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1.13.4 4
4

刘邦押着长长的囚犯队伍正缓缓西行。

他们走到一条小溪边,只见溪水清澈见底,静静地流淌着。一群群小鱼在鹅卵石间嬉游。这对走得筋疲力尽、喉干舌苦的人们来说,无疑会产生一种巨大的诱惑力。

刘邦一见,大声说:“大家渴了吧?下去喝喝水,洗洗脸,凉快凉快吧!”

众人听了就像鸭子一般纷纷扑进溪里,喝水,洗脸,有的还把水浇到头上、身上,尽情地享受这大自然的赐予。

刘邦走上一个高坡,手搭凉篷向前张望,只见前方有一座村庄。他心中不免升起一种向往,于是高声喊道:“大家听着,现在天气太热,肚子又饿了,我们到前面村庄去吃饭、休息,大家快点走好不好?”

众人一听可以休息吃饭了,顿时兴奋起来,连忙上岸,继续前行。他们一身轻松,加上欲望驱使,步伐便快多了,没有多久即来到了这座村庄。

这座村庄不大,几间茅屋一字排开,屋前搭出一列走廊,上挂一排红色灯笼。一面写着“酒”字的旗幌高挑在竿,赫然醒目。旁边有个小坪场,坪场左右设有拴马桩和饮马槽。

刘邦带着队伍,来到这坪场上站定。

卢绾向酒店内叫道:“店家!”

店小二应声而出:“客官,用餐吗?”

刘邦指着囚犯队伍说:“店家,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做得了吗?”

店小二一看,吃惊地说:“哎呀!客官,我们店小,容纳不下!”

“倒也难怪。”刘邦略一思索,说,“这样吧,我们只在贵店歇息两个时辰,店钱照付。至于做饭嘛,我们自己来,只是要借你们的炊具一用。不知可不可以?”

店小二高兴地回答说:“可以,当然可以。”

刘邦点点头,转身向囚犯们宣布说:“你们先就地歇息。至于这顿饭怎么吃,等会再说,现在请解差人员过来一下。”

刘邦把卢绾、周勃等人召到走廊里,给他们分配任务道:“你们两人去村里买两头肥猪;你们两人去买三袋面粉;你们两人去买几担蔬菜;你们两人去买几坛好酒。其余的挑水,劈柴。”

雍齿有些困惑,问道:“三哥,买这么多东西,我们这些人吃得了?”

刘邦反问道:“你说,我们有多少人吃?”

雍齿扫视一眼,说:“就这么十二三个人吧。”

刘邦不快地说:“还有一百五十名囚犯不吃吗?”

一差人奇怪地问:“还给他们喝酒吃肉呀?”

刘邦认真地说:“他们难道就不能喝酒吃肉?囚犯也是人,他们人犯了法,肚子没有犯法嘛!”

那差人听了有些不满,便埋怨道:“刘亭长,我们从沛县出发时,萧大人说,路上的开销要省着花。只要省着点,也许能剩得几个,你刘亭长发笔小财,我们哥几个也好弄双鞋穿穿呀。”

刘邦一听,生起气来,说:“你要我从囚犯身上捞油水?我可不得做那种缺德的事情!这么热的天,他们不吃好点能走得动吗?你说是萧大人交代的,不错,可现在只能由我做主。至于钱够不够用,你们不要担心,我刘邦是个大福星,没有钱,可以弄到钱,有我刘邦在,没有过不去的坎!”

众人见头儿如此说,就不再作声,便分头准备去了。

众人离开之后,卢绾便问刘邦:“三哥,现在囚犯怎么安排?”

刘邦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把他们身上的绳索都解开!”

卢绾一愣:“解开!要是跑了呢?”

刘邦一笑道:“大鱼大肉吃个饱,酒让他们喝个够,他们还会跑吗?快去,把他们通通解开,叫他们一起动手干活。”

卢绾无奈,只得按照刘邦的吩咐,走到囚犯跟前,一个个地将他们手臂上的绳索都解开了。

囚犯们脱去束缚,获得自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甩手,有的踢腿,有的摆头,有的扭腰,活像一群快乐的孩童,气氛十分活跃。

刘邦走到一个土堆之上,对着囚犯们大声发话:“你们听着!现在为什么给你们把绑绳解开呢?因为你们虽然犯了罪,但也是人啦!天气这么炎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需要休息一下,活动一下。这里已经离城很远了,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如今一切由我刘亭长说了算!打现在起,就不再绑你们了。这叫个啥呢?就叫放羊,这就是我刘某人的放羊之策。今后,我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只是你们这群羊儿要乖,要听我的指挥,不要使我为难。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当然十分欢喜,于是齐声回答道:“好,我们听刘大人的!”只差没喊“刘大人万岁了。”

刘邦继续说:“只要你们愿听我的,我一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这时,两个差人正赶着两头肥猪进了前院。刘邦指着肥猪道:“你们看,猪买回来了。你们有会杀猪的吗?举起手来看看。”顿时有七八个人举起手来。刘邦高兴地说:“咱们大伙儿做,大伙儿吃,吃饱吃好,提前过一个热闹中秋!”

