翁博致米开朗琪罗书)。罗马的雕塑家弗里齐胡乱把它修葺了。这一切忧患并没阻止米开朗琪罗在已往把他折磨不堪的工作上更加上新的工作。一五一九年十月二十日,他为翡冷翠学院签具公函致利奥十世,要求把留在拉文纳的但丁遗物运回翡冷翠,他自己提议“为神圣的诗人建造一个纪念像”。
[299]一五二〇年四月六日。
[300]指《胜利》。
[301]一五二六年,米开朗琪罗必得每星期写信给他。
[302]皮翁博在致米开朗琪罗的信中写道:“他崇拜你所做的一切;他把他所有的爱来爱你的作品。他讲起你时那么慈祥恺恻,一个父亲也不会对他的儿子有如此的好感。”(一五三一年四月二十九日)“如果你愿到罗马来,你要做什么便可做什么,大公或王……你在这教皇治下有你的名分,你可以做主人,你可以随心所欲。”(一五三一年十二月五日)
[303]见米开朗琪罗致侄儿利奥那多书(一五四八年)。
[304]工程在一五二一年三月便开始了,但到尤利乌斯·特·梅迪契大主教登极为教皇时起才积极进行。这是一五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的事,从此是教皇克雷芒七世了。最初的计划包含四座坟墓:“高贵”的洛伦佐的,他的兄弟朱利阿诺的,他的儿子的和他的孙子的。一五二四年,克雷芒七世又决定加入利奥十世的棺椁和他自己的。同时,米氏被任主持圣洛伦佐图书馆的建筑事宜。
[305]这里是指方济各教派(见一五二四年正月二日法图奇以教皇名义给米开朗琪罗书)。
[306]一五二四年三月。
[307]一五二五年四月十九日米开朗琪罗致教皇管事乔凡尼·斯皮纳书。
[308]一五二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米氏致法图奇书。
[309]一五二四年三月二十二日法图奇致米氏书。
[310]一五二四年三月二十四日利奥那多·塞拉约致米氏书。
[311]一五二四年米氏致教皇管事乔凡尼·斯皮纳书。
[312]一五二五年八月二十九日米氏致斯皮纳书。
[313]一五二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米氏致法图奇书。
[314]一五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皮尔·保罗·马尔齐以克雷芒七世名义致米氏书。
[315]一五二五年十月至十二月间书信。
[316]一五二六年六月十七日米氏致法图奇书。
[317]此信有人认为是一五二一年左右的,有人认为是一五一六年左右的。
[318]一五二三年六月书信。
[319]一五二六年六月十七日米氏致法图奇书。
[320]同一封信内,说一座像已开始了,还有其他棺龛旁边的四座象征的人像与圣母像亦已动工。
[321]一五一二年九月书信中说及他批评梅迪契的联盟者、帝国军队劫掠普拉托事件。
[322]一五一二年九月米氏致弟博纳罗托书。
[323]一五一五年九月米氏致弟博纳罗托书:“我并非是一个疯子,像你们所相信的那般……”。
[324]一五一二年九月十日米氏致弟博纳罗托书。
[325]一五四五年间事。米开朗琪罗的《布鲁图斯胸像》便是为多纳托·贾诺蒂作的。一五三六年,在那部《但丁〈神曲〉对语》前数年,亚历山大·特·梅迪契被洛伦齐诺刺死,洛伦齐诺被人当作布鲁图斯般加以称颂。
[326]朋友们所讨论的主题是要知道但丁在地狱中过多少日子:是从星期五晚到星期六晚呢,抑是星期四晚至星期日早晨?他们去请教米开朗琪罗,他比任何人更了解但丁的作品。
[327]米开朗琪罗辨明暴君与世袭君王或与立宪诸侯之不同:“在此我不是指那些握有数百年权威的诸侯或是为民众的意志所拥戴的君王而言,他们的统治城邑,与民众的精神完全和洽……”。
[328]一五二七年五月六日。
[329]一五二七年五月十七日梅迪契宗室中的伊波利特与亚历山大被逐。
[330]一五二八年七月二日。
[331]据米开朗琪罗的秘密的诉白,那人是布西尼。
[332]孔迪维又言:“实在,他应该接受这好意的忠告,因为当梅迪契重入翡冷翠时,他被处死了。”
[333]一五二九年九月二十五日米氏致巴蒂斯塔·德拉·帕拉书。
[334]据塞格尼记载。
[335]一五二九年九月二十五日致巴蒂斯塔·德拉·帕拉书。
[336]一五二九年十月二十二日。
[337]他又致书米开朗琪罗,敦促他回去。
[338]数日前,他的俸给被执政官下令取消了。
[339]据米氏致皮翁博书中言,他亦被判处缴纳一千五百金币的罚金充公。
[340]米氏在致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书中述道:“当教皇克雷芒与西班牙军队联合围攻翡冷翠时,这般敌军被我安置在钟楼上的机器挡住了长久。一夜,我在墙的外部覆盖了羊毛袋;又一夜,我令人掘就陷坑,安埋火药,以炸死嘉斯蒂人;我把他们的断腿残臂一直轰到半空……瞧啊!这是绘画的用途!它用作战争的器械与工具;它用来使轰炸与手铳得有适当的形式;它用来建造桥梁制作云梯;它尤其用来构成要塞、炮垒壕沟、陷坑与对抗的配置图……”(见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著:《论罗马城中的绘画》第三编,一五四九年)
[341]一五三一年四月二十九日皮翁博致米氏书。
[342]孔迪维记载——一五三〇年十二月十一日起,教皇把米开朗琪罗的月俸恢复了。
[343]一五三〇年秋。此像现存翡冷翠国家美术馆。
[344]一五四四年。
[345]他把一切虚无的狂乱发泄在工作中。即在他一生最惨淡的几年中,米开朗琪罗的粗野的天性对于一向压制着他的基督教的悲观主义突起反抗,他制作大胆的异教色彩极浓厚的作品,如《鹅狎戏着的丽达》(一五二九至一五三〇),本是为费拉雷大公画的,后来米氏赠给了他的学生安东尼奥·米尼,他把它携到法国,据说是在一六四三年被诺瓦耶的叙布莱特嫌其放浪而毁掉的。稍后,米开朗琪罗又为人绘《爱神抚摩着的维纳斯》图稿。尚有二幅极猥亵的素描,大概亦是同时代的。
[346]《夜》大概是于一五三〇年秋雕塑,于一五三一年春完成的;《晨》完成于一五三一年九月;《日》与《暮》又稍后。
[347]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十六、十七两首——弗莱推定二诗是作于一五四五年。
[348]米开朗琪罗在此假想着翡冷翠的流亡者中间的对白。
[349]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四十八首。
[350]一五三一年二月二十四日皮翁博致米氏书,这是罗马被掠后第一次写给他的信:“神知道我真是多少快乐,当经过了多少灾患、多少困苦和危险之后,强有力的主宰以他的恻隐之心,使我们仍得苟延残喘;我一想起这,不禁要说这是一件灵迹了……此刻,我的同胞,既然出入于水火之中,经受到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且来感谢神吧,而这虎口余生至少也要竭力使它在宁静中度过了吧。只要幸运是那么可恶那么痛苦,我们便不应该依赖它。”那时他们的信札要受检查,故他嘱咐米开朗琪罗假造一个签名式。
[351]诗集卷三十八。
[352]一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皮耶尔·保罗·马尔齐致米氏书;一五三一年六月十六日皮翁博致米氏书。
[353]一五三一年九月二十九日乔凡尼·巴蒂斯塔·迪·保罗·米尼致瓦洛里书。
[354]一五三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贝韦努托·德拉·沃尔帕雅致米氏书。
[355]一五三二年三月十五日皮翁博致米氏有言:“如你没有教皇为你作后盾,他们会如毒蛇一般跳起来噬你了。”
[356]在此,只有以后立在温科利的圣彼得寺前的六座像了,这六座像是开始了没有完成(《摩西》《胜利》、两座《奴隶》和《博博利石窟》)。
[357]一五三二年四月六日皮翁博致米氏书。
[358]屡次,克雷芒七世不得不在他的侄子,亚历山大·特·梅迪契前回护米开朗琪罗。皮翁博讲给米氏听,说“教皇和他侄儿的说话充满了激烈的愤怒、可怖的狂乱,语气是那么严厉,难于引述”(一五三三年八月十六日)。
[359]孔迪维记载。
[360]米开朗琪罗部分地雕了七座像(洛伦佐·特·乌尔比诺与朱利阿诺·特·内穆尔的两座坟墓、《圣母像》)。他预定的“江河四座像”没有开始;而“高贵的”洛伦佐与他的兄弟朱利阿诺的墓像,他放弃给别人做了。——一五六三年三月十七日,瓦萨里问米开朗琪罗,他当初想如何布置壁画。
[361]人们甚至不知道把已塑的像放在何处,而空的壁龛中又当放入何像。受科斯梅一世之命去完成这件米氏未完之作的瓦萨里与阿马纳蒂写信问他,可是他竟想不起来了。一五五七年八月米开朗琪罗写道:“记忆与思想已跑在我的前面,在另一世界中等我去了。”
[362]一五四六年三月二十日,米开朗琪罗享有罗马士绅阶级的名位。
[363]指一五二八年在大疫中死亡的博纳罗托。
[364]一五三四年六月。
[365]诗集卷五十八。
[366]诗集卷四十九。
[367]L'Arétin一四九二至一五五七。
[368]米开朗琪罗的侄孙于一六二三年第一次刊行米氏的诗集时,不敢把他致卡瓦列里的诗照原文刊入。他要令人相信这些诗是给一个女子的。即在近人的研究中,尚有人以为卡瓦列里是维多利亚·科隆纳的假名。
[369]一五四二年十月米开朗琪罗书(收信人不详)。
[370]见多纳托·贾诺蒂著《对话录》(一五四五年)。
[371]诗集卷一百四十一。
[372]《旧约》记摩西于热烈的丛树中见到神的显灵。
[373]佩里尼尤其被拉莱廷攻击得厉害。弗莱曾发表他的若干封一五二二年时代的颇为温柔的信:“……当我读到你的信时,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这是我唯一的愿望啊!”他自称为“你的如儿子一般的……”——米开朗琪罗的一首抒写离别与遗忘之苦的诗似乎是致献给他的:“即在这里,我的爱使我的心与生命为之欢欣。这里,他的美眼应允助我,不久,目光却移到别处去了。这里,他和我关连着;这里他却和我分离了。这里,我无穷哀痛地哭,我看见他走了,不复顾我了。”
[374]米开朗琪罗认识卡瓦列里年余之后才恋爱波焦;一五三三年十二月他写给他狂乱的信与诗,而这坏小子波焦却在复信中问他讨钱。至于布拉奇,他是卢伊吉·德尔·里乔的朋友,米开朗琪罗认识了卡瓦列里十余年后才认识他的。他是翡冷翠的一个流戍者的儿子,一五四四年时在罗马夭折了。米开朗琪罗为他写了四十八首悼诗,可说是米开朗琪罗诗集中最悲怆之作。
[375]见瓦尔基著《讲课二篇》(一五四九年)。
[376]一五三三年一月一日卡瓦列里致米开朗琪罗书。
[377]卡瓦列里的第一封信,米开朗琪罗在当天(即一五三三年一月一日)即答复他。这封信一共留下三份草稿。在其中一份草稿的补白中,米开朗琪罗写着“在此的确可以用为一个人献给另一个人的事物的名词;但为了礼制,这封信里可不能用”——在此显然是“爱情”这名词了。
[378]一五三三年一月一日米氏致卡瓦列里书。
[379]一五三三年七月二十八日米氏致卡瓦列里书的草稿。
[380]一五三三年七月二十八日米氏致卡瓦列里书。
[381]米氏致巴尔特洛梅奥·安焦利尼书。
[382]米氏致皮翁博书。
[383]甘尼米(Ganyméde),宙斯神的侍酒童子;提提厄斯(Tityos),希腊神话的巨人,为阿波罗神和阿尔特弥斯女神射死,因他企图施暴母亲勒托。瓦萨里记载。
[384]瓦尔基把两首公开了,以后他又在《讲课二篇》中刊出。——米开朗琪罗并不把他的爱情保守秘密,他告诉巴尔特洛梅奥·安焦利尼、皮翁博。这样的友谊一些也不令人惊奇。当布拉奇逝世时,里乔向着所有的朋友发出他的爱与绝望的呼声:“哟!我的朋友多纳托!我们的布拉奇死了。全个罗马在哭他。米开朗琪罗为我计划他的纪念物。请你为我写一篇祭文,写一封安慰的信给我:我的悲苦使我失掉了理智。耐心啊!每小时内,整千的人死了。喔神!命运怎样地改换了它的面目啊!”(一五四四年正月致多纳托·贾诺蒂书)
