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引 子
引 子

刘邦放走刑徒、落草为寇的消息传到县里,县令吴行按秦律将吕雉押入大牢。

吕雉的父亲吕公含泪相送:“孩子,去吧,王法大如天,无人敢违。家中的孩子我给照管,时日不长,一准会有个水落石出。”至此,吕公还不太相信事实。

吕雉没有言语,她知道劝说人的话分量不重,是刀山是火海只有自己担载。她没有流泪,只是苦笑着与父兄道别。

长空一声霹雳,秦时丰沛之地爆出惊天动地的消息:泗水亭长刘邦在奉命押送刑徒去咸阳的途中,放走刑徒,自己上山落草为寇去了。

消息先在丰邑旋起,凡听闻者,无一相信。

“放着现行的亭长不做,偏要当贼为寇,招官兵剿杀,族人受牵连,谁信!”

“刘邦行事放荡,酷爱酒色,然从不与草寇为伍,莫不是被歹人陷害,故意放风的?”

“千真万确,是一刑徒被捉拿后,从实招供出来的。”

当这个雷人的消息传到刘邦之妻吕雉的二哥吕释之的耳朵时,他未及分辨真假,即刻传给妹妹吕雉。刚刚从田地里归来的她,立时惊得直呆呆挺立门旁,大睁着双眼,嘴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

吕释之忙劝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世间,是话就有音。你可要当心啊!”

吕释之后边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更不愿意说出口:秦时刑法,一人犯罪,全家连坐。何况刘邦犯下了大逆之罪,妻儿定当入狱蹲牢。一个被亲邻刮目相看的温馨小家庭当即被砸个粉碎,妹妹怎么受得了这个苦罪?

吕雉定定神,用力咬咬牙齿,冷笑一声:“夫君所作所为,我心里清楚,外人风言风语言传,我不会轻易相信。你只管放心,不论多大的风险我定当双肩担起。”

吕释之心里当然清楚,这个大妹妹性格刚毅,温柔贤淑,自幼在家中不狂言不妄为,终日只管随母亲身后,学女红针线,学管家理财。十三岁起,便随父兄来到田间劳作,虽身小力薄,但一招一式均尽力而为,从不惜力偷懒。自从嫁到刘家以后,更是里外打点,日夜操持,从来没有一丝空闲。刘邦身为亭长,终日呼朋唤友,推杯换盏,从不过问家事。最让他气愤的是,妹妹作为一双儿女的母亲,再苦再累,倒也无话可说,竟然还扶养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儿,这是刘邦在婚前与曹媛生下的一个大儿子。婚后,刘邦有了新婚妻子,自然远离那个寡妇曹媛。这个寡妇心地倒也狠毒,出于妒忌刘邦夫妇,欲使他们这个新家恶吵不断,便把那个叫刘肥的儿子送到吕雉面前,嘴里不咸不淡地说:“快快给你的新花娘磕头,往后你就沉下心跟随这位花娘过日子吧。”刘肥十分乖巧地纳头大拜,口里只管喊叫羞人的话语:“花娘,孩儿这边有礼了。”

一位不满二十岁的新婚女子受此大辱,如何能经受得住?但是吕雉偏偏没有被恶风污雨所击倒,她只是脸面上羞得红红的,拉起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儿子”,说:“往后只管叫娘即可,我定不会嫌弃你的。”吕雉此番超然大度的举止,既深得刘邦的钦佩,又轻易挫败曹媛的阴谋,在邻里乡间一时传为佳话。

可眼下刘邦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把妹妹吕雉推到风口浪尖。如果一切真如风传的那样准确,妹妹的身心将会受到何种打击?吕释之不敢再想,他只想尽快探听确切的消息。

就在此时,小妹婿樊哙风风火火赶来,嘴里不住吼叫:“想把罪名扣到我兄长头上,妄想,待我把消息打探清楚以后再跟你们一个个算账!”

樊哙是一名杀狗卖肉的屠夫,平日与刘邦亲如手足。他膀宽腰圆,声如洪钟,眼若铜铃,一副力敌万夫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刘邦娶下吕雉后不久,又亲自引荐,让樊哙娶了吕雉的妹妹吕媭,友情之上又扯上一道连襟亲情。今天当他听说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时,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赶到这里。

吕释之先是止住樊哙凶气,无奈地说:“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眼下自然有人传得如此真切,不如你去丰西大泽探个究竟。”

樊哙没有推辞,一口应允下来,便骂骂咧咧走回去。当下便离家去丰西大泽。

当消息传到沛县县府大堂上,县令吴行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平日里遵奉法纪、执政乡里的亭长怎么能干出大逆不道的蠢事。县吏萧何与他一样,不太相信这传言。他知道刘邦办事敢作敢为,故平日高看一眼,处处维护他,可眼下这事一时让他手足无措。

县令吴行问:“你看这事是真是假?”

