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脱离现状和安逸

在南美洲玻利维亚的一个小镇上，有一家名叫E1Lobo的旅馆，集餐饮、住宿和社交为一体，其经营者是一对来自以色列的夫妇。几乎每一位到玻利维亚旅行的以色列人都会来到这家旅馆，之所以选择这家旅馆，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独具特色的家乡食品，可以说亲切的希伯来语，能够见到其他犹太同胞，还会收获比这些服务更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是可以在这里看到一本书——与其说这是一本“书”，还不如说这是一个每天都处在更新状态中的笔记本。这本所谓的笔记本，是每一个来过这家旅馆住宿的游客的旅行见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博客或者微博，记录了人们在南美洲的旅行见闻，诸如：哪里的风光最美，哪里的公园不要门票，哪里的风味小吃最好吃，哪里经常会有小偷，哪里的热带雨林出售小船等等，只要每一个游客一翻这本书，就可以很快掌握南美洲的巴西、智利、阿根廷、秘鲁等国家的风土人情，相当于一本南美洲旅行的手抄本或牛皮书。每一个犹太人到了这家旅馆之后，不是首先到前台登记房间，而是急匆匆地先来看这本旅行“圣经”。

这种“书”的出现早于互联网，大约在20世纪70年代就在以色列兴起了。这家旅馆的“书”出现于1986年，那是这家旅馆开业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4个以色列“驴友”一进饭店就开口问道：“‘书’在哪里？”旅馆的女主人听后一脸茫然。于是，那4位“驴友”就对书的事情进行详细解释，说这是一种给后来的旅行者提醒一些注意事项的小册子，同时还可以让客人对旅馆留下一些建议。紧接着，他们就出去买了一个新笔记本，把它送给这家旅馆，同时用希伯来语写下第一篇日记，描写了他们在这个丛林密布的边远小镇的旅行见闻。很快这本书就成为这家旅馆与众不同的“卖点”，而且成为一个地区性的“书的中心”，并很快风靡于南美洲的其他几个国家。后来，这家旅馆共有6本“书”，而且写书的语言也不局限于希伯来语。

1989年的时候，世界著名的旅行杂志《户外杂志》对那本珍贵的书进行了报道，一时间住宿有“书”的旅馆成为以色列青年旅行者的时尚。对于以色列的年轻人来说，由于他们要在高中毕业以后首先服兵役3年，紧接着自费周游世界，然后再上大学，最后才参加工作。大部分以色列人到35岁的时候，至少要游历12个国家，所以旅行成了他们摆脱约束和压抑的最好方式，同时也代表了他们渴望脱离现状和安逸的第一个举动。

虽然以色列的总人口只有800多万，但去国外旅行的年轻人的数量可能是全世界最多的。“当周围都是敌人的时候，生活于其中让人感觉像是一座精神监狱。天空如此开阔，那就出去走走吧。”这些年轻的以色列人渴望冲破枷锁，渴望走向世界。正如《户外杂志》所言，“（以色列年轻人）承载着全世界流浪者和旅行者最狂放和最先进的信念：走远一点，停久一点，想得深一点。”

对于许多犹太青年来说，他们渴望前去离自己国家远的地方，他们深深地意识到，“正因为太熟悉自己的故乡，所以会忽略一些事物”。他们也渴望在所去的地方停的时间长一些，因为带很少的钱到异国他乡生活，是犹太人的生存本能。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说：“一直被外族驱逐的犹太人，不管到了哪里或不管经过多久，都会对所去的地方保持着一种异乡感。对于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大事或者繁琐小事，犹太人都会本能地小心防备应对，并想方设法渡过危机。”犹太人的危机感常常因为他们没有稳固的地盘，并总是在“紧急待命”的状态下生存，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驱逐，随时都做好被驱逐的准备，因此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犹太人最早也是游牧民族，后来被迫流亡到城市，他们被允许进入的行业有：金融、不动产、商业、医生、律师等，而这些职业都是在城市中生存，属于商业文化的范畴。繁忙而紧张的都市生活影响了他们的智能发育，迫使他们产生迅速反应和顽强存活的能力，以及看清事物和快速思考的判断能力。因为城里人更需要智慧，不像游牧民族和农耕文化那样悠闲散漫。再加之犹太人是真正的少数民族，到陌生的地方居住环境不佳，常常生活在生疏和冷漠的世俗社会中，因而培养并发展出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智慧，迫使他们对于世界的变化经常保持警醒状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生都必须往前多想两步才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犹太人的一大生存法则就是：要脱离习惯、安逸和依赖的状态，不论物理上和精神上都必须经常移动。都市生活的快节奏，能够磨炼出更聪明的头脑。远离故乡，不断变换生活环境，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许多父母告诫孩子说：“人如果处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感觉就会变迟钝。”弗洛伊德之所以能够成为心理学大师，主要是因为他具备两种性格：第一种性格是，不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和既定观念所束缚的自由——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没办法正确认知或进行推论；第二种性格是，要有对抗潮流的精神。犹太人主张凡事都“想得深一点”，因为看不到新鲜的事物，就无法对新现象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创造性思考。一旦人们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人的思维就会被惯性所束缚，只要处于习惯和熟悉的环境，就不可能产生新的创造力。于是，很多以色列的公司设立移动办公场所，或者经常在不同的地方开会，从而刺激他们产生新的思想和方法，变化有利于智力提高。

