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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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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年,萧何再次来到终南山上。

虽然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这山上依然是昔日模样。萧何艰难地爬到金华洞前,不见老者和少年,于是便高声呼唤。喊声在山间回响,却无人应答。萧何看到这座山已是物是人非,不禁瘫坐在地,心想:皇上,这可不能怪我啊!说罢竟然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只貘豹正向自己走过来,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嗅了一遍,然后走开了。等到他醒过来之后,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可能真的已经感觉到累了,身心疲惫,累得已经不能再坚持下去……

过了一会,萧何吃力地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遂往山下走去。

萧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萧红玉见了,连忙惊喜地上前迎接,说:“爹,听说你出狱了,一直不见你回家中,我们到处找你,可就是找不着,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夫人听到萧何回家,忙从里屋出来,看见萧何就像不认识似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丈夫,许久之后,才兴奋地流出泪来,说:“看你,蓬头垢面,脏兮兮的,不回来洗洗,跑哪儿去了?”

萧何无力地回答:“皇上箭伤发作,我给他找药去了。可是到了终南山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遇到过的那位前辈,草药也没有找到。”

萧夫人抱怨地道:“你呀,还没关怕是吗?他差点要了你的性命,你竟然还如此待他!”

萧何微微一笑,说:“不管人家如何待我,我还是应该真诚不二,日久见人心嘛。”

这时,翠娥也牵着韩平从里屋出来,看到萧何不觉也掉下泪来,忙上前欢喜地说:“老爷回来了!”韩平也蹒跚着小步走向萧何,叫着“爹”。

萧何看到这个可爱的孩子,弯腰抱起:“好儿子,乖!”说着便在韩平脸上亲了一下。

萧夫人说:“你那一身污垢,别把平平弄脏了。”说着将韩平抱了过去。

萧何只好尴尬一笑。片刻,又对家人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家人不知萧何想说什么,于是问道:“什么想法?”

萧何回答说:“平平放在家里总是提心吊胆,我想将他送走。但是这个孩子举目无亲,只能送到我们的亲戚那里。不是有个远房亲戚在交趾吗?让平儿在那里住到可以发蒙的时候,再接他回来读书。”

红玉听了,点头同意:“我看这样比较稳妥。”萧夫人叹了一声,未置可否。

而翠娥抱过韩平,为难地说道:“不送不行吗?”

萧何解释说:“现在,陛下时刻在怀疑我,我担心总有一天会露出蛛丝马迹。若被他们逮着,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祸啊!我觉得还是应该以防万一,等到日子久了,时过境迁,他们淡忘了前情,平平还是我们的儿子嘛!”

翠娥听了,心想:如果真如萧何所说,万一有那一天,刘邦再一次莫名其妙地动怒于萧家,别说照顾好这个孩子,肯定还会连累这个孩子,也落得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的下场。想到这里,便同意了丈夫的意见。于是,萧何便吩咐红玉去做这件事情,并嘱咐她一定要做的隐秘,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红玉立即答应下来。

萧何回家休养了几日,身体状况也差不多恢复过来,只是偶尔会感觉到身心疲惫,会感慨自己到底是老了。这一天,他正陪着夫人坐在院子里聊天,一名宫中侍卫前来,说吕雉召见,请萧何尽快赶往宫中。萧何和萧夫人对视一眼,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但是,懿旨不可违,萧何还是起身整理下衣冠,便跟随内侍来到皇宫。

萧何见了吕雉,施礼道:“臣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吕雉请萧何在一旁坐下,说道:“相国,我知道盈儿有劳相国教诲,才得以立为太子。可是戚姬却时刻想让他的儿子如意继承皇位,而现在陛下宠幸戚姬,有易立太子的迹象,我实在没有办法。相国知道,自古以来就有立长的规矩,所以,我想请相国设法让陛下打消易立太子的念头,我也相信相国准能办到。吕雉在此拜托相国了!相国之恩,日后我母子定当厚报。”

萧何一听,面有难色,吕雉便起身准备向萧何下跪,萧何见状,连忙扶住吕雉,说:“娘娘莫要这样,折煞老臣了,我全力去办就是。”吕雉这才放下心来。

萧何面对此事,不知所措,于是便去找张良商量。

萧何来到张良府中,见他正在悠闲地侍弄花草,忙拱手道:“侯爷,久违了!”

张良也拱手回礼:“相国,久违了,久违了。快请坐。”

萧何坐下,笑道:“不速之客,打扰侯爷,请多多原谅!”

张良摇摇头,说:“相国说哪里话?相国日理万机,今日有空来到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萧何叹道:“别说日理万机了,只理一机,就理出了不少麻烦!”

张良不觉一笑,略带嘲讽地说:“你这一代贤相,还怕麻烦?”

