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十六 戚夫人母子受难,审食其小人得志

十六 戚夫人母子受难,审食其小人得志

戚嬛知道这个妖魔要对自己下毒手。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魔掌逃走。无奈,一只小鸟怎么能逃掉恶魔的手掌?她面对吕后,大声骂道:“你是一个不吃人粮食的魔鬼!我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把你吞掉!”

“好,我叫你有嘴说不出话。来人,给她灌药。”吕后的话音未落,早有两个壮士上前,一个扳脸,一个掰嘴,最后上来一个手捧着碗的女人,照准戚嬛那张开的大嘴,灌下一碗黑色的药水。

吕后正在一心想着除掉赵王如意时,在她的眼皮下又发生一件令她不快的事。

一天,管夫人突然心血来潮,想到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见到戚嬛。听说她被关在永巷里,不准出入,并不准外人探望。这是吕后的规矩,谁也不准违犯。管夫人当然知道吕后的为人,她不想为了探望戚夫人而让自己遭殃。可是,对于后宫的人来说,无人不夸她管夫人为人厚道,与世无争,而且时时处处都在维护吕后。当年高祖帝一心易储时,管夫人与薄夫人等嫔妃一起,曾在私下里极力劝谏高祖帝。因为这些人都很忌恨戚夫人,说她在高祖帝那里独领风骚,把众嫔妃的风光全给占尽了。

可是,今天,管夫人又突然可怜起戚夫人来了。天冷了。她能穿暖和吗?每天干重活,她能吃饱饭吗?越想她内心里越可怜戚嬛。最后决定:自己冒险,前去永巷探望戚夫人一次。为了不让吕后知道,她决定在身上带些金银,暗中送给那个监视看守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看上一眼,便了却了心事。

于是,第二天黄昏,她独自一人溜到永巷,把手上的金银送给看守监视的人以后,便进到里面,在一处栏杆旁边仅仅瞟了一眼,天呀,管夫人险些晕倒在地上。她几乎是把扶着墙壁走过来的。她没敢停留,快步回到宫里,倒在床上做起噩梦来了。

没想到,第二天吕后就来到她的病床前。

“怎么?你说说你给戚夫人送的什么?”

管夫人知道事情泄露,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双膝大跪在吕后脚下,全身哆嗦着缩成一团,一口一个娘娘饶命。吕后并不为她的举动而心软,也没有心思听她的哀求。吕后转身走开,临了抛下句话来:“不说实话就叫你去永巷跟戚嬛做伴。”

管夫人瘫倒在地,一个人哭到半夜,最终用一根白绫结束了生命。

吕后听说以后,愤愤地说:“谁敢不听我的话,她就是一个好样子。”

至此,她心里一直在思索如何把赵王如意解决掉。她也知道,赵王如意在世上多活一天,她就无法对戚夫人最后下手。不把这两个人解决掉,她心中的恶气就无法泄发出来。

这天,一位专门在暗中监视惠帝行踪的宫女来报:“回太后娘娘,这几天,惠帝经常去打猎,几乎一天也不落下。”

“每天的什么时候?赵王如意也去了吗?”

“回太后娘娘,惠帝每天寅时动身出发,从不带赵王如意在身边。”

吕后双眼一动:“天赐良机矣。”

惠帝这几天打猎确实去得很早。在黎明时分,正是火狐狸出洞,四处觅食的当口,围猎的人很容易捕到称心的猎物。

而每天出发前,惠帝总是让赵王如意待在宫中继续睡觉。因为这时天气最寒冷,如意年纪小,千万不能让他着凉挨冻。

和前几天一样,寒星依然满天,惠帝带着随从悄悄起身。他来到如意床头前,看他睡得正香,便用手给他掖了掖暖被,悄悄离开。心里话:回来后我给你打一只做围脖儿的火狐狸,让你开心。

待到日出三竿,惠帝狩猎才算结束,这一次的收获比以往哪一天都多。打来的猎物有火狐狸、金钱豹、灰狼,还有四只大野猪。

惠帝率领随从,带着猎物,兴冲冲回到宫里。他决定先让如意过来看一看他的猎物,让他与自己同喜同乐。

来到如意床头一看,他还在贪睡。惠帝掀开被头一看,立时惊得大叫一声,退后倒坐在地上。眼中的如意,全身发青,七窍流血而亡。

惠帝大惊失色,不顾一切扑上去,悲恸大哭,许久,他才忍住悲痛,着人把看守如意的几个宫女叫到面前询问。

原来,就在惠帝离开宫不久,来了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他们说是奉惠帝的旨意,前来带赵王一同狩猎。把赵王唤醒以后,两个宫女又奉上一只金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说让赵王喝下去,能抵御晨间的风寒。赵王十分顺从,张口就喝,不想刚喝头一口就说太苦了。这时那两个大汉上来,一个抱头,一个硬性强灌,一碗水全灌下去,赵王就大喊大叫肚子痛,转眼间就倒在床上不动了。

一切都清清楚楚,这一准是母后娘娘所为。惠帝怀着一腔悲愤,决定去母后娘娘那里讨个说法。当此时,长乐宫里竟传来母后娘娘的诏谕:要他即刻赶过去。

吕后正端坐在厅堂上,脸上露出少有的喜悦:“听说赵王如意死在床上?是谁所为?”

