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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丞相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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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实行郡县制。县的基层单位就是亭,每个县大概有几百个亭,每个亭大约有一百来户人家。沛县郊区的一个亭,因为那条泗水河流经这里,这个亭就叫泗水亭。

泗水亭的亭长突然死了。

为了处理这个突发事件,在这个休息日的下午,罗县令只好召集一个紧急会议,没有把全衙门的人都叫来,只叫来县里的主要骨干,一共是九个人。

县衙有个议事室。这些人分别坐在东边、西边、北边,那南边窗下有两个坐墩,一个墩子上坐的是罗县令,另一个墩子上坐的是吴国文。此吴国文,何人也?他是沛县的县丞。县丞是何官职?大概相当于副县长。秦始皇奉行法家路线,法家创立了一套国家管理的体制,这个体制有一个主要的手段,就是让官员系统,互相牵制,互相监督。县令管理全县,县丞监视着县令,并且有事可以直接向朝廷汇报。当然,在全县的施政事务方面,还是县令说了算。

这罗县令平常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但今天发生的这个事的确有点可笑,因而,他今天的开场白也就颇有点喜剧色彩了:

“各位,临时把大家招来,是有个要紧的事,但这个事情又实在是一个可笑的事……哈哈哈哈!你们知道吗?泗水亭的夏亭长不幸去世了,当然这是个悲哀的事,可我实在忍不住要笑,我不是幸灾乐祸地笑,我是说,他的这个死,是一个笑话。知道吗,他是怎么死的?他是笑死的。这世上真的有人会笑死,哈哈哈!这夏亭长,哈哈哈,这个夏亭长,哈哈哈哈……”

夏亭长叫夏仲之,中等个子,是个胖子,年纪刚交五十,要说本事和才能,实在平平。他之所以能当亭长,就是因为家中有钱,是个大富豪。他这钱,主要是祖上留下来的遗产。听说沛县有半条街都是他家的瓦片子。他当亭长,也就是拿钱买个小官玩玩。这夏亭长喜欢玩,可是他又玩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别人讲笑话。谁用什么笑话把他逗乐了,他就赏给那个人银子和钱币。昨天,从安徽的凤阳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给夏亭长讲了这么一个关于啰嗦的笑话。

那瞎子说:“说的是有一个人,他家有兄弟十个,他是最小的一个。此人从小读书,倒也勤奋,文章也做得好,可就是有一个大毛病,爱啰嗦。有一次,他出外经商,在旅馆里给哥哥们写信,他这样写道:‘亲爱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我出门在外,已经快一个月了,我非常想念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我也时常记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对我的教诲:要我写信不要啰嗦。我认为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教诲非常正确,所以今天我给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写信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绝不啰嗦,我的这封信,一定要让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满意,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看了我的这封信之后……”

这瞎子一本正经、满面严肃地讲着这个笑话,他反反复复地如转车轱辘一般地念叨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于是效果就出来了,这夏亭长被逗笑了,这一笑就停不下来,旁边的人也觉得有趣,也跟着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就不对头了,那夏亭长的笑声和笑脸,就出现了异样——他本来就吃甘食肥,心脑血管早就有了毛病,这一激动,麻烦就来了,只见他突然一口气喘不过来,满面涨红,向后一仰,四脚朝天——死了。

他竟然笑死了!

罗县长讲完这个笑话,大家也哈哈一阵笑,纷纷说:“乐不可极,乐极生悲,笑不能过,笑也会笑死人的哟!这人啊,当然要少哭一点,但以后也要少笑一点为好。”

接着罗县令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夏亭长到底是我们县里的一介小官员,没有功劳有苦劳,对他的死我们还是应该表示哀悼。”

静默了一会,罗县令说:“现在,会议进入正题,这泗水亭亭长一职应该尽快安排一个人顶上。该推荐一个什么人?特意请大家来议一议。”

听到此话,萧何脑子里面立刻灵光一闪:三老弟刘邦不是很想搞个官来玩玩吗?到县里来当刀笔吏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本事,这个走乡游村的民间亭长,他倒是挺合适的。

“我提议一个人选,泗水亭的村民刘邦。”萧何脱口而出。

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思想准备,故无人吱声。过了一会儿,有人点头,轻声道:“那个人我认识,也还要得。”

但,吴县丞马上反驳道:“不行不行,那个人我也认得,是个流里流气的乱弹鬼,他怎么能当亭长?那不行那不行!”

萧何的肚子里,立马就想好了为刘邦说项的道理,正待要开口时,却听吴县丞又说道:“县令大人,我看是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们不一定确定具体人选,只是给大家透一透风,大家分头去考察考察,了解了解,过那么三四天后再聚在一起,把大家物色的候选人都提出来,再合议合议,这样做不是更为周到而稳妥一些吗?”

罗县令一听,觉得有理,就表态道:“吴大人这个意见好,我看大家就照此办理,分头下去,各自物色合适的人选,三天之后我们再议。”

散会。罗县令已经吩咐厨房安排了晚餐,当然,吃的又是狗肉宴。饭罢,已是掌灯时分,萧何出了大门,去找刘邦,找到樊哙门前,樊哙说他刚走,到曹寡妇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