萧何摆手苦笑一声:“你就别笑话我了。萧何生性愚钝,未能像你一样功成身退,乐得清闲,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良劝慰说:“人各有志,不能一概而论。”

寒暄几句,萧何便提起正事:“萧何有一事想与侯爷商榷,不知……”

张良打断说:“相国知道,我早已退出官场,不再过问朝中之事,相国若谈国事,请免开尊口。”

萧何也知道张良退出朝中之后,已经不再过问国事,只在家中养养花,日子过得十分自在,可今天这事又非求计于他不可,只好和他蘑菇,于是说:“我谈的却是家事。”

张良便问:“不知相国要谈哪家之事?”

“刘家。”

“哪个刘家?”

“刘邦家……”

张良显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刘家之事,与你何干?”

萧何答道:“只因刘盈是我的弟子,就与我相干。根据立长不立幼的古制,刘盈应是当然的太子。可是刘邦宠幸戚姬,欲立如意,你说我能不管吗?”

张良一听,不觉咯噔一下,要是别人,他就要下逐客令了。可这是萧何,是自己一向崇拜之人,那是不能轻慢的,便笑着说道:“你呀,真是爱国成癖,转来转去还是转到国事上去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先说说你的主意吧!”

萧何面露难色:“如果我有主意的话,还会来找你?”

张良推辞:“我早说了不谈国事,你找我有何用?”

萧何赶紧将上一军:“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立得好与不好,关系到国家的命运,黎民的生死。你不辞辛劳,运筹帷幄,帮助刘邦打下的江山,真的就这样漠不关心吗?我却不信。”

张良故作傲慢说地:“你不信又能怎样?”

萧何见张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佯装起身,说:“好吧,你去当你的神仙,萧何告辞了!”

张良看到萧何似乎有些生气,这才连忙挽留说:“相国何必生气?来来来,请坐。”

萧何见张良这个老滑头还是被自己套住了,便再次坐下,问道:“怎么,你有主意啦?”

张良思索片刻,自信满满地说:“请商山四皓出山,准能成功!”

萧何一听,立即拍着大腿叫好,然后便告辞张良而回。紧接着他又来到皇宫面见吕雉,把张良讲的办法如实相告。吕雉听了,高兴起来,对萧何称赞一番,便宣诏商山四皓觐见。

商山四皓见过吕雉,吕雉便把当前的情况及一些想法告诉了他们,几个人听后都决定效忠吕雉,一定帮助刘盈保住太子之位。

这一天,刘邦与戚姬正在宫内饮宴,推杯换盏,甚是亲热。

戚姬娇声娇气地说:“易立太子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呀?”

刘邦回道:“盈儿生性仁慈、软弱,没有成就大事的气魄;而如意聪明伶俐,从小就与众不同,性格酷似于朕,朕当然想立如意。可几次提出易立太子,总是遭到多数大臣的反对,只好暂时搁着。”

戚姬便催促说:“你可得抓紧呀!”

刘邦在戚姬的脸上摸了一下,笑着说:“你放心吧。”

就在此时,内侍前来报告,说是太子刘盈来见。戚姬听了,不觉十分厌烦,起身躲入帷幔。随后,刘盈进入宫中,后面跟着四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

刘盈率商山四皓一起向刘邦跪拜。拜毕,刘邦定睛看时,才注意到刘盈身后站着几个老头,顿时莫名其妙地问刘盈道:“这几位是何许人也?”

刘盈躬身回答:“儿臣请来的宾客。”于是老者们便一一自我介绍:我们乃“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是也!

刘邦听到几个老头报上自己的名讳,顿时惊喜起来,笑着说:“原来是商山四皓!朕曾经遍访你们,你们躲而不见,今天怎么会被竖子请来了?”

东园公开口说道:“恕我直言,陛下不尊重士大夫,动辄骂人,大家只好躲避陛下。而太子则不然,他礼贤下士,仁义厚道,天下人都愿追随他,为他效力。”其余几个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是呀,所以我们都来了。”

刘邦觉得连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却被盈儿办成了。可见他将来能成大器,立他为太子也就放心了。于是果断地说:“好,那就请各位尽心辅助太子吧!”四皓连忙拱手回答说:“老朽将不负陛下所望,尽力而为!”

事已至此,看来刘盈这个太子是做定了。

刘盈等人离开之后,戚姬从帷幕后走出来,偎在刘邦的身边,不悦地说:“你叫四皓辅助刘盈,那如意怎么办?”

刘邦显得十分为难,解释说:“爱姬,我本来想改立如意为太子,但盈儿居然将商山四皓都请动了,可见他羽翼已丰,就不好更改了。”

戚姬失望地长叹一声,嘤嘤地抽泣起来。刘邦只好百般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