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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管好猩猩,用对猴子:把“乌合之众”铸造成精英
1.9 第七回 驴效斑马如法炮制,猴学厚黑开除驴两败俱伤

第七回 驴效斑马如法炮制,猴学厚黑开除驴两败俱伤

猴子已经到公司任职三个月了。他忽然间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主要精力已经不再是思考如何编刊物,而是思考如何对付各种人和事。

猴子的心思每天仍然全部集中在公司的工作上,仍然寝食难安。但是,他此时的寝食难安,不再是为一个栏目的设计,一篇好文章的约稿而激动不已,而是为各种人际的困扰而疲于应付。

就在这时,编辑驴,又将猴子再次带入困扰当中……

驴就是那位被猩猩一开始误留下来,后来又被猴子保下来的编辑。

当猴子努力让大家不要叫他“老师”或“主编”,而要直呼其名的时候,只有驴从一开始就叫猴子的名字,不需要猴子去更正。

大多数编辑的“改嘴”是经历了一个过程的,猴子和每个人迅速地熟悉和亲近起来,彼此间没有任何距离地相处,叫猴子才成为一件自然的事情。

驴却不需要这样的过程。甚至,有时当着猴子的面给作者打电话约稿时,驴也会说:我们这里的猴子如何如何。这反而让猴子觉得有些不爽,因为他要求大家彼此之间直呼其名是一回事,而一位编辑对外约稿时,直呼自己的名字又是另一回事,给外人的感觉有一种轻蔑主编的意味,不利于刊物的整体形象。这绝对是一种不足,因为你对领导的不以为然如果暴露在企业潜在合作者的面前,对企业的合作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因为人家会觉得,领导没有威信,或者员工对领导不尊重,这样的公司合作不好。但猴子也只是瞬间闪过这念头,并未去更正。

驴不太听指挥,自我意识很强,比如布置了什么事情,编辑鹿、编辑马等人会认真地忠实地去做,而驴往往会提出异议,但如果她的异议确实很有道理,猴子也会立即接受,并立即夸奖她。

猴子一度认为她是一个很有头脑,很不错的编辑,即使在开会的时候,猴子也常夸奖她。驴对此好像完全不领情,不以为然,那表情好像是在说:猴子就应该这样,我确实应该被夸奖。

多年以后,猴子讲管理心理学的时候,对学生们说:驴这样的心态对于一个下属来说,是相当危险的,说明她没有摆正自己在企业中的位置。无论如何,员工都应该对领导者的美意做出回应,而不应该自以为是。

猴子想:或许,驴是一个民主思想和平权意识很强的人?

前面讲到,斑马暴跳如雷,把一摞稿件摔向猴子的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很吃惊,只有一个人很诡秘地笑了笑,这个人就是驴。

猴子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是觉得斑马可笑,还是觉得整个这件事可笑?但是,当驴效仿斑马,如法炮制的时候,猴子明白了,驴当时是在嘲笑猴子。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猴子策划了一个“男性也受性骚扰”的选题,由他最欣赏的驴负责落实稿件。驴向一位女学者约了稿子,那位女学者措辞非常偏激地嘲笑和反驳了“男性也受性骚扰”的提法,文章中有一句写到:“如果一个女人骚扰你,你兴奋吗?如果你不兴奋,怎么能判定是骚扰?如果你兴奋,你自己快乐了,还能算骚扰吗?”

猴子被这种思维逻辑弄得哭笑不得。许多性骚扰真的让男人痛苦和反感,并不是所有来自女人的性骚扰都会让所有的男人快乐。猴子认为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而一些极端的人偏执地看男人,忽视了男人自身的感受。进一步讲,人的性反应与他的自愿性,不是必然地联系在一起的,被动接受的性行为,有时也会有性反应。

猴子激动之下,写了一篇反驳的文章。猴子准备将那位女学者的文章和自己的文章发在同一期,以便引起争鸣。在猴子看来,这是件非常自然和简单的事,他自己的文章就被这样处理过,而且他并不认为有任何的不妥。

出于礼貌以及对那位学者的尊重,猴子让驴将这一决定告诉她。但是,出乎猴子的意料,那位学者做出了强硬的反对。猴子让驴将他的文章发给那位学者看看,以便让她了解,这只是一种不同声音的交流,但是,那位学者甚至拒绝看。

学者说:“如果发反面的文章,就不要发我的文章。”

猴子无奈,只能决定两篇文章都不发。因为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猴子实在无法忍受那位学者那样偏激的观点出现在自己主编的刊物上。

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过去,但是驴这时强硬地反对,驴坚持要求猴子编发那位学者的文章,而不发猴子反驳的文章。

猴子解释自己的理由,说:“不行。”

驴说:“还是要发。”

几乎每一天驴都在找猴子谈这事,每一天猴子都告诉她:“我是主编,我认为不行。”

但是驴仍然纠缠不放,似乎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一天,在办公室里,驴又为这件事和猴子讨价还价,猴子坚持不同意。戏剧性的情景终于发生了:驴突然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将手中的稿件狠狠地朝猴子的脸扔了过去……

