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侠义刘邦变草寇,斩蛇避走芒砀山
吕雉更是无心入睡。丈夫的举止,只能使她心生疑虑,只能带给她更多的担忧。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她几次想开口让丈夫丢掉这次官差,另作他图。可是,丈夫在她眼里,并非是悲伤无限,临死哀鸣,而是一种深沉向往,一种临近挑战时的躁动。自己如何开口,她迟迟未决。
刘邦折身起床穿衣,奔到大门外一瞧,原来是亭里的三位百姓,连同自己族里的近亲家人,赶来亭长家里,找刘邦评理来了。
这三位家长的男丁,前年被征去边地修建长城去了,至今仍未回家。去年,还有人朝家里捎来书信,报个平安。而后一年多来,书信全无,由于路途遥远,家里人一直未能前去探个究竟。没想到,上个月,他们三家又各有一个男丁被传信征召远赴边地。得知这一消息后,三家人甚为愤怒,连夜找到刘邦的家里,一心要亭长讲个明白。
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刘邦长长松了一口气,遂打出一副官腔:“公事要明天去亭里详谈,众人皆可先回去休息。”
“为何事来的?一句话就把我等打发走了?”
“没有理由,咱们拴着月亮也说不好。”
其中有两个粗鲁人,立时要拳头相见。
刘邦只轻蔑嗤笑一声:“好。如果你等不听劝说,报给县里,定以阻碍公务论处,轻则罚没粮款,重则打入牢狱。想想看,如何是好?”
仿佛激流河水突遭寒气冰冻,人群中再没有丁点儿声响。人群纷纷后撤,一会儿跑个干干净净。面对一心逃走的人群,刘邦狂声大喊:
“谁若再敢来吵闹,定当严惩不饶!”
一直守在院里黑暗处的吕雉,看到丈夫三言两语摆平一件民事滋扰,心中悄悄悟出一个道理:手握大权的人,无理也有理。
新婚的热乎劲儿随着日月流逝,渐渐归于平淡。亭长刘邦渐渐恢复往日的作为:亭上有事也忙,无事也忙,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回家的脚步越来越稀。家里这副担子整个儿落在吕雉肩上。收干晒湿,拾柴烧火,侍候公婆,一桩桩一件件像看不见的绳索,全套在吕雉的脖子上。如果说家务活是轻活计,那种田的活计就像一块巨石,直压得吕雉喘不过气来。
刘邦娶了媳妇,理应分家单过。几亩薄田,再不用大哥二哥忙活了。年轻的吕雉已默默接过,挑在肩上。开春,布谷鸟高唱时,吕雉当早起下地播种黍谷。中秋佳节过后,又要忙着收获。烈日酷暑下,锄草间苗更不能有丝毫马虎。
无论是家务还是田地,刘邦从不伸手,甚至双眼看也不看。卢绾是刘邦家的邻居,平日看到吕雉忙得脚手连地,汗流满面,甚是怜悯,于是时常过来帮忙。一次,兄弟朋友在一起饮酒,卢绾对亭长刘邦说:“你好胳膊好腿,力气过人,为何不帮嫂子干点活计?”
刘邦即时解释说:“这只怪你年轻不懂事理,这媳妇只能用不能惯,你一惯,她必娇贵,不是有脾气就是有病,根本办不清她的事儿。只有海使海用,她对你也绝无怨言。哈哈……”
殊不知,吕雉双肩挑重担,不求刘邦插手,完全是为刘邦分忧解愁,让他一门心思在仕途上步步高升,以求来日飞黄腾达。
吕雉的心事只是默默藏在心中,从不对外人声张,连自己的父母也不说。每次吕雉回到娘家时,总会惹得吕母一番疼惜。不是说她晒黑了,就是说她又瘦了,三番五次数落刘邦轻浮浪荡,根本不知顾家,不知疼惜自己的妻子。说到烦心处,又连连责怪吕公,说这就是贵人的享受吗?
吕公不气不恼:“贵人者,必当从苦难中历练而来。没经历过艰辛,怎知贵之所以贵?”
说到苦、累,吕雉从不含糊,定会咬牙坚持。但一听说刘邦仍时不时去那个曹媛的家中吃住,她的心里仿佛被插上一把钢刀,她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如以往一样,该吃她吃,该干她干,在公婆和妯娌面前全是笑脸相迎,在人们眼里越发显得勤快、贤惠。
一天,刘肥又来到父亲家,吕雉把他喊过去,小声询问:“你爹是到郡守、县守去了吗?为何不回来吃饭?”
