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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精典
1.5.13 南歌子·手里金鹦鹉——温庭筠
南歌子·手里金鹦鹉——温庭筠

读前须知

陆游品题曰:“飞卿《南歌子》诸阕,语意工妙,可追配刘梦得《竹枝》。信一时杰作也”(《放翁题跋》)。《南歌子》共七首,此曲编序第一,写少女怀春之情。

原文

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注释

“手里”二句:绣鹦鹉这类小物件时,拿在手中来绣;绣凤凰这类大物件时,则绷在绣床上放在胸前来绣。偷眼:偷看,暗中窥察。形相:犹端详,打量。从嫁与:任从心愿嫁给他,不必仔细考虑。从,任从。作鸳鸯:喻结为夫妻。

赏读

词主要从少女角度用笔,起二句写目中所见,中间一句插叙少女活动,末二句写内心独白。“突然而来,悠然而去,数语曲折含蓄,有言外不尽之致”(《论词随笔》)。“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首先跃入画面,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一个贵公子形象:手臂擎举着金黄色的鹦鹉,胸前锦衣上绣着彩色凤凰鸟的图案。鹦鹉善语,凤凰成双,大家公子的风流潇洒、气派伶俐可窥一斑。花间词人多善写服饰、体态,此曲开始也以工笔对句写服饰,然非单纯的外貌描摹,它是女子目光扫视游动所见;于是也就暗化作了女子的心理活动,含爱慕、欣悦之情,淡现出女子怀春心思。“偷眼暗形相”,插入一句画外音,写女子偷看贵公子,点明前二句乃“形相”所见。“偷眼”,是乘人不注意飞快地看,“形相”,是仔细打量,不只是一瞟而过,而是从头到脚、上下左右细细扫视;又是“偷眼”,又是“形相”,在这矛盾统一的细节描写中,女子一瞬间的复杂心情被细腻而传神地表现出来:这是一个热烈向往爱情而又心地单纯、不无娇羞的少女。“不如从嫁与,作鸳鸯”,是女子内心深处进吐出的悄悄话。女子形相之后,一见钟情,觉得这就是她的意中人,祈愿能与他鸳鸯成双。“从”,任从,意不须作仔细考虑就这样嫁给他。语气大胆率直,极有个性,似是平民女子。《栩庄漫记》指出:“以直快见长”、“有乐府遗风”。末句,谭献很赏识:“尽头语,单调中重笔,五代后绝唱”,推崇至高。韦庄名作《思帝乡》:“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语,似直接胎息于此,只是更大胆更坚决。

夏承焘先生论温词风格曰:“密而隐。”此曲虽语气坦直,用意豁明,但针缕还是很隐秘的,颇见匠意。词中写了两个人物、三只鸟。禽鸟中,前面的凤凰勾生出后面的鸳鸯,后面的鸳鸯又加深了前面凤凰的比兴、象征意义;鹦鹉、鸳鸯为真鸟,凤凰为假鸟;而鹦鹉与凤凰是眼前所见之实鸟,鸳鸯则是想象之中之虚鸟。人物中,贵公子由少女而活现,它的存在又影响着全篇每一句,少女因贵公子而动情,遂幻化出种种痴语;贵公子及少女眼中映影,是为虚,却有正面描摹,形象具体可见;少女乃词中主人公,是为实,却多侧面表现,唯得其风流神韵。全篇虚虚实实、前后呼应、相互对照、变化产生出许多美好动人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