猴子的愤怒可想而知。

此时,猩猩正好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当驴离开公司后,编辑部其他编辑告诉猴子,其实在很久之前,驴就一直在背后说猴子的坏话。

猴子一直不明白驴为何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偏见,猴子自认为一直对她很好。猴子后来分析,可能是驴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从而造成人际能力的不足(驴和编辑部其他编辑的关系也不好)。后来驴去了别的媒体,传过来的消息是:和她合作的人都不喜欢她,她很快又和那里的领导闹翻了。

猩猩先找驴谈话,然后找猴子谈话。

猴子对这起事件胸有成竹,他认为此事再清楚不过,完全是驴的错!自己是无辜的!而且猴子当即就表示,驴必须离开了!当初斑马对他的不尊重,都是猩猩所不能容忍的,曾想过让斑马离开,何况驴呢。这是典型的上行下效,如果驴不离开,这个部门将无法管理了,必将陷入更大的全面混乱中。一个基本的常识是:主编有权决定稿子的用否。驴当时没完没了地纠缠猴子,讨价还价要发那篇文章,在达不到目的时,就对主编“施暴”,这在任何一个媒体都是不可能容忍的。

所以,当猴子走进猩猩的办公室时,很自信。

但是,他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发现,猩猩此时看他的眼神,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猩猩的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猜忌,警惕和疏离。

敏感的猴子立即意识到,驴对他说了自己太多的坏话。而且,猩猩至少开始怀疑驴讲的是真的。

猩猩先和猴子讨论那位女学者的文章是不是可以发表。猴子坚持说不行,说了自己的理由。猩猩又谈可以发表的理由,完全是驴的理由。这让猴子很生气,也不客气地说:“您看那篇文章了吗?”猴子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对于他来说不是发表一篇文章的问题,而是一个信仰与价值观的问题。我们前面说过,猴子办刊,某种意义上,是在进行一次理想主义的行为艺术。

猩猩看猴子态度坚决并且很激动,便不再坚持发表那篇文章。谈话的中心思想改为“要学会和员工沟通”。

猴子说:“我已经对驴说一千遍不能发了,她又对我说一千遍要发,您说我还怎么和她沟通?再说一万遍?”

直到谈话结束,猩猩与猴子仍然没有达成共识。猴子仍然清楚地感到:猩猩此时对他充满了不满和不信任。

在离开《A》刊之后,猩猩又曾找猴子合作过两次,直到猴子写这本书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密切的往来。猩猩是猴子非常难得的朋友,在几年的交往中,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对猴子不信任、猜忌、不支持。

猩猩的口头禅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猴子的主张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是因为驴的事件,猩猩一改往常的姿态,让猴子甚是郁闷。

猴子想,唯一能够让猩猩对猴子疏离的谗言,就是猴子对他的不忠诚。当时猴子敏感地意识到,驴肯定对猩猩说了猴子如何不把猩猩当回事儿之类的话,而且,这也是猩猩和猴子那天谈话中,他的表情和用词给猴子的全部感觉。

在这次事件之后,编发下一期刊物目录的时候,驴发现没有那位女学者的文章,便很吃惊地找到猴子,问:“猩猩没说要发吗?”猴子强压着愤怒回应她:“我是执行主编!”

驴转身就进了猩猩的办公室,留下猴子在屋里生闷气。

五年之后,当猩猩来到猴子的课堂,回答学生们的提问时,许多学生都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驴的事件中,猩猩不再支持猴子?

猩猩回答说:“我一直在支持他。我只是要求他去和驴沟通。”

猴子反驳说:“我已经沟通过了。”

猩猩又说:“还是沟通不够。”

两人几乎为此在课堂上争起来。

猩猩说:“猴子太敏感,细腻,多疑。我对猴子从来没有不满,从来没有猜疑,是他自己以为我对他有不满和猜疑。”

即使在事情过去多年之后,猩猩仍然不承认他当时对猴子的不信任。是真的如猩猩所说的那样猴子多虑了,还是猩猩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曾因为驴的谗言而不信任猴子,甚至是,当时的感受已经被他压抑到潜意识里了?

值得在此顺便一提的是,猩猩在猴子的课堂上坐了两个小时,受到学生们的高度热爱。很多学生都说非常喜欢他,因为他直率、真诚。那两个小时,猩猩讲话中常带脏字,“他妈的”不离口,还多次提到自己在职场中遇到的某个女人漂亮,某个女人长的不好看,他甚至不愿意用正眼看。猩猩还不顾猴子的一再抗议,坐在讲台上接了无数个电话,约晚上去哪里吃饭的事儿,成为大学课堂上难得一见的景致。猩猩令大家笑声不断,也难怪,哪里的学生能够在讲台上见到这样的“老师”呀!

有一个学生问猩猩:“您一直说熊这不好,那不好,他就没有一点儿优点吗?”

猩猩想了想,认真地说:“熊的优点?对了,他很肥,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