刘肥很听吕雉的话,每次来这个“花娘”都会给他做好吃的。他会把母亲曹媛的事说给这个“花娘”听。刘肥吃着“花娘”给他留下的糖团儿,揭开了父母的私事:“爹说他这几天太累了,要在我家里好好歇几天。”
吕雉说:“你就在这儿放心玩耍,晌午还给你做鸡蛋油饼。”
她说完,放下手中的活计,不声不响赶到曹媛的小吃铺前,悄悄来到后院偏房,听见里面有点小动静,于是用力踹开门,三蹦两跳跑到床前,伸手揭去蒙盖的被子,随手端起床跟前的一盆洗脚水,扬起来朝床上一泼,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尽在凉水中瑟瑟发抖。吕雉一句话儿也不说,转过身,扬长而去。
从此,刘邦闸住双脚,再也没去曹媛的家。曹媛自知无法笼住刘邦,便与一个屠夫结帮成家,一个杀猪,一个开饭铺,日子倒也红火撩人。
一年后,吕雉生下女儿,取名刘乐。
吕雉生下女儿后,刘肥有了一个哄孩子的差事。刘乐小时,刘肥背着;大一些时,抱着,直到刘乐能走会跑时,刘肥必须哄着逗她乐。若是吕雉闻到一丝喊叫或是哭声,刘肥即遭到呵斥,重则会挨打、挨骂。可是,打归打,骂归骂,吕雉对刘肥还是尽到“花娘”之责任,给吃,给喝,给穿。只是有一条规定:在人们面前不准叫她娘。在亲戚、贵人来到家中时,要立时走得远远的,更不许与来人说话。
这些规矩,让刘肥渐渐知道:“花娘”就是晚娘。在“花娘”面前,绝不敢造次,一切要看花娘的眼色行事。其间,唯有被他尊为叔叔的樊哙,对他另眼高看,时不时地给他送上香喷喷的狗肉解馋。樊哙还在吕雉面前夸刘肥能干活,知道尊称人,会说话。其意不言自明,他是要吕雉别虐待这个孩子。
从打踏进刘家的门槛,吕雉就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如果不孝,会得罪公婆;如果不贤,会得罪妯娌;如果不惠,将惹烦邻居。就算那个贴身的丈夫,心里也未免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她愈加认识到自己势单力薄,一种孤独感让她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心头:何不给妹妹找个夫家嫁过来,同爹同娘的亲姐妹,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心里有话,敢说;遇到难处,敢过来帮手,岂不乐哉快哉?
当吕雉把这个心思说给刘邦之后,刘邦即刻说:“好,那就许配给樊哙吧。”
看到吕雉稍一打怔,刘邦便说:“你不要看樊哙呲牙咧嘴脸面黑,这可是我的好兄弟,他心直口快,为人有胆识。他养狗屠狗卖狗肉,虽不是大富人,但手上钱财很是活泛。他身强胆大,无人能敌,日后为我所用岂不是一件快事?”
其实,吕雉心里明白,有了这个妹夫,有吕媭当家,这个勇力过人的武夫必会身心向着我,看谁还敢对我说一个“不”字?
两个月以后,吕媭顺顺当当嫁进樊哙的家门。吕雉一心等待听妹妹的感激话,没料想,一声声怨言从吕媭嘴里飞出来:“狗味腥死人,狗肠子恶心人,狗叫吵死人,我这一辈子别想过一天干净、舒心的日子了。”
“那樊哙呢?他对你怎么样?”吕雉追问道。
“只有他一个会体贴人,要不,我早就跳出这个狗窝了。”
吕雉很不以为然,说:“狗窝也罢,猫窝也罢,女人有个窝趴着就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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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当亭长,很为县令吴行赏识。他对这个能说会道、头脑活络、敢作敢为的人高看一等,于是把押送徭役去咸阳的大事交给刘邦。吴行说:“这八十名徭役中有匠人,有笨工,在路上要多长个心眼儿,若跑掉一人即要撤职查办,若跑掉两人以上者,定当入狱,重则杀头。”
刘邦没有畏惧:“大人请放心,刘邦愿以身家性命作保,路上无一个逃匿。”
起程那天,许多朋友前来送行,并送给刘邦不少金银做盘缠,其中以萧何给的钱最多。他一再叮嘱刘邦:“路途遥远,人心叵测,当慎之又慎啊!”
