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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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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升任治粟都尉之后,便召集各连廒官和部分差人开会,说道:“各位连廒大人!我韩信受命来治粟都尉府任事,还要仰仗各位的鼎力支持,共同来管理好汉王的粮草,以不辱使命。如今我拟了一套规章,等报请汉王下旨后执行。在新的规章未正式施行之前,仍依旧制行事。希望大家恪尽职守,报效汉王!”

众人纷纷应和:“恪尽职守,报效汉王!”

韩信接着说:“现在我宣布汉王的一项任命:陈大升任二十二号粮仓连廒官。”

众人羡慕地望着陈大。陈大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低下头去。散会后,陈大和王二在私底下秘密交谈起来。王二祝贺道:“陈大哥当官了,恭喜啊!”

陈大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说:“三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啦!”

王二摆起老资格,说:“你这个婆可要灵活点,让我们这些小媳妇也沾沾光噢!”

陈大赶紧望了望四周,压低嗓子说:“这个韩大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们在他的手下做事可得小心啊!”

王二却不以为然:“我看不见得吧,新官上任三把火,时间长了,还不是依然故我。”

陈大说:“那不见得!新的规章一施行,这把火就会一天天烧下去”

王二眼里突然冒出异样的光芒,说:“那我们就要趁新的规章施行之前抓紧想办法,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陈大心里虽然也同意,但还是十分谨慎:“被他抓住了,可不是好玩的!”

王二赶紧给他壮胆:“怕什么?前任连厫官符通一口吃了三百担,还不是平安无事?常言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捞白不捞。”

陈大有些动心了:“依你看怎么办?”

王二便凑上去附在陈大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

陈大依旧担心:“这样做行吗?”

王二答道:“就说是为了准备东进,大家省着点,每人少配一合,十人就是一升;一匹马少配一升,十匹就是一斗。你算算,一个月下来,你手中要抓多少粮食?”

陈大终于被王二说动了,咬着牙点了点头,决定按照王二所说的来做。一段时间里,陈大等人便暗中窃取粮草,大肆谋取私利。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些日子,士卒们都感觉吃不饱,身体瘦小了很多,连战马也已经变得瘦骨嶙峋,无精打采。俗话说:“饥荒起盗心”,饥肠辘辘的士卒们为了填饱肚子,想尽办法搞东西来吃,有的甚至还打起了战马的主意。

这一天,几个士卒拿来屠刀、绳索,将一匹老马牢牢捆住,放倒在地,正准备宰杀时,突然听到大喝一声:“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士卒们忙停下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樊哙!

众人只好纷纷站起来,赶快溜走。一个小队长被樊哙抓住,说:“你给我老实交代!”小队长低声回答说:“弟兄们饿得慌,准备杀马充饥。”

樊哙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们不是都配给了足额的粮食吗?怎么会饿肚子呢?”

小队长不满地说:“近来不知怎么减少了配给,每顿都吃不饱了!”

樊哙觉得事有蹊跷,决心要查一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于是说:“就是饿肚子也不能杀马呀!”

小队长嘟嘟囔囔地说:“这马反正也饿得不行了,杀了也不会影响打仗。”樊哙暴跳如雷,厉声说道:“我说不能杀就不能杀!听到没有?!”

小队长被吓坏了,不敢再做声,连忙把捆马的绳子解了。

樊哙便决定把这件事情禀告刘邦。

今天坐在龙位上的刘邦显得有些困倦,他对萧何说:“我说丞相呀,最近寡人净做噩梦,是何缘故?”

萧何连忙问道:“大王,你做过什么噩梦?”

刘邦想了想说:“梦见到了山上,忽然对面跑来一只猛虎,本王转身就跑,一着急就醒了。再一睡着,梦又接上了。这回是到了大泽里,忽然对面游来一条巨蛇,张着大嘴直吐舌头。这是不是不祥的预兆啊?”

萧何一听,连忙作揖祝贺:“恭喜我王!”

刘邦不解地望着萧何,做噩梦还有什么好恭喜的?于是问道:“喜从何来?”萧何解释说:“据《周公解梦》说,上山遇虎,入泽见蛇,这叫龙虎风云会,是要成君王帝业的上上之兆。不过,要说不祥,我们当前的确存在着三个不祥。”

刘邦问道:“哪三个不祥?”

萧何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有贤士而不识,是一不祥;识而不用,是二不祥;用而不用其长,是三不祥。”

刘邦听出了萧何的意思,不禁微微一笑:“我说萧何呀,你是不是又要保举韩信啦?”

萧何上前再次禀奏:“韩信是帅才,我怎么不保举呢?这是我的责任呀!”

刘邦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对韩信上任之后的一些作为还是感到满意的,便面有难色地说道:“萧何,你也不是不知道国家兴亡系于一将的道理。现在未见韩信尺寸之功,我怎么好封他为帅呢?”

萧何正想接着说出己见,樊哙忽地跑出来奏道:“大王,下面的士卒在杀马充饥,你知不知道?”

刘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一看是樊哙,心里这才坦然,便淡淡问道:“哦,有这种事?”

