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陷落,太平天国灭亡
安徽战事的结束,以安庆的失陷为标志。安徽战事结束后,湘军与太平军作战的主战场逐渐转移到江苏和浙江。太平军在与湘军争夺安庆一役中,死伤惨重,共有三万多名太平军在此次战役中丧生。城内叶芸来、吴定彩等一万多人都被清军杀害。后来,洪仁玕写道:“我军最大之损失,乃是安庆落在清军之手。此城实为天京之锁钥而保障其安全者,一落在妖手,即可为攻我之基础。安庆一失,沿途至天京之城相继陷落,不可复守矣!”
湘军在安庆之战中大显身手,使其名声大振,然而他们在安庆之战中的杀戮却是极其残忍的。
早在咸丰十一年五月,太平军刘林部在安庆城外赤岗岭的战斗中败于湘军,其中有三个垒、千余名的太平军投降了清军。曾国藩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非常兴奋,便写信给曾国荃,问他有没有把这些人都杀了:“不知刘林一垒究竟如何,其已降之三垒,已杀之否?”当他听说已经杀死了全部投降的太平军的时候,感到非常高兴:“此次杀三垒真正悍贼千余人,使狗党为之大衰,平日或克一大城,获一大捷尚不能杀许多真贼,真可喜也。”
历朝历代的战争中,优待俘虏、缴枪不杀都是大家遵守的规则,也是一支仁义之师应该做到的。而在曾国藩的心目中,他宁愿斩草除根,也不愿意优待俘虏,因为这种方法省事又实用。这对曾国藩来说是一条反动逻辑。他让别人也接受他的反动逻辑。据唐浩明撰写的《曾国藩》文中记载,在曾国荃带兵打仗之初,曾国藩即教他对于所有的太平军俘虏,都要格杀勿论。
如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二日给曾国荃的信中他就特别指出,既已带兵,就不应该害怕杀人太多:
“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此贼之多掳多杀,流毒南纪;天父天兄之教,天燕天豫之官,虽使周孔生今,断无不力谋诛灭之理;既谋诛灭,断无以多杀为悔之理。幅巾归农,弟果能遂此志,兄亦颇以为慰。特世变旧新,吾辈之出,几若不克自主,冥冥中似有维持之者。”
因此,当安庆城被攻陷后,曾国荃就杀光了守卫安庆城的太平军。曾国藩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朝廷,并且在奏折中多次提到了“无一人得脱”“围杀净尽”“实无一名漏网”等词。
从1862年到1864年,曾国藩三路出兵,除曾国荃围住了天京以外,其他两路李鸿章、左宗棠,也都很快占领了天京周围的重要城镇。这样,天京遂变为一座被湘军严密包围的孤城。
由于天京局势危急,1863年12月20日,忠王李秀成应洪秀全之命到天京负责守城,由于他经验丰富,恪守职责,率领太平军在粮食、弹药供应不足的艰难条件下,粉碎了曾国荃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曾国荃久攻不下,心急如焚,好像一只饿猫眼见一块肥肉却吃不到口一样着急。
见到这种情况,曾国藩是忧心忡忡。他既想让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单独攻下天京,抢占头功,能受到皇上重赏,好让曾家脸上有光彩。但又怕弟弟一人兵力单薄,围城有什么闪失,假如久攻不下,反被城中的洪秀全、李秀成击退。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岂不白费?功亏一篑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曾国藩很想派兵增援弟弟,早日将天京拿下,以酬夙愿。
曾国藩深知九弟的脾气,从安庆出兵的那时候起,曾国荃就想独占头功,不愿有任何人插手围攻天京一事。多隆阿率部远征陕西就是这个原因。还有后来鲍超、杨载福等部都曾参与过围城,但终于又都先后离去,也是这个原因。其间还有几支奉命前来协攻的部队,也都被曾国荃拒绝。其实,曾国藩也不想外人来分一杯羹,也想自己兄弟独吞天京这块肥肉。早就听说天京城内金银堆积如山,天王府都是用金子造的。但天京已围了一年多了,仍不见丝毫进展,曾国藩心里很着急。最后,他终于决定让李鸿章前去相助。
曾国荃由于在攻破安庆时尝到了甜头,这次他是铁了心的要独占攻陷天京的头功和天京的巨富。当他获知李鸿章的淮军就要来助攻天京时,立即将这一消息转告给手下的将士们,为了煽动起他们攻城的积极性,曾国荃厉声问其部下:“有人要来抢功了,你们答应吗?”曾国荃手下的那帮将领、士兵,对天京城内的财富也是垂涎已久,现在听曾国荃这么一说,立即大骂李鸿章,表示要齐心协力,在李鸿章到来之前攻破天京。