[385]谢拂莱尔言。
[386]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十九首。
[387]诗集卷四十四。
[388]诗集卷五十二。
[389]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十八首。
[390]诗集卷一百。
[391]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十八首。
[392]诗集卷五十。
[393]在一首十四行诗中,米开朗琪罗要把他的皮蒙在他的爱人身上;他要成为他的鞋子,把他的脚载着去踏雪。
[394]尤其在一五三三年六月至十月,当米开朗琪罗回到翡冷翠,与卡瓦列里离开的时节。
[395]人家把许多肖像假定为米开朗琪罗替维多利亚作的,其实都没有根据。
[396]那时代她的精神上的导师是凡龙纳地方的主教马泰奥·吉贝尔蒂,他是有意改革宗教的第一人。他的秘书便是弗朗切斯科·贝尔尼。
[397]Juan de Valdes是西班牙王查理昆特的亲信秘书的儿子,自一五三四年起住在那不勒斯,为宗教改革运动的领袖。许多有名的贵妇都聚集在他周围。他死于一五四一年,据说在那不勒斯,他的信徒共有三千数人之众。
[398]Bernardino Ochino,有名的宣道者,加波生教派的副司教,一五三九年成为瓦尔德斯的朋友,瓦氏受他的影响很多。虽然被人控告,他在那不勒斯、罗马、威尼斯仍继续他的大胆的宣道,群众拥护他不使他受到教会的限制。一五四二年,他正要被人以路德派党徒治罪时,自翡冷翠逃往费拉雷,又转往日内瓦,在日内瓦他改入了新教。他是维多利亚·科隆纳的知友;在离去意大利时,他在一封亲密的信里把他的决心告诉了她。
[399]皮耶特罗·卡尔内塞基是克雷芒七世的秘书官,亦是瓦尔德斯的朋友与信徒,一五四六年,第一次被列入异教判罪人名单,一五六七年在罗马被焚死。他和维多利亚·科隆纳来往甚密。嘎斯帕雷·孔塔里尼是威尼斯的世家子,初任威尼斯、荷兰、英国、西班牙及教皇等的大使。一五三五年,教皇保罗三世任为大主教。一五四一年被派出席北欧国际会议。他和新教徒们不洽,一方面又被旧教徒猜疑。失望归来,一五四二年八月死于博洛尼亚。
[400]亨利·索德所述。
[401]卡拉法是基耶蒂的主教,于一五二四年创造希阿廷教派;一五二八年,在威尼斯组织反宗教改革运动团体。他初时以大主教资格,继而在一五五五年起以教皇资格严厉执行新教徒的判罪事宜。
[402]一五六六年,卡尔内塞基在异教徒裁判法庭供述语。
[403]雷吉纳尔德·波莱自英国逃出,因为他与英王亨利八世冲突之故;一五三二年他经过威尼斯,成为孔塔里尼的契友,以后被教皇保罗三世任为大主教。为人和蔼柔婉,他终于屈服在反改革运动之下,把孔塔里尼派的自由思想者重新引入旧教。自一五四一至一五四四年间,维多利亚·科隆纳完全听从他的指导——一五五四年,他又重回英国,于一五五八年死。
[404]一五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维多利亚·科隆纳致莫洛内主教书。
[405]见《罗马城绘画录》第一卷。
[406]见前书第三卷。他们谈话的那天,教皇保罗三世的侄子奥克塔韦·法尔内塞娶亚历山大·特·梅迪契的寡妇为妻。那次有盛大的仪仗——十二驾古式车——在纳沃内广场上经过,全城的民众都去观光。米开朗琪罗和几个朋友躲在平和的圣西尔韦斯德罗教堂中。
[407]孔迪维记载。——实在说来,这些并不是我们所保留着的维多利亚的信,那些信当然是高贵的,但稍带冷淡。——应该要想到她的全部通信,我们只保留着五封:一封是从奥尔维耶托发出的,一封是从维泰尔贝发的,三封是从罗马发的。(一五三九至一五四一年间)
[408]这幅画是米开朗琪罗以后所作的许多《哀悼基督》的第一幅像,也是感应这些作品的像:一五五〇至一五五五年间的翡冷翠的《基督下十字架》;一五六三年的《龙丹尼尼的哀悼基督》;一五五五至一五六〇年间的《帕莱斯特里纳的哀悼基督》。
[409]那时候,米开朗琪罗开始想发刊他的诗选。他的朋友卢伊吉·德尔·里乔与多纳托·贾诺蒂给他这念头。至此为止,他一向不把他所写的东西当作重要。一五四五年起,贾诺蒂为他的诗集付梓;米开朗琪罗把他的诗加以选择;他的朋友们替他重抄。但一五四六年里乔之死与一五四七年维多利亚之死使他又不关切这付印事,他似乎认为这是一种无聊的虚荣。因此,他的诗除了一小部分外,在他生时并没印行。当代的大作曲家把他的十四行诗谱成音乐。米开朗琪罗受着但丁的感应极深。他对于古拉丁诗人亦有深切的认识,但他的情操完全是柏拉图式的理想主义,这是他的朋友们所公认的。
[410]一五五一年三月七日,米开朗琪罗写给法图奇的信中有言:“十余年前,她送给我一本羊皮小册,其中包含着一百〇三首十四行诗,她在维泰尔贝寄给我的四十首还不在内。我把它们一起装订成册……我也保有她的许多信,为她自奥尔维耶托与维泰尔贝两地写给我的。”
[411]瓦萨里记载——有一次,他和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卢伊吉·德尔·里乔龃龉,因为他送了他礼物之故。米氏写信给他说:“你的极端的好意,比你偷盗我更使我难堪。朋友之中应该要平等,如果一个给得多些,一个给得少些,那么两人便要争执起来了。”
[412]孔迪维记载。
[413]诗集卷一百〇一。
[414]诗集卷一百。
[415]米开朗琪罗对于维多利亚·科隆纳的友谊并不是唯一的热情。这友谊还不能满足他的心灵。人家不大愿意说出这一点,恐怕要把米开朗琪罗理想化了。米开朗琪罗真是多么需要被理想化啊!——在一五三五与一五四六年间,正在米开朗琪罗与维多利亚友谊密切的时候,他爱了一个“美丽的与残忍的”女人——他称之为“我的敌对的太太”——他热烈地爱她,在她面前变得怯弱了,他几乎为了她牺牲他的永恒的幸福。他为这场爱情所苦,她玩弄他。她和别的男子卖弄风情,刺激他的嫉妒。他终于恨她了。他祈求命运把她变得丑陋而为了他颠倒,使他不爱她,以至她也为之痛苦。
[416]瓦萨里记载。
[417]孔迪维记载。
[418]这幅巨大的壁画把西斯廷教堂入口处的墙壁全部掩蔽了,在一五三三年时克雷芒七世已有这个思念。
[419]瓦萨里记载。
[420]瓦萨里记载。
[421]一五七三年六月间事——韦罗内塞老老实实把《最后之审判》作为先例,辩护道:“我承认这是不好的;但我仍坚执我已经说过的话,为我,依照我的大师们给我的榜样是一件应尽的责任。”——“那么你的大师们做过什么?也许是同样的东西吧?”——“米开朗琪罗在罗马,教皇御用的教堂内,把吾主基督,他的母亲,圣约翰,圣彼得和天廷中的神明及一切人物都以裸体表现,看那圣母玛丽亚,不是在任何宗教所没有令人感应到的姿势中么?……”韦罗内塞(一五二八至一五八八),威尼斯画家派主要画家和著名色彩大师。
[422]这是一种报复的行为。拉莱廷曾屡次向他要索艺术品;甚至他觍颜为米开朗琪罗设计一张《最后之审判》的图稿。米开朗琪罗客客气气拒绝了这献计,而对于他索要礼物的请求装作不闻。因此,拉莱廷要显一些本领给米开朗琪罗看,让他知道瞧不起他的代价。
[423]信中并侵及无辜的盖拉尔多·佩里尼与托马索·卡瓦列里等(米氏好友,见前)。
[424]这封无耻的信,末了又加上一句含着恐吓的话,意思还是要挟他送他礼物。
[425]一五四九年有一个翡冷翠人这么说。
[426]一五九六年,克雷芒八世要把《最后之审判》涂掉。
[427]一五五九年事——达涅尔·特·沃尔泰雷把他的修改工作称做“穿裤子”。他是米开朗琪罗的一个朋友。另一个朋友,雕塑家阿马纳蒂,批斥这些裸体表现为猥亵。因此,在这件事情上,米氏的信徒们也没有拥护他。
[428]《最后之审判》的开幕礼于一五四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举行。意大利、法国、德国、佛兰德各处都有人来参加。
[429]这些壁画包括《圣保罗谈话》《圣彼得上十字架》等。米氏开始于一五四二年,在一五四四年与一五四六年上因两场病症中止了若干时,到一五四九至一五五〇年间才勉强完成。瓦萨里说:“这是他一生所作的最后的绘画,而且费了极大的精力;因为绘画,尤其是壁画,对于老人是不相宜的。”
[430]最初是《摩西》与两座《奴隶》;但后来米开朗琪罗认为《奴隶》不再适合于这个减缩的建筑,故又塑了《行动生活》与《冥想生活》以代替。
[431]米氏一五四二年十月书(收信人不明)。
[432]一五五二年九月十九日米开朗琪罗致瓦萨里书。
[433]一五五七年七月七日米氏致他的侄儿利奥那多书。
[434]这是安东尼奥·达·桑迦罗,一五三七年至一五四六年他死时为止,一直是圣彼得的总建筑师。他一向是米开朗琪罗的敌人,因为米氏对他不留余地。为了教皇宫区内的城堡问题,他们两人曾处于极反对的地位,终于米氏把桑迦罗的计划取消了。后来在建造法尔内塞宫邸时,桑迦罗已造到二层楼,一五四九年米氏在补成时又把他原来的图样完全改过。
[435]切尔维尼主教即未来的教皇马尔赛鲁斯二世。
[436]据瓦萨里记载。
[437]据博塔里记载。
[438]一五五一年调查委员会末次会议中,米开朗琪罗转向着委员会主席尤利乌斯三世说:“圣父,你看,我挣得了什么!如果我所受的烦恼无裨我的灵魂,我便白费了我的时间与痛苦。”——爱他的教皇,举手放在他的肩上,说道:“灵魂与肉体你都挣得了。不要害怕!”(据瓦萨里记载)
[439]教皇保罗三世死于一五四九年十一月十日;和他一样爱米开朗琪罗的尤利乌斯三世在位的时间是一五五〇年二月八日至一五五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一五五五年五月九日,切尔维尼大主教被选为教皇,名号为马尔赛鲁斯二世。他登极只有几天;一五五五年五月二十三日保罗四世承继了他的皇位。
[440]一五五五年五月十一日米氏致他的侄儿利奥那多书。一五六〇年,受着他的朋友们的批评,他要求“人们答应卸掉他十七年来以教皇之命而且义务地担任的重负”。——但他的辞职未被允准,教皇保罗四世下令重新授予他一切权宜。——那时他才决心答应卡瓦列里的要求,把穹窿的木型开始动工。至此为止,他一直把全部计划隐瞒着,不令任何人知道。
[441]米开朗琪罗逝死后翌日,南尼马上去请求科斯梅大公,要他任命他继任米氏的职位。
[442]米开朗琪罗没有看见屋前盘梯的完成。京都大寺的建筑在十七世纪时才完工的。
[443]关于米开朗琪罗的教堂,今日毫无遗迹可寻。它们在十八世纪都重建过了。
[444]人们把教堂用白石建造,而并非如米开朗琪罗原定的用木材建造。
[445]一五五九至一五六〇年间。
[446]瓦萨里记载。
[447]一五五三年,他开始这件作品,他的一切作品中最动人的;因为它是最亲切的:人们感到他在其中只谈到他自己,他痛苦着,把自己整个地沉入痛苦之中。此外,似乎那个扶持基督的老人,脸容痛苦的老人,即是他自己的肖像。
[448]一五五五年事。
[449]蒂贝廖·卡尔卡尼从安东尼奥那里转买了去,又请求米开朗琪罗把它加以修补。米开朗琪罗答应了,但他没有修好便死了。
[450]诗集卷八十一(一五五〇年左右)。他暮年时代的几首诗,似乎表现火焰并不如他自己所信般的完全熄灭,而他自称的“燃过的老木”有时仍有火焰显现。
[451]她于一五三八年嫁给米凯莱·迪·尼科洛·圭恰尔迪尼。
[452]是他在波佐拉蒂科地方的产业。
[453]这通信始于一五四〇年。
[454]见一五三六至一五四八年间的书信。
[455]一五四四年七月十一日信。
[456]一五四九年,米开朗琪罗在病中第一个通知他的侄儿,说已把他写入遗嘱。——遗嘱大体是这样写的:“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遗留给西吉斯蒙多和你;要使我的弟弟西吉斯蒙多和你,我的侄儿,享有均等的权利,两个人中任何一个如不得另一个的同意,不得处分我的财产。”
[457]原文是L'amore del tarlo!指他的侄儿只是觊觎遗产而爱他。
[458]一五四六年二月六日书他又附加着:“不错,去年,因为我屡次责备你,你寄了一小桶特雷比亚诺酒给我。啊!这已使你破费得够了!”