樊哙说:“近来有人克扣粮食,配给减少了,人、马都在挨饿!”

刘邦感觉有些意外,忙扭头问萧何:“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萧何听了也莫名其妙,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而答道:“据我所知,以前有的连敖官确实存在不法行为。但自从韩信担任治粟都尉以来,制定了新的规章,加强了管理,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不知樊将军的情况从何而来?”

樊哙回答说:“是我亲眼所见。”

萧何很有些疑惑,便请示刘邦:“大王,请容我再去查一查吧!”

不料,刘邦这个时候已经生气了,恨恨地说道:“还查什么,樊将军难道还说假话?”

萧何不相信韩信的手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仍然辩解着:“即便有这种情况也只是个别现象,着韩信加以制止就是了。”

刘邦口气十分严厉地:“个别现象也绝不能容忍!”说罢便吩咐樊哙:“樊将军,去把擅自扣留军饷的人,连同韩信一起处斩,任何人不得求情!”

萧何看到刘邦如此坚定的态度,顿时懵了,呆若木鸡地站在朝堂上,半晌没有动弹。

很快,连同韩信和他手下一切贪污军粮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全部押到南郑城郊一片空地上。刑场周围“汉”字旗哗哗飘荡,旗子下站着全身披挂的士卒。空地中间放着一把大铡刀,透着一股森森杀气。猛然号声呜咽,震得人毛骨悚然。不一会,韩信等十四名死囚被一群士卒押了上来,监斩官樊哙走在最后,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来到刑场。

樊哙命令死囚们一字排开,面对铡刀跪着。然后大声对众人说道:“这些家伙目无王法,私吞军饷,罪在不赦!我奉汉王将令,前来监斩。现在时辰已到,开——铡!”

刽子手接过令牌,将第一个囚犯推到铡刀底下,用力一按,只听“嚓”的一声,人头落地。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第十三个均被铡死,行刑台之上早已经血流成河,人头满地。

最后轮到韩信,刽子手照样去推他,却被韩信一脚踢开,然后毫无惧色地大步跨向铡刀,躺在刀口下,然后仰天长啸:“汉王不是要得天下吗?为何要杀一个能打败项羽的壮士!”

樊哙听了,不禁冷笑道:“哼,死到临头,还说大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开铡!”

刽子手抓住刀柄,正准备往下按时,猛听得一声喊:“刀下留人!”

原来是萧何来了!只见他急忙跑到铡刀面前,掀开刽子手,拖出韩信,气喘吁吁地看着樊哙: “将军,贤弟!韩信不能杀呀!”

樊哙又惊异,又为难:“丞相,这可是汉王的将令呀!”

萧何只好以身相威胁:“你怕不好向汉王交令,就把我杀了吧!”说着就要往铡刀下躺。

樊哙见状,连忙拉住,说:“丞相,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哟!”樊哙迅即踢了韩信一脚,说道:“好吧,先饶你一命。”说罢便转身离去。

樊哙急到宫中向刘邦禀告:“启奏大王,私吞军饷的人犯均已正法,唯犯连坐罪的韩信被丞相救出。”

刘邦气愤地说:“什么!丞相竟敢违抗王命?”

樊哙:“丞相说如果汉王怪罪,就先将他铡了。”

刘邦大为惊异,不禁叹道:“这个胯下匹夫真值得丞相这么冒死相救吗?”

樊哙接着禀道:“大王,说实话,韩信这个人倒是真的与众不同。其他所有人犯见了铡刀无不战战兢兢,脸色惨白;唯有韩信从容躺在铡刀之下仰天长啸,口吐狂言。”

刘邦好奇地问道:“他说些什么?”

樊哙答道:“他说‘汉王不是要得天下吗?为何要杀一个能打败项羽的壮士!’”

就在此时,萧何急急忙忙闯进宫来,随即匍匐在地,大声说:“汉王,请治臣死罪!”

刘邦看着萧何,十分不解地问道:“丞相冒死救一胯下匹夫,于己何益?”

萧何抬起头,眼里竟噙满了泪水:“汉王,我不是为一己之利而救韩信,而是为了成就你的帝业,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国家,以结束连年战乱、民不聊生的局面啊!”

刘邦仍不以为然:“区区一个韩信,有这种能耐?”

萧何正色道:“此人文韬武略,举世无双。杀了他,无人敢与项羽匹敌。”

樊哙在一旁颇为不服:“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会吃连毛猪!”

刘邦想了想,也说:“张良会为我推荐三军主帅的!”

萧何担忧地问道:“要是张良没有物色到合适人选怎么办?”

此时,刘邦也有点犹豫。萧何说得不错,如果张良真的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又该怎么办?但是嘴上依旧坚持己见:“拜将之事,反正要等他来了再说。今天我就看在你这个大哥的份上,赦免韩信的死罪,降为连廒,以观后效。”

萧何这才放下心来。韩信的命总算保住了,虽然对降级任用还有些不满,但毕竟留下了再议的余地,所以也不再多说,只得赶紧叩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