刘邦带人赶路的头一天,即与同行徭役畅谈:“你等都是有家有舍之人,此番公差,多则三年,少则一年,转眼即可回家,犯不着中途逃匿。我虽为公押解,实为同行之人,你损我损,你安我安,还望众人三思。”
途中,刘邦视徭役为兄弟,吃住同往,不分彼此。此举止深受众人欢迎。大家手足相连,同赴艰难,前后不足三个月即到达咸阳。
刘邦交了差,讨回文书,便往京城内赶去。他要借此机会亲眼看看国都咸阳,这令天下人景仰、敬畏的地方。远处的秦王宫殿,巍峨如高山,围墙上插着九旒龙旗。阵阵悦耳乐声,随缭绕云烟飞进耳朵。刘邦轻轻咂了一下嘴巴:“可惜,无法近身观看殿宇。”
当他转身步入街市时,忽见百十轻骑飞驰而来,卫卒手执长戟,在驱赶路上行人,紧随之是二十车舆、轻快驶过,车上彩旗飞扬,当此时,路人匆忙传说:“秦皇出宫来了!”人们急急避进店家,店家急急掩门停业,未来得及躲避者,个个伏地垂目,无人敢仰视之。
刘邦早早躲进巷内,在卫卒身后远远观看:这时,列队步行的卫卒,一手执戟,一手执牛角号,走上几步,便一阵吹奏,之后的二十辆大舆,上面全是武装将军,一手短刀,一手腰剑,紧跟在后的七彩大舆,当为秦皇帝一人专坐。最后,又是四十辆舆车随之。
“这就是‘大驾舆车八十一乘’吗?”刘邦轻声自语。看到如此威武壮观之场面,刘邦兴奋异常,说:“大丈夫理应如此。”
从咸阳归来,一班朋友如迎来凯旋而归的勇将,先后争着会面,又与之推心置腹,一醉方休。折腾数日后,刘邦这才回家。
在家院里,他拜见父母以后,发现妻子不在家,问过刘肥之后,方知妻子正在地里忙活,于是,抬步奔向田间。
吕雉远远看见刘邦走来,便扔下手中的锄头,小步迅跑迎上,二人相拥来到田头。吕雉看到刘邦又黑又瘦,不免心疼起来,她先问路上是否顺利,又问徭役是否如数交差,当刘邦一一回答以后,吕雉心里格外高兴,嘴里甜甜喊了一声:“我想死你啦!”说着扑上去,二人紧紧搂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吕雉发现刘邦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风风光光、大大咧咧的劲儿不见了,一对深沉的目光,久久注视着一个地方,动也不动;有时坐在家里,不声不响,半天也不动弹。难道他是中了邪症?不。他的饭量不减,睡眠香甜,根本不像失魂落魄的样子。吕雉回到娘家,把此事说给父母听。吕母听了催着女儿快找巫师求助。吕公则不屑一顾,言:人中极贵者,一行一动当与常人不同。你无须挂牵,只管精心照料即可。
其实,刘邦正经受一场人生转变:去咸阳途中,看到荒芜的土地,饥馑的农夫,在咸阳城看到皇城,更看到一个个流血拼命者,正为秦皇帝的骄奢淫逸抛身弃命。赋税高涨,酷刑难耐,这一切像瘟病一样正向自己袭来。自己一介亭长,原来奢望日后会有升迁的机会,可是官场的腐败,全仗金银珠宝行贿,就是到死也无法满足官员的欲望。而作为亭长,芝麻大的小官,谁又舍得钱财来求你呢?
升官的梦想破灭了,发财的欲望被堵死了,而做官的危险性如影随形,一刻也摆脱不了,稍不留神,即大祸临头,身家性命毁于一旦。周苛兄弟为了按时完成上司派下的罚赀,巧立名目摊算在一个富豪头上,未曾想这富豪为赌这口气,花钱买通郡守,反倒将周苛以知法犯法为名,拿在大狱中。刘邦知道这情形以后,只能在内心里发急。
似乎把人世看透,仿佛悟出人生真谛,刘邦变得沉默寡言又烦躁不安,终日以酒解闷,以酒消愁。樊哙、任敖、卢绾等好友皆不知底细,全以为刘邦迷上了魔窍。
萧何、曹参等一班胸中颇有文墨的朋友,唯恐刘邦头脑发热,干出违反朝廷的恶事儿,便不时开导、劝说:“虽说天下归一,四海升平,但是百姓中间似乎在暗暗涌动一股大潮,还是规矩点儿好,千万别出差错。”
刘邦天生是厌烦文人的人。文人所说的话似乎是在朝人的脖子上套绳索。这也不能说,那也动不得,中规中矩,生生能把人憋死。他还认为文人只能动口不能动手,天天“之乎者也”能做什么大事?
对于别人的劝说,他只当耳旁风,吹过拉倒,做事全随性情,不拘小节。可是,对妻子吕雉的话,还是稍稍动心:“官人的能力无人可及,只想官人的运气何时降临,无人可知,官人还是小心为妙,三思而行。”吕雉虽无大学问,终日在父母身边,言传身教,略知一二。女人心细如发,看到躁动不安的丈夫,她心里当然也感到不安。
偏偏就在此时,县令吴行接郡守分派:要沛县向咸阳押送刑徒120人,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公事紧急且险要,何人可担当此大任?
