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二十三 未央宫风住雨歇,黄土冢一声叹息
二十三 未央宫风住雨歇,黄土冢一声叹息

“皇太后娘娘,此次诛吕,完全是你在世时犯下的滔天大罪所致。我等皆为了捍卫白马盟誓,为已经屈死、冤死的人讨还血债而已。我们为捍卫汉室社稷,为黎民百姓。至于冤屈之事,只能让你吕氏中人担当了。”

吕雉的幽灵只得哀叹一声,随秋风飘得越来越远,最终沉入厚厚的黄土地之中。

朱虚侯刘章来到未央宫前,远远看见右丞相陈平的舆车正飞奔而来。他不由得停住脚步,心里话,可能又要出大事了。

陈平的车子来到面前,右丞相没有下车,而是站在车上,急急说上两句话:

“朱虚侯快去北军大营,那已经被太尉周勃掌握手中了。你去协助他领兵,以防意外。”

“宫中的事呢?交给谁?”

刘章心里一抖,知道大战在即,而未央宫必是吕氏中人要来争斗的地方。

“宫中要加强宫门守卫,派心腹人守之,万万不可放吕氏中人进入宫中,此乃大事,一丝也不可疏漏。”

陈平说完后,飞车奔走。

刘章全然不敢大意。他急奔宫中,找来张辟彊,把事情简明扼要说明,便要他布精兵守住宫门,而后转身拉过一匹壮马,飞快跃上马背,一溜烟奔北军大营而去。他心中暗暗自语:“怪不得今儿我的宝剑铮铮直响,原来如此。”

南军大将军吕产,率领一队人马来到军营大门前,心里猛地一闪念:此次入宫,何必带如此多的将卒?被外臣看见,必诬我带兵逼宫。这是要被杀头的罪名呀!

于是,他下令,大队人马回营中待命,他只带领几十名亲信随从同往未央宫。

令他颇为惊愕的是:城中的街道上,显得很是静谧。通往未央宫的大道上,更是无人无马,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吕产坐在大将军的舆车里,双目微闭,他心中正在下最后的决心:如果不得入宫,能不能强行进入?几个守宫门的兵卒,我必要杀之,不然不能震得住人心。

车子行驶得飞快,阵阵凉风,吹去他心中的烦恼,随之而来阵阵寒意,让心中又泛起诸多不快:

皇太后娘娘仅仅归天两个月,天下的局势竟然转换得如此之快,如此闹下去,我吕氏中人怎么能站得住脚呢?到那时,恐怕不只是把权交出的事了,弄不好……

吕产不敢再这样想下去,步步险情,实在让人胆战心寒。

“皇太后娘娘,你这不是把福贵降到吕氏中人身上,而是把灾难、把祸害全抛到吕氏中人的头上了……”

未央宫的大门进入吕产的眼帘,那儿除去“九旒龙旗”在风中飞扬,并没有其他异样。一丝成功的信念从他心底升起:“苍天助我吕氏,我日后必对得起苍天。”

飞车奔到未央宫大门前,前面几匹马一声嘶鸣,双腿悬空,车子向前狠狠滑了一截路才停稳下来。

吕产双手轻轻拍打一下王侯服上的尘土,一蹬踏地。身后的亲信随从,早已拥在他身后,没料到众人刚刚向前跨出两步,只听呼啦啦一声响,宫门的上方,齐刷刷亮出一排排整齐威武的御林军人的身姿来。

吕产心里一惊,倒吸口凉气,后退一步才站稳。他稳定一下情绪,便跨前一步,略略弓身做叩拜样:

“请御林军开宫门,本相有要事入宫面见皇上。事体紧急,误了军机,定当重罚。”

围墙上方,一位尉官回话:“承陛下诏谕,今日闭严宫门,不许任何人入内。请相国谅解。”

吕产气得脸色发青,他真想挥手让手下人冲入宫门。但是不行,严密的防卫,让每一个胆敢冒险的人,有来无回。

吕产没有灰心,他接着说:“吾身为相国,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吾进入宫门,本为陛下认可的。今天,为何践踏规矩,坏皇家之礼?”