[459]自一五四七年至一五五三年。
[460]一五四七年至一五五二年间书信。另外他又写道:“你不必追求金钱,只要好的德性与好的声名……你需要一个和你留在一起的妻子,为你可以支使的、不讨厌的、不是每天去出席宴会的女人;因为在那里人们可以诱惑她使她堕落。”(一五四九年二月一日书)
[461]一五五一年十二月十九日书。
[462]可是他又说:“但如果你自己觉得不十分健康,那么还是克制自己,不要在世界上多造出其他的不幸者为妙。”
[463]一五五三年五月十六日。
[464]一五五三年五月二十日书。
[465]一五五三年八月五日书。
[466]生于一五五四年。
[467]生于一五五五年。
[468]我们应当把他的一生分作几个时期。在这长久的一生中,我们看到他孤独与荒漠的时期,但也有若干充满着友谊的时期。一五一五年左右,在罗马,有一群翡冷翠人,自由的、生气蓬勃的人:多梅尼科·博宁塞尼、利奥那多·塞拉约、乔凡尼·斯佩蒂亚雷、巴尔托洛梅奥·韦拉扎诺、乔凡尼·杰莱西、卡尼贾尼等。——这是他第一期的朋友。以后,在克雷芒七世治下,弗朗切斯科·贝尔尼与皮翁博一群有思想的人物。皮翁博是一个忠诚的但亦是危险的朋友,是他把一切关于米开朗琪罗的流言报告给他听,亦是他罗织成他对于拉斐尔派的仇恨。——更后,在维多利亚·科隆纳的时代,尤其是卢伊吉·德尔·里乔的一般人,他是翡冷翠的一个商人,在银钱的事情上时常作他的顾问,是他最亲密的一个朋友。在他那里,米氏遇见多纳托·贾诺蒂、音乐家阿尔卡德尔特与美丽的切基诺。他们都一样爱好吟咏,爱好音乐,爱尝异味。也是为了里乔因切基诺死后的悲伤,米氏写了四十八首悼诗;而里乔收到每一首悼诗时,寄给米氏许多鲇鱼、香菌、甜瓜、雉鸠等——在他死后(一五四六年),米开朗琪罗差不多没有朋友,只有信徒了:瓦萨里、孔迪维、达涅尔·特·沃尔泰雷、布隆齐诺、莱奥内·莱奥尼、贝韦努托·切利尼等。他感应他们一种热烈的求知欲;他表示对他们的动人的情感。
[469]由于他在教皇宫内的职位和他的宗教思想的伟大,米氏和教会中的高级人物有特别的交谊。
[470]他亦认识当时有名的史家兼爱国主义者马基雅弗利。
[471]在艺术界中,他的朋友当然是最少了。但他暮年却有不少信徒崇奉他,环绕着他。对于大半的艺术家他都没有好感。他和达·芬奇、佩鲁吉诺、弗朗奇亚、西尼奥雷利、拉斐尔、布拉曼特、桑迦罗们皆有深切的怨恨。一五一七年六月三十日雅各布·桑索维诺写信给他说:“你从没有说过任何人的好话。”但一五二四年时,米氏却为他尽了很大的力;他也为别人帮了不少忙;但他的天才太热烈了,他不能在他的理想之外,更爱别一个理想;而且他亦太真诚了,他不能对于他全然不爱的东西假装爱。但当一五四五年提香来罗马访问时,他却十分客气。——然而,虽然那时的艺术界非常令人艳羡,他宁愿和文人与实际行动者交往。
[472]他们两人唱和甚多,充满着友谊与戏谑的诗,贝尔尼极称颂米开朗琪罗,称之为“柏拉图第二”;他和别的诗人们说:“静着罢,你们这般和谐的工具!你们说的是文辞,唯有他是言之有物。”
[473]多娜·阿真蒂娜·马拉斯皮娜,一五一六年间事。
[474]尤其是一五四六年四月二十六日他给弗朗西斯一世的那封信。
[475]孔迪维在他的《米开朗琪罗传》中,开始便说:“自从神赐我恩宠,不独认我配拜见米开朗琪罗,唯一的雕塑家与画家——这是我所不敢大胆希冀的——而且许我恭聆他的谈吐,领受他的真情与信心的时候起,为表示我对于这件恩德的感激起见,我试着把他生命中值得赞颂的材料收集起来,使别人对于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物有所景仰,作为榜样。”
[476]一五四六年,弗朗西斯一世写信给他;一五五九年,卡特琳纳·特·梅迪契写信给他。她信中说“和全世界的人一起知道他在这个世纪中比任何人都卓越”,所以要请他雕一个亨利二世骑在马上的像,或至少作一幅素描。
[477]一五五二年间事,米开朗琪罗置之不答——使科斯梅大公大为不悦。
[478]一五六〇年十一月间事。
[479]一五六一年十月。
[480]瓦萨里记载。
[481]见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著:《绘画语录》。
[482]见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著:《绘画语录》。
[483]一五二四年正月二十六日致皮耶罗·贡蒂书。
[484]瓦萨里描写米开朗琪罗的助手:“皮耶特罗·乌尔巴诺·特·皮斯托耶是聪明的,但从不肯用功。安东尼奥·米尼很努力,但不聪明。阿斯卡尼奥·德拉·里帕·特兰索尼也肯用功,但他从无成就。”
[485]米开朗琪罗对他最轻微的痛楚也要担心。有一次他看见他手指割破了,他监视他要他去作宗教的忏悔。
[486]一五二九年翡冷翠陷落之后,米开朗琪罗曾想和安东尼奥·米尼同往法国去。
[487]《鹅狎戏着的丽达》画是他在翡冷翠被围时替费拉雷大公作的,但他没有给他,因为费拉雷大公的大使对他失敬。
[488]一五三一年。
[489]瓦萨里记载。
[490]一五五五年十二月三日,在米开朗琪罗最后一个兄弟西吉斯蒙多死后没有几天。
[491]一五五六年二月二十三日。
[492]他写信给乌尔比诺的寡妇,科尔内莉娅,充满着热情,答应她把小米开朗琪罗收受去由他教养,“要向他表示甚至比对他的侄儿更亲切的爱,把乌尔比诺要他学的一切都教授他。”(一五五七年三月二十八日书)——科尔内莉娅于一五五九年再嫁了,米开朗琪罗永远不原谅她。
[493]见瓦萨里记载。
[494]见瓦萨里记载。
[495]见瓦萨里记载。
[496]如一切阴沉的心魂一般,米开朗琪罗有时颇有滑稽的情趣;他写过不少诙谐的诗,但他的滑稽总是严肃的、近于悲剧的。如对于他老年的速写等等(见诗集卷八十一)。
[497]一五五三年安焦利尼在他离家时写信给他道:“公鸡与母鸡很高兴——但那些猫因为不看见你而非常忧愁,虽然它们并不缺少粮食。”
[498]一五四四年七月二十一日里乔致罗伯托·迪·菲利波·斯特罗齐书。
[499]一五四七年致他的侄儿利奥那多书。
[500]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六十四首。在此,米氏假想一个诗人和一个翡冷翠的流戍者的谈话——很可能是在一五三六年亚历山大·特·梅迪契被洛伦齐诺刺死后写的。
[501]在他的仆役之中,有过一个法国人叫做理查的。
[502]一五五〇年八月十六日,他写信给利奥那多说:“我要一个善良的清洁的女仆但很困难:她们全是脏的,不守妇道的,我的生活很穷困,但我雇用仆役的价钱出得很贵。”
[503]诗集卷八十一。
[504]同前。
[505]棺材上写着下面一首诗:“我告诉你们,告诉给世界以灵魂肉体与精神的你们:在这具黑暗的箱中你们可以抓握一切。”
[506]瓦萨里记载:“他吃得极少。年轻时,他只吃一些面包和酒,为要把全部时间都放在工作上。老年,自从他作《最后之审判》那时起,他习惯喝一些酒,但只是在晚上,在一天的工作完了的时候,而且极有节制地。虽然他富有,他如穷人一般过活。从没有(或极少)一个朋友和他同食,他亦不愿收受别人的礼物;因为这样他自以为永远受了赠与人的恩德要报答。他的俭约的生活使他变得极为警醒,需要极少的睡眠。”
[507]瓦萨里留意到他不用蜡而用羊油蕊作烛台,故送了他四十斤蜡。仆人拿去了,但米开朗琪罗不肯收纳。仆人说:“主人,我拿着手臂要断下来了,我不愿拿回去了。如果你不要,我将把它们一齐插在门前泥穴里尽行燃起。”于是米开朗琪罗说:“那么放在这里吧;因为我不愿你在我门前做那傻事。”(瓦萨里记载)
[508]诗集卷七十八。
[509]一五五五年六月二十二日书。
[510]诗集卷一百〇九第三十二首。
[511]诗集卷一百〇九第三十四首。
[512]一五五四年四月致瓦萨里书,上面写道“一五五四年四月我不知何日”。
[513]虽然他在乡间度过不少岁月,但他一向忽视自然。风景在他的作品中占有极少的地位;它只有若干简略的指示,如在西斯廷的壁画中。在这方面,米氏和同时代的人——拉斐尔、提香、佩鲁吉诺、弗朗奇亚、达·芬奇——完全异趣。他瞧不起佛兰芒艺人的风景画,那时正是非常时髦的。
[514]一五四八年,利奥那多想加入洛雷泰的朝山队伍,米开朗琪罗阻止他,劝他还是把这笔钱做了施舍的好。“因为,把钱送给教士们,上帝知道他们怎么使用!”(一五四八年四月七日)皮翁博在蒙托廖的圣彼得寺中要画一个僧侣,米开朗琪罗认为这个僧侣要把一切都弄坏了:“僧侣已经失掉了那么广大的世界;故他们失掉这么一个小教堂亦不足为奇。”在米开朗琪罗要为他的侄儿完姻时,一个女信徒去见他,对他宣道,劝他为利奥那多娶一个虔敬的女子。米氏在信中写道:“我回答她,说她还是去织布或纺纱的好,不要在人前鼓弄簧舌,把圣洁的事情当作买卖做。”(一五四九年七月十九日)
[515]一五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三为了父亲的病致博纳罗托书,与一五四八年正月为了兄弟乔凡·西莫内之死致利奥那多书提及此事。
[516]一五四九年四月二十五致利奥那多书。
[517]弗拉·贝内德托记载此事甚详。
[518]后期的雕塑,如十字架,如殉难,如受难像等都是。
[519]诗集卷一百四十七。
[520]这些流言是拉莱廷与班迪内利散布的。这种谎话的来源有时因为米开朗琪罗在金钱的事情上很认真的缘故。其实,他是非常随便的;他并不记账;他不知道他的全部财产究有若干,而他一大把一大把地把钱施舍。他的家族一直用着他的钱。他对于朋友们、仆役们往往赠送唯有帝王所能赐与般的珍贵的礼物。他的作品,大半是赠送的而非卖掉的;他为圣彼得的工作是完全尽义务的。再没有人比他更严厉地指斥爱财的癖好了,他写信给他的兄弟说:“贪财是一件大罪恶。”瓦萨里为米氏辩护,把他一生赠与朋友或信徒的作品一齐背出来,说“我不懂人们如何能把这个每件各值几千金币的作品随意赠送的人当作一人贪婪的人”。
[521]一五三三年致兄弟乔凡·西莫内信;一五四〇年十一月到利奥那多信。
[522]瓦萨里记载。
[523]一五四七年致利奥那多书:“我觉得你太不注意施舍了。”一五四七年八月:“你写信来说给这个女人四个金币,为了爱上帝的缘故,这使我很快乐。”一五四九年三月二十九日:“注意,你所给的人,应当是真有急需的人,且不要为了友谊而为了爱上帝之故。不要说出钱的来源。”
[524]孔迪维记载。
[525]一五四七年八月致利奥那多书。
[526]一五五〇年十二月二十日致利奥那多书。
[527]“因为,对于不幸的人,死是懒惰的……”(诗集卷七十三第三十首)
[528]一五四九年三月:人家劝他饮维泰尔贝泉水,他觉得好些。——但在一五五九年七月他还感着结石的痛苦。
[529]一五五五年七月。
[530]诗集卷八十一。
[531]一五五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致瓦萨里书。一五四九年他在写给瓦尔基信中已说:“我不独是老了,我已把自己计算在死人中间。”
[532]一五六〇年四月八日瓦萨里致科斯梅·特·梅迪契书。
[533]那时他是八十五岁。
[534]一五六三年八月二十一日致利奥那多书。
[535]瓦萨里记载。
[536]这座像未曾完工。
[537]一五六四年二月十四日卡尔卡尼致利奥那多书。
[538]一五六四年三月十七日,达涅尔·特·沃尔泰雷致瓦萨里书。
[539]诗集卷一百五十二。
[540]一五六四年二月十八日,星期五。送终他的有卡瓦列里、达涅尔·特·沃尔泰雷、莱奥尼、两个医生、仆人安东尼奥。利奥那多在三天之后才到罗马。
[541]诗集卷一百〇九第四十一首。
[542]诗集卷五十九。
[543]除了若干时期曾经中断过——尤其有一次最长的,自一八六五至一八七八年止。