吴行一口说出泗水亭长刘邦。
萧何说:“刘邦刚刚长途归家不久,不如委派别人。”
吴行说:“刘邦胆大心细,为人有豪气,最适宜此行。让他辛苦一趟,回家后再好好休息。”
看到吴行主意已定,萧何不好再为刘邦说话。当天晚上,萧何与曹参、樊哙、卢绾、审食其等一班人,为刘邦摆酒饯行。
萧何此次很是担心,席间反复叮嘱:“此次西行不同于上次,这是些亡命之徒,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你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樊哙甚为不满:“哥哥回来不足三月,为何又要负重远行?让他与犯人为伴,无疑是想要他的命。”越说越气,他即刻直身离席,大叫一声,“我去找狗官评理!”
刘邦伸手拉住樊哙的衣襟:“大可不必。身为亭长,便要听从委派,这是常理。再说,县令大人是高看我、信任我,日后夺得功名,他定会擢升提拔我。”
曹参说:“你不要白日做梦,出力的不当官,当官的不出力。此一次能顺利返回,平安到家就是万幸了。”
夏侯婴则与众不同,他端起酒,与刘邦连干三杯:“此次公差万里,风险绝路当不会少。我只劝哥哥,遇事不迷,大事清楚,当机立断,不可含糊。”
其余人一同跟着起立,共同说出夏侯婴嘱咐过的话语,共同干杯。
似乎有一种悟性,让刘邦感到是与家人长期离别的开始。他从酒席间拐回家中,单单向妻子告别。
吕雉深感意外。过去,刘邦三五天不回,出远门、走近道从来不回来向她道别,一概任性所为。往日见怪不怪的事儿今日却甚是奇怪:“此次离家,难道永不归来?难道中途必遇大难?难道……”吕雉终没有开口,只在心里默默想着。
刘邦先到父母大人房里叩拜,看到多病的老母亲不免鼻酸泪流。母亲说:“出远门的人不兴流泪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只愿道平路坦无阻无险,早日回家团圆。”
刘太公平日很少跟这个小儿子说话,他知道刘邦年过不惑,久在世面闯荡,知多见广,遇事心里自会有主张。于是仅仅轻描淡写说一句:“何去何从你要清楚;孰轻孰重你要明白。”
是日夜晚,风清月皎,刘邦久久难以入睡。他起身来到院中,月光如水,漫浸全身。生活过几十年的院落,今天看上去却甚感陌生。一切一切恍若隔世。刘邦似乎已经知道,此次离家,将是一条不归路。走出这家门,便难再回还。又险又凶的预兆,已经深深植于心上,面对父老妻儿怎能不惜不爱?令人难舍难分。但是,面对日后的生死,他心里并不畏惧,更有一种只恨时间来得太迟的感觉。
吕雉更是无心入睡。丈夫的举止,只能使她心生疑虑,只能带给她更多的担忧。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她几次想开口让丈夫丢掉这次官差,另作他图。可是,丈夫在她眼里,并非是悲伤无限,临死哀鸣,而是一种深沉向往,一种临近挑战时的躁动。自己如何开口,她迟迟未决。
月光水华,夫妻俩相依相偎。
终于,吕雉开口:“这次就留在家里吧,明天我跟县令言明,你重病在身,难以胜任。”
刘邦猛地推开妻子,斩钉截铁地说:“干大事者,谁顾身家性命?”
清晨,刘邦从大狱中押出一队刑徒,用绳子牵连一起,夺路走出城外。萧何早早候在路边,塞给刘邦不少金银。他没有多言语,只是说了一句多多保重。樊哙照吕雉的意思,单单给刘邦备了几斤卤好的狗肉,外加一担好酒。刘邦只让下人接过狗肉,那一担香气扑鼻的美酒被他谢绝了:“东西太多,碍事。”
审食其、卢绾二人早早备好一身行囊,执意要随刘邦一道远行。
刘邦只是嘿嘿一笑,说:“随我身后的,必多受牵连,谢了。”
言语虽短,却让人听着有些惶然……
夏末秋初,火一样的骄阳裹在每个人身上,刑徒们赤着脚,破衣烂衫,无处遮挡。苍白泛青的容颜经太阳炙烤,虚汗淋漓。走出城外,刘邦并没有强迫人们快步疾行,而是信马由缰慢步而行。刚过了十里长亭,刘邦就把周苛、周昌兄弟二人手上的绳子解开,并让他二人一前一后照应刑徒。走出沛地以后,刘邦又让周苛把几位熟悉的刑徒的绳子解掉,让其带些零杂碎物。
当天晚上在一道河湾处歇脚,刘邦清点人数时,无一人丢失。
谁知在第二天晚上清点时,竟然少了三人!
