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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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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差也好,囚犯也好,都找凉快地方休息去了。有的囚犯却并不知疲倦,动起了歪脑筋。一个囚犯对身边的另一个囚犯说:“伙计,解大便去吧?”另一个囚犯正准备睡觉,不料被他把瞌睡搅跑了,便不耐烦地回答说:“你拉屎还要找什么伴?我不去!”那囚犯碰了一鼻子灰,便起身去找厕所——其实这只是借口,他是在想开溜,悄悄溜出大院,走到村口,向四周张望一下,见无人追赶,便甩开大步,向着前边那条大道飞奔而去。

另一个囚犯已经没有睡意,他半睁着眼,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瞅着那个逃跑者。见那人成功逃脱,他的胆子也就壮了起来,决心步其后尘,几个箭步就跃到了那条大道上。

前边乌龟带坏路,后头乌龟跟着爬,接着又有好几个人脚底抹油,成功开溜。

这一动向,终于被一个差人发现了。正欲去向刘邦报告,刚走到门口,恰好遇见卢绾。

卢绾见他一个慌慌张张的样子,便问道:“看你急的,什么事?”

“卢解差,跑了囚犯!”

卢绾一惊:“跑了囚犯!跑了多少?”

“有好几个。”

卢绾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赶快进屋,叫醒刘邦道:“三哥,你别光顾睡觉,跑了囚犯啦!”

可刘邦却是神色不惊,翻了一个身,慢条斯理地说:“不会吧?喝酒吃肉,他们还舍得走?”

那个差人着急地说:“真的走了好几个!”

刘邦依然躺在竹板上,却说出来这么几句话:“走了几个囚犯有什么要紧?不就是队伍里头少了几个人吗?三条腿的蛤蟆没见过,可这两条腿的人睁眼就是。现在这世上的坏人多得很,你们伸手抓几个填到这队伍里来,不就得了。这么简单的办法你们也想不出,真是没有脑子啊!”

突然,周勃急忙跑进来喊道:“不好了,跑了不少犯人!三哥你得赶快想办法啊,弄得不好,只怕会全都跑光!”

周勃这一喊,刘邦才知道这事儿大了。他如梦初醒,一跃而起,吩咐道;“赶紧集合队伍,清点人数!”

于是卢绾、周勃等一阵吆喝,犯人们迅速来到坪场集合。

少顷,人数清点完毕,卢绾进来向刘邦报告说:“三哥,跑了二十八人。”

“什么,跑了这么多?”刘邦皱着眉头。

雍齿在一旁苦着脸说:“三哥,你就是把我们当差的这十二个人填进去,还少十六个哩!”

卢绾也说;“三哥啊,你要我们抓坏人填队伍,可一下子到哪儿去抓?”

周勃认真地说:“三哥,这就麻烦了,跑了犯人是要砍头的啊!”

刘邦绷着脸,不吱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哈哈哈哈!”突然,刘邦脸上愁云散去,放声大笑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把大家给弄懵了:“三哥你……刘亭长你……”

刘邦镇定自若地说:“放心吧,我没有发疯,我找到解决的办法啦!”

“什么办法?”

刘邦反问道:“这样明摆着的办法你们都没有看到?真没脑子!这办法就一个字:跑!”

“你让谁跑?”

“大家都跑!那些跑了的囚犯,聪明,跑得好!如今这世道,畏首畏尾,循规蹈矩者死!不怕死者,敢于逃跑者就能生存!生存的欲望人皆有之,我刘某人对他们完全理解,理解!”

雍齿急忙道:“他们跑了,我们怎么办?”

“先说他们,等下再说我们。”刘邦迅速走到队伍前面,对着囚犯们大声喊道:“你们这些没跑的,还得去受苦,修陵墓搞得不好,就会死在那陵墓里。我刘邦给你们一条生路,学着那些人的样儿,跑吧!我说你们没长腿还是怎么的?怎么不跑?你们也赶紧跑呀!”

众人惶惑地看着刘邦,动也不敢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解差担心地说:“刘亭长,这使不得呀!你把他们都放了,我们咋办?”

“那你说咋办?”刘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各散五方,各寻各的活路,还去京城修什么始皇陵墓?难道还想去送死吗?咱们散了吧!”

刘邦说的似乎是真心话,囚犯们将信将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过一想到刚才那顿酒肉饭,他们又确信他不会骗人,所以谁也没有挪动半步。

“刘亭长,咱们不能散呀!”突然,一个囚犯双膝跪地说,“那些逃跑的人,他们罪行大,刑期长。可是咱们这些人都没什么大罪,既不是强盗,也不是窃贼,更不是杀人放火的罪犯。咱们大都是交不起赋税的农夫,就想着,到京城修陵墓也好,搞个一年半载,也许就能回家……”

“能回家吗?说不定不到两三个月,我们就死在工地啦!”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高个子囚犯。

“既如此,你为何不跑?”刘邦立即追问。

那汉子道:“现在,这大秦天下,到处乌鸦一般黑。去骊山修陵墓是死,跑出去又能有什么活路?”