“军令如山,末将只得奉行。若相国有要事向皇上禀告,我可代为转达文书,绝不耽误。”

吕产无话可说,进退两难。

宫门前的这般对峙,在默默中相持。

朱虚侯快马来到北军大营,请门卫传报太尉后,始得入内,直接来到大帐前。

周勃说:“令你为监军,守住北军大营门,如有人敢向里冲,格杀勿论。”朱虚侯欣然应之。

这时,周勃又令平阳侯速速驾车回到未央宫,向守卫传令:严禁吕产入内。守宫门不力者,斩无赦。

平阳侯奉命来到未央宫门前,远远看见吕产正带着随从守在宫门外,时时想入内。

平阳侯想:若吕产长守于此,再对以花言巧语,或付门卫以重金,万一宫门大开,岂不坏了大事。

于是,他未敢耽搁,从旁边打马回头,再次奔到北军大营内,将未央宫门前的事儿向太尉周勃禀告。并说此事不可犹豫,应速速派得力干将回未央宫守卫。否则,相国吕产会找准机会入得宫内的。

周勃认为平阳侯的话语很有道理。当下,便令朱虚侯刘章重新回到未央宫守卫。

刘章说:“万一吕产调动南军士兵围攻未央宫,我等守卫人,势单力薄,无法抗拒大队兵马。为此,特请太尉拨军马与我,共同防守未央宫,管保万无一失。”

周勃认为朱虚侯言之有理,当即拨出千人兵卒,令朱虚侯率领,急奔未央宫。

一直在宫门前不走的吕产,看到无法劝动守卫宫门的卫尉,便私下令亲随回去领兵,趁黄昏时起兵攻入宫中,乘机劫走皇上。

快马赶回未央宫的朱虚侯,先让士卒隐在未央宫侧面,不许暴露。自己则从侧门入内,先去后宫,看到少帝无恙,他便快速赶到宫门前,与张辟彊见面。

此时的张辟彊显得有些紧张:“恐怕吕产会去调兵卒猛攻宫门,这样,我们就难以应付了。”

刘章说:“放心,我已带来一千精兵,就在宫墙外隐蔽着,适时而动。”

他说着,走到门前上方的墙垒上,偷偷向外观看。吕产下令调来的军卒约有千余人。他们阵势威严,士气高昂,只待吕产一声令下,就会攻入未央宫。

朱虚侯倒抽一口凉气,心里话,不容再等下去,要趁此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红日西沉,未央宫前仍一片肃然。

吕产似乎很有耐性,他在宫门前来回走动着,仿佛在等着一个最佳的时刻。

突然,一阵号角骤响,朱虚侯刘章指挥的千人兵卒,呼号着,冲杀过来。弩弓发出的利箭如飞蝗,尽刺入吕产南军的人群中。

相国吕产大惊失色,他无法想象会有如此众多的兵卒突然而至。至此,他也不知道北军大营已经被吕禄奉送给了太尉周勃。

看到朱虚侯指挥的兵卒,吕产稳定一下心绪,决定立即迎战。好,这样方可乘机杀入宫中劫走皇上。

两军对阵拼杀时,一片乌云飞过,严严遮住太阳。一阵飓风骤起,飞沙蒙面,碎石打脸。天地间顿时一片昏暗,无法分清东南西北。吕产与部下兵卒,一时陷入混乱之中,人、马相撞,车翻人亡。

看到如此衰败的景象,几个亲信只管护卫相国吕产,夺路而逃。

朱虚侯刘章率领兵卒一阵激战,除去顽抗者遭到杀戮,其余者纷纷缴械投降。刘章一时顾不得许多,便拨马飞快追赶吕产去了。

黑风黄雾中,相国吕产几乎迷了路。一齐逃跑的几人,在慌乱中各奔东西,只顾自己逃命。

从早晨至今,心中一直不安的少帝,不思茶饭,只想独自一人居于宫中。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命几个郎中严守自己的房门,东牟侯刘兴居亦在此列之中。

少帝心中时时默默盘算:自皇太后崩逝,自己心绪一直不宁。晚上时时做噩梦。不是发现皇太后娘娘执剑至面前,就是看到吕氏中人吕产、吕禄等在自己左右,一个要等皇帝印信,一个要把他杀掉抛去荒野。身边的宫女一个个闻风而逃。而每当此时,朱虚侯刘章便会如期而至,一手执剑,奋勇向前,将吕产、吕禄斩杀。当他醒来以后,内心不免一阵惆怅。如前,吕产几次入宫,一心说服他离宫随他而去,每次均被朱虚侯阻拦,并私下里禀告,若要活命,必不离宫,他遂坚信。

今天,从早上开始,未央宫就处于大乱之中。他虽深居宫中,但从来往人的神色上已经知道情势危急,加之,一天中从未跟朱虚侯谋面,才知道事态严重。

这时,宫门前人声鼎沸,杀声盈耳,少帝便惶恐不安起来,令手下人将内宫门闭严,又令宫女远远避开,只留下卫尉兵卒严守门口,心中稍安。

当下,黄风、乌云、沙石顿起。面对天昏地暗的景象,少帝心中苦苦哀叹:完了,完了,今番天要亡我!完了!