[544]他供给这些记录因为比鲁科夫为托尔斯泰作了不少传记,如《生活与作品》《回忆录》《回想录》《书信》《日记选录》《传记资料汇集》等;这些作品都曾经过托尔斯泰亲自校阅,是关于托氏生涯与著作的最重要之作,亦是我参考最多的书。
[545]《童年时代》第二章。
[546]《童年时代》第二十七章。
[547]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意思是“栅栏”,是莫斯科南图拉城十余里外的一个小村,它所属的省份是俄罗斯色彩最重的一个省份。
[548]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描写他,那个人物是列文的兄弟。
[549]他曾写过一部《猎人日记》。
[550]实际上她已是一个远戚。她曾爱过托尔斯泰的父亲,他亦爱她;但如《战争与和平》中的索尼娅一般,她退让。
[551]《童年时代》第七章。
[552]在他一八七六年时代的自传式笔记中,他说他还能记忆襁褓与婴儿时洗澡的感觉。瑞士大诗人施皮特勒亦具有同样的记忆力,对于他初入世界时的形象记得清晰,他曾为此写了一整部的书。
[553]《初期回忆》。
[554]一八四二至一八四七。
[555]长兄尼古拉,比列夫长五岁,他在一八四四年时已修了他的学业。
[556]他爱做关于形而上的谈话;他说:“尤其因为这种谈话是那么抽象,那么暗晦,令人相信他说的话确是所想的,其实是完全说了别种事情。”(《少年时代》第二十七章)
[557]《少年时代》第十九章。
[558]尤其在他的初期作品中,如《塞瓦斯托波尔杂记》。
[559]这是他读伏尔泰的作品极感乐趣的时期(《忏悔录》第一章)。
[560]《忏悔录》第一章。
[561]《青年时代》第三章。
[562]一八四七年三月至四月间。
[563]涅赫留多夫在他的《少年时代》中说:“人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他的自尊心。”一八五三年,托尔斯泰在他的日记中写道:“骄傲是我的大缺点。一种夸大的自尊心,毫无理智的;我的野心那么强烈,如果我必得在光荣与德性(我爱好的)中选择其一,我确信我将选择前者。”
[564]“我愿大家认识我,爱我。我愿一听到我的名字,大家便赞叹我,感谢我。”(《青年时代》第三章)
[565]根据一八四八年,他二十岁时的一幅肖像。
[566]“我自己想,像我这样一个鼻子那么宽,口唇那么大,眼睛那么小的人,世界上是没有他的快乐的。”(《童年时代》第十七章)此外,他悲哀地说起“这副没有表情的脸相,这些软弱的,不定的,不高贵的线条,只令人想起那些乡人,还有这双太大的手与足”(《童年时代》第一章)。
[567]“我把人类分做三类:体面的人,唯一值得尊敬的;不体面的人,该受轻蔑与憎恨的;贱民,现在是没有了。”(《青年时代》第三十一章)
[568]尤其当他逗留圣彼得堡的时代(一五四七——一五四八年)。
[569]《少年时代》第二十七章。
[570]和保尔·布瓦耶的谈话,见一九〇一年八月二十八日巴黎《时报》。
[571]在《少年时代》与《青年时代》(一八五四年)中,在《支队中的相遇》(一八五六年)中,在《琉森》(一八五七年)中,在《复活》(一八九九年)中,都有涅赫留多夫这个人物——但当注意这个名字是代表各种不同的人物。托尔斯泰也并不使他保留着同样的生理上的容貌,涅赫留多夫在《射击手日记》的终了是自杀的。这是托尔斯泰的各种化身,有时是最好的,有时是最坏的。
[572]《一个绅士的早晨》第二卷。
[573]这篇小说与《童年时代》同时。
[574]一八五一年六月十一日,在高加索斯塔里尤尔特的营地。
[575]《日记》。
[576]同前(一八五一年七月二日)。
[577]一八五二年致他的塔佳娜姑母书。
[578]一幅一八五一年时代的肖像,已表现出他在心魂上酝酿成熟的转变。头举起着,脸色稍微变得清朗了些,眼眶没有以前那么阴沉,目光仍保有他的严厉的凝注,微张的口,刚在生长的胡须,显得没有神采,永远含着骄傲的与轻蔑的气概,但青年的蓬勃之气似乎占有更多的成分。
[579]他那时代写给塔佳娜姑母的信是充满了热泪。他确如他所说的“Liova riova”(善哭的列夫)(一八五二年正月六日书)。
[580]《一个绅士的早晨》是《一个俄国产业者小说》计划中的断片。《高加索人》是一部关于高加索的大小说之一部分。伟大的《战争与和平》在作者的思想中是一部时代史诗的开端,《十二月党人》应当是小说的中心。
[581]朝山者格里莎,或母亲的死。
[582]十八世纪英国作家。
[583]在致比鲁科夫的信中。
[584]《一个绅士的早晨》在一八五五年至一八五六年间才完成。
[585]《两个老人》(一八八五年)。
[586]《袭击》(全集卷三)。
[587]全集卷三。
[588]全集卷四。
[589]虽然这些作品在一八六〇年时才完成(发刊的时期是一八六三年),但这部著作中的大部分却在此时写成的。
[590]《高加索人》(全集卷三)。
[591]奥列宁说:“也许在爱高加索女郎时,我在她身上爱及自然……在爱她时,我感到自己和自然分离不开。”他时常把他所爱的人与自然作比较。“她和自然一样是平等的,镇静的,沉默的。”此外,他又把远山的景致与“这端丽的女子”相比。
[592]奥列宁在致他的俄罗斯友人们的信中便有此等情调。
[593]《日记》。
[594]在同时代完成的《伐木》一著中,亦有此等方式。例如:“爱有三种:一、美学的爱;二、忠诚的爱;三、活跃的爱;等等。”(《青年时代》)——或如:“兵有三种:一、服从的;二、横暴的;三、伪善的——他们更可分为:A.冷静的服从者;B.逢迎的服从者;C.酗酒的服从者;等等。”见《伐木》。
[595]《青年时代》第三十二章(全集卷二)。
[596]寄给《现代人》杂志,立刻被发表了。
[597]许多年以后,托尔斯泰重复提及这时代的恐惧。他和他的朋友捷涅罗莫述及他有一夜睡在壕沟掘成的卧室中恐怖到极点的情景。
[598]稍后,德鲁日宁友谊地叮嘱他当心这危险:“你倾向于一种极度缜密的分析精神;它可以变成一个大缺点。有时,你竟会说出:某人的足踝指出他有往印度旅行的欲愿……你应当抑制这倾向,但不要无缘无故地把它完全阻塞了。”(一八五六年书)
[599]全集卷四,第八二至八五页。
[600]这几页是被检查处禁止刊载的。
[601]一八五五年九月二日书。
[602]“他的自尊心和他的生命融和在一起了;他看不见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不是富有自尊心便是把自己毁灭……他爱在他举以和自己相比的人中成为具有自尊心的人物。”
[603]一八八九年,托尔斯泰为叶尔乔夫的《一个炮队军官的塞瓦斯托波尔回忆录》作序时重新在思想上追怀到这些情景。一切带有英雄色彩的往事都消失了。他只想起七日七夜的恐怖——双重的恐怖:怕死又是怕羞——可怕的精神苦痛。一切守城的功勋,为他是“曾经做过炮铳上的皮肉”。
[604]苏亚雷斯著:《托尔斯泰》(一八九九年出版)。
[605]在某次谈话中,屠格涅夫埋怨“托尔斯泰对于贵族出身的无聊的骄傲与自大”。
[606]“我的一种性格,不论是好是坏,但为我永远具有的,是我不由自主地老是反对外界的带有传染性的影响:我对于一般的潮流感着厌恶。”(致比鲁科夫书)
[607]屠格涅夫语。
[608]格里戈罗维奇语。
[609]于也纳·迦尔希纳著:《关于屠格涅夫的回忆》。参看比鲁科夫著:《托尔斯泰——生活与作品》。
[610]一八六一年,两人发生最剧烈的冲突,以致终身不和。屠格涅夫表示他的泛爱人间的思想,谈着他的女儿所干的慈善事业。可是对于托尔斯泰,再没有比世俗的浮华的慈悲使他更愤怒的了:——“我想,”他说,“一个穿装得很考究的女郎,在膝上拿着些龌龊的破衣服,不啻是扮演缺少真诚性的喜剧。”争辩于是发生。屠格涅夫大怒,威吓托尔斯泰要批他的颊。托尔斯泰勒令当时便用手枪决斗以赔偿名誉。屠格涅夫就后悔他的鲁莽,写信向他道歉。但托尔斯泰绝不原谅。却在二十年之后,在一八七八年,还是托尔斯泰忏悔着他过去的一切。在神前捐弃他的骄傲,请求屠格涅夫宽恕他。
[611]《忏悔录》,全集卷十九。
[612]“在我们和疯人院间,”他说,“绝无分别。即在那时,我已模糊地猜度过,但和一切疯人一样,我把每个人都认为是疯子,除了我。”(同前)
[613]参看这时期,他给他年轻的亚历山德拉·托尔斯泰娅姑母的信,那么可爱,充满着青年的蓬勃之气。
[614]《忏悔录》。
[615]《涅赫留多夫亲王日记》(写于卢塞恩地方),全集卷五。
[616]从瑞士直接回到俄罗斯时,他发现“在俄国的生活是一桩永久的痛苦!……”“在艺术、诗歌与友谊的世界内有一个托庇之所是好的。在此,没有一个人感到惶乱……我孤独着,风在吹啸;外面天气严寒;一切都是脏的,我可怜地奏着贝多芬的一曲;用我冻僵的手指,我感动地流泪;或者我读着《伊利亚特》,或者我幻想着男人、女人,我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在纸上乱涂,或如现在这样,我想着亲爱的人……”(致亚历山德拉·托尔斯泰娅女伯爵书,一八五七年八月十八日)
[617]《涅赫留多夫亲王日记》。
[618]这次旅行中他结识了奥尔巴赫(在德国德累斯顿),他是第一个感应他去作民众教育的人;在基辛根结识福禄培尔;在伦敦结识赫尔岑,在比京结识蒲鲁东,似乎给他许多感应。
[619]尤其在一八六一至一八六二年间。
[620]《教育与修养》。参看《托尔斯泰——生活与作品》卷二。
[621]托尔斯泰于《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杂志中发表他的理论(一八六二年),全集卷十三。
[622]全集卷四。
[623]全集卷五。
[624]同前。
[625]全集卷六。
[626]演辞的题目是:《论文学中艺术成分优于一切暂时的思潮》。
[627]他提出托尔斯泰自己的作品《三个死者》作为抗辩的根据。
[628]托尔斯泰的另一个兄弟德米特里已于一八五六年患肺病而死了,一八五六、一八六二、一八七一诸年,托尔斯泰自以为亦染着了。他是,如他于一八五二年十月二十八日所写的,“气质强而体质弱”的人,他老是患着牙痛,喉痛,眼痛,骨节痛。一八五二年在高加索时,他“至少每星期两天必须留在室内”。一八五四年,疾病使他在从锡利斯特拉到塞瓦斯托波尔的途中耽搁了几次。一八五六年,他在故乡患肺病甚重。一八六二年,为了恐怕肺痨之故,他赴萨马拉地方疗养。自一八七〇年后,他几乎每年要去一次。他和费特的通信中充满了这些关于疾病的事情。这种健康时时受损的情景,令人懂得他对于死的憧憬。以后,他讲起他的病,好似他的最好的友人一般:“当一个人病时,似乎在一个平坦的山坡上往下走,在某处,障着一层极轻微的布幕:在幕的一面是生,那一面是死。在精神的价值上,病的状态比健全的状态是优越得多了,不要和我谈起那些没患过病的人们!他们是可怕的,尤其是女子!一个身体强壮的女子,这是一头真正犷野的兽类!”(与布瓦耶的谈话,见一九〇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巴黎《时报》)
[629]一八六〇年十月十七日致费特书。
[630]一八六一年写于比京布鲁塞尔。
[631]同时代的另一篇短篇小说,一篇简单的游记,名字叫做《雪的苦闷》(一八五六年),描写他个人的回忆,具有一种极美的诗的印象,简直是音乐般的。其中的背景,一部分又为托尔斯泰移用在《主与仆》(一八九五年)一书中。
[632]全集卷五。
[633]童年时,在一个嫉妒的争执中,他把他的游戏的伴侣——未来的别尔斯夫人,那时只有九岁,从阳台上推下,以致她在长久的时期内成为跛足。