周苛、周昌皆失色:“这如何得了!容我兄弟二人前去搜捕抓来!”受刘邦宽大,周家二兄弟一心要为刘邦拼死效力。
没料想刘邦竟然摆摆手,压低嗓门:“穷徒勿追,由他逃之,有刺字在脸面上,谅他必不能逃得多久远。”
“兄长,你自己将要受到秦法刖足的。”
“三人去,我一人受刑,足矣。”
三天后,刘邦带人来到丰邑大泽。为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大伙拥挤在一座小山村村头的破院子里。令刘邦奇怪的是,雨前人数为九十八,雨后竟不满九十人。
周苛、周昌二人急得眼睛滴血。照此下去,走到咸阳城,刑徒将会逃得一干二净。别说是刘邦,就是我等受他恩惠的人也难逃腰斩灭族的惩罚。
周苛说:“兄长要用重刑,杀鸡给猴看,以图镇住余下的人,万万不能再有人逃跑了。”
刘邦却不急不躁,神态跟往日无二。听了周苛的话,他却反问道:“杀鸡给猴看?拿谁当鸡,让谁当猴?你说。”
周苛一时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邦会如此问他,更没料到他那说话的口吻竟然与酒桌上猜拳行令时的神态一般无二。
大难临头,你怎么还出言戏谑耍笑呢?天呀!
面对一切,刘邦仍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他先派人去村里的酒店买上饭菜酒肉,又把所有刑徒的绳索解开,然后与众人一道敞开心胸,狂喝暴饮。场面上,有人哭有人笑,有的慷慨祭天,有的啜泣黯然。
酒足饭饱之后,刘邦把人们集拢在露天旷地。头上星光闪烁,大泽里狂涛咆哮,人群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刘邦登上一石墩,喊出让人目瞪口呆、心胸狂跳的话儿:“天留人,人不死;天杀人,人勿活。我刘邦不想再看到你等活活落入虎口,索性让你等各奔前程,有亲投亲,有友奔友……”
周苛、周昌急得双脚大跳。
人群如恶犬出笼,吼叫着,蹦跳着,四散飞跑。一阵混乱之后,刘邦面前仍有一二十人岿然不动。
刘邦颇感意外,遂问道:“为什么还不离开?我不会追杀你们。”
众人说:“我等逃脱后,亭长安能逃脱法典严惩?我等于心不忍。”
突然,有一人高声明志:“与其遭戮,不如……”
周苛、周昌立即大声制止:“不许造次!要听大哥的!”
星光下,刘邦一脸漠然。
闯下大祸,屠刀高悬头顶。
是求生?是等死?
险途求生,绝处求活是人的本性。干!
刘邦端起一碗酒,仰头饮个干净,他把酒碗照石墩上狠狠一摔,大喊一声:“苍天逼我,我顺民意,终能夺得一条生路!干!上山落草!”
周苛这才快意大喊起来:“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周昌说:“干!砍头是死,割蛋也是亡!反正跟着大哥就能夺得生路!”
群情激奋,大家紧紧围住刘邦,一心等着他的吉言。
刘邦打腰间拔出龙泉剑,左手在剑锋上一拉,鲜红的血迹滴在一碗碗酒中:“来!喝下这碗血酒,壮胆明志!你我同生共死,不避艰险,夺得富贵路!”
周苛说:“大哥,此处不可久留,咱要找个去处立脚才是。”
刘邦把手一挥:“走,芒砀山就是我的家!看官兵奈我何?”
几十人的队伍走出破落院子,大步向西走去。星光璀璨,湖水映光,一群夜行鸟被惊得盘旋翻飞。黎明时,众人攀上山冈,于深草乱石中疾步快行。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返身急跑,嘴里狂叫:“蛇!大蟒蛇!”
夜风晨露的凉意把刘邦的酒意抹得干干净净,惊叫的人们似乎给他摆下第一道难关。
是前进还是后退,大家的目光全盯住他一人。刘邦毫不犹豫,刷地打腰间拔出宝剑,大喊一声:“秦皇帝我也不怕,还怯你一条草蛇!”
他拨开众人,大步急跨,三十步开外,一条大蟒蛇正拦在路中,挺起斗大的蛇头,吐出芯子咝咝有声。刘邦没有畏惧,进前一步,把手中三尺龙泉宝剑在蟒蛇的头顶一刺,那蛇头一缩,颈一摆,直朝刘邦脖子扎去,火红的芯子如一枚长长的尖刺,闪着寒光。刘邦并不慌张,把右手一收,龙泉剑在空中划了一道白光,随后把身子一转。那蟒蛇像一条抖在半空的绫绢,仅轻轻一绕,把刘邦盘在中间,血盆大口正对他的脸面。当此时,憋足气的刘邦,把收在胸间的宝剑尽力猛地向外一挥,蟒蛇头被齐颈斩掉,喷出的蛇血如淋淋秋雨,凉且扎人。
围观的人们齐声欢呼起来。刘邦用布襟抹掉剑刃上的蛇血,手一摆:“走!赶路当紧!”