正当他惊恐不已时,守在宫门前的卫尉来报:“相国吕产被朱虚侯带兵杀退了!吕产逃遁了!”

少帝大喜,又怕此事有假,又令身旁的近卫者执剑前去探听虚实。须臾,近卫者回来报说:吕产兵败,吕产逃亡,朱虚侯已去追赶。

少帝闻此大喜过望。当即令使者执旌节,前去慰问朱虚侯刘章。

当年,吕更始被吕后晋封为长乐宫卫尉,自从皇太后崩逝之后,吕更始一直居于太后寝宫。由于身为近尉,又有相国吕产、北军大将军吕禄庇护,吕更始在后宫里竟然过着皇帝一样的生活:他吃住单独一个宫院,别人不得入内。每天,他自跟三个宫女同寝同卧,无人敢言。

皇太后还活着时,吕更始曾经叩请皇太后晋封他为王为侯,以便远去封国之中享乐享福。皇太后说:“你且在我身边待着,一旦有机会,定会晋封于你。”

后来,皇太后得病,日趋严重,至此,再也没有封王封侯的机会了。皇太后入葬以后,吕更始心中很是愤愤不平。为什么吕产、吕禄的命运如此之好,而我则只能为一卫尉。虽然在宫中也有福分,可是,毕竟没有为王为侯者威风。皇太后逝去,自己登上王位便遥遥无期了。

为了泄愤,他便在宫中胡作非为,反正少帝远离于他,鞭长莫及。别的兵卒更不敢说,只好看着他恣意妄为。

早晨,有宫中兵卒来报,说未央宫门前,相国吕产带兵前来,未知吉凶。

吕更始说:“我们可把兵卒招来,分派宫中各要害部门守之,绝不准外来兵卒入内,也不准未央宫中的侍卫来扰。这样便可保宫中安全。”

吕更始心中暗想,宫中大乱也好,我亦可以在乱中取胜矣。

逃亡的吕产发现几个亲信早早弃他而去。他心中愤慨大骂:势利小人,待我日后捉到必杀之。

吕产的坐骑奔到街尽头,拐了一个陡弯,眼前正是郎中令府。吕产唯恐前面再有人堵截,于是急忙下马,踹开门,郎中令府上的舍人见是相国吕产,刚要下跪叩拜,只听吕产说:“快把门顶牢,不许任何外人入内。”

他说着急忙跑向内院。

舍人不敢怠慢,立即把府门关严,闩上。

少顷,便听有人急急敲门。

舍人不敢开门,只在门内大声叫着:“吕相国让我顶门守住,外人不得入内。”

门外人大叫:“若再不开门,我入内先杀你。看我敢不敢?”

舍人经不住门外那人恫吓,只得把门打开。门刚刚闪开一道缝时,朱虚侯刘章的剑锋即刻插入,那舍人早吓得瘫倒在地上。

朱虚侯踹开大门,进到院里,用剑逼着那舍人询问吕产的下落。

那舍人说:“奴才只看见他跑到内院里去了。”

朱虚侯只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上,转身进入内院庭中。

郎中令的府院虽不大却很别致,小小楼台,窄窄回廊,曲径向庭中延去。

朱虚侯执剑立于庭院中,放声大喊:

“吕产贼子!快快出来!方可饶你一死!”

郎中令的家人从房子里出来,紧紧依偎在一处,头不抬,话不说,只等朱虚侯判定死活。

从家人的神情中,朱虚侯判断,吕产并没有藏在他们的房子里。于是,又进一跨院,这是贮存杂物的房屋,正当他细心搜索时,只听背后唰的一声,朱虚侯把头向左一偏,一道寒光掠过。

原来是吕产从偏房门中杀出来。

朱虚侯一个急转身,把手中的剑锋向身旁刺去。吕产忙用剑一拨,两剑相撞,火光闪烁。

这时,只听吕产大叫一声:“住手!且听我问你!”

朱虚侯闪到一旁,把脸转过来,昏黄光线中,但见吕产尘土满面,华丽的绫罗服饰已经被撕扯得烂了几处。一副丧家犬的神色,早已失去了相国的威严。

朱虚侯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相国大人,有话请讲,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吕产哭了:“我家吕氏中人,待你不薄呀!皇太后娘娘给你晋封侯爵,又把吕禄的女儿许你为妻,你在宴席上无故杀了我吕氏中人,皇太后没说你一个不字。如不遇今日之事,我决定让你做南军大将军。这些还不能满足你吗?”