[634]参看《夫妇间的幸福》中谢尔盖的倾诉:“假定一位先生A,一个相当地生活过了的老人,一个女子B,年轻的,既不认识男子亦不认识人生。由于种种家庭的环境,他如爱女儿一般地爱她,想不能用另一种方式去爱她……”。
[635]在这部作品中,也许他还加入若干回忆;一八五六年他在亚斯纳亚写过一部爱情小说没有完成,其中描写一个和他十分不同的少女,十分轻佻与浮华的,为他终于放弃了的,虽然他们互相真诚地爱恋。
[636]自一八五七至一八六一年。
[637]一八五七年十月《日记》。
[638]一八六三年致费特书。(《托尔斯泰——生活与作品》)
[639]《忏悔录》。
[640]“家庭的幸福把我整个地陶融了。”(一八六三年正月五日)“我多么幸福,幸福!我那样爱她!”(一八六三年二月八日)——见《托尔斯泰——生活与作品》。
[641]她曾写过几篇短篇小说。
[642]据说她替托尔斯泰把《战争与和平》重誊过七次。
[643]结婚之后,托尔斯泰立刻停止了他的教育学工作,学校、杂志全部停了。
[644]他的妹妹塔佳娜,聪明的,具有艺术天才,托尔斯泰极赞赏她的思想与音乐天禀;在本书的女性人物中,托尔斯泰亦把她作为模型。托尔斯泰说过:“我把塔尼娅(塔佳娜)和索尼娅(即托尔斯泰伯爵夫人)混合起来便成了娜塔莎。”(据比鲁科夫所述)
[645]例如多莉在乡间别墅中的布置;多莉与她的孩子们;许多化妆上的精细的描写;不必说女性心灵的若干秘密,如果没有一个女子指点,一个天才的男子汉绝不能参透。
[646]这是托尔斯泰的天才获得解放的重要标识。他的日记,自一八六五年十一月一日专心写作《战争与和平》的时代起停止了十三年。艺术的自私使良心的独白缄默了。这个创作的时代亦是生理上极强壮的时代。托尔斯泰发狂一般的爱狩猎。“在行猎时,我遗忘一切。”(一八六四年书信)——某一次乘马出猎时,他把手臂撞折了(一八六四年九月),即在这次病愈时,他读出《战争与和平》的最初几页令夫人为他写下。——“从昏晕中醒转,我自己说:我是一个艺术家。是的,只是一个孤独的艺术家。”(一八六五年正月二十三日致费特书)这时期写给费特的一切信札,都充满着创造的欢乐,他说:“迄今为止我所发刊的,我认为只是一种试笔。”(见致费特书)
[647]托尔斯泰指出在他二十至三十五岁间对他有影响的作品:“歌德:《赫尔曼和多萝特》……颇为重大的影响。”“荷马:《伊利亚特》与《奥德赛》(俄译本)……颇为重大的影响。”一八六三年,他在《日记》中写道:“我读歌德的著作,好几种思想在我心灵中产生了。”一八六五年春,托尔斯泰重读歌德,他称《浮士德》为“思想的诗,任何别的艺术所不能表白的诗。”以后,他为了他的神(意即他思想上的理想)把歌德如莎士比亚一般牺牲了。但他对于荷马的钦仰仍未稍减。一八五七年八月,他以同样的热情读着《伊利亚特》与《圣经》。在他最后著作之一中,在攻击莎士比亚(一九〇三)时,他把荷马来作为真诚、中庸与真艺术的榜样。
[648]《战争与和平》的最初两部发刊于一八六五至六六年间,那时题名《一八〇五年》。
[649]这部巨著托尔斯泰于一八六三年先从《十二月党人》开始,他写了三个片断(见全集卷六)。但他看到他的作品的基础不够稳固;往前追溯过去,他到了拿破仑战争的时代,于是他写了《战争与和平》。原著于一八六五年起在《俄罗斯通报》杂志上发表;第六册完成于一八六九年秋。那时托尔斯泰又追溯历史的上流,他想写一部关于彼得大帝的小说,以后又想写另一部十八世纪皇后当政时代及其幸臣的作品。他在一八七〇至一八七三年间为这部作品工作,搜罗了不少材料,开始了好几幕写景;但他的写实主义的顾虑使他终于放弃了;他意识到他永远不能把这遥远的时间以相当真实的手法使其再现——更后,一八七六年正月,他又想写一部关于尼古拉一世时代的小说;接着一八七七年他热烈地继续他的《十二月党人》,从当时身经事变的人那里采集了若干材料,自己又亲自去探访事变发生的所在地。一八七八年他写信给他的姑母说:“这部作品于我是那么重要!重要的程度为你所意想不到;和信仰之于你同样重要。我的意思是要说比你的信仰更重要。”——但当他渐渐深入时,他反冷淡起来:他的思想已不在此了。一八七九年四月十七日他在致费特书中已经说:“十二月党人?上帝知道他们在哪里!……”——在他生命的这一个时期内,宗教狂乱已经开始:他快要把他从前的偶像尽行销毁了。
[650]《战争与和平》的第一部法译本是于一八七八年在圣彼得堡开始的。但第一部的法文版却于一八八五年在阿谢特书店发刊,一共是三册。最近又有全部六本的译文问世。
[651]娶娜塔莎的皮埃尔·别祖霍夫,将来是十二月党人。他组织了一个秘密团体,监护公众福利。娜塔莎热烈地参与这个计划。杰尼索夫毫不懂得和平的革命;他只准备着武装暴动。尼古拉·罗斯托夫仍保持着他士兵的盲目的坦白态度。他在奥斯特利茨一役之后说过:“我们只有一件事情可做:尽我们的责任,上场杀敌永远不要思想”,此刻他反对皮埃尔了,说:“第一是我的宣誓!如果人家令我攻击你,我会那样做。”他的妻子,玛丽亚公主赞同他的意见。安德烈亲王的儿子,小尼古拉·保尔康斯基,只有十五岁,娇弱的,病态的,可爱的,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热情地谛听他们的论辩;他全部的爱是为皮埃尔与娜塔莎;他不欢喜尼古拉与玛丽亚;他崇拜他的父亲,为他所不十分回想清楚的,他企望要肖似他,要长大,完成什么大事业……什么?他还不知……“虽然他们那么说,我一定会做到……是的,我将做到。他自己便会赞同我。”——作品即以这个孩子的幻梦终结。——如果《十二月党人》在那时写下去,这年轻的尼古拉·保尔康斯基定将是其中的一个英雄。
[652]我说过《战争与和平》中的罗斯托夫与保尔康斯基两个大族,在许多情节上和托尔斯泰的父系母系两族极为相似。在《高加索纪事》与《塞瓦斯托波尔纪事》中,我们亦已见到《战争与和平》中不少的士兵与军官的雏形。
[653]一八六八年二月二日书。(据比鲁科夫申引)
[654]他说:“特别是第一编中的安德烈亲王。”
[655]可惜其中的诗意有时受了书中充满着的哲学的唠叨——尤其在最后几部中——的影响,为之减色不少。托尔斯泰原意要发表他的历史的定命论。不幸他不断地回到这议论而且反复再三地说。福楼拜在读最初二册时,“大为叹赏”,认为是“崇高精妙”的,满着“莎士比亚式的成分”,到了第三册却厌倦到把书丢了说——“他可怜地往下堕落。他重复不厌,他尽着做哲学的谈话。我们看到这位先生,是作者,是俄国人;而迄今为止,我们只看到‘自然’与‘人类’。”(一八八〇年正月福楼拜致屠格涅夫书)
[656]《安娜·卡列尼娜》的第一部法译本于一八八六年由阿谢特书店发刊,共二册。在法译全集中,增为四册。
[657]致其夫人书。
[658]这可怕的一夜的回忆,在一个《疯人日记》(一八八三)中亦有述及。
[659]一八六九年夏,当他写完《战争与和平》的时候,他发现了叔本华,他立时醉心于他的学说:“叔本华是人类中最有天才的人。”(一八六九年八月三十日致费特书)
[660]这部启蒙读本共有七百至八百页,分为四编,除了教学法外,更含有许多短篇读物。这些短篇以后形成“四部读本”。第一部法译本出版于一九二八年,译者为夏尔·萨洛蒙。
[661]一七八三至一八五二,俄国诗人。
[662]一七五一至一八二六,德国批评家兼翻译家。
[663]他说在翻译者与荷马中间的差别,“有如沸水之于冷泉水,后者虽然令你牙齿发痛,有时且带着沙粒,但它受到阳光的洒射,更纯洁更新鲜”(一八七〇年十二月致费特书)。
[664]见未曾发表的书信。
[665]托尔斯泰伯爵夫人的文件。
[666]《安娜·卡列尼娜》完成于一八七七年。
[667]三个孩子夭殇(一八七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一八七五年二月,一八七五年十一月终)。塔佳娜姑母,他的义母(一八七四年六月二十日),彼拉格娅姑母(一八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相继去世。
[668]一八七六年三月一日致费特书。
[669]“女人是男子的事业的障碍石。爱一个女人同时又要做些好的事业是极难的;要不永远受着阻碍的唯一的方法便是结婚。”(《安娜·卡列尼娜》阿谢特法译本第一册)
[670]《安娜·卡列尼娜》法译本第一册。
[671]同前。
[672]书首的箴言。
[673]在本书的结尾中,还有明白攻击战争、国家主义、泛斯拉夫族主义的思想。
[674]“对于社会,罪恶是合理的。牺牲爱,却是不健全。”(《安娜·卡列尼娜》法译本第二册)
[675]出处同前。
[676]《安娜·卡列尼娜》法译本第二册。
[677]同前。
[678]“现在我重复被那部可厌而庸俗的《安娜·卡列尼娜》所羁绊住了,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早早摆脱它,愈快愈好……”(一八七五年八月二十六日致费特书)“我应得要完成使我厌倦的小说……”(一八七六年致费特书)
[679]见《忏悔录》(一八七九年),全集卷十九。
[680]《忏悔录》中一部分作概括的引述,只保留着托尔斯泰的语气。
[681]《安娜·卡列尼娜》中有这样的一段:“列文,被爱着,很幸福,做了一家之主,他亲手把一切武器藏起来,仿佛他恐怕要受着自杀的诱惑一般。”这种精神状态并非是托尔斯泰及其书中人物所特有的。托尔斯泰看到欧罗巴,尤其是俄罗斯的小康阶级的自杀之多不胜讶异。他在这时代的作品中时常提及此事。我们可说在一八八〇年左右,欧洲盛行着精神萎靡症,感染的人不下数千。那时代正是青年的人,如我一般,都能记忆此种情况;故托尔斯泰对此人类的危机的表白实有历史的价值。他写了一个时代的悲剧。
[682]《忏悔录》。
[683]这时代的他的肖像证明他的通俗性。克拉姆斯科伊的一幅画像(一八七三年)表现托尔斯泰穿着工衣,俯着头,如德国的基督像。在另外一幅一八八一年的肖像中,他的神气宛如一个星期日穿扮齐整的工头:头发剪短了,胡须与鬓毛十分凌乱;面庞在下部显得比上面宽阔;眉毛蹙紧,目光无神,鼻孔如犬,耳朵极大。
[684]《忏悔录》。
[685]实在说来,这已非第一次。《高加索纪事》中的青年志愿兵,《塞瓦斯托波尔》的军官,《战争与和平》中的安德烈亲王与皮埃尔,都有过同样的幻觉。但托尔斯泰是那么热情,每次他发现神,他必以为是第一次而以前只是黑夜与虚无。在他的过去,他只看见阴影与羞耻。我们由于他的《日记》,比他自己更认识他的心灵的变化史。我们知道他的心即在迷失惶惑时亦是含有深刻的宗教性的。而且,他亦承认,在《教义神学批判》的序文中,他写道:“神!神!我在不应当寻找的地方寻找真理。我知道我是在彷徨。我明知我的性欲是不好的,我却谄媚它;但我永不会忘记你!我永远感到你,即在我迷失的时候。”——一八七八至一八七九年间的狂乱只是一场比别次更剧烈的精神病,也许是因为连年所受的人口亡故的刺激与年龄增高的影响。这一次病变的唯一的特征,即神的显现并未在冥思出神的境界过去之后消散,托尔斯泰受着经验的教训,急急地“前进,只要他抓着光明的时候”,并在他的信心中归纳出整个的人生观。并非他从来不曾作过此种试验(我们记得他在大学生时代已有“人生的规律”这概念了),而是在五十岁的年纪,热情去诱惑他走入歧途的机会较少。
[686]关于这一段纪事的《忏悔录》,署有下列的小标题:《教义神学批判及基督教主义检讨导言》。
[687]“我,是把真理放在发情的单位中的我,觉得宗教把它所要产生的自己毁灭为可怪。”(见《忏悔录》)
[688]“我确信教会的训条,理论上是一种有害的谎言,实用上是许多粗俗与妖魔的迷信,在这种情形之下,基督教主义的意义完全消灭了。”(致神圣宗教会议答复,一九〇一年四月四至十七日)参看《教会与国家》(一八八三年)——托尔斯泰责备教会的最大的罪恶,是它和世间暂时的权力的联络。这是“强盗和谎骗者的联络”。