惠帝心里话,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如果要追查,你是无法脱了干系的。”

惠帝的心里变得有些害怕了:是我把赵王给拦下的,他每天住在我宫中,最后是死在我的床榻上的。这一连串的事,如何说清楚?如果怀疑母后或别人,证据呢?

本来就懦弱的惠帝,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事。他害怕杀害赵王的罪名安在他身上。他一时陷入恐惧、惊怕之中,呆坐在一旁,只能默默哭泣。

吕后还是很宽容的。她没有再说一句责备惠帝的话,而是全力安慰:“事已至此,先令人把他埋掉。有人来问,就说是得了急病,不治而亡。天下疾病,无人能说得清楚。往后,你心中也不必再难过。”

懦弱的惠帝终于点点头,一切按母后娘娘的吩咐去做,从此,他再也不说赵王如意的事了。一切如噩梦一场,被大风吹得无影无踪。

一天,相国周昌在宫门前求见惠帝,惠帝知道他是为赵王如意而来的。于是,托病不予召见。如是三次,惠帝实在没有办法推托,只好让周昌进宫。还没等周昌问起赵王如意的事,惠帝就按照吕后的话说赵王生病不治而亡。周昌大惊,而后恸哭不已。出宫以后,周昌亲自赶到高祖帝的陵前,一边痛哭,一边自责没有看护好赵王,完全辜负了高祖帝的一番诚心托付。回来后,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害死赵王如意以后,吕后决定对戚嬛作最后一番整治。事先她在心中想了几个法子,但是都不满意。这些法子惩治她显得太轻了,不能消掉自己心中的怒气。静思一段时间之后,一个令人发指的毒计终于想成。

这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永巷里的戚嬛全身冻得青紫,依然在寒风中默默舂米。那副如莺燕一样的歌喉,已经变了,变得粗腔粗调。但是,她的嘴里仍在不停地小声唱。她想用自己的不懈的歌唱,感动神灵,让她的儿子早一天来到自己的面前。

这时,来了两个宫女,说是让她去见儿子。

“真的?!我儿子在哪里?我儿子在哪里?”她几乎是狂叫着,狂哭着,随宫女来到又一处院落,在这里,她看到坐在金根车上,身披毛毡,手捧温暖的火炉的吕后,正对她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她知道事情不妙,下意识地想回身走开,院门已经紧闭,身后走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抓住她一只胳臂,使她如何也动弹不得。

“戚夫人,别来无恙?听你说在永巷过得很舒服,每天都是口里唱着歌在舂米,惬意吧?”

戚嬛没有言语,只是用双眼狠狠逼视吕后。

“你想见赵王如意吗?”

“他,他……”

“他早已来到京城了。听说是在梦中听到你唱舂米的歌谣把他给惊醒了,于是第二天就乘车进京来了。你想见见他吗?”

戚嬛不相信,但心里很希望吕后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可是转念一想不对。有周昌在赵地守护着儿子,儿子是不会轻易来的,有这只恶狼守在宫中,儿子来了,无疑是自投虎口,有来无回。

“我儿子不会来,只要来京,他必要来见我。”

“哈哈,你还信你的儿子会来这里看你吗?再也不会了,死了你那条想儿子的心吧。”

戚嬛全身一动:难道儿子他……

“我告诉你,你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死掉了,说不定这时已经被野狗给吞掉了。”

戚嬛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缓缓醒过来。她的双臂依然被死死揪住。她像一只被掐住翅膀的鸟儿,只能在地上呻吟。

“戚嬛,我知道你每天干活很辛苦,我打算不让你再去出力舂米。但是你必须付出你的双臂,你愿意不愿意?”

戚嬛知道这个妖魔要对自己下毒手。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魔掌逃走。无奈,一只小鸟怎么能逃掉恶魔的手掌?她面对吕后,大声骂道:“你是一个不吃人粮食的魔鬼!我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把你吞掉!”

