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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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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良与刘邦等人分别之后,就悄悄来到咸阳,暗暗进行招纳韩信的行动。这一天傍晚,有一个人悄悄走在蒙蒙的暮色之中,此人就是化装成生意人的张良。只见他站在一个街口,远远地望着雄伟壮观的皇宫。不一会儿,看到范增、项伯、钟离昧、季布等人依次出宫,最后有个人也低着头走了出来,此人就是这次张良的猎头对象:韩信!

张良悄悄尾随着韩信。韩信在前面埋头走着,张良一直跟在后面,韩信并没有察觉。只见韩信走到“恒发布庄”和“顺昌药号”之间,折入小巷,一直往前走,就进了一座院子。张良跟到院门前,四下打量着这院:青砖灰瓦,木格窗棂,院门两旁蹲着一对石狮子,古香古色。院旁有一棵大槐树,对面有几家销售食品和日用杂货的店铺。他把这些反复看了看,记下了这些标记,然后就离开了。

张良和韩信的相遇,本身是历史的标志。但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有缘相识,也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能在对方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奇迹。

这天晚上,华灯初上,一弯新月挂在天边,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恒发布庄”和“顺昌药号”门前的大红灯笼十分夺目。张良沿着白天跟踪韩信时走过的小巷,来到院子门前,这里也挂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却见大门紧闭,于是张良便上前叩打门环。

里面传出一声“谁啊”,张良回答说:“韩将军的淮阴老乡。”片刻之后,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大门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老头。老头望着张良,疑惑地:“先生,你找谁呀?”

张良回答说:“请问,霸王麾下执戟郎中韩将军住这儿吧?”

老头有些傲慢,回答说:“我这儿住着一位执戟郎中,名叫韩信,可不是什么将军,你是做什么的?”

张良说:“在下卖宝剑为生。”

老头不耐烦地说道:“原是做生意的,怪不得满口奉承话。既然是卖宝剑的,为何不白天来,哪有黑灯瞎火做生意的规矩?”

张良笑笑,说:“在下唯恐白天韩将军不在家,故而趁着月色而来,请老伯不要多心。他可在家?”

老头说:“让我进去看看,请稍候!”说完便转身进入院内。

等了很久,那老头还没有出来,张良就径自进入院内,来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老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说了一句“不见”,老头闻言,就转身向外走,恰恰与站在门外的张良撞了一个满怀。

老头不太高兴地说:“哟,先生已经进来了?”

韩信听说客人已经进来,也就只好起身,来到门外迎接,说:“先生,请!”

张良礼貌地说:“韩将军,不速之客登门打扰,请将军海涵!”

韩信说:“先生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张良在房中坐定,韩信抬头,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貌,心中不由一愣,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半年前在鸿门,项王宴请沛公的时候,自己曾经见过一个与沛公一起前来赴宴的人,此人与那人好相像!可是今天怎么成了一个生意人呢?

韩信便试探着说:“先生深夜造访,有何见教?”

张良笑笑,谦虚地说:“不敢有什么见教,只是卖剑而已。”

韩信问道:“不知先生有何好剑?”

张良介绍说:“我家祖辈相传,藏有三口宝剑,乃稀世珍宝。不才遍访天下,想找到与之相匹配的英雄豪杰,然后出卖。鄙人卖剑,不图奇货可居,谋取高利,只是要先观其人,后卖其剑。三口宝剑已卖完两口,仅剩下这一口了。如今遇到将军,也算找到了它自己的主人。”说着从背上取下宝剑,双手捧到韩信面前,接着说:“此剑暗临黑水蛟龙泣,潜倚空山鬼魅惊,君得此剑逞英豪,威风凛凛满乾坤!”

韩信接剑在手,借着灯光一看,惊喜不已,只见此剑金云子,金吞口,金什件,绿鲨鱼皮鞘,杏黄灯笼穗,左手一按绷簧,右手一拉剑把,白光一闪,拉出来二三寸长,桌上的灯烛也为之黯然失色。韩信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剑刃上,用口一吹,头发立马断为两段。韩信惊喜之余,推剑入鞘,还给张良说:“先生,此剑真乃稀世瑰宝,价值千金。可是,我韩信买不起呀!”

张良忙说:“将军,我已说过,我卖剑与别人不同,以卖义交友,以卖财为耻。只要我觉得主人和宝剑相匹配,即以宝剑相赠;若不相匹配,虽有黄金万两,我也不会卖给他。我说呀,今天此剑有幸与将军相遇,就算是你的了!”说着又将剑递给韩信。

韩信有些困惑,迟疑片刻说:“这么说,你是要将宝剑送给我?”

张良点点头回答:“正是。”

韩信推辞说:“我韩信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厚赠?”