[689]他年事愈高,愈相信人类史上自有宗教的统一性,愈相信基督和其他的圣贤——自释迦牟尼至康德——的平行性。他写道:“耶稣的主义,对于我只是上古最美的宗教思想,如埃及、犹太、印度、中国等各种思潮的一流。耶稣的两大原则:对于神的敬爱,即绝对的完满;对于同类的博爱,即一视同仁,毫无分别;这两项原则都曾为世界上古代的圣贤,释迦牟尼、老子、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爱比克泰德、马克·奥勒利乌斯,近代贤哲卢梭、帕斯卡尔、康德、爱默生等所共同宣扬。”
[690]托尔斯泰辩称他并不攻击真正的科学,因为它是虚心而认识界限的。
[691]托尔斯泰在精神狂乱的时候,常常读帕斯卡尔的《思想录》。他在致费特书中曾经提及。
[692]在一八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致某男爵书中,托尔斯泰亦言:“人所直接受之于神的,只有认识自己和接触世界的一种工具。这工具,便是理智,理智是从神来的。它不独是人类崇高的品性,且是认识真理的唯一的工具。”
[693]见《托尔斯泰传》。
[694]见《托尔斯泰传》。
[695]这宗教思想必然是由好几个问题演化出来的,尤其是由于那涉及未来生活的概念。
[696]见一九〇一年五月一日巴黎《时报》所发表的关于托尔斯泰的论文。
[697]“迄今为止,我一向在都市之外过生活……”(《我们应当做什么?》)
[698]见前书。
[699]对于那些“为自己而不为别人的苦行者”,托尔斯泰屡次表示反感。他把他们与骄傲而愚昧的革命家放在同一类型内,“他们自命要施善于人,可还不知道他们自己需要什么……”托尔斯泰说:“我以同样的爱情爱这两种人,但我亦以同样的憎恨恨他们的主义。唯一的主义是激发一种有恒的活动,支配一种适应心魂企望的生活,而努力筹思实现他人的幸福。基督的主义便是这样的,它既无宗教的安息情调,亦无那般革命家徒唱高调不知真正的幸福为何物的情境。”
[700]全集卷二十六。
[701]一八八五年时代的照相,见全集版《我们应当做什么?》中插图。
[702]见《我们应当做什么?》。
[703]这第一部(前面的十五章)完全被俄国检查委员会删去。
[704]“造成悲惨的主因是财富逐渐积聚在不生产的人手中,集中于大都会里。富人们群集在都市中以便享乐与自卫。穷人们到城里来仰他们的鼻息,拾他们的唾余以苟延生命。奇怪的是这些穷人中竟有许多是工人,并不去做易于挣钱的事情,如经商、垄断、行乞、舞弊、甚至抢劫。”
[705]“罪恶的主因是产业。产业只是一项享受别人的工作的方法。”——托尔斯泰又言:产业不是属于我们而是属于他人的东西。“男人把他的妻子、奴仆、物,称为他的产业;但现实证明他的错误;他应当放弃,否则唯有自己痛苦而令人受苦。”托尔斯泰已预感到俄国的革命,他说:“三四年来,路人在谩骂我们,斥我们为懒虫。被压迫民众的愤恨与轻蔑天天在增长。”(见《我们应当做什么?》)
[706]农民革命者邦达列夫曾愿这条律令成为全世界的律令。因此,托尔斯泰是受了他和另一个农人苏塔耶夫的影响:“我一生,在道德上受了两个俄国思想家的影响,他们使我的思想更为充实,为我解释了我自己的宇宙观:这两个人是农民苏塔耶夫与邦达列夫。”(见前书)在本书中,托尔斯泰描写苏塔耶夫的相貌,记有与他的谈话录。
[707]一八九五年发行的《烟草与酒精》,又名《畸形的享乐》,俄罗斯原文题作:《为何寻求麻醉》。
[708]《残忍的享乐》,印行于一八九五年,中分:肉食者,战争,行猎。
[709]托尔斯泰克制他这件嗜好是费了不少苦心,因为行猎是他最心爱的一种消遣,这且是他的父亲遗传给他的。他不是感伤的人,他亦不见得对于兽类有何怜悯。他的眼睛简直不大注视这些畜类的——有时是那么富于表情的——眼晴。除了马,他具有一切贵族的癖好。实际上,他具有残忍的本能。他曾讲起他一棍打死了狼时,他感有一种特殊的快感。他的后悔的情操,发现得很晚。
[710]一八七八年夏。
[711]一八七八年十一月十八日。
[712]一八七九年十一月。
[713]一八八一年十月五日。
[714]一八八一年十月十四日。
[715]一八八二年三月。
[716]一八八二年。
[717]一八八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718]“只有在男子们不依照真正的工作律令的社会里,才能产生这种所谓女权运动。没有一个正当工人的妻子会要求参与矿中或田间的工作。实际上,她们只要求参与富人阶级的幻想工作。”
[719]这是《我们应当做什么?》的最后几行。时代是一八八六年二月十四日。
[720]致友人书。
[721]言归旧好的事情是在一八七八年。托尔斯泰致书屠格涅夫请其原谅。屠格涅夫于一八七八年八月到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访他。一八八一年七月,托尔斯泰回拜他。大家对于他举动的改变,他的温和,他的谦虚都感着惊讶。他仿佛是再生了。
[722]致卜龙斯基书(见比鲁科夫引述)。
[723]一八八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在布吉瓦尔地方所发的信。
[724]俄文原版第十二章。
[725]我们注意到在他责备托尔斯泰的文中,特·沃居埃不知不觉间也采用了托尔斯泰的语气,他说:“不论是有理无理,也许是为了责罚,我们才从上天受到这必须而美妙的缺点:思想……摈弃这十字架是一种亵渎的反叛。”(见《俄国小说论》,一八八六年)——可是托尔斯泰在一八八三年时写信给他的姑母说:“各人都应当负起他的十字架……我的,是思想的工作,坏的,骄傲的,充满着诱惑。”
[726]普洛斯帕罗是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人物。
[727]见《我们应当做什么?》第三七八至三七九页。
[728]他甚至要辨明痛苦,——不独是个人的而且是别人的痛苦。“因为抚慰别人的创痛才是理性生活的要素。对于一个劳动者,他的工作的对象怎么会变为痛苦的对象?这仿佛如农夫说一块没有耕种的田于他是一桩痛苦一般。”
[729]据一八六〇年二月二十三日通讯。——托尔斯泰所以不喜屠格涅夫的哀怨病态的艺术者以此。
[730]这封信的日期是一八八七年十月四日,曾于一九〇二年发表于巴黎《半月刊》上。
[731]《艺术论》(依原文直译是《何谓艺术?》今据国内已有译名)于一八九七至一八九八年间印行,但托尔斯泰筹思此书已有十五年之久。
[732]关于这点,我将在论及《克勒策奏鸣曲》时再行提及。
[733]他的偏执自一八八六年更加厉害了。在《我们应当做什么?》一书中,他还不敢得罪贝多芬,也不敢得罪莎士比亚。他反而责备当代的艺术家敢指摘他们。“伽利略、莎士比亚、贝多芬的活动和雨果、瓦格纳们的绝无相似之处。正如圣徒们不承认与教皇有何共通性一般。”(见上述书)
[734]那时他还想在第一幕未定前就走掉。“为我,问题是解决了,我更无疑惑。对于一个能想象出这些情景的作家没有什么可以期待。我们可以预言他所写的东西永远是坏的。”
[735]大家知道,他为要在法国现代诗人作品中作一选择起见,曾发明这可惊的原则:“在每一部书中,抄录在第二十八页上的诗。”
[736]《莎士比亚论》(一九〇三)——写作这部书的动机是由于埃内斯特·格罗斯比的一篇关于《莎士比亚与劳工阶级》的论文所引起的。
[737]原文是:“第九交响曲不能联合一切人,只能联合一小部分,为它把他们和其余的人分离着的。”
[738]“这是一件常有的事情,从未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我不说普世的人,但即是法国军界也从未加以注意。”以后他又说:“大概要数年之后,人们才会从迷惘中醒悟,懂得他们全然不知德雷福斯究竟是有罪无罪,而每个人都有比这德雷福斯事件更重大更直接的事情须加注意。”(《莎士比亚论》)
[739]李尔王的女儿,一个模范的孝女。
[740]“《李尔王》是一出极坏、极潦草的戏剧,它只令人厌恶。”——《奥赛罗》比较博得托尔斯泰的好感,无疑是因为它和他那时代关于婚姻和嫉妒的见解相合之故。“它固然是莎士比亚最不恶劣的作品,但亦只是一组夸大的言语的联合罢了。”哈姆莱特这人物毫无性格可言:“这是作者的一架留声器,它机械地缕述作者的思想。”至于《暴风雨》《辛白林》《特罗伊罗斯与克瑞西达》等,他只是为了它们的“拙劣”而提及。他认为莎士比亚的唯一的自然的人物,是福斯塔夫,“正因为在此,莎士比亚的冷酷与讥讽的言语和剧中人的虚荣、矫伪、堕落的性格相合之故。”可是托尔斯泰并不永远这么思想。在一八六〇至一八七〇年间,他很高兴读莎士比亚的剧作,尤其在他想编一部关于彼得一世的史剧的时代。在一八六九年笔记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即把哈姆莱特作为他的模范与指导。他在提及他刚好完成的工作《战争与和平》之后,他说:“哈姆莱特与我将来的工作,这是小说家的诗意用于描绘性格。”
[741]他把他的幻想之作亦列入“坏的艺术”中。(见《艺术论》)——他在批斥现代艺术时,也不把他自己所作的戏剧作为例外,他批评道“缺少未来戏剧所应作为基础的宗教观念”。
[742]或更确切地说:“这是河流的方向。”
[743]一八七三年,托尔斯泰写道:“你可以任意思想,但你作品中每个字,必须为一个把书籍从印刷所运出的推车夫也能懂得。在一种完全明白与质朴的文字中绝不会写出坏的东西。”
[744]托尔斯泰自己做出例子。他的“读本四种”为全俄罗斯所有的小学校——不论是教内或教外的——采用。他的《通俗短篇》成为无数民众的读物。斯捷潘·阿尼金于一九一〇年十二月七日在日内瓦大学演讲《纪念托尔斯泰》词中有言:“在下层民众中,托尔斯泰的名字和‘书籍’的概念联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听到一个俄国乡人在图书馆中向管理员说:“给我一个好书,一本托尔斯泰式的!”(他的意思是要一部厚厚的书)
[745]这人类间友爱的联合,对于托尔斯泰还不是人类活动的终极;他的不知足的心魂使他怀着超过爱的一种渺茫的理想,他说:“也许有一天科学将发现一种更高的艺术理想,由艺术来加以实现。”
[746]同时代还有一部描写一匹马的美丽的小说,实际上是在他订婚至婚后最初几年的幸福的光阴中写的。
[747]《“克勒策”奏鸣曲》《黑暗的力量》。
[748]见一九〇一年八月二十九日巴黎《时报》。
[749]他的友人德鲁日宁于一八五六年时对他说:“在文学的风格上,你是极不雕琢的,有时如一个革新者,有时如一个大诗人,有时好似一个军官写给他的同伴的信。你用了爱情所写的是美妙无比。只要你稍微变得淡漠,你的作风立刻模糊了,甚至可怕。”
[750]见《生活与作品》。——一八七九年夏天,托尔斯泰与农人交往甚密,斯特拉科夫告诉我们,除了宗教之外,“他对于言语极感兴趣。他开始明白地感到平民言语的美,每天,他发现新字,每天,他更蔑视文言的言语”。
[751]在他读书札记中(一八六〇至一八七〇),托尔斯泰记着:“bylines故事……极大的印象。”
[752]见《二老人》(一八八五)。
[753]见《爱与上帝永远一致》(一八八五)。
[754]见《人靠了什么生活?》(一八八一)《三老人》(一八八四)《义子》(一八八六)。
[755]这篇故事又名《一个人需要许多土地吗?》(一八八六)。
[756]见《熊熊之火不复熄》(一八八五)。
[757]见《大蜡烛》(一八八五);《蠢货伊万的故事》。
[758]见《义子》(这些短篇故事刊于全集第十九卷)。
