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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传
1.6.12 12 日程 读物 书柜 回忆录 造假 来访者 三呼万岁 消磨时光 马来人多比亚斯 皇帝与奴隶
12 日程 读物 书柜 回忆录 造假 来访者 三呼万岁 消磨时光 马来人多比亚斯 皇帝与奴隶

皇帝尽量晚起,这样显得白天的时光比较短暂。他一按铃,马尔尚就会进来。他问一下天气情况,披上单面绒布外套,夜里戴着的红色马德拉斯小帽还戴在头上,它同他曾经梦想过的穆斯林缠头有些类似。他先洗个冷水澡,然后擦干身子……可惜没有香水了。接着,奥马拉医生会来看他。他们用意大利语交谈,聊聊岛上发生的一些荒诞事。喝咖啡时有时会没糖。期待中的邮船送来新的报纸了吗?没有。就算挤一点,还是可以游泳嘛。一会儿,古尔戈来为皇帝的口述做笔录。我们进行到哪儿了?该金字塔了吗?皇帝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走动,桌上铺着一张埃及地图。

因为古尔戈正好在,皇帝会与他共用早餐。他们会谈论如何用围栏防御炮火的攻击。下午,皇帝在卧室里,坐在罩着棉套的旧沙发上读书。在科西嘉岛上的祖宅中肯定要比这里惬意万分。他读的是几本报纸的合订本。无聊时,就放下书,望着伊沙贝为他的妻儿画的像。画的旁边有一个木书架,涂有白漆,上面摆着两个带老鹰雕塑的烛台。这是他从圣克卢宫带来的。两座鹰雕之间是他儿子的大理石胸像。镜子的金质镶边已经褪色,沿着镶边挂着他儿子的四幅小画像。除此之外,还有一幅约瑟芬的画像,一只在利沃里战役中使用过的金表,表链是玛丽·路易丝的金色发辫做成的,这些都被固定在墙纸上,旁边还有腓特烈大帝的银质挂钟。他生命最后的这间小卧室就是他一生的缩影。

他穿戴整齐出席晚餐。上身是一件旧绿上衣,戴着荣誉勋章,脚着长筒袜和搭扣的鞋子。仆人们身着巴黎式金制服。房间的空气中夹杂着些霉味,桌上摆放着产自塞夫勒的瓷器餐具,上面绘着拿破仑指挥的一些战役。此外还摆放着枝形烛台和几只玻璃罩子,罩顶饰有雄鹰。齐普里尼为他切肉,服侍方式隆重而庄严。就餐者间或用简单的话语交谈一下,比如关于巴黎的物价。这时,拿破仑也会略讲几句关于王权的代价的严肃话题。饭后,大家都到客厅朗读高乃依的剧本,可反反复复总是那么几出。皇帝读起剧本来感情过于丰富,效果比较糟糕。有些人会打瞌睡。“夫人,您睡着了!”或“古尔戈,醒醒!”

“遵命,陛下。”

有时他会同贝特朗下棋或是和蒙托隆打牌。之后就该散席了。

“几点了?”

“十一点,陛下。”

“又一次战胜了时间,日子又少了一天。”

就这样度过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而他花在意大利、埃及和政变上的时间,也不过是其中一半。

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是读书和口述。二十五年来,他一直没空读书。年轻时,他曾将一个图书馆的书都通读了一遍,还做了大量的摘录。现在他读些什么呢?

他年轻时没读过的书。那时世界之门还未对他敞开,他避开那些盖棺论定,而是注意搜集各方面的原始材料,一个实用主义的学生。而现在,他身后的世界之门重新关闭,他开始尝试对这些材料进行总结。他是一个持怀疑论的哲学家。以前,他关心历史。可现在他研究诗人,特别是那些与他命运有重合之处的。他创作了一部英雄史诗,同时也试图与别的英雄史诗寻求对比。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伊利亚特》。有时,他会高声诵读至深夜:“我现在终于能理解荷马了,他同摩西一样,是时代之子。他是诗人、演说家、历史学家、立法者、地理学家、神学家……最令我惊异的是,那些英雄行为粗暴,却思想崇高。”这样,拿破仑在荷马的著作中找到了慰藉。他不大喜欢奥德赛。他以为,那不过是个冒险故事,而他自己比一个冒险家强太多了。他欣赏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这是一个有关放逐的悲剧。埃斯库罗斯的悲剧《阿伽门农》,弥尔顿的《失乐园》以及《圣经》也很合他的脾胃。高乃依和拉辛以法国的笔调描写古代英雄,三十年来这些英雄一直是他的榜样。《西拿》和《费洛克太特》他百读不厌。大西洋海涛澎湃,令他想起了古爱尔兰诗人奥西恩,他读的是意大利文译本。此外,他还读一些讽刺欧洲社会生活的作品,如莫里哀的著作,满怀激情的中年拿破仑曾对此不屑一顾。他还读过《费加罗》和《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最后,他还特别喜欢读新出版的回忆录或小册子,特别是那些反对他的。

