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临危挑大梁 受命组淮军
8个月的分离,使李鸿章和曾国藩有了说不完的话题,尽管两人都一身疲惫,但彻夜热切的交谈,使两人胸中的激愤与意气都得以冰释。
曾国藩觉得李鸿章在外面经过大半年的磕绊,依然像从前那样壮志雄心不减,对老师的意思领悟深透,书生意气却无影无踪,咄咄逼人的锋芒小心隐藏,这不正是自己刻意要塑造的吗?此时曾国藩虽身带疾病,但脸上的病容却一扫而光。李鸿章从他那兴奋的眼神中真切地感受到了恩师的情谊,也隐约地感到自己的政治生涯也许将就此出现转机。
不过,他并没有对未来前景的美好憧憬,没有欲充“栋梁材”的兴奋,只有几许“济时谁识栋梁材”的伤怀。那种历时劫而尚存的“忠孝性”是他爷爷长期以来教导的,也是从父亲身上遗传的。磨去了浮夸的劣性,他变得更加务实了,开始扎扎实实地工作。
不久,朝廷中发生了变故,咸丰十一年(1861年)八月,咸丰皇帝奕病逝,他的儿子载淳继承皇位。因载淳年方6岁,于是推举了载垣、肃顺等8人为赞襄政务王大臣。同年十一月,政治野心一向不小的慈禧太后利用回銮的机会,联合居京的恭亲王奕䜣,在英国公使卜鲁斯等外国势力的支持下,回到北京即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宫廷政变,诛杀肃顺,赐死载垣、端华,革职或流放其他赞襄政务大臣,篡夺了清朝最高统治权。慈禧为载淳举行了登基大典,改次年为同治元年,自称西太后,任命恭亲王奕䜣为议政王,主持军机处及刚刚设立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随即实行东西两宫太后共同垂帘听政。
是年,国内形势对南方子民来说极为严峻。长江中下游一带的战事越来越紧张,太平军在“合取湖北”、保卫安庆的战斗失败以后,采取了西线防御、东线进攻的战略,以闪电之势击破官军东面防线,快速攻占浙东、浙西数十城镇,直捣杭州,上海随即陷入太平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浙江巡抚王有龄兵败自杀,江南除镇江和上海为朝廷掌控外,大部分地区都被太平天国占领。江苏的官僚和士绅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一面倡议向英法等国“借师助剿”,迅速成立“中外会防局”,以期依赖洋人的武力来保卫上海;一面又选出士绅代表——前清名臣钱宝琛(浙江巡抚)的儿子法部主事钱鼎铭与厉学潮等人前往安庆向曾国藩求援。
此时,湘军已收复安庆,曾国藩被赏加太子少保衔,声威正盛。钱鼎铭、厉学潮等人效法春秋时楚国贵族申包胥到秦国痛哭求救的故事,于十一月十八日乘外轮到达安庆,拜见曾国藩,呈递沪绅公启私函,声泪俱下地表示上海将怯卒惰、旦夕不可依恃的情形,并诉说上海士绅们渴盼曾帅,犹如久旱之地盼甘霖。钱鼎铭、厉学潮哀求曾帅早早派兵,以解上海之围。曾国藩左右为难,他既担心上海距安庆千里迢迢,兵派少了,无济于事;若多派兵,又深感手下无兵可分,因而不敢贸然应允。
钱鼎铭见曾国藩犹豫不决,便以“世交”的身份去拜访李鸿章,求他出面说情。钱鼎铭鼓动李鸿章说:“上海是一块大肥肉,富得流油。那里是商贾云集、财赋收入超过几千万两的膏腴之地,而且还有从海上源源不断运来的洋玩意。如果巨大的财富落入贼寇之手,未免太可惜了,而且还会给官军剿贼带来更大的困难。”他怂恿李鸿章主动请缨。大上海是人间天堂,李鸿章听了怎会不动心?他爽快地答应与钱鼎铭一起去做曾国藩的工作。他深知自己的老师生性“儒缓”,每有大计常犹豫再三,需要有人帮他下决心。于是,李鸿章见到曾国藩后直奔主题,强调分兵援沪,既能控制饷源重地上海,保证每月得到白银10万两济军;“由下捣上”,又可以达成东西两线互相配合、分进合击之势,迫使太平军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十一月二十一日,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少荃商量救援江苏的方法,因钱鼎铭来此请兵,情辞深痛,不得不考虑答应下来。”