萧何说:“说是真的,我咋也不敢相信;说是假的又传得如此逼真,让人不得不相信三分。”

吴行满腹狐疑:“这刘邦干着亭长的差使,有吃有喝,百姓抬举他,我等又高看他,凡事顺风顺水,为何他偏偏要走这一步?”

萧何只得深深叹上一口气:“人心难测也。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邦为啥偏偏违反这个常规?”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在反复琢磨:难道他遇上迈不过去的坎儿?难道他窥见潮流风向,一心要赶超引领,出人头地?在他眼里,刘邦是干大事业的人,举手投足,一言一语,皆放荡不羁,虽重酒色,那也是他结交豪杰的手段,而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那副不安的心绪,想常人不敢想,干常人不敢干的事。这些事他绝不能和盘托出,说给县令听。眼下他极力思考的是:如若消息不真,只算虚惊一场;如若千真万确,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护佑刘邦之妻吕氏,如何在县令面前为刘邦开脱。私自放走刑徒,而自己又落草为寇,这当然为秦法所不容。即使一时难以捕捉刘邦,可他的家属必将为此下狱。这将如何是好?……

其间仅隔一天,泗水郡传来文报:言刘邦押送刑徒悉数逋逃,速速捉拿归案。

县令吴行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即派士卒星夜赴丰西大泽搜捕,但无功而返。郡守大怒,狠狠斥责吴行一通,吴行只得按秦律将吕雉押入大牢。

吕雉的父亲吕公含泪相送:“孩子,去吧,王法大如天,无人敢违。家中的孩子我给照管,时日不长,一准会有个水落石出。”至此,吕公还不太相信事实。

吕释之说:“我曾找到萧何,他说他已经关照狱令,进去后不会难为你的。”

吕雉没有言语,她知道劝说人的话分量不重,是刀山是火海只有自己担载,此时此刻畏缩后退是妄想,只能趋步向前,一切看自己的运气了。她没有流泪,只是苦笑着与父兄道别。

这时,奉命来抓吕雉的是一个名叫任敖的狱令,他是刘邦的好友,此前,又有萧何的特别关照,他例行公事,把吕雉带到狱中,把她安置在早早设置好的一间寂静处,既无人打扰,又能在食宿上多予照顾。

头两天,任敖在狱中走动勤快,吕雉的食水很是足够。但是,接下来,殷九和洪三轮流值班,对吕雉的食物异常克扣,饮食少不说,有时两天也不给一口水喝。吕雉只好数着日头受煎熬。

一天夜里,当她正在昏睡时,牢房门轻轻打开,殷九和洪三迎着窗外的月光,摸到吕雉身旁。她被惊动以后大叫起来。殷九说:“小娘子,你就是把嗓门喊破也无人理应。”洪三说:“只要你顺顺当当让我们兄弟两人过把瘾,日后会有你的好日子的。”吕雉知道这两个人的歹心,只得拼死反抗。无奈,一个弱女子,在狱中又被虐待多日,身上无力,几番挣扎以后,早被二人拢住手脚。

在一阵阵的淫笑声中,吕雉并未停止反抗,先是用嘴唾二人脸面,继而又张口用牙齿咬。吕雉越是拼命反抗,殷九洪三二人越有兴致。

当他两人终于扒下吕雉的裤子时,狱门哐当一声被踢开,进来的正是任敖。这几天,家中老母生病,任敖只得回家侍候母亲。今天回到牢狱后,想看看吕雉如何,不想,刚刚踢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月光下,一具白得耀眼的躯体横在草铺上,两个人正欲火中烧,想着好事儿。任敖再也忍耐不住,先是一拳打过去,殷九整个儿仰倒在地上;洪三刚想提起裤子,被任敖掐住脖梗猛地一提,狠狠摔在一旁。殷九、洪三整个儿醒过神来,连忙爬到任敖脚下,磕头求饶。

任敖嘴里不停大骂:“狗东西,平日里我待你二人不薄,为何我嘱咐的事偏偏不能尽心照办?毫无人性的东西,不打不足以平我胸中怒火!”说着,又照二人胸口踢去。可怜殷九、洪三,一个被踢得吐血,一个被踢断一根肋骨。

