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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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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县丞吴国文的心情很有点烦。第一,烦他的上司罗县令那双眼睛。这些日子里,罗的眼光似乎总是不大对头。他心里在嘀咕:难道我和薛翠萍的事儿,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可能吧,我自己做得严丝密缝,那个薛翠萍也不会到处去乱讲啊,罗县令应该不可能知道;难道我从秦学周手里收受三百两银子的事情,他知道了?也不可能,秦学周这老头再痴再呆,也不至于自己醒自己的门子,我也从没向任何人透露啊。第二,烦那个秦学周。这个糟老头子就像狗皮膏一样粘着,躲都躲不开。

正烦着他时,外边院子有人敲门,黑灯瞎火的,吴县丞的老婆刚刚把门打开,就闪进一个人来,此人又是秦学周。他是来要求退还银子的,这已经是第三次找上门来了。

记得第一次是一个下午,他听说亭长的位子被刘邦坐去了,便来要求退银子。“吴大人!”他在外面喊着。听到他的喊声,吴县丞立刻躲到里面的房里。吴夫人便把秦老头迎进客厅,倒了杯水,恭恭敬敬请他坐下。秦学周屁股刚挨一下木墩,立马又站起,急切地说:“吴夫人,我要找吴大人,我有急事啊!”

“跟你老人家说呀,我家老吴没在家里,他到衙门里办事去了。”

“我到衙门里去找过他,人家说他今天下午没去。”

“哦,对了,他是回来过一趟,可刚喝了杯水就出去了。你明天到衙门里去找他吧。”

“这……吴夫人,那就请你转告一声吧。是这么回事,既然泗水亭亭长已经由刘邦当上了,我也就不抱希望了。我秦学周办事,一是一,二是二,拿钱买货,货没到手,钱当退还,此乃公平交易之常理也,望夫人转告之,切切,切切。”

秦学周走了。

吴县丞从里面房里走出来,骂道:“这老不死的迂夫子,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退还的道理?”

吴夫人却道:“不能说他没道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这灾没给他消掉呀。”

“什么消灾不消灾!我这是给他送官送福。而且,这官与福,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希望啊!”

就在此时,想不到秦学周又踅回来了。吴县丞来不及回避,两人一睹面,就显得极为尴尬。

秦学周狠狠地瞪了吴县丞一眼,说:“你们这是……嘿!”

吴县丞张口结舌地:“这……”

吴夫人只好连连说:“秦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见他昨晚睡得太晚,就叫他好好休息一下……”

吴县丞就着台阶下:“是呀是呀,身子有点不舒服……”

吴夫人笑着:“秦先生,你请坐。”

秦学周仍然站着,说:“吴大人,今天咱们就不说客套话了。我秦学周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这一辈子就有个特点,从来不占人家一分钱便宜,但人家也不能占我半点便宜!”

吴县丞不满地反问:“秦先生,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一个县里的县丞,怎么谈得上要占你的便宜呢?不错,这次亭长是没有给你拿到,但东方不亮西方亮啊,难道就没有别的位子可以坐吗?”

“别的位子,还有希望?”这一下,又把秦学周的那点官瘾,给挑逗起来了。

于是,吴县丞和他老婆就你一言我一语,连哄带逗带骗,把秦学周这个老小孩又给逗笑了。秦学周就这样被打发走了,那三百两银子也暂时被保住了。

昨天晚上他又来找过一次,磨了很久才把他哄走。今晚上他又找来了。

吴县丞只好耐着性子给这个老小孩解释道:“别的位子暂时还没有空缺,我这是实话实说,不哄你。但是,泗水亭这个亭长位子你还是有可能坐得到的。”

秦学周失望地问:“刘邦已经坐上去了,他还会让出来吗?”

“你别着急,刘邦可能是坐不长久的。何也?他刚一上任,他所管辖的葫芦村便出了个纵火案,并且出了人命,县里要他限期破案。这样的案子,叫我们县衙的老经验去破,一年半载都难得断清楚,凭他刘邦那丁点儿本事,能吃得消吗?他那里破不了案,我这里再扇一把火,他不乖乖下台才怪!”吴县丞几乎是连哄带骗。

秦学周这老小孩,于是又天真地笑道;“嘿嘿,这么说,那我还是有希望的哦。”他“嘿嘿嘿嘿”地谢过吴县丞,打个拱手告辞了。

他一走,吴县丞长叹一口气:“这三百两银子不好赚啊!”

听丈夫这句话,吴夫人心里不由也涌上一丝伤感,便道:“夫君呀,为了这个家,你也的确累苦了!夫君,你刚才说刘邦碰上的这个纵火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看来蛮复杂,有的说是纵火案,有的说是不小心起火。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死了人,这就够他刘邦喝一壶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白丁混混,想破这个案子,笑话!”

吴夫人喜道:“但愿他破不了,那秦老先生就……那我们的银子就……”

突然,又听得院子里砰砰的敲门声。

吴县丞不由怒道:“这狗娘养的秦老傻瓜,又找来了!他是不是发了疯了?”

可当吴夫人打开院门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王三。

这王三进得门来,一把抱住吴县丞的腿,跪在地上,连连喊道:“舅父舅母,你们要救救我啊!”

原来,这个王三,就是吴县丞姐姐的儿子,纵火案已经发生两天,他终于做贼心虚,觉得厄运就要降临了。尽管他和李氏合谋时,是那样胆气冲天,竟然就在赵大的尸体旁边干那种失去人性的苟且之事,在那种仙与神的感觉中,他飘飘然地点着了那茅屋。当他望着那大火熊熊燃起之时,竟然还微笑着感叹道:“这杀人放火也没啥了不起啊,很容易啊!”可是,当许多老百姓围了上来,当许多咒骂声在他耳边响起,当刘邦和卢绾来到现场,特别是当他在昨晚的梦里,梦见自己被押到了县衙大堂时,他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再也承受不了啦,他只好来抱舅舅的腿杆子啦。

王三把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陈述了一遍。吴县丞方才知道,泗水亭纵火案,居然是眼前这个孽畜、自己的亲外甥干的。自己的烦心事尚未摆平,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烦心事。他被气得头脑发涨,简直快要炸开了。他不好如何咒骂这个孽畜,只是提起一脚,把这个孽畜踹了个嘴啃泥。

吴夫人立刻上前拦住丈夫,把他扶到墩子上坐下,接着,又扶起这个不争气的外甥。

王三大声地哭着嚎着。此时,那气懵了的吴县丞反倒有几分清醒,轻声说道:“轻点!让隔壁邻居知道,你死路一条!你说说,这些事,除了你和李氏,还有谁知道?”

“有,有一个打更的张大爷……”王三就把那天晚上,他是如何碰到更夫的事讲了一遍。

吴县丞沉吟不语,在房中来回踱步。然后,就向王三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