其实,与其说是“情辞深痛”打动了曾国藩,倒不如说是巨大的利益诱惑使他无法抗拒,其中包含了政治、军事、经济等实际利益。同时,朝廷屡诏敦促,令曾国藩移师东指,收复苏、常、杭失陷郡县,五日之中,严谕四下。曾国藩几经掂量,决定派左宗棠率兵前往浙江作为南翼出击,准备为收复江浙建立一支新的军队。随后,他开始考虑组建新军的人选问题。
曾国藩对领兵援沪的统帅,做了周密的遴选和安排,起初决定派其弟曾国荃前往,继而改为以曾国荃为主帅,辅之以李鸿章、黄翼升。但十二月三十一日,曾国藩接到曾国荃拒绝援沪的信件。原来,曾国荃正在围攻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一心想尽快攻克而立首功,不想去援救上海。据说,曾国荃在这场大战中抢得大量金银财宝。曾国藩不得已,又邀请湘军老将陈士杰出山,陈士杰已在家乡招募了上万子弟兵并积极训练,但他以老母需要照顾为由,就是不发兵。曾国藩赶紧命令距离上海很近、正驻扎在镇江的清军总兵冯子材火速援沪,但军令发下去后,如石沉大海,一直得不到冯子材的回信。
去上海是剿匪而不是巡游,所以这些人找了种种由头加以拒绝。曾国藩无奈,只得重新选派一个值得信赖又有军事才能的人去。由于连年征战,三湘地区的兵源已经枯竭,如果能利用两淮将领组建新军,在某些方面辅佐或者代替湘军作战,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后,曾国藩想到了李鸿章,只是不知怎么向他开口。
此时,李鸿章仅管着湘军一支小小的水军。他重返曾幕后,从政务到军务,在曾国藩的调教下,获益匪浅,进步很快;而李鸿章的独特见解更是让曾国藩十分赏识。他们一快一慢,一急一缓,真可谓相得益彰、珠联璧合。但是,湘军中的指挥官大多是湖南人,他们的老乡情谊非常深厚,而李鸿章作为安徽人,即使得到了曾国藩的赏识重用,也无法得到更大的军权,让他带湘军去上海,更会引起湖南帮的嫉妒和不满。毫不夸张地说,在湘军军营中,李鸿章可谓举步维艰。
李鸿章不仅与左宗棠关系不好,与胡林翼的关系也很微妙,还与彭玉麟玩过“摔跤”。有一次,彭玉麟对他的生活作息进行攻击:“少荃每日晚睡懒起,想必安徽的民风便是如此,难怪安徽人以担货贩卖为生,很少走上仕途的。”李鸿章则抓住彭玉麟的父亲曾在安徽当官一事,反唇相讥:“雪琴(彭玉麟字)有所不知,安徽民风勤勉,但自从令尊执政数年,竟让百姓做慵懒之态。”彭玉麟听了,立马挥拳打向李鸿章,李鸿章也不甘示弱,还手相向,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这种经常发生的不愉快的经历,让李鸿章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他因而郁闷地写道:
昨梦封侯今已非,四海无家行路难。
戈马飘零为何过,青山沦落十几年。
在这种情况下,李鸿章虽然很想得到这个难得的机会,但他选择了静观局势,耐心等待。在曾国藩预选的将领都拒不领命后,他才主动请缨。据说李鸿章“欣然以肃清自任”。曾国藩笑道:“少荃你若去了,我当高枕无忧。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得力助手,怎么办呢?”李鸿章仍坚请前往上海。这种变化,为李鸿章日后创立淮军从而掌握兵权、控制饷源重地上海、登上江苏巡抚的宝座开辟了道路。
