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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做天下人的生意
1.7.6 胡雪岩官司缠身,左宗棠辟谣

胡雪岩官司缠身,左宗棠辟谣

一等就等了十年。在胡雪岩的事业稍稍有了基础,刚有了设渡船的念头时,‘长毛’的人马打到了杭州。

又经几年战乱,胡雪岩稍稍安顿下来,即派人订购了大小船十只,雇了船夫,义务摆渡过往行人,称作“义渡局”。所有开支,均从自己蚕丝生意的红利中垫支。

不过胡雪岩做这事却欠考虑。

钱塘江有几十户人家,世代都靠摆渡行人为生。义渡局一成立,虽然船少了些,人们只要没急事,宁可等上几个时辰,都愿意乘义渡局的船过江。这一下,基本上是断了这几十户人家的生路。

就有几个好事的年轻船夫,趁了天黑没人,凿沉了两只义渡局的船。

胡雪岩一听大为生气,就报了官府追查。追查到之后,每人受了皮肉之苦不说,还得负责维修凿沉的船只。

因为胡雪岩有官府作后盾,这些船户只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背地里,他们却称胡雪岩为大魔王。

有了这几件事,有关胡雪岩的谣传便多了起来。有人说胡雪岩开设善局,留了不少良女,最后都充了姬妾;有人说胡雪岩开的善局,本来就是一个买卖人口的场所,那些认领的人其实是胡雪岩雇来的,目的是把这些孩子引得远远的卖了,无人知晓。还有人翻出旧账,说杭州城置办军备、粮食的钱大部分都被胡雪岩私吞。

适逢左宗棠的长子孝威路过杭州,有好事的士绅便私下设宴,告诉孝威有关胡雪岩的事。

孝威不知就里。等他去拜访胡雪岩时,见胡雪岩家果然气派非凡。在他去胡府前,曾有人指着一栋画楼说:“那就是胡雪岩蓄姬的地方。”

孝威就有意问胡雪岩:“胡叔叔,那栋楼真是气派呀!是谁的住所呀?”

胡雪岩哈哈大笑:“那是我家室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委屈了她们。”

孝威见胡雪岩面露得意之色,更加确信别人所讲属实。回去在给左宗棠的信中,就把自己在杭州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了左宗棠。最后还评价说:“若果属实,胡叔叔品格当打折扣。是否该用此人办事,还望父亲大人三思。”

左宗棠知道儿子从来不关心外间杂事,一心读书。这封信却一反常态,有所评点指斥。看来必是听了谗言,心中不知所措。

左宗棠为求谨慎,暗中派人访察。孝威第二次来信时,左宗棠心里已经有了谱。于是回信说:

“胡雪岩人虽出于商贾,却有豪侠之概。前次浙亡时,曾出死力相救。上年入浙,渠办赈抚,亦实有功桑梓。”

几句话,先把自己对胡雪岩的总体印象讲清楚了,然后针对流言,给孝威分析说:“外间因请事未遂,又有冒领难民子女者来被峻拒,故不免蜚语加之。我上年已有所闻,细加察之,尚无其事。至其广置妾媵,乃从前杭州未复时事。古人云:人必好色也,然后人疑其淫。谓其自取之道则可耳。”

最后,左宗棠叮嘱孝威:“现在伊尚未来闽,我亦未再催。尔于此事,既有所闻,自当禀知。但不宜向人多言,至惹议论。”

左宗棠之信,为胡雪岩开脱非议,无非是看胡雪岩是个人才,可以放心使用。

不过,左宗棠有一点是错了。“至其广置妾媵,乃从前杭州未复时事。”但孝威相当认真,在回信中告诉他父亲,胡雪岩姬妾成群,乃他亲眼看见,也是胡雪岩亲口承认的。

左宗棠还是派人去看了实际情形,果然像自己儿子所说,胡雪岩此时已有七个姬妾。

左宗棠再次回信时,没有否认孝威所举这一事实。他引用胡林翼的故事,以证明自己对胡雪岩在这一方面行为的宽恕是有道理的。

胡林翼年轻之时,投靠江忠源门下。有人报告江忠源说,胡林翼人甚好色,常微服逛窑子,通宵不归。

江忠源对来报告的人,只是冷淡地应了声:“知道了。”私下对幕僚说:“我看胡林翼是个人才,早晚有一日,朝廷是要有求于他的。那时他一忙起来,恐怕连逛窑子的时间也不会有了。现在他年轻,就由着他先轻松轻松吧。”

日后胡林翼负责长江水务,果然每日忙于政事,无暇旁顾,最后累死在任上。

左宗棠对儿子孝威说,“古今凡雄才,无人以小节定进止。胡光墉为国家效劳的多,有些享受,也就不必责之过苛。”

不过胡雪岩招非议的地方甚多。有乡绅与李鸿章门下过从甚密,曾经暗示他可借此非议参奏左宗棠,以见其用人不力。该门人自知力薄,所言不足以动天廷,于是便把有关胡雪岩的传言讲给了新上任的上海道。上海道在奏议他事时,附了一段文字,概述胡光墉之为人不当一面。朝廷因为正用得着左宗棠,也不便得罪他,便在诏书中附了一笔,命左宗棠严加督责属下,不得出现于官声无光之事。

上海道僚属中与左宗棠属有交情者,早就把这一曲折传了过去。所以虽然朝廷不明讲,左宗棠也明白其所指,在同治五年十一月的奏折中,左宗棠历述胡雪岩鞠躬尽瘁之做事态度,并极力为胡雪岩招忌讲明因由。左宗棠说:“道员胡光墉敢作敢当,不避嫌怨。从前在浙历办军粮军火,实为缓急可恃。咸丰十一年冬杭城垂陷,胡光墉航海运粮,兼备子药,力图援应。载至钱塘江,为重围所阻,心力俱瘁。至今言之,犹有遗憾。臣入浙以后,委任益专,卒得其力。实属深明大义不可多得之员。”

最后左宗棠总结说:“唯切直太过,每招人忌。……臣稔知其任事之诚,招忌之故。”

明说胡光墉为“不可多得之员”,无非是向朝廷表明,我左宗棠对胡光墉早已刮目相看,这样力荐,朝廷自然不能不考虑疆臣之意见。而何况招人所忌,乃“切直太过”“任事之诚”所致。朝廷见左宗棠这么明确表了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