“好,我叫你有嘴说不出话。来人,给她灌药。”吕后的话音未落,早有两个壮士上前,一个扳脸,一个掰嘴,最后上来一个手捧着碗的女人,照准戚嬛那张开的大嘴,灌下一碗黑色的药水。戚嬛感到喉咙里一阵麻苦辣酸,再次张口吐话时,只能像猪叫一样,分不清字音,全是沙哑的粗音。

“你再给我张口唱?我叫你变成哑巴。”

接下来,壮士挖掉她的两只眼睛。戚嬛痛得乱拱乱撞,嘴里发出猪一样的嚎声。

“还能看见我吗?还能骂人吗?给我把她的双臂砍下。我要将那只会抚琴的双手丢去喂狗,让她永远也不能沾瑟弄琴。”

血肉模糊的双臂从肩头被齐茬砍下,戚嬛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不行,还要再把双腿给我砍下来,我叫她永远不能舞之蹈之。”

两条腿从大腿根部被砍下来,戚嬛已经成为失去四肢的一个肉身。

“来呀,把她给我装进这个黑瓮中,免得她栽倒爬不起来。”

行刑的壮士刚要离开,吕后又一次下令:“用药把她的两只耳朵给灌满,让她永远听不见世上的动静。”

待一切停下来以后,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站在四周的壮士、宫女、侍婢,人人屏息不敢出声,个个皆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只见戚嬛双腿没有了,双臂没有了,眼睛、耳朵全没有了,剩下的一张嘴,只能发出像猪一样嚎叫的声音。身子变得像一截棒轱辘一样,被用力塞到一口瓮缸之中,被两人一起架到厕所,放在角落里。

当吕后带人离开时,那一声声干涩、沙哑的嚎叫声,令人心悸。

惠帝因为赵王如意被毒死,一个人不吃不喝,埋头睡了两天。起床时,头重足轻,险些栽倒在地上。这时他正一心一意想着法儿劝说母后,把戚夫人放出来。儿子已经被你给毒死了,难道还不能饶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来说这件事。母后那双凤眼像两把利剑,一直刺向他的心。他不敢看,所以,话到嘴边,他都不敢吐出来。

两个月后,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时,吕后很是高兴,她带着侍婢去郊外踏青。看见远处一片翠绿,吕后的心里突发奇想,她把惠帝带到面前,指着脚下麦苗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它叫什么名字?”

惠帝尴尬地摇摇头。

“这是小麦苗。在你两岁时,我带着你跟你姐姐一起,来到田间拔草,你姐弟两个就在地边的小树林里掐花捉虫玩。这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

吕后说的话很有情感,目光投向无尽的远方,眼眶里含满泪水。

惠帝悄声问:“母后娘娘,你下地干活为何还把我跟姐姐带在身旁?丢在家里不行?”

“我一刻也舍不得把你们丢下,我舍不得呀!”

惠帝又追问一句:“天下的母亲是不是都有这么一颗心?”

“只要是生下孩子的女人,没有不爱孩子的。”

惠帝自认为时机已到:“母后娘娘,赵王不幸夭折,这已经够戚夫人难过的了。以孩儿之见,请母后娘娘把她放出永巷吧。”

吕后没有再训斥惠帝,而是满口承诺:“行,我依着你的话就是。”

从郊外回到宫中,吕后便带着惠帝,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厕所旁边。

惠帝很是诧异:“母后为何要把我带到此污秽之地?这怎么能是人待的地方?”

“你只管进去看看便知道了。”吕后笑着说。

带着懵懂,带着好奇,更带着万分不解,惠帝只好手捂住鼻嘴,试探着朝里走,立时被眼前的一个大瓮挡住去路,瓮口上伸出一个人头,嘴里突然吼叫一声,像猪、像人,或者都不像。惠帝实实在在地懵了。

“请问母后娘娘,这是什么?”

“是‘人彘’。你没有听说过吧?就是砍去人的双臂,砍去人的双腿,挖去双目,治聋双耳,再把喉咙药哑,装在瓮里。这个就是你要我放出去的戚夫人。”

歌声清扬的嗓子,如今只能发出猪吼。

清雅柔美的舞步,现在只剩下四肢废除的“木棒”。

这还算是人吗?

不是人,是“人彘”。

把一个人,一个高雅、优美、清秀、俊丽的戚夫人修剪、折磨成这样一个人不是人,猪不是猪的“人彘”,需要何等毒辣、残酷的手段?

这是女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这是有人性、爱儿子、爱女儿的母后娘娘干得出来的事吗?

惠帝仿佛坠入五里云雾中,他一时分不清天地,辨不明东南西北,身子前张后仰,险些倒在瓮缸上。身后即刻跑来两个宫女,她们一左一右,紧紧架住惠帝走出厕所。只见惠帝又是打喷嚏,又是大声呕吐,随后便是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

看到惠帝的样子,吕后气得狠狠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窝囊废!”便转身走开。

没料想,惠帝为此得了一场大病,长达一年之久。

其间,吕后前去探望惠帝时,躺在病榻上的儿子,亲口询问母后:“戚夫人的遭遇根本不是人干的事。凡是有人心的人能做出这等残暴的事吗?我是你的儿子,也是当朝天子。你的手段如此丧尽天良,我还怎么能再治理天下呢?母后娘娘,我无颜面对天下苍生呀!”