装着书箱的船只靠岸之时,是拿破仑最重要的日子。他渐渐搜集了三千多本书,都放在空荡而又潮湿的图书馆里。可惜的是,他读书一目十行,一个钟头就能浏览完一本书。这样,他的仆人总得忙着把他一天前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再拿走,因为他读完一本书,或是懒得看某本书,就随手往地上一扔。

刚开始时,他还是保持以前的速度。三十年来,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要比别人快上好几倍。可他忘了,现在还是悠着点好。其后果是,这个囚犯在岛上唯一的工作总是过快地结束。

第一次告别自卫队时,他曾许诺会在厄尔巴岛记下他们的事迹。但他只不过将这视作消遣时日的迫不得已的办法。何况第一次流放时,他并未动手写。而今,在第二次流放的第一年,他正在口授自己回忆录的第二卷。就像其他事情一样,这件事也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他读了几本小册子,上面歪曲了他1815年在戛纳登陆的细节。他给奥马拉讲述了当时的真实情况。他来回走动,边走边讲,边讲还边向蒙托隆伯爵示意,让他记下自己从厄尔巴岛回来的章节,一气呵成,毫无停顿。档案远在两千多英里之外,他的手头也没有任何文献可以参考。他是凭借精准的记忆和不逊于往日的灵感,口述了百日王朝的故事。讲着讲着,他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有一次,来自下议院的一则消息让他激动不已。他一连口述了十四个钟头,中间不曾休息。记录者集体崩溃,中间换了好几次人。皇帝笑他们不顶用,仍继续口述。然后到了夜里,他无法安睡,就会让人又把蒙托隆喊来,记录下他最近的回忆。

因为他最喜欢讲述早期的胜利史,他周围的人开始时常常建议道:“陛下,您也许可以回忆一下在意大利、埃及以及做执政时的事情。”皇帝开始回忆:谁也没意识到,皇帝本人更没意识到,他回忆的这些事就像是在谈论17世纪的三十年战争。他当年用自己的智慧与激情取得了一切。他的思想和命令曾遍及世界的很多角落。而如今和当年一样,他像过去给下级军官下达指令一样,将记录那些他最初征战的人物分配给他最后的几个部下。他只用了几周时间就口述完了1796至1799年间他指挥的战役,事实上这些战役总共持续的时间也只有几周。他总是来回踱步,全神贯注。门板开关的声音,人们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让笔录者备受折磨,而皇帝却一无所感。据当时在场者说,他的步伐越坚定,语言就越简练。说到情绪激动之处,呼吸会变得粗重又急促。

记录完阿克勒战役后,拉斯卡斯高声嚷道:“这比《伊利亚特》还要精彩!”皇帝做了个鬼脸,笑道:“嘿!你还以为是在宫里啊!我就是把这章重写上二十遍也未必满意。”他说这番话只不过是面对奉承的一种犬儒式的回应,因为他从没打算要重写它。仅当别人将记下的稿子念给他听时,他才稍做修改。

但对于滑铁卢之战,他却口授了很多遍。尽管他能冷静地对待历史,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这场决定他命运的战役,所以他总是试图找到新的表达方法。几个英国军官同情他的际遇,答应帮他把手稿偷偷运回欧洲,于是他对滑铁卢这一段进行了长时间修改,目的就是要在欧洲贬低英国人的胜利。但是,“这项工作总让我痛心疾首”。

在这些书中,有很多错误的数据。这倒不能一概归因于记忆,而是因为拿破仑想要强化自己的历史地位。和恺撒的著作相比,这些错误根本算不上多,更算不上严重。他说,任中尉期间,自己曾解决过某一有奖问题,并因此获得了里昂科学院的金牌,并用变卖得来的钱帮助他母亲渡过了经济上的难关。他在讲述战争时,会将许多下属的功勋记在自己头上,例如马伦哥战役。他还虚构了一个条约草案,以证明在对俄战争之前,沙皇曾建议他们共同瓜分欧洲。在这些叙述中,只是个别人的性格被扭曲,而拿破仑所作所为的主线还是大致无误的。他以自己的英雄理念将发生过的事理想化了。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因为他对自己飞黄腾达的历史进行的只是概括性的描述,所以他无法从根本上捏造事实。当然,他在前期战无不胜,这就难免会在描述中吹嘘自己,贬低他人。尽管如此,这些记录基本上只反映了这位统帅叱咤风云的一面,对于全面了解拿破仑没有什么意义。人们更应该参考其他一些记录,里面记载了他晚年的谈话与自白。