从此以后,二人再也不敢在吕雉面前造次,更是不敢克扣食物,侍候得十分周到。

身陷囹圄,与世隔绝,吕雉身伏在草铺上,头脑里如翻江倒海,一时是父母公婆的影子,一时是孩儿刘乐、刘盈,还有那个令人尴尬的大儿子刘肥,农家的院落、鸡、猪、狗嬉闹鸣叫,黍谷干草的香气令人回味。

但是,这一切只给她一个想念,而夫君刘邦跟她分手时的情景现在想来更觉蹊跷:那天,她正带着孩子在田间忙活,看到刘邦远远走来,孩子一拥而上,刘邦先是亲亲女儿刘乐,随手从路边掐一朵野花插在女儿刘乐头上,又双手抱起儿子刘盈,亲了又亲。这个场景,吕雉从来没有见过。后来的情景更让她脸发烧,心狂跳。刘邦把孩子放下后,让他们回家玩去。他阔步来到田里,拉着吕雉的手,又给她揩去脸上的汗水,轻轻说一句:让你辛苦了。吕雉从打进了刘家的门,田地的活计一直是她一手操持,刘邦从不过问。今天是咋的啦?

人高马大的刘邦伸手把吕雉揽在怀里,双手轻轻抱起来,缓步走向地头的一片小树林,刘邦那三绺美髯,随风飘起,撩在吕雉的脸面上,令她心里痒丝丝、麻酥酥的,万分惬意。最后,在一片深草丛中,俩人美美热闹一番。罢后,吕雉枕着丈夫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胸前,久久享受怡人的温馨。好一会儿,刘邦叹了一口气,说奉县令之命,要押送一批刑徒去咸阳服役。吕雉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公差,以前数次,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更没有这般亲疼过我,今儿为啥?”刘邦哀叹一声说:“这些刑徒到了咸阳,从来没有人再能回来过,我于心不忍。”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有,我的好兄弟周苛。”

“啊,他为何变成刑徒?”

“他巧立名目加刑一名路过富豪,没想到这位富豪黑白两道通吃,反将周苛告到泗水郡。郡守谴责下来,周苛因知法犯法获刑。让我怎么也不明白的是,周昌因没有阻止兄长所为,也获连坐入狱。”

沉默,好一阵沉默,只有习习微风从耳边吹过。刘邦突然起身,十分阴郁地说:“大秦朝法典酷烈,将来有一日,我不慎入狱获刑,你与孩子怎么过活?”

吕雉一骨碌跳起来,大声责怪说:“不许你胡说八道,出门远行,要说吉利的话。”

“吉利?嘿嘿,沿途跑掉一个刑徒就要治我的罪,一百多人能一个不少?按期限晚到一天同样要治我的罪,你想想看,遥遥数千里,黑风苦雨,山险坡陡,这日期谁能掐得如此准确?另外,饥饱无常,疾病相扰,这些都如蛇蝎虎狼一样,令人防不胜防。想想看,我这个亭长岂不是站在悬崖边上,腰缠一丝马尾,那险情说来就来,天大的吉利话也于事无补。”

猛地,吕雉的心被冰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更不清楚这些事儿背后的暗道儿。同时,令她难以理解的是,刘邦今天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难道他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这时,她头脑里突然闪出光芒,且愈来愈明亮,她急不可待地相告:“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今儿上午,一位老人路过田头,向我讨碗水喝,罢后,我又送给他两张饼。他吃饱喝足以后,说要给我娘儿几个相相面,这一看不得了了,他说我是天下贵人,并说我这贵人是来自盈儿,还说乐儿也是大贵人。”

“哈哈,这还不是你送了茶水饭食而换来的一番恭维话吗?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要当真。”

“不。”吕雉十分执拗地说,“要说我跟儿女的贵相是茶饭换来的方有一半道理,可他未与你谋面,竟也把你的面相说了出来。”

刘邦略显惊讶:“他说我什么?”

“他说你是贵人之极,说我跟孩儿皆因夫君你而贵。”

刘邦一时无语,尽在微风中发怔……

眼下,每每想到这一节,吕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刘邦的死活,也不知前路是福是祸。

“吱”的一声,牢门被打开,当班的殷九按时送来午饭。虽说是粗馍淡饭,可数量不少,每次都能让吕雉吃个饱。

自从那次被任敖狠狠管教一通,殷九在吕雉面前再也不敢动手动脚,平日里连个大话也不敢说。洪三呢,虽说心中不服,但还是不敢造次,他知道任敖的拳脚硬气,落在身上想揭也揭不掉。尽管他手脚收敛,可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机会,伺机下手。因为,吕雉不同于一般女人,虽说被关押在酷似猪窝狗圈的地方,吃着无盐无油的霉烂食物,可她的相貌并没有因此晦暗,反而愈加白皙柔嫩,特别是那双丹凤眼,瞥人一下,仿佛能摄人心魄,让人想入非非,心慌意乱。更令他心生妒火的是,他跟殷九每次跨入牢房,吕雉这个美人连眼角也不瞥他们一下,只管合目静坐或是把脸面转向一旁,一副孤傲神态令人无法接近。可每当任敖走进牢房,吕雉立时焕发精神,满面漾着可心的微笑,一双眼睛尽朝任敖相邀,看那架势恨不能立马跟任敖拥抱上床,狠狠热闹一番。