曾国荃见状大喜,立即组织人马攻陷天京城外的地堡城,扯下了天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接着又组织人力,在天京城下猛挖地道,日夜兼工,轮班开挖。1864年7月18日,地道挖成。
曾国荃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亲自坐镇天城堡指挥,决定第二天通过地道炸城,下令退者即斩,最先入城者记头功。
1864年7月19日,曾国荃下令点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靠近太平门一带的城墙出现了一个二十多丈宽的缺口,一时烟焰冲天,抢先冲向缺口的四百多名湘军全部死于烟尘之中。缺口两边聚集着数千名太平军将士,一时间炮弹、枪子、石块、刀箭都向缺口处飞来,湘军此时早已杀红了眼,呼啸一声,不顾前面危险,踏尸而过,乘机涌入城中。
湘军入城后,对天京实行了“烧”“杀”“抢”的政策,血洗天京城。首先对天京城进行焚烧。太平军大多依靠巷战,一幢幢房子就成了他们的据点,湘军为对付太平军,干脆把房子也烧掉了,并且把城中财宝劫掠一空。赵烈文曾这样描述湘军在天京城大肆掳掠的情形,“萧孚泗在伪天王府,取出金银不赀,即纵火烧屋以灭迹。”甚至连曾国藩本人也认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他说:“至伪天王府一看,规模俱仿宫殿之别,而焚烧无一存者。”大火在天京城一共烧了八天,如若没有6月24日的大雨,大火不知道到何时得以平息。经过这番大火,天京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曾国藩的女儿曾纪芬是这样描述的:“九月朔日,全眷赴宁,初十日入督署,亦故英王府也。方师之入城也,搜捕余党,悉焚其巢穴,巨厦多为煨烬,洪秀全所居之天王府更为无沦矣。唯陈玉成以先死,其府独空,遂未被灾,故暂以之为督署。”
湘军入城后大肆屠杀生灵百姓。曾国藩在奏折中这样写道:“三日之内,毙贼十余万人,秦淮河尸首如麻。凡伪王、伪王将、天将及大小酋目约有三千余名,死于敌军之中者居其半,死于城河沟渠及自焚者居其半。”
当然,这里面有曾国藩为邀军功而虚报数字的可能性,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湘军确实杀人如麻。
湘军在把天京城攻下五天后,即6月21日,整个金陵城中,“尸骸塞路,臭不可闻”。在23日时,“精壮长毛除抗拒时被斩杀外其余死者寥寥,大半为兵勇扛抬什物出城,或引各勇挖窖,得后即行纵放。”“其老弱本地人民不能担又无窑可挖者,尽情杀死。沿街死尸十之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满二三岁亦斫戮以为戏,匍匐道上。妇女四十岁以下一人俱无。老者无不受伤,或十余刀,数十刀,哀号之声达于四远。其乱如此,可为发指。”
可见,湘军在天京城杀戮的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并且其中的大部分是老、幼、病、残、孕者,极其惨无人道。
经过一个多月的大烧、大杀、大抢,参加攻城的每个湘军军官和士兵,上自曾国荃,下至无名小卒,全都发了大财。他们不仅将城内的金银财物洗劫一空,甚至连建筑物上的木料也拆下来,从城墙上吊出,用船运回湖南。顿时,整个长江中,千船百舸,联樯而上,满载从天京抢来的财物、妇女,日夜不停地向湖南行驶。曾国荃更是“老饕”之名满天下。
湘军在天京城还大肆强掳和奸淫妇女,使妇女的身心受到极大迫害。赵烈文曾说:“妇女四十岁以下一人俱无”,可见湘军对待妇女之残忍。许多湘军将领都是好色之徒,总兵李臣典把天京城攻下一个月便一命呜呼,原因是“恃气壮气盛,不谨疾之由”。
由此可以看出,曾国藩对于自己一手训练的湘军,是鼓励他们纵火杀人的。那么对于抢劫呢?他则是默许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浴血奋战,天京不复存在了。太平天国也在这场炮火中作了历史性的永诀。
六朝金粉,秦淮名胜,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加进了更为沉重的历史内涵。不以成败论英雄,天京陷落了,太平天国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