张良诚恳地说:“如果我不是觉得你相匹配,决不会轻易赠给你的。”

韩信看着张良诚挚的眼睛,思索片刻便接过宝剑,受宠若惊地说:“如此,不才愧领了!”

韩信接过宝剑之后,接着问道:“先生,你说有家传宝剑三口,另外两口是什么剑,卖与什么人了?”

张良有些自豪地说:“我们家的三口宝剑,一口是天子剑,一口是宰相剑,这两口都卖出去了。这一口叫元戎剑,现在也有主了。”

韩信又问道:“只是不知先生将天子剑与宰相剑卖与何人了?”

张良回答说:“天子剑卖给了沛县丰邑刘邦,宰相剑卖给了他的同乡萧何。”

“刘邦?萧何?”韩信有些吃惊,没想到天子剑竟然卖给了当初的西路伐秦大元帅,而宰相剑卖给了萧何——这萧何,韩信又觉得似乎也是似曾相识……哦,对了!韩信不由想起:当初刚进入咸阳城的时候,在一处人家的院子外边,曾经遇到一个推着小车,沿路拾捡竹简图册的人,那人不就是自称萧何吗?

韩信自言自语:“萧何……”

张良惊讶地问:“你认识萧何?”

韩信说:“曾经在咸阳街头有过一面之交。但凭这一面之交,我就发现此人不同凡响。”

张良朗声笑道:“这回好啦,我的天子剑、宰相剑、元戎剑都找到主人了!”

韩信感叹道:“先生,你那两把剑也许真的找到了主人,而这一把就可能被辱没了啊!”

张良道:“将军此话怎讲?”

韩信叹息一声,说:“不怕先生笑话,我韩信自投军以来,混了三年,只是个执戟郎中。破秦之后,人人都得到霸王的封赏,唯我原封未动。似我这样无职无官之人,怎能与此剑相配?”

张良便劝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看将军的才学,就是孙武、穰苴两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将军。你现在是时机未到,好比千里马混杂于槽枥之间,暂不为人赏识。一旦遇到伯乐,就会引颈长嘶,奋蹄飞腾,享九锡之荣,极人臣之贵,岂是今天之碌碌乎?”

韩信听张良这么一说,勇气陡增,说道:“先生,你哪里是什么卖剑商人?分明就是当今的伯乐!”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先生,在这明月之下,灯烛之前,我仔细揣摩你的一举一动,恕韩信直言,其实你根本不是什么卖剑商人,你就是韩国丞相、汉王军师张——子——房!”

张良发现韩信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连忙站起,高兴而道:“既为将军识破,我就不再相瞒,在下正是张良。久仰将军大名,不敢冒昧相见,今晚拜访,实为有意而来。我虽然口称是卖剑之生意人,其实我是以卖剑为名,来为汉王物色三军统帅。不是我张良夸口,凡经我过目之人,是良是莠,总要断个十之八九。对于你,萧丞相和我不谋而合。故而我才来此,把元戎剑送给你。”

韩信不禁被张良一番苦心诚意给深深打动。对张良如此不远千里,专门来咸阳寻找自己,还说要让自己做刘沛公的三军统帅,心中不由十分兴奋,连忙说道:“既如此,韩信决不辜负二位厚望!”

张良望着韩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三角帛书递给他,接着念了四句话:“此物贵如和氏璧,奇似照殿夜明珠,休言吕望千条计,不及区区一纸书。”

韩信接过三角书,疑惑说:“就凭这三角书,我能到汉营执掌帅印吗?”

张良肯定地说道:“对!我和汉王、萧丞相约定,凡持角书者,就是我荐去执掌帅印之人,必当重用。”

韩信喜笑颜开,旋又问道:“去南郑的栈道已经烧毁,我怎么走?”

张良便笑了笑,然后打开包袱,取出两张地形图,放在韩信面前,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一张是陈仓地图。将军此去,出了散关,入岔口去陈仓,过乱石滩就是峨嵋岭,过了峨嵋岭是太白岭,过了太白岭就到了孤云山的后山,从这里穿过两角山就到南郑了。走这条小路比走栈道还近两百多里。将来你出兵东进时,可走这条路。”然后又指着另一张地图说:“这是三秦地图,是我游历三秦四十多天而亲手绘制的,你将来攻取三秦时可能有用。有了它,连向导都可以不要。”

韩信如获至宝,赶忙接过张良递过来的两幅地形图,小心翼翼地收好,对张良深深一揖,说:“谢谢先生!”张良看到韩信有意归附汉军,便认真地对韩信说:“还望将军早日登程,速去南郑。我这就告辞!”说罢欲走。韩信便提起灯笼把他送出来。

张良快步向大街走去,韩信目送他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