说完,又大哭起来,且久久不停。

审食其看到吕后这一段时间很是开心,便私下里询问:“是不是你心头上的一块大石除掉了?可不能轻易地除死了事呀。”

吕后狞笑着:“想一刀杀之,便宜她了。”于是她就把如何下手的经过,一一说给审食其听。

“好!好!太后娘娘干得好,就是要这样才能出了心头的恶气。”

“可不是,当年我若软一软,就没有了今天。”

“太后娘娘顺从天意,天必济你。”

两个人一唱一和,嘻嘻哈哈,毫无顾忌。

审食其来吕后宫中,已成寻常事,无一人胆敢阻拦。尽管许多人对他去太后宫中的事心知肚明,仍无一人敢说出口。这样一来,审食其变得越发大胆了。在宫中,他不再躲避,不必向别人说出各种借口。

吕后呢,好像也是任意惯着他。他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吕后从不拦挡。每天夜间,审食其在吕后床上,可以任意作为,吕后感到很是满意。她认为这是自己应该享受的,别人谁也不许过问。有时,审食其若隔了几天不到她面前去,她就会下诏谕把审食其给召进来。这样,每次受诏进宫的审食其,更是目空一切,趾高气扬。为了能把持住太后娘娘,审食其暗中也没有闲住。他平常认真观察太后娘娘的脸色,以便能时时把握住她的心态,博取得她的欢心。他在宫外,会时时打听各种消息,特别是一些能让太后娘娘听了动心的消息。其中最让他需要动脑筋的是床上的功夫。这是最能取悦吕后的事。

其实,审食其在自己的府上,已有了三房六妾,他的心并没有时时长在吕后身上。在宫中,他仅仅是用这种法博得太后娘娘的欢心而已。他要用吕后这株大树,为自己投下无尽的福荫。他要用吕后的权,为自己谋利。他先后在京城里掠了三处店面,以此敛财、生财。他在城郊先后兼并了几处大面积土地。人们一听说是他花钱买去的,便无人敢跟他争夺,只能甘认倒霉。可是,有一件事却让他心中很不愉快。像他这样有权有势的显赫人物,为了交朋友,却遭到别人拒绝。

京城南大街,有一位十分体面的人,名叫朱建。此人能说会道,能论会辩,其口才颇受人赞誉。如果只因嘴上的功夫极佳,还不会得到众人尊重,他还是一个刚直不阿的正人君子。许多在市面上、官场上混饭吃的人都以能与朱建交友为荣。

水抬船高,人捧人高。对朱建,审食其早有耳闻,并且心中很想与朱建交朋友。有两次,他专门设宴请朱建。无奈,朱建并不赴宴。因为他曾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审食其虽为辟阳侯,但人品极差,且爱财、贪色,最被世人看不起。市面上有一句话:是人惹不起辟阳侯。朱建听了这话,总是笑笑说:惹不起的人咱能躲得起。一句话,不跟你沾,不跟你来往。所以,一介布衣,身无巨财,更无官职的朱建,只要听说审食其宴请自己会面,他便早早推辞,远远避开。

对此,审食其感到自己像被别人狠狠侮辱一通那样,脸上很没有光彩。暗中,他曾发誓,谁若能帮助我跟朱建交上朋友,我必以重金酬谢之。他手下的随从很是不以为然,多次在审食其面前进言说:这小子不识好歹,不如暗中把他狠狠揍一顿,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看他还敢不敢小看老爷。对此,审食其曾把随从大大地剋了一通,认为这是小人之举:“越是这样,我的名声就越坏。这一套万万使不得。”

就在此时,与审食其颇有交情的陆贾知道这件事以后,便决定为审食其办好这桩事。

审食其知陆贾虽是一介儒生,但是很受高祖皇帝的器重。当年,南越王尉佗,并没有归顺汉朝,大有自行独立的态势。高祖帝有心把这个尉佗收在汉室之中,不然,有许多叛逆之人,最后多逃到南越,便无法抓到他,久而久之,还会威胁到汉室。那时,有人要求高祖帝派兵剿杀,用武力征服。也有人说,南越地理环境不同,出兵征杀,获胜的条件不足。有人说不如花钱贿赂,让尉佗归顺。但高祖帝说这一次送的钱他花光了,不是还要生事滋扰?就在这时,陆贾请缨,决定去南越说服尉佗。高祖帝听之大喜,决定派军护卫,又要给他带上许多金银。这些却被陆贾拒绝了:“要这么多兵卒、金钱还何必用得上我这三寸不烂之舌?”

南越王尉佗知道汉朝使者来到,很是高兴,当即便亲自出城迎接,没想到,仅仅来了一个儒生,他很是蔑视。

陆贾看出南越王的心思之后,立刻与之对话:“陛下看我势单力薄,我不知道陛下是想要人多,还是想要财?”