不过,此时的李鸿章仍是光杆司令一个,短时间内去哪里拉起一支可以打仗的队伍呢?考虑到“徒党星散”“立时募练”困难重重,他首先想到了两个地方:一是老家庐州肥东,那一带旧有团练十分强悍,而他对当地人情也较为熟悉,所以罗致并改编庐州一带旧有团练,可以作为新军的基础;二是淮南安庆,借助曾国藩的影响力和庐江进士刘秉璋的人际关系,招兵应该不会太难。他打定主意后,立刻从安庆动身返归故里,准备在两淮地区同时征募新兵。
两淮自古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个以道路、山脉和放射性河流组成的地方,连接着中国的北部、中部和东部,地理位置尤为重要。更神奇的是,这块土地居然还培养了两种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淮南多出商人和文人,如精明世故的胡雪岩等;而淮北则多出军事人才,说白了就是大兵和悍匪,如骁勇善战的刘铭传等。原因很简单,两淮耕地少,而且耕地比较贫瘠。土里种不出吃的,就只能外出找门路,而外出只有两种选择:打工或者当兵。对此,淮南人多选择前者,而淮北人多选择后者。尤其是合肥西乡,民风彪悍,个个争勇好斗。他们有自己的武装组织,头儿称为圩主。太平军只要敢来,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太平军一走,圩主之间常常为了争夺战利品而再次开战。
这么一块神奇的土地,注定要出现无数传奇的人物。周公山上的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哥哥善谋,弟弟善战,兄弟二人配合默契,无往而不利;紫蓬山下的周盛波、周盛传兄弟,经历大小200多次恶战,6个兄弟战死4人,手下死伤数千;大潜山的刘铭传,更是一个闻名遐迩的传奇英雄。另外,还有吴长庆及唐殿魁、唐定奎兄弟等,也是不可小觑的地方势力。
李鸿章坐镇庐州,先是将目光投向了庐州一带的旧有团练。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二月十二日,他给自己的学生、当地团首潘鼎新写了一封私信,不过信中所谈的都是公事:
曾帅有意令阁下按照湘军营制募练500人,口粮与张遇春的淮勇一样。只是考虑到楚军不用长杆火枪,专用抬炮小枪,轻重大小完全一致,步伍连环亦有约束,而阁下所部未必能马上降心相从。如愿学习楚军纪律及行军扎营的神速,请回信告知,再以专札调赴安徽,勤加训练。楚军招募,准领枪炮、器械、帐篷,起程时支小口粮,勇夫每日给钱百文,到营点名后给大口粮。此前已寄给阁下营制刊本,可覆案照请……
此时两淮地区早已是山头林立,圩主横行。三山的首领、周公山上张树声的团练是合肥诸多团练中声势最大的,他听说李鸿章回皖招募新勇,马上召集当地各团练头目开会商议,几位兄弟一合计,觉得李鸿章给出的好处不少,都同意抱团加入新军。于是,张树声写信给李鸿章,表达投效之意。李鸿章阅信,大喜过望,立即请张树声前来安庆面商。
在席间,他们畅谈用兵方略、规复计划,相谈甚欢,十分默契。张树声不仅自己募勇相从,还左提右挚,动员刘铭传、潘鼎新等人“各建旗鼓”。安庆一带又有刘秉璋的鼎力相助,招募新勇之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大出乎李鸿章的预料。
与此同时,李鸿章还命令三弟李鹤章回合肥招募旧部团练,响应投军的有内亲李胜、张绍棠,昔年好友德模、王学懋,以及李文安的旧部吴毓兰、吴毓芬等。庐州一时盛传一句顺口溜:“会说合肥话,就把洋刀挎。”在这样的煽动和蛊惑下,一批批跃跃欲试的两淮子弟,开始源源不断地投身于淮军之中,淮军队伍迅速壮大起来。
同治元年(1862年)二月,李鸿章所募淮勇数营陆续抵达安庆,其中有刘铭传的“铭”字营、张树声的“树”字营、潘鼎新的“鼎”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除上述4营外,还有从湘军中调来的张遇春的“春”字营。这些凶猛无比的乡勇小头目,注定会成为淮军的主要将领,成为李鸿章的左膀右臂。
