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奋斗终中进士
每个人生活在世上,常常感受到现实生活的庸俗,但很多的人看到了这一点,却因为许多原因缺乏去改变的勇气和信心,不能为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立下高远的志向,而曾国藩与人不同之处在于,他不仅仅看到生活庸俗、颓废的一面,并且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迅速觉醒过来,为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立下了远大志向。
曾国藩六岁时,祖父曾玉屏便为他请了个姓陈的先生教他识字。第二年,父亲曾麟书在自己家里设了一个私塾,取名“利见斋”,有十几个儿童入学读书,曾国藩也就随父读书了。
曾麟书因为自己天分不高,求取功名没有希望,于是便把满腔热血都灌注在儿子身上。他在读书方面也没有高招,只是在儿子身上用苦功夫。从早到晚不停地督促、指导,就连吃饭、走路、睡觉都嘟嘟囔囔,爷俩相互提示,背诵诗书、议论文义。
在父亲的苦心教导下,曾国藩也苦下功夫,他的天资很高,记性也好,到九岁时就读完了五经,开始学做八股文。读到十四岁时,在当地的读书人中已很有才名。那年,父亲的好友衡阳廪生(资历高的老秀才)欧阳凝祉(字沧溟)到湘乡来看曾麟书,见到了曾国藩所做的诗文后大加赞赏。欧阳氏是衡阳、湘乡有名的学者,尤其诗文作得好,功名虽不高,但平日自负得很,值得他称赞的实在不多。为了试一试曾国藩的才学,欧阳凝祉当场出题考问曾国藩。曾国藩对答如流,据题赋诗,使欧阳凝祉大为惊奇,认为这孩子将来一定大有前程。当即与曾麟书议婚,成就了曾、欧阳两家的儿女亲事,欧阳之女便是后来曾国藩的结发原配。
曾国藩十六岁时,父亲让他参加长沙府举行的童生府试,他考取了第七名。是年为道光六年(1826年)。曾麟书看到儿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才华,再看看自己,连考多年秀才未中,如果让儿子跟着自己读书,怕误了他的学业,不如给孩子另请名师。于是,曾麟书跟父亲商量找个教书先生。听说衡阳唐氏家塾有个汪觉庵老先生,八股文教得极好,可以送去就学。于是,曾国藩在十九岁时赴衡阳读书。天资聪颖的曾国藩在衡阳只读了一年书就学完了该校的课程,又回到本县的涟滨书院就读。
经过学习,随着年龄的增长,曾国藩渐知自己过去各方面的幼稚,许多想法也不对,必须重新做起,奋勉不懈,才能真正有长进。为此,在涟滨书院读书期间,特为自己取“涤生”为名号,即有洗涤过去、重新做人之意。
道光十三年(1833年),曾国藩二十三岁,父亲于前一年考取了秀才,也让曾国藩参加秀才考试。于是一举成功,中了秀才。这一年,家人为他与订婚已九年的欧阳小姐成亲,二十三岁中了秀才才结婚,这在当时是突出的晚婚了,也见得曾家对曾国藩的读书和功名要求极严格,没有功名不成亲。
考上秀才后,曾国藩于1834年到长沙岳麓书院学习。清代岳麓书院,是湖南的最高学府,藏书宏富,名人辈出。岳麓书院在湖南全省范围内招生,其山长(相当于校长)、主讲是名声很高的欧阳厚钧,他是嘉庆四年的进士,曾任郎中、御史等官,以母老告归主讲该书院。他为书院主讲长达二十七年之久,前后教出当时知名的学生三千余人,因有“弟子三千”之称。在校学生须按月课试,月课分为官课、馆课两种。官课由学政、长沙知府等高级地方官出题,有时甚至巡抚亲自出题。由此可见,岳麓书院对学生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官府对岳麓书院也相当重视。据曾国藩的年谱说,当时曾国藩以“能诗文,名噪甚,试辄第一”。
曾国藩在该校系统地学习了儒家著述,掌握了儒家思想的精髓。
曾国藩在岳麓书院学习不满一年时,于1834年秋天参加了省城乡试,得中举人。两年连中两级,成了“举人老爷”,这对曾家来说,已是破天荒了。全家喜庆尚未结束,曾国藩便打起行装,前往北京,准备参加来年的进士会试。
第二年,曾国藩就到北京参加会试,但是没有成功。可巧,道光十六年(1836年)适逢皇太后六十大寿,照例增加乡试、会试的恩科考试一次。曾国藩为了节省路费,减少舟车劳顿,决定在北京等一年。于是,曾国藩写信回家说,湖南至北京,千里迢迢,往返一次太困难,路费也太多,不如留住北京,等着来年的恩科会试。家里回信勉励他不要灰心,也别太节省了,多多保重,好好准备。于是他住在北京的“长沙会馆”,那里住着不少湖南的举子,花销不大。
在北京等候考试的这一年里,曾国藩除准备功课之外,还目睹了京华文物名胜,大开了眼界,不再是蛰居湖南山乡的寒门儒生了。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喜欢上了号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的文章,从此终生不变。年谱说他“留京师读书,研究经史,尤好昌黎韩氏之文,慨然思蹑而从之,治古:艾词自此始”。曾国藩的文章写得好,不仅文词华丽,对仗工整,而且有雄奇之气,读来有如长江大河,滔滔而下。虽然他后来爱好桐城派文章,但作文的基础恐怕此时就已奠定了。再一年,1836年的恩科考试,曾国藩又名落孙山。一个乡下小财主的儿子,在京师读了一年书,此时已是囊空如洗,只好打道回府。就在回家的路上,他到了金陵这个日后与他的政治、军事生涯有重大关系的城市。
在金陵,他在书肆里见到《二十三史》,爱不释手,但是没有钱,就向一位在江苏任曹的同乡借,又卖掉了自己的衣服,终于拥有了一套自己的《二十三史》。回到家里,父亲问明原因,不仅没有责备他,反而鼓励他说:“你借钱典衣买书,这不是坏事,我只望你细心研读,能把此书认真圈点一遍,就算对得住我了!”曾国藩牢记此语。自此清晨起床,一直读书到夜半,整整一年足不出户。曾国藩研究历史的兴趣就是在那时培养起来的。
又过了一年,道光十八年,公元1838年,又是举子们进京会试的年头。曾国藩要上京城参加考试,可是家里却拿不出足够的路费,只好向同族和亲戚家借贷。曾国藩携钱三十二缗上路,到了京师,只剩三缗。曾国藩年谱的作者感叹写道:“时公车寒苦者,无以逾公矣!”