南越王反问:“人多”怎么讲?

“人多就是兵多将多战车多,只需不到三天工夫,就可以把南越全给征剿了。”

南越王脸色蓦地变得煞白,又问“财多”怎讲?

“财多就是汉室将给你送来无数金银、美玉,让你拥有、享受。”

南越王听了连连摇手:“这两件我全都不要。”

陆贾故意问:“陛下为何对这两项都不满意?纵观天下有权者,何不以拥有众多军兵战马而骄傲?何不以聚敛无数金银而高兴?”

南越王说:“汉朝来兵卒是要把我抓去杀了,所以我不想得到战车马队;汉朝若给我送来无数金银,那是想来诱我,让我向他们交纳更多的金银。因此,这两样我都不要。”

陆贾说:“为此,我才一人赶来,想与陛下说说真心话。”

南越王说:“莫不是为说服我归顺汉朝而来的?”

陆贾说:“我不是来说服你的,而是专来此给你报信来了。大汉一统天下,连北方的匈奴也与汉朝结姻和好,为何你一个小小的南越王还不自量力,不予归顺呢?”

南越王若有所思:“我若归顺大汉朝,会有什么好处?”

“要说好处,足有五大项: 一,你可以世代沿袭为王,无人敢把你驱逐下台;二,你不必担心国土沦丧,一旦有人入侵,汉朝会立即派出大军迎战;三,你的臣民尽可以安心生产、生活,他们会感谢你这个有能力的大王,永远称颂你;四,你可以与中原地促进贸易,汉朝不会收你的税,长年累月,南越国之臣民会发展壮大,越来越富足;五,若是遇上天灾人祸,汉朝会全力以赴支持你,要粮有粮,要金银有金银。有这五项,你的王位何愁不稳固,臣民何愁不幸福?”

南越王终被陆贾给说动了心,当天晚上,举行盛大宴会接待陆贾,三天后,便派出使者,手持归降书,与陆贾一起,到长安城来投顺大汉朝。

从此,陆贾的名声大振,而高祖帝便更加信任他了。

朱建听说陆贾出使南越的事以后,便主动找到陆贾说:“你去南越,那不是你的能耐,而是自恃汉朝势力大,去威吓人家,才取得这样的结果。”

陆贾说:“自恃势力大而不去征剿,这才说明我的口舌有功力。”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能说服谁。没想到二人为了这件事竟然成了好朋友。他两人经常走到一起,辩论事实,互相取长补短,很是亲密无间。

陆贾为了审食其一心想跟朱建交朋友的事,曾经从侧面言谈得知,朱建看不起审食其,认为他当官全是有太后给他撑腰,而不是凭着真才实学。同时,朱建以“行不苟合,义不取容”自居,不愿意以金钱去交结朋友。

于是,陆贾在朱建面前并没有点名要他去交结审食其。他恐怕朱建一口拒绝,往后的话更不好说了。

这一天,陆贾突然听说朱建的老母亲去世了,由于朱建家中贫寒,无法给母亲办理丧事,当下,他正在四处借贷,并向亲戚朋友求告,一心筹备办理丧服器物。

朱建是孝子,他一心要把母亲的丧事办好。

朱建是名人,他想把母亲的丧事办得风光。

为了借钱,朱建几乎身价跌落。

此时,陆贾心中不免感到惊喜,嘴里连说:好机会!好机会!于是他当天就赶到审食其府上,连连向辟阳侯道喜。审食其很是莫名其妙,不知喜从何来。陆贾说:“你以前不是想跟朱建交朋友吗?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当下,良机出现了。望你万万不可错过。”

审食其连忙问:“什么机会?机会在哪里?”

陆贾说:“今天,他母亲刚刚去世,你如果在这时候,准备一份厚礼,前去吊唁,朱建日后一定会与你交朋友,并且会真诚为你效力。你说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审食其听了陆贾的一番话之后,很是赞成。他马上让随从带上重金,与他一同赶到朱建家吊唁。朱建闻之,亲自来到大门前迎丧。当他看到审食其带来百两黄金,更是暗暗惊讶,便欣然接受了。此时,朱建无法再标榜“行不苟合、义不取容”的信条了。人穷志短,真真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

由于审食其是朝中高官,又有吕后的宠幸,其他官员闻之纷纷仿效,来吊唁者络绎不绝。连城中的不少富商大贾,也不愿落后。朱建在母亲的丧事上,共收五百金,声名更加显赫。事后,他与审食其成了好朋友。

伴之而来的也有不少诋毁,很多人说朱建言行不一,为了得到重金,竟然与污吏拉扯在一起,从根本上毁坏了朱建的清白美名。

惠帝大病一年之后,虽然能上朝主政,但神色仍显黯然。坐在龙案前,不多言语,不少事情仍由吕后决断。回到后宫以后,不是呆呆望着远方,就是蒙头大睡。有时,他会在梦中突然醒过来,先是大哭一阵,接着又昏昏入睡。有时,他从梦中惊醒以后,会大叫大喊,奔到庭中,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过了好长时间以后,才会慢慢清醒,神情沮丧,回到床上直瞪着双眼久久不能入睡。