当曾国藩站在安庆北门外阅兵时,不禁大吃一惊!李鸿章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下子变出几千名两淮官兵。
当然,要使这支以团练乡勇为主的队伍成为正规化的军队,李鸿章和曾国藩还花费了一番工夫。
首先,他们给这支部队取了一个响亮的,在历史上不输湘军甚至完全取代湘军的名字——淮军。同治元年(1862年)三月四日,一个永载史册的日子,这一天,淮军正式成立。
其次,健全建制章法。淮军在器械、薪粮方面,全部按照湘军章程,同时用楚军营规加以训练。但因时间紧迫,李鸿章深知淮军弁勇素质差,人心不齐,训练时间短,装备落后,战斗力有限,尤其缺少有勇有谋的统领,于是向曾国藩提出从湘军中调拨一批人来充实淮军的领导力量。他对曾国藩说:“敝部除张遇春一营外,均为新勇,战守难恃,远征异地,如果没有精兵良将,难免有倾覆败亡的危险。”曾国藩也有同样的看法,既担心淮勇不堪一击,又打算以湘军作为榜样,改变淮军风气,因此满口答应李鸿章的请求,陆续调拨湘勇10营归其节制。其中整营拨归淮军的有:
1.属于湘军系统的“春”字营(张遇春)和“济”字营(李济元);
2.太平军降将程学启的“开”字两营;
3.湖南新勇“林”字两营(滕嗣林、滕嗣武)以及后到的“熊”字营(陈飞熊)和“垣”字营(马先槐);
4.曾国藩送给李鸿章作为“赠嫁之资”的亲兵两营(韩正国、周良才)。
这样一来,李鸿章手下便有了15营,共有6500多弁勇和2300多名长夫。
湘淮“本系一家,淮由湘出,尤育水源木本之谊”,因而湘军和淮军在体制上基本一致。湘军是仿照明代戚继光的治军方法,分营立哨。而淮军又是比照湘军体制,也以营为相对独立的作战单位,设营官一员,每营分前、后、左、右4哨,每哨设哨官、哨长各一员,每哨正勇分为8队,1、5两队为抬枪队,2、4、6、8各队为刀矛队,3、7两队为小枪队。刀矛、小枪每队正勇10名,抬枪每队正勇12名。每队又置什长、伙勇各1名。每一哨官有护勇5名,伙勇1名。合计每哨官兵共有108名,4哨官兵共有432名。此外,营官还有亲兵6队,不置哨官、哨长,各队直属营官调遣。其中1、3两队为劈山炮队,2、4、6各队为刀矛队,5队为小枪队。各队均置什长1名,亲兵10名,伙勇1名,合计6队共有72名。连亲兵与4哨合计,每1营官统带504名。综合一营作战兵力,包括劈山炮2队、抬枪8队、小枪9队、刀矛19队,共有38队。每营除正勇外,还额外设长夫180名,用来运送辎重、粮草和干粗杂活,协助正勇,使他们出征时无误战事,平常驻防则可致力操防,这就是长夫制度。此外,淮军还因袭了湘军的薪粮、恤赏、濠垒、营务处、粮台等制度。
在管理、指挥权限上,原则上是兵为将有。淮军各营的头目一般是招募者,先设营官,然后以营级将领为中心招兵。这些弁勇与地方官府没有多少关系,各营一般以营官的名字命名。后来,李鸿章对李宗羲说:“涤帅与弟,治军十余年,皆先选将,而后募营,其营哨须由统将自择,呼应较灵。”之所以“呼应较灵”,就是因为这种制度使统领、营官、哨官成了大帅的私属,一营之中环环相扣,弁勇听从营官和哨官指挥,营官和哨官听从统领指挥,统领则听从大帅指挥,因此,湘军只服从曾国藩指挥,现在淮军成了李鸿章“私产”,自然是听他指挥。不仅其他省区的将帅指挥不了,就是朝廷也难以直接调遣。
不过,淮军组建仓促,在很多方面与湘军存在差距。