当众人攀山而上时,只听死去的大蟒蛇拼命呼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众人皆惊骇,齐刷刷望着刘邦不语。
蟒蛇的呼喊是一种威胁,更是一种绝望的抗争。
刘邦嘿嘿冷笑一声,看到众人站在山冈上,故大声回答:“平地还命!”罢后,蟒蛇无语。西汉末年,汉平帝当政时,适逢王莽篡位。这正应了刘邦的一句话:“被杀死的蟒蛇把汉朝的江山拦腰截断!”
听到刘邦的话如此灵验,众人皆供他为天神,尔后更加紧紧追随着他,誓死争战!
刘邦落草为寇的消息刚传到沛地,他的母亲因久病身虚,再被这凶信一击,当天夜里便死去。刘太公则大骂刘邦不孝。刘邦的大哥二哥只好耐心劝说:“爹,你就别骂了,越骂越气,全当我们没有这个弟弟。”私下里,兄弟二人一再叮嘱父亲:“爹,千万别声张,这剿家灭门祸族的事儿被官府知道了可不得了。”
当刘邦的母亲刚刚被安葬以后,吕雉的母亲突然死去。事情来得很突然,当时,一家人刚刚吃罢午饭,吕母感到头晕胸闷,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身子一歪,便合眼咽气了。
吕泽去刘家、樊家报丧。吕雉被捕入狱。樊哙呢,正行走在去丰邑的大道上。
冬初,土路上尘土飞扬,阵阵北风掠头,寒意则日甚一日。樊哙心急火燎,赶路心切,早脱去薄棉衣。这个火暴性子的人,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他秉承吕雉之意,一心要去芒砀寻找刘邦。他暗中与妻子吕媭说:“有人来买狗肉,你只管卖,有人来家里寻找,你只管撒谎,就说我到外地贩马匹去了,为的是挣大钱、发家。万万不可说实话,弄不好,我也会因私通贼人而下狱。”
吕媭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樊哙的额头,嗔怒抱怨:“你看我是没长脑子的人吗?自打进了你家的门,狗肉吃得不多,骨头啃得不少。虽然至今没有怀上孩子,可我的心眼儿还是不傻不愣的。你尽管去寻找,有了下落就早早回家,别打狗连套子也给带走了。”
樊哙满口应允,鸡叫头遍时就起身离家,走出沛地后他才敢寻个店铺吃饭歇息。
无奈,这个杀狗的屠夫浑身有挥之不去的狗腥气,离村子二里地时,成群结队的大狗小狗就在村口狂吠,没有办法,他只好不走村庄,更不敢接触集市,只管沿着田间小道疾速快行。当赶到芒砀山区时,他不敢入村入户打听,只能在旷野上捕风捉影,终日像个游神似的,吃喝无时,居无处所。
这天黄昏,樊哙又饥又渴,他决定冒险进村,吃喝一顿以后再去赶路。他还没有进到村庄时,狗吠沸天,又见村里的人男女相携,尽朝自己奔来,人群中早有人哭喊大叫:“强盗来了!强盗来了!”
樊哙也不敢怠慢,他正要转身绕开时,只见一群精壮的汉子,持刀截断去路。他们把樊哙团团围在中间,挥刀乱砍起来。
樊哙大怒,吼叫一声:“平日只有疯狗才来围我,你等只想来找死!”
说着喊着,早一刀砍翻一个,待又要挺刀刺来时,只听背后有人大叫一声:“刀下留情!”
樊哙听着话音有点儿熟,急忙收住刀,回身望去。夕阳余晖中,周苛、周昌二人正疾步跑过来。
三人见面,相拥而泣。
“找你们找得好苦呀!大哥呢,快快引我去见大哥。”
周苛周昌兄弟先是把手下的几十个人引来见了樊哙,这才命人抬着被樊哙砍倒的尸体,同众人一起回山上。
入夜,在一个山坳的破落院子里,樊哙终于见到刘邦。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邦头一句话就问他有没有带狗肉来。
“带是带了,全被我在路途上吃完了。大哥,你,你怎么想起来走这条路?”
“怎么,我过得不好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弟兄们一齐相处,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我这就是国中之国。快把家里的事儿说给我听听。”
樊哙虽是个壮汉,未及开口,热泪先流:“大娘听到你的信儿,合眼升天了;大嫂为了你,听说要被投进大狱;兄弟、朋友一个个跟掉了魂似的……你,你……可把我们给害苦了……”
刘邦扑通大跪在地,众人急忙随之。只听刘邦哭诉道:“娘,儿子不孝,你老归天之时我未给您老送行,娘,但愿您老在天之灵,为儿解忧,为儿壮行吧!”