很快,皇帝对口述的兴致也迅速消失。他原计划用几周时间口述1800年的那场只持续了几周的马伦哥战役,但他后来取消了口授,转而委托古尔戈,命他搜集俄罗斯战役的材料。这位亲历过1812年战役的将军,并没有去研究俄国人关于此次战役的著作,却坐下来读一本英国人写的关于皇帝生平的书籍。而此时,皇帝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三个房间,完全可以向他提供很多细节!

拿破仑几乎总是从现实到理想,而非从理想到现实。即便在岛上,听到一则来自巴黎的消息后,他也会口述专业的反对意见,筹划相关的财政计划。从这个岩岛,从这座小屋,他回应着外界的声音。然而并没有声音在呼唤他,而他的回答也逐渐消失在空气中。他偶尔也想写一本兵法,但后来还是作罢了。他解释道:“那些将军打了败仗一定会说,他们是因为使用了我的兵法才失败的……只要我真的去教,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教育成出色的将军,因为我可是一个不错的教授,但我绝不会把我的兵法写成书。”他从不相信有系统的学说,他这个人只认经验,强调瞬间感受。当他面临具体的问题时,比如读书时遇到的问题,他会让古尔戈进行彻底的演算,例如计算一个小型灭火器可装多少水,因为他想用这种东西做武器来对付火药。

有时候,聚会或拜访也可以打发白天的时光。他喜欢接见那些带着推荐信来的英国旅游者、学者和侨民。他们回到欧洲后,都会称赞他思维犀利。拿破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效果。例如,拉斯卡斯回到欧洲后发表了自己的日记,激起了全欧洲对他的新的关注。

“你们也许会对整个欧洲都有所抱怨!而我自己则绝不归咎旁人!”他还补充了一句意味深远的话,“要么我说了算,要么我就沉默。”

这些拜访者间或会给他讲些趣事。一名英国海军将领,他的军舰在滑铁卢战役中就曾停靠在海岸边。他告诉皇帝,由于布吕歇尔的援军未到,威灵顿当时已命令所有的英军上船。事后,侍从们告诉拿破仑,这些敌国将领拜见过他之后,离开的时候均无比兴奋。此时,拿破仑会以革命者的口吻说道:“这些人显然和我们是一伙的。他们来自英国的第三等级,是那些傲慢贵族的天然敌人。”

所有的士兵都向着他。那些临时来岛的英国水兵,会专门等到夜晚的时候,找机会接近他,突然来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花,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而他则会拍拍他们的肩膀。驻军换防时,他会接见全体官兵,就仿佛他们是法国军队,而他是他们的最高统帅。这些士兵排成半圆形,皇帝问他们:服役多久了?受过多少次伤?“我很欣赏你们五十三团,我期待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宾汉将军,这些勇敢的士兵要走了,您肯定很难过。为了安慰您,您太太一定会为您生个小宾汉。”士兵们笑了,将军的脸红了。翌日舰艇启航时,士兵们向这个囚犯忠心地欢呼了三次。三个月之后,这件逸事传遍了整个欧洲。

只有一次,他看到一个上尉胸前佩戴着一枚勋章,他用手拈起来,读道:“维多利亚[9]胜利纪念。”他将其放下,走向旁边的客人。

英国的各个盟国在岛上都有代表。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满足各自君主的好奇心。皇帝拒绝接见他们,于是这四个先生在这个荒凉的小岛上一待就是几年,但始终无法见皇帝一面。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待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出于无聊,他们也决定成立自己的阴谋中心。只有一个法国的侯爵先生被允许与皇帝的随行人员来往,他奉虔诚的路易十八国王之命,来监视这个危险的前任。通过他,皇帝可以得到最近出版的报刊,还有定期的消息节录。作为回报,皇帝也借书给他。波旁的一个公爵遇刺,消息传来,波拿巴将军通过旧贵族出身的贝特朗伯爵向旧贵族的侯爵表示哀悼,真是一出喜剧。