第一,兵将冗杂。湘军的组建原则是“选士人,领山农”。湘军将领一般是一些追名逐利但政治地位不高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其中有科名的多达30人。曾国藩曾经洋洋自得地说:“我的这些手下,可以白天打仗,晚上讲学。”淮军则有所不同。李鸿章的淮军将领中,只有刘秉璋一人是进士,另有举人、廪生各一人。他的同党唐殿魁、唐定奎家,打仗能行,读书不行,200年间,整个唐氏家族仅考中了一个秀才。张树声兄弟、周盛波兄弟介于土匪和刁民之间,吴长庆则兴于行伍……李鸿章本人身为翰林,但却鄙薄那些以科名相标榜的人。他重视的不是门第身世,而是才能韬略;加之急于成军,饥不择食,广收杂揽,因此淮军头目多为地方团首、降将、盐枭、防军等,比如郑国魁,他是合肥人,巢湖上的盐枭出身,因触犯族规杀死族长,从家里逃了出来,成为太湖上的土匪头子,太平军得势的时候曾在太平军里混过,淮军新建,他又投奔了淮军。
第二,志在利禄。曾国藩是一位理学家,特别注重对湘军灌输忠勇思想及进行军事训练。在将士素质上,曾国藩要求“凡招募士勇,取技艺娴熟、年轻力壮、朴实而有农人气质者;不用有市井衙门气者”;而在将官任用上则选择绅士与儒生,其主要将领大多是有同乡、同学、师生、亲友关系,且气味相投,是讲求“忠君”“卫道”的程朱理学忠实信徒。归根结底,他们必须肯为维护封建统治秩序做出个人牺牲,即具有“忠义血性”者,以能为封建主义制度效忠的政治标准为根本原则。而李鸿章的手下将领大都是“山大王”,他们更多的是讲义气、讲利益,所以李鸿章就像刘邦一样,舍得将利益馈赠给部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他也“辨等明威”,但主要还是以功利作为激励手段,用功名利禄诱使将士为朝廷流血卖命。正因为主帅的判断标准不一,湘军和淮军表现出两种不同的气质。
第三,太重情面。李鸿章深知安徽人的心性,面子比天大,乡情比地深,只要够交情,要头也能给。哪怕有一丝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说有用的时候就有用了。所以,他尽可能把老乡的关系用足用透。利用这种动之于乡情的手段,曾国荃的手下悍将、安徽桐城人程学启也被他“挖”了过来。他的大哥李瀚章,湘军粮台(后勤部)出身,这时也崭露头角,在他担任广东布政使、两广总督期间,一直是淮军最坚定的后援;他的三弟李鹤章、六弟李昭庆也是他的好帮手,他们在家乡时就统带乡勇出战。即使如此,还是远远不够,李鸿章又想到了从小玩到大的同乡好友蒯德模和蒯德标兄弟、王学懋等人。
此外,李鸿章还发掘了身边的人才。
周馥,字玉山,安徽建德(今东至)人,才华横溢。周家重视读书,虽然家道因战火而没落,但仍然不废学业。为维持生计,周馥先在八卦门正街摆个测字摊,还兼帮人写书信,后又搬到李鸿章安庆寓所马王坡附近。曾国藩在咸丰十一年(1861年)打下安庆后设木匦(意见箱)时,周馥投的意见稿让他看了大加赞赏,因此,李鸿章为拉拢周馥,把自己每月为数不多的几两银子薪水与周馥共享。此次前往上海,周馥自然拼死也要追随李鸿章一起去。
凌焕,与李鸿章关系非比寻常,是道光二十年(1840年)的乡榜同年,曾进过临淮袁甲三、都兴阿的幕府充当文案,沉稳干练,后来负责办理淮军的后路粮台。
刘瑞芳、刘含芳兄弟,安徽贵池人,刘瑞芳擅长与人打交道,后来担任过驻外公使,而刘含芳到上海后则负责军械粮饷的供应。
李鸿章脑海中还浮现出此次和他接洽的上海名流,开始盘算到上海后如何拉拢这些人。
淮军体制建立起来后,李鸿章遵循老师曾国藩的成法,亲自对他们进行了短期的强化训练:基本功是要能攀得上高楼,跳得过宽沟,以便能踹破敌营设哨;要能手抛火球到数丈外;要能腿绑沙袋日行百里。还要淮军学习扎营设哨:无论攻城还是野战,必先扎营,无论风雨寒暑,不厌其烦,营没扎好不准休息,也不准去搦战。淮军站墙子(营垒站哨)的弁勇较多,白天十分之三、晚上十分之一,这种设哨之法增加了快速发现来敌的概率,也提升了部队的反应速度。
直到此时,李鸿章才真正拥有了可以独立行使指挥权的队伍——淮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