[759]他对于戏剧发生兴趣已是相当迟晚的事。这是一八六九至一八七〇年间冬天的发现;依着他素来的脾气,他立刻有了戏剧狂。“这个冬天,我完全用于研究戏剧;好似那些直到五十岁才突然发现一向忽略的题材的人们,在其中看到许多新事物……我读了莎士比亚、歌德、普希金、果戈理、莫里哀……我愿读索福克勒斯与欧里庇得斯……我卧病甚久,那时候,戏剧中的人物在我心中一一映现……”(见一八七〇年二月十七至二十一日致费特书)
[760]见第四幕。
[761]一八八七年正月托尔斯泰致书捷涅罗莫有言:“我生活得很好,且很快乐。这一向我为了我的剧本《黑暗的力量》而工作。它已完工了。”
[762]这部作品的第一种法译本刊行于一九一二年。
[763]注意托尔斯泰从未天真地相信独身与贞洁的理想,对于现在的人类是可以实现的。但依他的意思,一种理想在定义上是不能实现的,但它是唤引人类的英雄的力量的一种教训。
[764]即俗称月光曲。
[765]在《一个绅士的早晨》的终端。
[766]见《战争与和平》。——在此我且不说那《阿尔贝》(一八五七)讲一个天才音乐家的故事,那短篇且是极弱的作品。
[767]参看《青年时代》中述及他学钢琴的一段。——“钢琴于我是一种以感伤情调来迷醉小姐们工具。”
[768]一八七六至一八七七年事。
[769]但他从未中止他对于音乐的爱好。他老年时的朋友,一个是音乐家戈登魏泽,于一九一〇年时在亚斯纳亚避暑。在托尔斯泰最后一次病中,他几乎每天来为他弄音乐。
[770]一八六一年四月二十一日书。
[771]见卡米耶·贝莱格著:《托尔斯泰与音乐》。(一九一一年正月四日《高卢人》日报)
[772]在此不独是指贝多芬后期的作品。即是他认为是“艺术的”若干早期的作品,托尔斯泰也指摘“它们的造作的形式”。——在一封给柴可夫斯基的信中他亦以莫扎特与海顿和“贝多芬,舒曼,柏辽兹等的计较效果的造作的形式”对比。
[773]据保尔·布瓦耶所述:“托尔斯泰请人为他奏萧邦。在《第四叙事曲》之终,他的眼睛中饱和了泪水。”——“啊!畜生!”他喊道。他突然站起身来,走了(一九〇二年十一月二日巴黎《时报》所载)。
[774]《主与仆》(一八九五)是《复活》以前的暗淡的作品,与放射着慈祥的神光的《复活》中间的过渡之作。但我们觉得它更接近《伊万·伊里奇之死》与《民间故事》。本书大部分是叙述一个没有善心的主人与一个百事忍耐的仆役中间的故事,手法是非常写实的:他们两人在雪夜的西伯利亚草原中迷失了;主人,最初想放弃了他的同伴而逃走,又重新回来,发现他冻僵了,他全身覆着他,温暖他;这是本能地动作的,他自己亦不知为了什么,但他眼睛里充满着泪水:似乎他变成了他所救的人,尼基塔,他的生命也不在他自身而在尼基塔了——“尼基塔生;因此我还是生存的,我。”——他,瓦西里,他差不多忘掉了他是谁。他想:“瓦西里不知道他应当做什么……而我,我此刻却知道了!……”他听到他所企待的声音,那个刚才命令他睡在尼基塔身上的人的声音。他快乐地喊:“主,我来了!”他感到他是自由了,什么也羁留不了他了……他死了。
[775]托尔斯泰预定要写第四部,实际是没有写。
[776]据法译本第三七九页。
[777]本书第一二九页。
[778]相反,他曾混入他在《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高加索人》《塞瓦斯托波尔》中所描绘的各种社会:贵族沙龙、军队、农村生活。他只要回忆一下便是。
[779]托尔斯泰也许想起他的弟弟德米特里,他也是娶了一个玛斯洛娃般的女人。但德米特里的暴烈而失掉平衡的性格是和涅赫留多夫的气质不同的。
[780]当涅赫留多夫知道了玛斯洛娃仍和一个男护士犯奸,他更坚决地要“牺牲他的自由以补赎这个女人的罪恶”。
[781]托尔斯泰描绘人物的手法从没如此有力,如此稳健;可参看涅赫留多夫在第一次出席法院以前的各幕。
[782]一八八四年托尔斯泰伯爵夫人信中语。
[783]见一九〇二年十一月二日巴黎《时报》。
[784]一九〇三年正月二十六日,他致书姑母,亚历山德拉·托尔斯泰娅女伯爵,有言:“请不要责备我在行将就木之年还在做那无聊的事情!这些无聊的事情填塞我空闲的时间,而且使我装满了严肃的思想的头脑可以获得休息。”
[785]这部文选,托尔斯泰视为他的主要作品之一:“《每日必读文选》,是我作品中很经意的东西,我非常重视它……”(一九〇九年八月九日致扬·斯季卡书)
[786]这些作品到托尔斯泰死后才陆续印行。那张目录是很长的,我们可举其中重要的几部如:《库兹米奇老人的遗著——日记》《谢尔盖老人》《哈吉·穆拉特》《魔鬼》《活尸》(十二场剧)《伪票》《疯人日记》《黑暗中的光明》(五幕剧)《一切品性的来源》(通俗小剧),若干美丽的短篇:《舞会之后》《梦中所见》《霍登卡》等等。但主要作品还是托尔斯泰的《日记》。它包罗他一生中四十年的时间,从高加索参战时起直到他逝世时止;它是一个伟人所能写的最赤裸裸的忏悔录。
[787]本书的俄文名是《唯一的必需品》。
[788]大部分在他生前被检查委员会删节不少,或竟完全禁止发行。直到大革命为止,在俄国流行的他的作品是以手抄本的形式藏在读者的大衣袋里的。即在今日,当一切都印行了的时候,共产党的检查并不较帝国时代的检查为宽大。
[789]他的被除教籍,是一九〇一年二月二十二日的事。起因是《复活》中有一章讲起弥撒祭的事情。这一章,在法译本中可惜被译者删掉了。
[790]关于土地国有问题,参看《大罪恶》(一九〇五年印行)。
[791]勒鲁瓦·博利厄说他是“纯粹的莫斯科土著,斯拉夫血统的伟大的俄国人,芬兰的混血种,在体格上,他是更近于平民而较远于贵族”(见一九一〇年十二月十五日法国《两球杂志》)。
[792]一八五七年。
[793]一八六二年。
[794]见《世界之末日》。(一九〇五年)托尔斯泰在致美国某日报的电报中有言:“各个省议会的活动,其目的在于限制专制政府的威权,建立一个代议政府。不论他们成功与否,它必然的结果,将使社会真正的改进益为迟缓。政治的骚动,令人感到以外表的方法所做的改进工作是可怕的,把真正的进步反而停止了,这是我们可以根据一切立宪国家而断定的,如法国,英国,美国。”在答复一位请他加入平民教育推进委员会的妇人的信中,托尔斯泰对于自由党人尚有其他的指摘:他们永远做着欺诈的勾当;他们因了害怕而为独裁政治的共谋犯,他们的参政使政府获得道德上的权威,使他们习于妥协,被政府作为工具。亚历山大二世曾言一切自由党人是为了名誉而卖身,如果不是为了金钱。亚历山大三世曾经毫无危险地销毁他的父亲的自由主义的事业;自由主义者互相耳语说这使他们不快,但他们仍旧参预司法,为国家服务,为舆论效力;在舆论方面,他们对于一切可以隐喻的事物作种种隐喻;但对于禁止谈论的事情便谨守缄默,他们在报纸上发表人们命令他们发表的文字。在尼古拉二世治下,他们亦是如此。“当这青年的君主一无所知,什么也不懂,无耻而冒昧地回答人民代表时,自由主义者会不会抗议?绝对不……从种种方面,人们向这年轻的帝皇表示卑鄙无耻的谄媚与恭维。”
[795]见《战争与革命》。
[796]这类人物的典型,在《复活》中有诺沃德沃罗夫,那个革命煽动者,极度的虚荣与自私窒塞了他的智慧。绝无想象,毫无怀疑。在他后面,跟随着一个由工人转变成的革命家马尔克尔,他的要革命是为了受人压迫,心存报复,他崇拜科学,但他根本不知何谓科学,他盲目地反对教会。在《又是三个死者》或《神与人》中,还有若干新革命青年的典型。
[797]一九〇四年终,致日本人阿部畏三书。参看《亚洲对托尔斯泰的回响》。
[798]见丹奈洛摩著:《托尔斯泰名言录》(社会主义章)。
[799]同前。
[800]托尔斯泰与保尔·布瓦耶谈话(见一九〇二年十二月四日巴黎《时报》)。
[801]见《世界之末日》。
[802]一八六五年始,托尔斯泰已有关于社会大混乱的预告的言语:“产业便是窃盗,这真理,只要世界上有人类存在,将比英国宪法更为真确……俄国在历史上的使命是要使世界具有土地社会公有的概念。俄国的革命只能以此原则为根据。它将不是反对帝王反对专制政治,而是反对土地私有。”。
[803]“最残忍的奴隶制度是令人没有土地。因为一个主人的奴隶是做一个人的奴隶;但没有土地权的人却是众人的奴隶。”(见《世界末日》第七章)
[804]那时代,俄罗斯的确处于一种特殊的环境中,即令托尔斯泰把俄国的特殊情形认为是欧洲全部的情形是一种错误的行为,我们可不能惊异他对于就近所见的痛苦具有特别的敏感——在《大罪恶》中,有一段他和乡人的谈话,描写那些人缺乏面包,因为他们没有土地,而他们心中都在期望能重新获得土地。俄罗斯的农民在全部人口中占有百分之八十的比例。托尔斯泰说在大地主制度之下,至千万的人都闹着饥荒。当人们和他谈起补救这些惨状问题、言论自由问题、政教分离问题、甚至八小时工作制等等时,他便嘲笑他们:“一切装作在到处探寻拯救大众疾苦的方法的人们令人想起舞台的情况,当全部观众看见一个演员隐藏着的时候,配角的演员也同样清楚地看到的同伴,却装作完全不看见,而努力想转移大家的注意。”除了把土地还给耕种的人以外更无别的挽救方法。为解决这土地问题起见,托尔斯泰赞成亨利·乔治的主张,实行征收地价税,而废除一切杂税。这是托氏的经济的圣经,他永远提及它,甚至在他的作品中,有时采用乔治整句的文字。
[805]“无抵抗主义是最重要的原则。徒有互助而不知无抵抗是永远没有结果的。”(见《世界之末日》)
[806]在一九〇〇年他致友人书中,他怨人家误会他的无抵抗主义。他说:人家把“勿以怨报怨”和“勿抵抗加在你身上的恶”相混。后者的意思是对于身受的恶处以无关心的态度……“实在是:抵抗罪恶是基督教义的唯一的目的,而不抵抗罪恶是对于罪恶最有力量的斗争。”关于这一点,人们很可以把它和甘地的主义相比,——这亦是为了爱为了牺牲而抵抗!这亦是心魂的勇武刚毅,和淡漠的无关心是完全相反的。只是甘地更增强了英雄的力量罢了。
[807]见《世界之末日》。
[808]托尔斯泰曾描绘了两个“盲从者”的典型:一个在《复活》的终端,另一个在《又是三个死者》中间。
[809]在托尔斯泰指摘各省议会的骚动以后,高尔基表示大不满意,写道:“这个人变成他的思想的奴隶了。长久以来,他已离开了俄罗斯的实际生活而不听见民众的呼声了。他所处的地位已超临俄罗斯太远。”
[810]对于他,不受到官厅的虐待是一种剧烈的痛苦。他渴望殉道,但政府很乖,不肯使他满足。“在我周围,人们凌虐我的朋友,却不及于我,虽然我是唯一可算作有害的人。显然是因为我还不值得加以凌虐,我真为此觉得羞耻。”(一八九二年五月十六致捷涅罗莫书)“我处在自由的境地中真是难堪。”(一八九四年六月一日致捷涅罗莫书)为何他做了那些事情还是那么太平无事?只有上帝知道!他侮辱皇帝,他攻击国家,斥为“这可恶的偶像,人们为了它牺牲了生命,自由和理智。”(见《世界之末日》,参看《战争与革命》中他节述的俄国史)这是魔鬼展览会:“疯狂的魔王伊万,酒鬼彼得一世,愚昧的厨役叶卡捷琳娜一世,淫乱的伊丽莎白,堕落的保尔,弑亲的亚历山大一世(可是他是唯一博得托尔斯泰的幽密的好感的君主)”,“残忍而愚昧的尼古拉一世,不聪明的亚历山大二世,恶的亚历山大三世,傻子、犷野而昏昧的尼古拉二世……”
[811]一九〇五年一月十九日致逃兵贡恰连科书。
[812]一八九七年致杜霍博尔人书。
[813]一九〇〇年致友人书。
[814]一九〇五年二月十二日致贡恰连科书。
[815]一八九七年致杜霍博尔人书。
[816]一九〇五年一月十九日致贡恰连科书。
[817]一九〇五年十一月致友人书。托尔斯泰的关于国家问题的最重要的著作是:《基督教精神与爱国主义》(一八九四年)《爱国主义与政府》(一九〇〇年)《军人杂记册》(一九〇二年)《日俄战争》(一九〇四年)《向逃避军役的人们致敬》(一九〇九年)。
[818]他以为原文有误,“十诫”中的第二条应当是“爱你的同胞如他一样”,即如上帝一样。(见和捷涅罗莫谈话)
[819]出处同前。
[820]一九〇六年十月致一个中国人书。