服兵役对于以色列人来说是人生大事，一般义务兵役始于18岁。犹太和德鲁兹男性服役3年，犹太女性至少两年，以色列是世界上唯一征募女战斗兵的国家。以色列仅有14万全职部队，却有40万预备役军人，他们每年要服兵役4-6周。前陆军参谋长亚丁曾经说过：“每一个以色列公民就是每年放假11个月的战士。”犹太、德鲁兹男性和一些女性直到40岁出头还会被应征预备役。每个以色列人的使命就是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并保卫自己的国家。很难找到哪一个以色列青年不喜欢前总理拉宾这句话：“只有一种彻底的方式来保护生命。不要坦克，不要飞机，只要和平。”但是和平却非常珍贵，迟迟没能让每个孩子摆脱从小就树立起来的危机感。他们的老师常常会告诫他们：“如果巴勒斯坦人今天放下武器，就不会再有暴力。如果我们今天放下武器，就不会再有以色列。”

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危机感，给每一个以色列青年带来巨大的负担，要求他们必须学会独立思考和判断，他们必须是哲学家和政治家，并且非常成熟。成熟和士兵生涯通常不能并行，因此以色列的国防军专门有一个教育部门，培训他们如何思考和收集情报。“与其教他们以更好的技术打仗，还不如教导他们反问：‘是否有必要杀人’。”最后，每个士兵一手拿着武器，另一手拿着《圣经》和《塔木德》。他们经常会参加这样一个项目，就是军官和士兵一起讨论他们可能面对的道德两难境地，究竟是否应该开枪，究竟什么时候应该开枪。只有他们或其他无辜平民的生命受到明确的威胁时，他们才可以开枪，战争中也应该有人性。军官们经常告诉战士，“一个士兵手持武器，就具有了部分上帝的权力，生杀予夺的权力”。士兵们经常被教导，他们必须避免伤害平民，哪怕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冒着自身生命的危险。在基础训练中，士兵们总是拿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他们所应遵守的伦理信条：一、忠实于使命；二、责任感；三、可靠；四、以身作则；五、人的生命；六、军队纯洁；七、专业化；八、纪律；九、忠诚；十、值得代表以色列；十一、同伴友谊。

加沙地带是一个比黎巴嫩边界更糟的地方，经常会发生零星小规模战斗。以色列的士兵经常会和巴勒斯坦人四目相对。巴勒斯坦人恨这些以色列士兵，他们大部分是无辜的平民，恐怖分子就隐藏在他们中间。“那块大石头后面的身影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是个孩子。他看上去像个无辜的少年，但是却刚刚那炸毁了一个糖果店。他看上去没有武器，但是等等！运动衫下是什么笨重的东西呢？”你必须研究他的衣着，并在几秒钟内做出判断。“如果你开枪太快，就可能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如果你犹豫太久，就可能和别人一起被杀死。”因此，这些以色列青年经常会处在道德两难境地之中。“我父母说，我入伍时是个孩子，出来时是个男子汉。身为士兵，让我变得更加严肃和成熟。我宁愿不成熟而快乐。我失去了生活中的3年时光。我嫉妒美国18岁的年轻人，他们只是担忧怎么读大学，而不是担心怎么继续活下去。”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莎士比亚喜剧中的名言，经常折磨着以色列的年轻人。好在和平的曙光已经显现，他们开始背着旅行包向陌生的国度出发，他们要脱离现状和安逸，寻找自己美好的未来。“走远一点，停久一点，想得深一点”，这就是以色列的旅行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