朱虚侯说:“若要满足我,必取你的心肺。”

“既然如此,请朱虚侯言明我吕产的污秽处,让我死个明白。”

“吕氏中人妄为王侯,一心要占我大汉江山,这些事,众人皆知,何必还要让我多费口舌?”

“封王封侯,皆皇太后一人所为。今已至此,让我吕氏中人回去,自动卸职为民,这样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我的命呢?”

“皇太后欠下无数条命债,必须你吕氏人偿还,这乃天经地义之事。何必再多言语?”

吕产变哭为笑:“哈哈,既然如此,我二人只好一争高下了。”

话没说完,手中的剑锋已经刺过来。朱虚侯早已防着他这一手了,一个纵身跃到吕产的侧面,手中的宝剑如出水蛟龙,划破黄昏的暮霭,直刺吕产的咽喉。

吕产惊叫一声,晃过剑口,抱头一缩,回身就跑。朱虚侯使了一个长臂揽月,截住了吕产的去路。只见吕产把身子一偏,躲过朱虚侯的剑锋,手中的剑哗地一划,削去朱虚侯腰间的一条佩带,虚刺一剑,转身逃去。

朱虚侯哪里肯放他,随之紧紧追过去。

吕产先是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跑了一圈,接着一个急转身,从一截矮墙上跃了过去。

朱虚侯也跟着跨了过去。这里,一头是马厩,一头是厕所。

吕产妄想爬过厕所的墙,逃出府外。就在他抓住一根树枝向上爬时,朱虚侯的剑锋已经从他后胸插入体内,只听他大叫一声,坠入厕所中。

朱虚侯上前,一刀砍下吕产的头颅。

吕禄把大将军印信交给典客刘揭以后,心中感到一下子卸去千斤重担。他一心想回到府上,接上家眷,驱车直奔赵国。

妻子听他叙说以后,深感不妙:“如此重大的事,你一不跟姑姑说,二不跟吕产商量,独断专行,后果若……”

吕禄不想再管那些事,他一心想快快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要不,我先去赵国,回头再来接你们。”

“不,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活一块儿活。”

吕禄听到妻子的话,心里很是丧气。

“为什么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妻子不说话了,只顾蒙头哭泣。

被妻子的哭声给扰乱了心绪,吕禄决定先去姑姑家,把事情说个明白。

吕禄刚刚走出家门,突然想到城中后街上有自己一个私妾。若自己匆忙离京,日后何时才能见面呢!

于是,他从小巷走过去,拐了一道街,这才来到私妾的家中。

听说吕禄即赴赵国,私妾便一阵阵哭泣,非要他把自己带走不可。

吕禄说:“我绝不会把你丢在京城,只是当下还不能接走,待我在赵国安顿以后方可。”

不管吕禄作何解释,那私妾皆不予听信。

面对如此景象,吕禄只好决定在这里住一天,待好言好语劝说以后,再走也不迟。

这时,私妾佣人从街上归来,忙把吕相国兵围未央宫的事告诉吕禄。

吕禄不解,恐发生大事,便让那佣人再上街市打听。

直至黄昏,佣人才带来一个令他魂飞魄散的消息:朱虚侯刘章把大相国吕产杀死在郎中令的府上。

吕禄惊得瘫倒在地上:“难道姑姑的话是真的?他们真的要对吕氏中人下毒手吗?”

吕媭知道侄儿吕产被诛的消息时,太阳已经落山。她感到自己的末日也已经来临。她一边骂侄儿无能,一边骂舞阳侯樊哙死得太早。慌乱中,她再次跪在庭中,面向姐姐皇太后的陵位方向祈祷,请姐姐的神灵保佑吕氏中人平安。

似乎她也知道这些是虚幻的,是靠不住的。她进入房里,把自己的珠宝一一收拾好,仔细包在一起。先前,她在侄子吕禄面前,用抛掷金银珠宝的激将法,以此去教育侄儿用心抓住北军,保住手中的大权。无奈,这样的不肖之子,终于没能将皇太后授予的权力保持住,致使吕氏中人一个个将会成为刀下之鬼。

“我就不信吕氏中人无能。我就要跟他们斗到底,谁敢来抓我,就先来尝尝我手中的剑锋的滋味。”

吕媭把各种细软收拾停当以后,把舞阳侯的那把宝剑摘下来,用力攥住剑把抽出来,但见寒光四溢,一股令人心颤的凛凛之气,迸发散开。

“当年,我虽没有上过战场,今天也要杀人保命。有种的,你只管上来,姑奶奶让你见血。”

朱虚侯刘章杀了相国吕产以后,跨上马,火速赶回未央宫。

这时,手下的兵将正在宫门前打扫战场,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一群放下刀枪的南军的兵将,被带到一旁呆坐。