“那你要我这个刘亭长怎么办?”

“依我看呀,既不去咸阳,也不回沛县。刘亭长你是个大好人,又是个有担负的人,你对咱们这样好,咱们就跟着你,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相信一定会走出一条活路来的!”

“你们跟着我,要走到哪里去?”

“我们相信刘亭长你心中自有主意!”

刘邦紧紧盯着那汉子,突然一阵大笑,大笑过后,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这位兄弟你真不简单呀!你把我的心思给看出来了。不错,我是有那么个主意。这个主意嘛,我还没和弟兄们商量,不知……”

卢绾笑道:“三哥,你那个主意,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周勃认真地说:“三哥,只要是你的主意,根本不需要商量,我周勃没啥说的!”

刘邦忙问:“那其他几个兄弟呢?”

周苛道:“三哥,周勃说的,也就是弟兄们大家心里想的。把囚犯送到京城,多半是去送死,退回沛县也是一死。我们弟兄生成的就不是平凡人,三哥更不是等闲之辈,管他什么死(始)皇帝活皇帝,如今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灌婴、雍齿等人也纷纷应和起来,说:“三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听你的,决不三心二意!”

这时,那队伍中所有囚犯,齐刷刷跪下来,喊道:“刘亭长,我们都跟着你走,我们全都听你的!”

望着这黑压压一群,刘邦颇为激动,连忙说:“大家请起!”

囚犯们纷纷起身,静候刘邦的下文。

但刘邦却没了下文。他独自走到一边,似乎在思考什么。

是的,这时的刘邦又有些迟疑和犹豫,他走到那地坪一角,来回踱步。突然,他想起临走的时候,萧何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如今始皇帝残暴不仁,倒行逆施,已经穷途末路。我们不能为他陪葬,必须审时度势,拿出主见来,该断则断……”

“该断则断,该断则断!”刘邦在反复念叨着,终于,这四个字成了他的定心丸。只见他果断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不愿意散,既然大家信得过我,那咱们就抱成团,一同走!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到哪个山里唱哪个山里的歌’,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办法找到活路,何况大家身强力壮,年轻有为,不怕没有出头之日!以后你们不要叫我什么刘解差、刘亭长,今天我也犯了朝廷的大罪,咱们同是犯罪之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患难弟兄,你们以后就叫我三哥吧!”

囚犯队伍就像炸开了锅:“三哥,三哥——”

“跟着三哥走,铁了心了!”

“跟着三哥走,我们有活路!”

“跟着三哥走,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跟着三哥走,跟着三哥走……”

一阵喊声过后,卢绾问道:“三哥,到处是穷乡僻壤,两眼迷茫,咱们往何处去?”

刘邦望着远方,胸有成竹地道:“有这么两座山,一直装在我的心中。这两座山连在一起,在前边五十里的地方,就是芒、砀二山。芒、砀二山山高林密,那才叫天高皇帝远,那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咱们就去那里!那里可以养精蓄锐,那里可以积草屯粮,那里可以操兵布阵,时机一到,揭竿而起。弟兄们,走啊!”

刘邦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直涌,脚板都痒起来了,恨不得一步踏上那芒砀山。一声吆喝,队伍上路了。他们这次走的是一条崭新的路!

正在行进中,一个探路的差人忽然气喘吁吁,跑到刘邦面前报告说:“三哥,前面不能走了!”

“为什么?”

差人回答说:“有一条大白蟒蛇横在路上,队伍无法通过!”

凡人看见蛇,都会产生一种恐惧感,身上会起鸡皮疙瘩。

刘邦,非凡人也!

所以,他一听说有蛇,不但不惧,反而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手也痒痒起来。只见他两眼圆睁,“嚓”的一声拔出宝剑,高喊道:“大丈夫何惧一蛇乎?”说着大步前行,跃到路边,果然见一条长长的白色蟒蛇横亘在路上。那白色蟒蛇抬着头,口里吐着信子,尾巴左右横扫,好不吓人!众人都远远地站在刘邦身后,不敢近前。

刘邦却一个箭步,绕到白蟒的腰部,举剑向它的腰部使劲一劈。只听咔嚓一声,那蛇就被斩为两段。顷刻间,白蟒的首尾在不同的地方痛苦地滚动着,那殷红的鲜血汩汩直流……

众人一哄而上,为刘邦的勇武感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