三月春榜发布,曾国藩取得礼部会试第三十八名进士。接着又连续进行殿试、朝考,成绩越来越好。殿试取得三甲第四十二名,朝考取得一等第三名。朝见皇帝之后,钦点了翰林,授翰林院庶吉士。红翰林,是科举试途中的巅峰了,中央的极品大员、地方的封疆大吏,绝大多数是从翰林里选拔的。
曾国藩成功了!
点翰林那年,曾国藩虚岁才二十八。一般的幸运翰林,由秀才、举人、进士,一阶一阶地爬,熬到这一阶少说也得四五十岁,而多数士子根本摸不上翰林的边,有的中个举人就已是两鬓苍苍。就说曾国藩的父亲吧:数十年考上个秀才,已是四十多岁了。相比之下,曾国藩确实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了。
在曾国藩生活的那个时代,像他那样贫寒的出身,又降生在一个偏远闭塞的山村里,要爬到社会的顶层,要施展自己的抱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考科举。由秀才而举人,由举人而进士,考中进士后做官,然后博得个封妻荫子。然而,这条路实在是太难了,每年中进士的读书人只有几百个,这对于有四万万人口,有成百上千读书人的大国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因此,真正能通过这条路爬上去的人很少很少,它的可能性是千分之零点几,甚至还达不到这样的比例。后来成为曾国藩死对头的洪秀全,生于1814年,比曾国藩小三岁,当曾国藩在科举的路上奋斗的时候,洪秀全也在这条路上艰难奋斗。洪秀全十三岁就开始考科举,与曾国藩头一次考科举恰好是同一个年龄,而后却屡战屡败,最后连秀才都没有考上。愤世嫉俗的洪秀全终于走上了扯旗反清的路。但是,曾国藩是幸运的,经过二十年的奋斗,他终于成了曾家第一个进士!
在明清时代,翰林院是储备人才的总机关。翰林平时要为皇帝皇子讲书解书,充任经筵讲官、春坊庶子,因此他们必须成为最有知识、最会读书、最会做学问的人。翰林还大多担任纂校殿阁秘书,这更是直接与书打交道的活,他们需要编纂大型的类书、丛书、政书,上自皇帝御览,下至士子阅读,其质量高低,更是对翰林的一种实际而全面、重要而普遍的学识与能力的考验。所以,自明清以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而礼部尚书、侍郎及吏部右侍郎,更是非翰林不任。清代自康、雍以来,名臣大儒大多从翰林而起。
曾国藩入了翰林院,自知前途无限,更有锐意进取之意,决心要做一个藩屏国家的忠臣。此时,他已摆脱了科举的桎梏,转而认为读书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要:志大人之学。为此,曾国藩曾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条座右铭:
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不问耕耘,只问收获。
曾国藩常常在诗歌中抒发自己高远的志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其中《感春六首》最能表现他的雄心:
群乌哑哑叫紫宸,惜哉翅短难长往。
一朝孤凤鸣云中,震断九州无凡响。
……
虹梁百围饰玉带,螭柱万石从金钟。
莫言儒生终龌龊,万一雉卵变蛟龙。
曾国藩立志要成为圣贤之人,要成为藩屏国家的忠臣,因此,他无论做人做事做学问,都是严格地按照此志去努力发奋的。而且,一辈子矢志不渝。因此,他能取得极高的地位,就理所当然了。
曾国藩少年立志,决心要做圣贤,因此一生孜孜以求,持之以恒。到晚年时他已位极人臣,身名俱泰,仍然矢志不渝,初衷不改。其立志之坚定,持志之高远,足以垂范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