刘邦说一句,众人同声说一句,此情此景壮观感人,樊哙只觉得心中阵阵潮起潮落。
当天夜里,刘邦命几个弟兄出山,到村子里捉来几只肥狗,叫樊哙杀了煮上,众人吃到嘴里直说“香死人喽。”
樊哙说:“大哥你千好万好,但有一条不好,不该让众人入村抢劫百姓财物,闹得人心惶惶。”
刘邦说:“我等入村,从不掠夺农夫百姓,仅仅是围上豪绅大户动刀子。这你不用担心。我刘邦也是一介农夫,对他们我下不了手。”
樊哙傻笑着:“这就对了,大哥,看着你跟众人一起无拘无束多诱人,我也不想走了,我要留下来跟你一起干。”他早把妻子吕媭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刘邦急忙摇头:“这次你不能留下,你要立马回去,家中离不了你。到时候,我会派人前去请你的。”
中间仅仅歇了两天,刘邦就早早把樊哙打发回家了。临走时,他让樊哙带信给萧何、曹参、审食其、卢绾、周勃等一帮朋友,让他们不必为他操心,如能代为照管家庭更好。同时,两人又约好下次会面的地点,以免延误时间。
离开刘邦,樊哙的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他归心似箭巴不得一步到家。
就在樊哙寻找刘邦时,不可一世的秦始皇崩逝了。接位临朝的是他的小儿子胡亥。
当时,各种传说不胫而走:
因为东南方有天子之气,秦皇帝焉能静心处之,他立即东巡,要灭掉这勃勃紫气,以保秦王朝万代千秋。
有人传言,胡亥为了篡位,使尽各种花招,谗言相害哥哥扶苏,说他谏言不该焚书坑儒,诋毁父皇,是为了早日把持朝政。秦始皇一怒之下把扶苏赶去边关监军修筑长城。
胡亥篡得帝位后,税多赋重,刑法酷烈,百姓无法生活,民变四起。秦王朝在风雨中飘摇……
樊哙回到沛县,与妻子吕媭一起先去拜见吕公,向他详细叙说了刘邦在芒砀的立身实情。吕公听后甚是兴奋:“一个朝代衰灭,一个朝代兴起,东南的天子之气就在我们身边升起!”
吕媭多有厌烦,急忙追问父亲:“爹,你不要管得太多,姐姐还在大狱里,你看如何让她早早回家才是正事。”
“这是小事,不在话下。只要天子兴师,你姐姐即可回家。”
吕媭、樊哙听得糊里糊涂,无心再问下去,当即回到家中。樊哙未停脚步,立即出门找上夏侯婴,让他偷偷乘着县令的舆车,把一班朋友召到自己家中。吕媭端上大盘狗肉,樊哙与大家一起,边喝边吃边谈,场面甚是热闹。
当大家知道刘邦已聚集几百人,并过得很滋润时,一个个心中像猫抓似的。
萧何说:“泗水郡蕲县大泽乡有九百多名戍卒前往渔阳,因大雨阻隔,延期误时,按照秦律,失期当斩,他们在陈胜、吴广两人带领下,祭天盟誓,号称大楚,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攻城夺地,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曹参说:“刘邦当可举旗号令天下,与秦朝争斗,终比占山为寇英明。”
萧何摇摇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看势头发展如何再定。”
夏侯婴说:“哥哥手下已有几百兵卒,何不打到沛城,既可护家,又可招兵,以壮声势!”
曹参说:“此话万万不可传开,以免吴行心中生疑。”
夏侯婴说:“什么传不传,吴行终日无精打采,唉声叹气,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萧何说:“各位尽当沉下心来,暗中做些准备,一旦时机成熟,我等皆可披挂上阵,随刘邦出马征战南北。”
一场激情四溢的酒会直到月出东山方止。
萧何走在最后,他单单跟樊哙耳语:“你还要辛苦一趟,见到刘邦,即可把我们议论的话传给他,让他早做准备。”
送走樊哙,刘邦心中着实不安稳,睡倒、起身,无一时稳妥。他先把周苛召来,问了众人心绪如何,又问了粮草马匹兵器等事儿,当听到所有这些均阔绰无虞之后,他让周苛找来两个心腹,当下吩咐他们:下山入乡进城,专心打探各方消息,尽快回来禀报。
两个心腹当夜下山,周苛忙问刘邦:“大哥,莫非心里有变?”
刘邦大笑:“一日不变,蔫能苟活?我等是朝廷重犯,每日每时尽在刀口下挣命,头脑清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快捷,我等才会钻得空当,保身心之安全。”
“为此,大哥只需侦探官家消息即可,为何还要探听世上之事,岂不分心费神?”
“世道人心向背,当能看出朝政清明优劣。秦王朝政苛刑酷,路人皆忍气吞声,想想看,这样的朝廷焉能长久?”