洪三每次望见此情此景,总是先一个劲儿地吞咽唾沫,接着是朝地上狠狠吐一口,一副无果而终的懊丧,只能长叹踹地。

这时殷九总是在一旁尖酸地劝他:“山枣儿都是猴吃的,老母猪一吃就酸倒牙。看看瞅瞅,过过眼瘾就行,千万别再来真格的。”

这几天,任敖的母亲又病倒了,任敖又留在家中照看老母。洪三再也无法忍受蹿升的欲火,时时围着吕雉,双眼发直,口流涎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殷九倒十分知趣,他办完事儿以后,即刻远远避开,他想看看洪三如何吞下这个令人解馋的果子。

太阳西沉,牢房越来越暗。洪三憋足气、壮其胆,走到吕雉身旁,十分殷勤地问候:“夫人,外面起风了,要不要加一床被褥?”

“谢谢大人的美意,在下无须添衣加被。”

“夫人,是否口渴,我去打一壶新茶?”

“谢谢大人的关心,在下不渴不饿。”

这时,吕雉的口气显得有些生硬,洪三的企图已被她知晓。可是洪三依旧不停不止,他步步偎近吕雉,只待一步跨上去。

吕雉没有惊慌,她轻轻地咳一声:“大人,我中午睡觉时,梦见我家的一只狗来到我身旁。”

洪三当然不憨:“夫人,天下没有不吃荤的狗,你说是不是?”

吕雉说:“更有记吃不记打的狗。这多是贪吃不长记性的癞皮狗,无法,只有狠狠再打!”

这一句话仿佛一声炸雷,令洪三打了一个哆嗦。任敖的拳脚砸在身上的疼痛仿佛又回来了,他止住脚步,僵在那里。

牢门吱地被打开,洪三惊吓得大吼一声:“谁?”殷九阴阳怪气地接一声:“是我,来换你去吃饭的。”

吕雉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

如是提心吊胆又过了四五天,也是黄昏时刻,她总算盼来了任敖。她仿佛盼来了救星,一时激动得竟嘤嘤啼哭起来。任敖大惑不解,急忙询问:“嫂夫人莫哭,是不是那两个狗东西又来欺负你了?”

“不,不,看到你的威风,那两个官人从来不敢动手动脚的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嫂夫人心中若有芥蒂,尽管说出来,小弟我即刻照办。”

“这几天,每到夜晚,我总是梦见夫君,但见他不是被虎狼追赶,就是落入悬崖,抑或是沉在滔滔血水中,尽管他拼命号叫,却从不见有人上前搭救,每次我都被他吓得死去活来,活活惊醒后,只能以泪洗面,熬盼天亮。我被押进牢狱前后已达半年之久,外面音讯全无,头脑木涨,心里空落,真不知何日……”说着她又低声啜泣起来。

任敖一边安慰她,一连向她述说:“听樊哙回来说,兄长已带领千余人马,南北征战,说不定哪天就会打到丰沛来的。”

吕雉大惊失声:“那造反的勾当定会灭亡三族,祸害一方百姓呀!”

“嫂夫人有所不知,始皇帝已经驾崩,胡亥篡位,遭天下人唾弃,眼下已是狼烟四起、群雄奋争之时,这‘造反’可成了最时新的事了,想来兄长一定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吕雉并没有被任敖的一番话吹得忘乎所以,反之,她心里越来越冷静:天下大乱,何人护我?夫君远在千里之外,我在这儿是死是活他一概不知。眼下,我只有找个护身人。任敖,非他莫属。而用人必须要有付出,此时,身边分文皆无,只有一具女人身躯。

她抬起头,仰起脸面,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死死盯住任敖的脸面,轻声细语地请求:“官人,请你看看我的脖梗后面,是否起了一个包疮?”

被她看得火烧火燎的任敖,没敢怠慢,转到她背后,轻轻拨开如墨青丝,阵阵发香伴着女人味儿直钻他的脑门。还没待他醒过神来,吕雉早转身偎依在他怀里,任敖紧紧拥抱她轰然倒在草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