囚犯们一听,欢欣雀跃,扎脚捋手,一齐忙活起来。杀猪的杀猪,和面的和面,烙饼的烙饼,洗菜的洗菜,干得是热火朝天。看着这热闹景象,刘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少时,猪杀好了,菜洗完了,饼烙好了,只是猪肉还在锅里煮着,翻滚着。刘邦望着那锅里香喷喷的猪肉,露出馋嘴之相,问道:“这猪肉煮熟了吗?”

一个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的囚犯回答说:“还要煮一会儿。”

刘邦已经急不可耐,吩咐道:“替我捞两块出来!”

囚犯忙说:“大人,还没熟透呢。”

刘邦摆摆手:“没问题,我自有办法,你给我捞出来就是。”

囚犯只好给刘邦捞出两块肉,用个大瓷碗装了。

刘邦接过大瓷碗,走到案板边,抄起菜刀,把肉块切成一片片的薄肉,然后放到一个笊篱内,再走到灶边,拿着笊篱往锅里氽了几汆,然后倒在盘子里,丢些葱花和作料,拌了几拌,用筷子夹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连连说:“好吃,好吃!”他一边吃一边吩咐:“拿酒来。”

另一囚犯赶快搬来一坛酒。刘邦舀了一碗,满满地喝了一口,咂咂嘴,接着把那一碗酒都灌进了肚里。囚犯又送来两张饼、一碗肉汤。刘邦在饼上倒上一些肉,放上两截葱,卷成喇叭筒,往嘴里一塞,有滋有味地连吃带喝,终于酒足饭饱。这吃法,这吃相直馋得旁边的囚犯们口水长流。

这时,厨房里的饭菜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刘邦便吩咐卢绾把大家喊到坪场上,大声说:“现在,饭菜都做好了,酒也买回来了。等下你们吃的时候,要悠着点,别撑着啊。吃饱之后,我也不看着你们,各人找个凉快的地方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晚上赶路凉快些。现在,大家吃饭吧!”

众人得到刘邦这句话,随即一哄而散,走入厨房。他们拿起饭菜,端起酒碗,三个一堆,五个一伙,狼吞虎咽,行令猜拳,把个小小的乡村酒店,简直闹腾得要抬起来了。

一张案板旁坐着周勃、卢绾等兄弟和几个解差人员。大家边吃边喝边看着坪场上那三五成群的自由自在的囚犯。对于刘邦这种放羊之策,他们各有各的看法,于是就悄悄议论起来:

雍齿首先开口:“三哥的胆子也太大了,放出这一群野马,看他如何收拾?”

卢绾似乎并不担心,说:“雍齿,三哥既然敢于将野马放出去,自然有他收拢来的办法,要你操什么空心?”

雍齿又说:“不是我要操空心,我是怕闯祸。这件事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要是出了麻烦,会把我的脑袋搭进去啊!”

周勃连忙替刘邦说话:“你担心你的脑袋,难道三哥就不担心自己的脑袋吗?他又不是傻子。放心吧,他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灌婴也附和道:“周勃说的没错,人心都是肉做的,囚犯也是人,三哥对他们宽大为怀,以礼相待,说不定能感化他们,使他们更好地听指挥,就能顺顺利利到京城。相反,如果一味高压,打骂相加,效果可能适得其反,惹火了这些亡命之徒,一旦闹起事来,我们寡不敌众,甚至死在他们手里也未可知,那才真叫不好收拾!”

周苛也连忙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三哥的做法,我看没错!”

卢绾举起酒杯说道:“多人当差,一人主事,三哥是我们的头,我们跟着头儿走就行啦,别吃咸萝卜操淡心!来来来,喝酒,喝酒!”

大家觉得有酒喝,有肉吃,遇事有头儿撑着,何必去担那么多心?于是纷纷端起酒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快哉乐哉。

刘邦吃饱喝足之后,走进里屋,看到地上有一块竹凉板,于是仰面就躺倒在竹凉板上头,酣然入睡。几个差人进来,见刘邦睡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此时,已是未牌时分,解差人员都各自找了个阴凉地方睡觉去了。那些没人看管的囚犯,就算是彻底自由了。只见他们东倒西歪就地躺着,有的已呼呼入睡,有的在瞪大眼睛想心事,有的却在窃窃私语着……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雍齿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