三天过后,下山打探消息的人匆匆返回,带回来的消息令刘邦大喜过望。当他得知反秦烈火四处燃烧,连声大喊:“天赐良机,不可错过!”随即与周苛、周昌等人合议:下山征战。
周苛心有疑虑:“大哥,我等众人粗俗不堪,未经将士训诫,若在山野间打家劫舍还有胆气,若攻城略地,怕不能胜任。”
刘邦信然:“你的话很对。但是,兵卒皆以勇气为先,只有勇气拼杀者当能取胜,畏刀避箭者只能等死无疑。但凡天下成事者都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眼下天时正顺,人心向我,剩下一个地利,当可用勇气占之。”
当天下午,刘邦把几百人召集一处,慷慨陈词:“我等皆为秦朝罪人,秦朝一日不灭,我等一天不安。今日四海鼎沸,遍地狼烟,我等则要顺应天时,杀下山去,诛秦杀贼。”
几百人心中的怒火刷地被燃起,个个精神振奋,士气昂扬。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上次来的壮汉到了。”刘邦心花怒放,大呼:“天助我矣!”
樊哙不但把张楚政权的大事告之,还一再要求,要刘邦带人打去沛地,大乱之年保护一方土地,拯救家乡黎民。他说:“这是萧何让我传话给你,望你能牢记在心。”
刘邦便把樊哙、周苛、周昌约在一起,细商战事:“在打回沛县之前,我必先攻占丰邑,一则壮我声威,二则扩军纳卒,为打下沛县城积累经验,筹集钱粮。”
当下,刘邦决定带几名心腹,亲赴城内观察动静。樊哙说:“主帅不能离开大帐,还是让我前去走一趟吧。”刘邦说:“你身泛狗腥气,未及入城便会惹起偌大动静,不如我去。”
刘邦带着十余人,装扮成村夫俚人,进城后,看到市面上兵卒往来,城头上弓弩齐备,一切如临大敌。经打听,方知郡守有令,严加防备逆贼入城。刘邦带人在市街走进,又去兵营附近观望,最后沿四门细察。
当走去西门的路上,忽然被一队兵卒拦住,为首一人认出刘邦是朝廷下令捕捉的要犯,要带他去见官。刘邦一使眼色,十余人一齐动手,打死打伤几个兵卒以后,尽往西门逃去,身后兵卒穷追不舍。一时间,四门紧闭,城里杀声迭起。
刘邦带人拐进一条小巷,见无法藏身,只得翻过墙头,夺路急奔。此时,猛见一只狗狂吠前奔,刘邦心想,狗猫识途认道,紧随其后能否有救?一丝妄想,让刘邦及其部下,紧随狗身,忽左忽右,曲里拐弯,终于来到城墙下,但见墙体坚固,高有数丈,根本无门无路。刘邦骇然,低头寻狗时,只见那狗早早顺着一道浅沟,钻进城墙下的一条走水暗道里。众人鱼贯而入,转眼间爬出洞门,来到城外。转身寻找,那狗早已不见踪影。
回来后,刘邦同众人讲起此事,大家一时兴起,皆说:“上天不灭我,丰邑城必被攻克。”
三天后,刘邦率众攻城。
樊哙、周苛、周昌领兵在城外呐喊攻打,刘邦则领上一队精壮之士,从城门外的暗道潜入城里,先杀上城垣,把守城士卒杀退,即刻大开城门,樊哙领众人呼啸而入,丰邑旋即被占领。
刘邦首战告捷,军心大振。
樊哙哪敢久待,连夜骑马赶回沛县。
就在众人士于樊哙家中高谈阔论后的第二天,县令吴行就把萧何、曹参召去大堂。
“当下,烽火燎燃,叛逆风起,南有陈胜吴广的张楚劲旅,北有山东少年,杀守尉,斩令丞,以求南北夹击之势,我沛县该如何处之?”
县令吴行首先发话,让萧何、曹参说出自己的主见。
萧何说:“乱事之秋,必须有自己的士卒,攻可进,防可守,一方百姓才有安全。”
曹参说:“战事爆发,如旋风掠过,未雨绸缪,方为上上策。”
吴行叹了一口气:“县上士卒只能守住大狱,无力护卫四门。现行招兵,能否可用?”
萧何说:“眼下可有一支千多人的雄师,不知大人是否愿意招来为自己所用?”
“功曹尽管明说之。”
萧何与曹参二人对视一下,便把刘邦在芒砀山聚义之事摆出来:“刘邦本是你手下,多年来忠心追随于你,从无二心。今只为押刑徒去咸阳城,刑徒逃跑过半,他无法交差,只得暂居芒砀,以求安身。大人若能把他招来,让他带兵卒守卫沛城,他必俯首听命,忠心于你。”
曹参说:“招来刘邦不算难,只要能把他的妻子从大狱中放出来,他必感恩于你,还怕他不带兵前来护城?”
吴行一时无语,他暗暗瞅了一眼萧何,又回头偷看一眼曹参,心中默念:“二人一唱一和,定是想设圈套让我独自钻进去,哼……”
于是,他起身踱了一圈:“二人言之有理,待我差人去寻刘邦。”
万万没有料到,吴行竟下令捉拿萧何、曹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