[821]在他一九〇六年的信中,托尔斯泰已经表示这种恐惧。
[822]“既然要容忍私有产业制度,那么,以前的拒绝军役与警役是无谓的举动了,因为私有产业制全赖军警制予以维持的,尽了军役警役而沾着私有产业制之惠的人,比较拒绝军役警役而享受私有产业制的人还较胜一筹。”(一八九九年致旅居加拿大的杜霍博尔人书)
[823]以后的事实证明他是不差的,上帝对于他的恩惠完全报答了。在他逝世前数月,在非洲的极端,甘地的救世的声音传到了。(参看本书《亚洲对托尔斯泰的回响》)
[824]一九〇五年,《告政治家书》。
[825]在《大罪恶》的篇末,我们可以找到《告被统治者书》。
[826]一九〇六年十一月七日致保尔·萨巴捷尔书。
[827]一八九二年六月与一九〇一年十一月致一个朋友书。
[828]《战争与革命》。
[829]致一个友人书。
[830]也许这里是在涉及《一个杜霍博尔人的故事》。
[831]“想象一切人类完全懂得真理而集合在一起住在岛上。这是不是生活?”(一九〇一年三月致一个友人书)
[832]一九一〇年十二月一日。
[833]一八九二年五月十六日。托尔斯泰那时看见他的夫人为了一个男孩的死亡而痛苦着,他不知如何安慰她。
[834]一九一〇年十二月一日。
[835]“我从来不责备人没有宗教。最坏的是当人们说谎时,佯作信奉宗教。”此外又言:“如果上帝假做爱我们,这是比恨我们更糟。”
[836]见一九一〇年十二月十五日巴黎《两球杂志》。
[837]保尔·比鲁科夫最近在德译本中发表一部托尔斯泰与他的女儿玛丽亚的通信。
[838]见一九一〇年十二月十五日巴黎《两球杂志》。
[839]一九〇三年十二月十日致一个友人书。
[840]见一九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费加罗》日报,这封信,在他死后,由他们的女婿奥博连斯基亲王交给托尔斯泰伯爵夫人。这是数年之前,托氏把这封信付托给女婿的。这封信之外更附有另一封信,涉及他们夫妇生活的私事的。此信为托尔斯泰伯爵夫人阅后毁去(见托尔斯泰的长女塔佳娜·苏霍京夫人的叙述)。
[841]这种痛苦的情况自一八八一年,即在莫斯科所度的那个冬天起即已开始,那时候即托尔斯泰初次发现社会惨状。
[842]在托尔斯泰的最后几年,尤其在最后几个月中,他似乎受着弗拉季米尔格雷戈里奇·切尔特科夫的影响。这是一个忠诚的朋友,久居英国,出资刊行并流通托尔斯泰的著作。他曾被托尔斯泰一个儿子,名叫列夫的攻击。但即是他的思想的固执不无可议之处,可没有人能够怀疑他的绝对的忠诚。有人说托尔斯泰在遗嘱中丝毫没有把他的著作权赠给他的妻子的,这种无情的举动,是受着这位朋友的感应;但究竟我们无从证实,所能确实知道的,是他对于托尔斯泰的荣名比着托氏本人更为关心。自一九一〇年六月二十三日起到托氏逝世间的六个月中的情况,托尔斯泰的最后一个秘书瓦连京·布尔加科夫知道得最清楚,他的日记便是这时期托氏生活的最忠实的记录。
[843]一九一〇年十月二十八日的清晨五时许,托尔斯泰突然离开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他由马科维茨基医生陪随着;他的女儿亚历山德拉,为切尔特科夫称为“他的亲切的合作者”的,知道他动身的秘密。当日晚六时,他到达奥普塔修院,俄国最著名的修院之一,他以前曾经到过好几次。他在此宿了一晚,翌晨,他写了一篇论死刑的长文。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上,他到他的姊妹玛亚丽出家的沙莫尔金诺修院。他和她一同晚餐,他告诉她他欲在奥普塔修院中度他的余年,“可以做任何低下的工作,唯一的条件是人家不强迫他到教堂里去”。他留宿在沙莫尔金诺,翌日清晨,他在邻近的村落中散步了一回,他又想在那里租一个住处,下午再去看他的姊妹。五时,他的女儿亚历山德拉不凑巧地赶来了。无疑的,她是来通知他说他走后,人家已开始在寻访他了:他们在夜里立刻动身。托尔斯泰,亚历山德拉,马科维茨基向着克谢尔斯克车站出发,也许是要从此走入南方各省,再到巴尔干,布尔加列,塞尔别各地的斯拉夫民族居留地。途中,托尔斯泰在阿斯塔波沃站上病倒了,不得不在那里卧床休养。他便在那里去世了。——关于他最后几天的情景,在《托尔斯泰的出走与去世》(柏林,一九二五年版)中可以找到最完全的记载,作者勒内·普埃勒普米勒与弗里德里希埃克施泰因搜集托尔斯泰的夫人、女儿、医生,及在场的友人的记载,和政府秘密文件中的记载。这最后一部分,一九一七年时被苏维埃政府发现,暴露了当时不少的阴谋,政府与教会包围着垂死的老人,想逼他取消他以前对于教会的攻击而表示翻悔。政府,尤其是俄皇个人,极力威逼神圣宗教会议要他办到这件事。但结果是完全失败。这批文件亦证明了政府的烦虑。列下省总督,奥博连斯基亲王,莫斯科宪兵总监洛夫将军间的警务通讯,对于在阿斯塔波沃发生的事故每小时都有报告,下了最严重的命令守护车站。使护丧的人完全与外间隔绝。这是因为最高的当局深恐托氏之死会引起俄罗斯政治大示威运动。——托尔斯泰与世长辞的那所屋子周围,拥满了警察、间谍、新闻记者,与电影摄影师,窥伺着托尔斯泰伯爵夫人对于垂死者所表示的爱情、痛苦与忏悔。
[844]见一八七九年十月二十八日《日记》。那一页是最美丽的一页,我们把它转录于下:“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翅翼的笨重的人。他们在下层,骚扰着。他们中间亦有极强的,如拿破仑。他们在人间留下可怕的痕迹,播下不和的种子。——有让他的翅翼推动的人,慢慢地向前,翱翔着,如僧侣。——有轻浮的人,极容易上升而下坠,如那些好心的理想家。——有具有强大的翅翼的人……——有天国的人,为了人间的爱,藏起翅翼而降到地上,教人飞翔。以后,当他们不再成为必要时,他们称为‘基督’。”
[845]“一个人只有在醉于生命的时候方能生活。”(《忏悔录》一八七九年)“我为了人生而癫狂……这是夏天,美妙的夏天。今年,我奋斗了长久;但自然的美把我征服了。我感着生的乐趣。”(一八八〇年七月致费特书)这几行正在他为了宗教而狂乱的时候写的。
[846]一八六五年十月《日记》:“死的念头……”“我愿,我爱永生。”
[847]“我对于愤怒感到陶醉,我爱它,当我感到时我且刺激它,因为它于我是一种镇静的方法,使我,至少在若干时内,具有非常的弹性、精力与火焰,使我在精神上肉体上都能有所作为。”(见《涅赫留多夫亲王日记》一八五七年)
[848]他为了一八九一年在伦敦举行的世界和平会议所写的关于战争的论文,是对于一般相信仲裁主义的和平主义者的一个尖锐的讥刺:“这无异于把一粒谷放在鸟的尾巴上而捕获它的故事。要捕获它是那么容易的事。和人们谈着什么仲裁与国家容许的裁军实在是开玩笑。这一切真是些无谓的空谈!当然,各国政府会承认:那些好使徒!他们明明知道这绝不能阻止他们在欢喜的时候驱使千百万的生灵去相杀。”(见《天国在我们内心》第六章)
[849]自然一向是托尔斯泰的“最好的朋友”,好似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一个朋友,这很好;但他将死,他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不能跟随他。至于自然,我们和它的关系是那么密切,不啻是买来的,承继得来的,这当然更好。我的自然是冷酷的,累赘的;但这是一个终身的朋友;当一个人死后,他便进到自然中去。”(致费特书,一八六一年五月十九日)他参与自然的生命,他在春天再生(“三月四日是我工作最好的月份,”——一八七七年三月二十三日致费特书),他到了暮秋开始沉闷(“这于我是死的一季,我不思想,不写,我舒服地感到自己蠢然。”——一八六九年十月二十一日致费特书)。
[850]见和保尔·布瓦耶的谈话(一九〇一年八月二十八日巴黎《时报》)。实在,人们时常会分不清楚,例如卢梭的朱莉(朱莉是卢梭著《新爱洛伊丝》小说中的女主人翁)在临终时的说话:“凡我所不能相信的,我不能说我相信,我永远说我所相信的。属于我的,惟此而已。”和托尔斯泰《答圣西诺德书》中的:“我的信仰使人厌恶或阻碍别人,这是可能的。但要更改它却不在我能力范围以内,好似我不能更变我的肉体一样。我除了我所相信的以外不能相信别的,尤其在这个我将回到我所从来的神那边去的时候。”或卢梭的《答特博蒙书》似乎完全出之于托尔斯泰的手笔:“我是耶稣基督的信徒。我主告我凡是爱他的同胞的人已经完成了律令。”或如:“星期日的全部祷文又以归纳在下列这几个字中:“愿你的意志实现!”(卢梭《山中杂书》第三)与下面一段相比:“我把主祷文代替了一切祷文。我所能向上帝祈求的在下列一句中表现得最完满了:‘愿你的意志实现!’”(一八五二至一八五三年间在高加索时代的《日记》)两人思想的肖似不独在宗教方面为然,即在艺术方面亦是如此。卢梭有言:“现代艺术的第一条规则,是说得明明白白,准确地表出他的思想。”托尔斯泰说:“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只要你的每一个字都能为大家懂得。在完全通畅明白的文字中绝不会写出不好的东西。”此外我亦说过,卢梭在《新爱洛伊丝》中对于巴黎歌剧院的讽刺的描写,和托尔斯泰在《艺术论》中的批评极有关连。
[851]见一九〇三年一月六日《日记》。
[852]见卢梭《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幻想录》中《第四次散步》。
[853]致比鲁科夫书。
[854]《一八五五年五月之塞瓦斯托波尔》。
[855]“真理……在我道德观念中唯一存留的东西,我将崇拜的唯一的对象。”(一八六〇年十月十七日)
[856]同前。
[857]“纯粹的爱人类之情是心灵的天然状态,而我们竟没有注意到。”(当他在卡赞当学生时代的《日记》)
[858]“真理会导向爱情……”(《忏悔录》一八七九至八一年)“我把真理放在爱的一个单位上……”(同前)
[859]“你永远在提及力量?但力的基础是爱。”(见《安娜·卡列尼娜》第二卷安娜的话)
[860]“美与爱,生存的两大意义。”(《战争与和平》第二卷)
[861]“我信上帝,上帝于我即是‘爱’。”(一九〇一年《答圣西诺德书》)“是的,爱!……不是自私的爱,但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的爱,当我看到,在我身旁的垂死的敌人,我爱他……这是灵魂的原素。爱他的邻人,爱他的敌人,爱大家,爱每个,这是在各方面去爱上帝!……爱一个我们亲爱的人,这是人的爱,但爱他的敌人简直是神明的爱!……”(这是《战争与和平》中安德烈临终时所说的话)
[862]“艺术家对于他的作品的爱是艺术的心灵。没有爱,没有艺术品。”(一八八九年九月书)
[863]“我写了这些书,所以我知道它们所能产生的罪过……?”(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托尔斯泰致杜霍博尔人的领袖韦里金书)
[864]参看《一个绅士的早晨》,——或在《忏悔录》中理想的描写,那些人是多么质朴,多么善良,满足自己的命运,安分守己,博得人生的意义,——或在《复活》第二编末,当涅赫留多夫遇见放工回来的工人时,眼前显出“这人类,这新世界”。
[865]“一个基督徒在精神上绝不会比别人高或低;但他能在完满的道上,活动得更快,这便使他成为更纯粹的基督徒。因此,那些伪善者的停滞不进的德行较之和基督同时钉死的强盗更少基督教意味,因为这些强盗的心魂,永远向着理想而活动,且他们在十字架上也已后悔了。”(见《残忍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