开始,吕后知道以后,便让审食其暗中寻觅会捉妖拿邪的巫人来宫中逐驱邪气。头两次很见效,只要是惠帝惊吓时,那巫人便奔来驱邪。看到巫人以后,惠帝像看到一个救星,便会神态清醒。谁知慢慢地,惠帝对巫人的形象习以为常,有时还很憎恶,那巫人只得速速走开。此后,当再次发生惊吓的事情,大家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名叫馥玉的宫女便能帮惠帝驱赶邪魔,他服服帖帖随着馥玉走回房间,但是,他必须要躺在馥玉的怀抱里入睡。吕后听说这件事很是奇怪,开始不相信,后来发现惠帝每逢与馥玉在一起时,就感到舒心、放松。于是,吕后便专门指派馥玉到惠帝身边,尽心呵护。

殊不知,惠帝与馥玉在半年前就暗中好上了。在后宫里,馥玉从不张狂。她埋头做事、手脚勤快、不显山、不露水的做派,偏偏让惠帝发现了。

一次,馥玉来给惠帝上茶时,惠帝把她给叫住了。问了她的籍贯,知道她才刚刚十五岁时,惠帝就把她如玉般温柔的秀手握在手中。馥玉既害怕,又害羞。但是她不予反抗,她似乎知道从踏进后宫的大门,自己的身子就已经是皇上的了。任你挣扎、违拗,最终还是必须要服从。自从惠帝抓到她的双手那一刻起,她跟惠帝配合得很默契。你拉着她的手,她就默默跟你走;你搂抱她的脖颈,她就慢慢张开红润的嘴唇。

“你跟我在一起,心里害怕吗?”

“你是天子,跟你在一起是我莫大的幸运。”

“如果太后娘娘把你抓起来杀掉呢?”

“那是天不如愿,我毫无怨言。”

“如果日后我把你抛弃掉呢?”

“只能怪我无法取悦你的欢心,我无能罢了。”

惠帝的心情太兴奋了,跟这样的少女在一起,不仅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福气。

当下,惠帝就把她带进房间,抱上龙榻……

罢后,惠帝把其他几个侍婢叫到跟前,让她们跪在地上,当面诅咒发誓,永不把这事讲出。

“好,好,我相信你们的话。切记,谁若传出去,我头一个先把她处死。如果你们真心真意听我的,我会让你们高兴的。”

从那时起,每次馥玉进到房间里,惠帝便把她留下来,待二人欢乐之后才放她回去。

一次,正在惠帝犯邪症时,馥玉赶到了。她眼噙泪水,一步步走到惠帝面前,先用双手把他那双冰凉扎人的手攥在手里,捂到胸口,然后小声耳语:“陛下,妖魔只能迷惑你的双眼,迷不住你的心。我是馥玉,快随我进房里去,在这里站久了会着凉的。”

惠帝像一只被驯服的烈马,不声不响,随她慢慢走回房间。

吕后心里也很惊讶,她把馥玉召到面前,亲自端详一番,心中暗暗说,还算标致的人,只是双肩显得太瘦削。

“为什么你说话皇上会听,会服从?”

“回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悉心说劝,一心帮助陛下拨去眼前迷雾,用真心话温暖陛下的心。”

“把你派去侍候皇上如何?”

“回太后娘娘,奴婢忠心听从太后娘娘所使。”

吕后发现,自从馥玉走到惠帝身边,惠帝的神色稍显泰然。

吕后心中默语:“该为刘盈寻个妻子了。”

审食其结交了朱建这样的朋友,心里很高兴,几次把朱建邀到府上,饮酒阔论。席上,审食其问朱建:“家中生活如何?如果你手上缺钱,只管说出来,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谢谢。在下日有所食,身有所服,夜有所宿,生活很满意。谢谢你的关照。”

朱建在困难时受到审食其的馈赠,心中自有感激之情,但是,他对审食其的为人,心中仍有芥蒂。为了不让审食其产生反感,他只能被动地应付。

殊不知,对于审食其的所作所为,官场上早有非议,只是仅仅瞒住审食其一人罢了。

作为审食其的另一个朋友陆贾,曾在暗中悄悄指点过审食其。他说鲜花最好的时节是雨水充沛、阳光充足的夏天,过了这个时候,也会受到秋风冷雨的摧残。

审食其却说:“你放心吧,我是一朵永远开不败的鲜花,只要汉室不灭,我将永远鲜艳。”

陆贾知道,此时的审食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然而一股寒流正悄悄向他袭来,让他险些成了刀下鬼。