风息了,云散了,夕阳从紫血色的云缝里闪现一抹艳红,使未央宫变得更加庄重、绚丽。

忽的,后院宫门大开,被少帝派遣来的使者手持旌节,前来慰问诛吕英雄朱虚侯刘章。受此殊荣,北军将、卒一齐簇拥上来,同心祝贺。刘章伸手要去夺下使者手中的旌节,使者执意护之,决不松手。

“你把旌节交给我,我欲持此节有大谋矣。”

“此为圣上赐之,万不能随意予人。”

朱虚侯看无法夺得旌节,索性把持节人拦腰抱起来,把他投进一辆舆车中。随之,朱虚侯一个鹞子翻身,蹬上舆车,便令车子速速驶向长乐宫。

由于车上有使者执毛旄,长乐宫大门的卫尉没有阻拦,朱虚侯直把车子驶进内宫里方才停下。

接到未央宫门前有战事的禀报以后,吕更始正在宫中将卫尉集中分派。突见一辆上有执毛旄的使者的车子驶进来,略一犹豫时,只见车上一人执剑,大叫一声跳下来。吕更始吓得刚想转身逃走,朱虚侯早早追上去。

眼见无路可逃的吕更始,大叫一声有刺客!

卫尉闻声赶来,在暮色中看见是朱虚侯时,众卫尉即自动放下手中的刀枪,尽站在一旁观战。由此,吕更始更是心寒胆战。手中的剑气萎靡,剑法紊乱,脚下一个打滑,只见朱虚侯的宝剑横空掠过,那吕更始的头颅,在半空中一个急旋,便滚到脚下。

接下来,朱虚侯站在车上发话:“长乐宫中的吕氏中人,只管放下刀枪,否则,吕更始就是你们的榜样。”

至此,长乐宫中的诛吕之战顺利结束。

当天夜里,太尉周勃与右丞相陈平一起,又把南军大将军的印信拿在手中。

紧接着,周勃下令,城门紧闭,守城军全被北军换下来。城中又派大队人马巡夜,发现可疑人,即刻拿下。

长安京城,一夜平安。

第二天早晨,在私妾家中一夜未眠的吕禄,让佣人先去市上打听,当听说吕产、吕更始二人均被朱虚侯亲手杀死的消息时,吕禄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私妾说:“朱虚侯是你的乘龙快婿,你是朱虚侯的泰山岳丈,单凭这一层至亲至近的情分,他对你必会高抬贵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去,快快到你女儿家躲躲吧。”

吕禄听了只是一脸的苦笑:“女儿曾说,朱虚侯乃阴阳人,如果阴气袭身,六亲不认,一样屠戮。我,我还是不去的好。”

两人经过一番商议,拿出一些银两交给佣人。让他快去告知自己的家人,携带金银细软,快快想法逃走。

吕禄与私妾未曾想到,这个佣人接过吕禄给他的金银后,并没去吕禄的赵王府,而是带着银两先回到家,而后径直赶到北军大营,把吕禄藏匿的地点报告出去。

太尉周勃立即令兵卒前去捉拿。

最后,在北军大营中,吕禄跟家人会面了,一个个哭成泪人。唯独吕媭非但没掉一滴泪水,相反还破口大骂:

“一个个无用的东西,只知道掉泪,就不知道用手中的刀去杀人。想想看,几天前,这儿的大帐还是由你主宰,今天呢,你竟然成了阶下囚。这是天意呀天意!姐姐,你就显显灵吧,把刘氏的皇族全杀个干净。”

吕媭被兵卒按倒在地上,并用棍杖击打致死。

吕禄呢,从人群中被拉出来以后,吓得瘫坐在地上。两人把他架起来后,被处以腰斩。临死前,他说了一句实话:“姑姑,皇太后娘娘,你当年欠下的血债,为何非要我们偿还呢?可悲呀可叹。”

其实,皇太后娘娘吕雉真的显灵了。她径自责问南北军的大将军、太尉周勃:

“太尉,我且问你,诛吕氏中人,只可将有王位侯爵的人杀之,为何要殃及无辜?当年我曾下令:废除灭三族罪,你们为何还要滥杀无辜?”

“皇太后娘娘,此次诛吕,完全是你在世时犯下的滔天大罪所致。我等皆为了捍卫白马盟誓,为已经屈死、冤死的人讨还血债而已。我们为捍卫汉室社稷,为黎民百姓。至于冤屈之事,只能让你吕氏中人担当了。”

吕雉的幽灵只得哀叹一声,随秋风飘得越来越远,最终沉入厚厚的黄土地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