一天早朝后,惠帝在自己的金根车里发现一束绫绢,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专门揭发辟阳侯审食其罪行的状子,上面清清楚楚列举了他的十大罪状:侵吞土地、掠占民宅,包揽诉讼,抢占民女,为官员受贿……

惠帝看了大怒:“这样的小人为何如此嚣张?”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经常看见审食其出入长乐宫,在母后娘娘面前又说又笑,毫不拘束。

惠帝心想,连我这个亲生儿子,在她面前,从来不敢说一句大话。这个辟阳侯为什么会如此张狂?难道他……

惠帝不敢再往下去深思,因为他对母后娘娘还是尊敬的,虽然她毒辣、阴险、残忍,杀人如麻,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母子深情是永远割不断的。

但是,母后娘娘若在男女之事上不检点呢?若是在背后与审食其二人行为越轨了呢?

惠帝想到这里,感到脸上发烧,滚烫。

直到深夜,惠帝未能入眠,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像是被毒蛇咬住一样,痛得心上滴血。

“陛下,您为什么还不入眠?”

馥玉一直守在惠帝身边,自从得到母后娘娘的指派以后,在后宫里,她从不离开惠帝。

惠帝没有搭理她,只管微闭双目,沉入深思。他突然想到经常陪伴在母后娘娘身边的婉玉,如果能从她的嘴里探出真实情况就好了。

好像吞下一枚兴奋的果子,惠帝伸手揽过馥玉,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走,上床。”

第二天,惠帝早朝回来,又来到吕后的宫内给母后一拜。吕后知道惠帝又有事求办了:“说吧,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儿皇要婉玉到我宫里去,过上几日,教一教馥玉和其他几个年少的侍婢,让她们一个个都能长长见识。”

吕后很是愿意,没拦没挡,即刻让婉玉着在惠帝到了未央宫。他把婉玉派到宫女中间调教她们,自己则走进书房听叔孙通讲学去了。

待到日落西山,宫壁上的一盏盏蟠螭宫灯齐放光芒的时候,惠帝特摆了一桌酒席,并让婉玉、馥玉一左一右地添酒加菜。不知怎的,惠帝今日喝酒的心情特痛快,酒量大增,馥玉看着很是心疼,连连小声说:陛下节量,陛下少饮。惠帝根本不去理她,把脸转到婉玉这边。他迷着朦胧醉眼,呆呆看着婉玉,并一再要婉玉给他添酒。他把手臂揽在婉玉腰间,令婉玉感到荣幸。她悄悄附在惠帝的耳边,小声燕语一番,惠帝便点点头:“好,好, 朕……朕听你……听你的便是。”

于是惠帝便歪歪斜斜站起来,一手揽着馥玉,一手拥着婉玉,一步三晃,三步九摇,回到房间。当他歪倒在龙榻上时,便把馥玉推开:

“你……你……离开,我要……搂婉玉……”

没有办法,馥玉只好一脸的无奈,低头走开。临走时,她又叮嘱惠帝:“早早歇息,龙体安康。”

惠帝装作没有听见,只管紧紧搂住婉玉。

婉玉似乎有些紧张:“太后娘娘她……”

“不要管她……”

“我……怕……”

“你怕我不怕,你要听我的……”

一阵亲昵激烈的动作之后,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酣畅。

接下来,又是一场酣战。

婉玉舒畅极了,她真不想离开惠帝。

“明天,朕就送你回长乐宫,回到母后身旁。”

“奴婢只想在皇上这里多过几日。”

“那好,朕就依了你。”

连着过了半个月,婉玉总是不想离开惠帝。一次次让她回去,她一次次地哭泣。惠帝有些不明白:“为何要哭泣?心里有什么难处说出来。”

“奴婢在这儿,当牛当马也愿意,只是不想再回去了。”

“为什么?母后待你不薄呀。”

“母后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只是,只是……”

“在我这里还有不敢说出来的话吗?”

“只是那个审食其,他……”

“他怎么样?他还敢在后宫里放肆……”

“只是母后娘娘不在时,他就拉我……”

“母后娘娘在呢?”

“他就跟母后娘娘上床……不……不……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奴婢该死……”

婉玉自知失口,立即跪在惠帝面前求饶。

惠帝心中的疑团终于得到验证。他气得脸色一时变紫,一时变青,一时又变得惨白。他飞起一脚,踹倒龙椅,大喝一声:“审食其,朕必杀你!审食其!朕必杀你!”

婉玉吓得瘫倒在地上,哭泣不断。

“起来,不许你哭。在朕这里要用笑脸相陪,再哭,朕就把你送去‘永巷’里。”

婉玉再也不哭不喊。她从地上爬起来,双膝大跪在惠帝面前,连连磕头:“皇上万岁,皇上大恩,万万不可把话传给母后娘娘。要不,奴婢准死无疑。”

惠帝冷笑一声:“这不关你的事,你只管放心,朕绝不是无仁无义的小人。但有一点,那些话就是烂在你肚子里,也不许你去胡吣。”

婉玉当即发誓:“苍天在上,皇上万岁在我面前,我若再多嘴,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惠帝宠幸的男子闳籍孺走进来,看到面前的场景,以为是宫女侍候不周到,惹怒了皇上。于是他走上来叩拜之后说:“我得了一个新谱子,特别好听,走,我给陛下奏乐,消愁解闷去烦恼,让陛下快快乐乐。”

说着,自在前面引路,走了出去。

当天下午,婉玉回到吕后身边,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恍惚,做事心不在焉。吕后感到事有蹊跷,当即把婉玉叫到面前。婉玉像丢掉魂似的,大跪在吕后面前嘤嘤哭泣。

“给我说实话,皇上发怒责备你啦?”

“回母后娘娘的话,奴婢没有做错事,陛下没有责备我。”

“皇上跟你上床没有?”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跟皇上上床了,那过失不在陛下,这全怪奴婢该死,万万该死。”

吕后这才舒出一口气:“算啦,那是你的造化,日后若能怀上龙种,更是你的福气。”

婉玉似乎闯过一关,在吕后面前千恩万谢之后,慢慢爬起来,悄悄走开。

其实,吕后内心里很有些后悔,她当初悔不该让婉玉走出长乐宫。她跟审食其的事,婉玉她知根知底。如果她在皇上面前,一个不留神说漏了嘴,这该如何是好?但是,对于婉玉她还是放心的。这几年她守在自己身边,声叫声应,事大事小做得合体合适,从来没有多嘴多言,很是让她放心。今天怕是她在皇上那受到临幸以后,有些不适吧?往后再多多观察她一下,如果真有意外,她还会表现出来的。

恰在此时,郦介前来禀报:“齐王刘肥差人进京送来金银、玉璧,并附有函书。齐王决定进京朝拜太后娘娘,请皇太后明示。”

吕后随口应之:“下诏谕,令他即刻来京。”

惠帝心里没有一丝听乐曲的兴致,坐在龙椅上,两眼死死盯住门外的廊柱,优美的乐声从未进入他的心房。审食其三个字和那张飞扬跋扈的脸,时时在眼前闪现。惠帝越想越气:他跟母后娘娘鬼混苟合,这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放?这更是朝英明一世的高祖帝脸上泼污水。惠帝的牙齿咬了又咬,心中的怒气越聚越多,他实在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猛地直立身子,狠狠骂了一句:“审食其小人,我要把你的头颅拿下祭高祖帝!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气话,闳籍孺并没有完全听见,他只看到皇上气色不佳,知道皇上心中不乐,于是急忙停下来,把一批乐人放走,独自留在皇上身旁。闳籍孺是一个美男子,他会乐曲、谙舞蹈、棋艺精、武功好,在惠帝面前很是受宠。他先给惠帝一拜,又沏了一杯茶,这才讪讪而语:“小的不慎,惹怒了皇上,小的甘愿受罚。”

惠帝连连摆手:“与你毫无干系,不要猜测。”

闳籍孺这才又是一拜:“陛下能否看我舞剑,以扫除心头阴霾。”

没等惠帝点头,闳籍孺抽出一柄木剑,在庭前上下盘旋,右刺左挡,剑技娴熟。让惠帝看了实在有些动心,于是,他离开龙椅,两人开始持木剑打斗起来。

当闳籍孺看到惠帝有些冒汗时,便自觉停下手来,扶侍惠帝重新入座,奉上茶水。为了让惠帝继续开心,他没有停下,走到庭前,开始舞蹈。惠帝看了不甘心,又让宫女跟闳籍孺一齐舞动,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吕后下过诏谕以后,心里很有些不平衡。当年,高祖帝活着的时候,就下旨封刘肥为齐王。在高祖帝的内心里,是很疼爱这个庶长子的。齐地是在高祖帝剥夺了韩信的领地以后,专给刘肥封下的一个大国。国内有城市七十余座,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为了齐地以后能有大发展,高祖帝还把外地的财主人、能工巧匠等优秀人才,都迁到齐地一部分。这一切都是公开的,吕后当然都知道。为此,把齐地的刘肥跟女儿鲁元公主相比,差距很大。这些在她心中早就窝成一个疙瘩。尽管刘肥小时候就跟她在一起生活,她对刘肥也不嫌弃,不歧视。可刘肥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庶长子呀!有道是:隔一层,差一层。但是高祖帝当权时这样册封的,她就是有三张嘴九个舌头也不敢予以争辩。

今天,虽然刘肥送来了金银、美玉,吕后只是稍感宽慰。心里想,让他来到京城再说。

可怜心地善良的刘肥,万万没有想到,进京谒见皇上、皇太后,差一点儿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