皇帝有时情绪不错,也会找些事做来打发时间。他曾经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翻阅了帝国年鉴。等他合上书,他就像童话里神奇的补锅匠一样说道:“这个帝国曾多么美好啊!在我的治下,曾有八千三百万人民,超过了欧洲人口的一半!”一天晚上,他与拉斯卡斯聊着年轻时的事,他们不时开怀大笑。皇帝兴致高昂,让人拿来香槟,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皇帝满意地说:“今天时间可过得真快!多么美好的时光!亲爱的朋友,今天你为我留下了幸福的感觉。”

这番话,比任何一种怨言都更震撼人心。

有时,他会把七岁的小蒙托隆放在膝上,给他讲拉封丹的狼和羊的寓言。这个孩子对这个故事不是很懂,常把羊、狼和陛下混为一谈,这给皇帝带来了半个钟头的愉快时光。还有一次,皇帝在吃完饭后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笑,一边哼着一首意大利咏叹调。因为他刚刚读到,路易国王总是称他为Buonaparte先生。

他晚上失眠的时候,就让拉斯卡斯给他讲巴黎郊区的故事,或者他会对古尔戈说:“让我们交流一下罗曼史吧!在女人身上,我从没花过足够的时间。不然她们早就控制我的生活了。”他若在洗澡时觉得无聊,就会向古尔戈证明,为什么水对物体的浮力等于物体排开的水的重量。还有一次,他在客厅房门边用手肘给自己和随从们量身高。

有时他早晨起来不穿外衣,也不出屋,而是将这两件事留到下午做。有一天晚上非常热,直到半夜他才进屋,他说他刚打了一次胜仗,因为他终于熬到了这个时辰。一天,他爬梯子上了宫廷内侍住的阁楼,因为他听说,这个地方布置得井井有条。他让人将他自己的衣橱打开,吃惊地发现,他所有的东西竟然还在。他的手触摸着任执政时的制服,那是里昂市赠给他的礼物;手指又滑向了瓦格兰姆战役中用的马刺,马伦哥战役时穿的大衣。他一言未发,又从梯子上平静地爬了下去。

他在绝望中挣扎,期望能打发这些时间。难道竟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灵吗?

有。皇帝对这个岛上的一个人倾注了最多的情感,那是一个奴隶。他叫多比亚斯,是个马来人,遭人用渔船绑架后被贩卖到这个岛上。皇帝经常看见他在花园里劳作,有时还会在路上遇见他。皇帝总不停地研究他,每次都要给他一个金币。每次,这个马来人都会用破碎的英语对他表示感谢:“好心的先生。”

“这个可怜的人,”皇帝对他的随从说,他似乎是借助上帝创造出的这个有色生灵来暗示自己的境遇,“这个可怜人被人从家人身边劫走,失去了家乡与自我,被贩为奴,世上还有比这更邪恶的犯罪吗?如果是某个船长干的,那么这个浑蛋可真该死。如果是一船人干的,那他们就没什么责任。堕落永远是个人行为,而不会是集体性的。约瑟的兄弟下不了狠心杀死约瑟,而犹大却出卖了他的主人。”

后来,又有一次碰上这个奴隶,他说道:“这真是一个可怜人!没有与别人一样的皮囊,也没有和别人一样的灵魂。谁要是看不到这点,就会犯许多错误。如果多比亚斯是布鲁图,他也许早就自尽了。如果他是伊索,现在可能已经是总督了。如果他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或许会为他的枷锁祈福。但是,他只是可怜的多比亚斯,因此他只能这样一副模样,卑躬屈膝,低头干活。”

他们继续向前走,皇帝说:“当然,多比亚斯和狮心查理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对他犯下的罪行却并不因为他的微不足道而有所减轻。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把他卖为奴隶,注定老死孤岛,这种罪恶万无可恕!”突然,皇帝站定,盯着拉斯卡斯说道:

“从你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你的心思:他并不是这岛上唯一一个忍受这一切的人。”拉斯卡斯点点头。此时的皇帝突然像年轻人一样激动地大声嚷道:“这种比较毫无道理!是的,他们对我们的迫害更加隐蔽,我们成了高贵的受害者……全世界都看着我们!我们为不朽的事业献身!千百万人为我们哭泣,祖国为我们叹息,荣誉为我们悲伤。为了反抗上天的压迫,我们在这里进行着斗争……厄运也会带来英雄之气和英雄之名。如果我死在皇位上,临死前还大权独揽,那么在许多人眼中,我将是一个谜。而今,这一切伪装都被剥下。由于我的不幸,大家都能看到一个赤裸的我,每个人都可以对我自由评价了。”

后来,皇帝把这个奴隶从他的主人手上买下,并想送他回故乡,送他回自己的家园,可总督却不同意。他说:“波拿巴将军显然是想赢得这个岛上的有色人种,妄想在这里建立一个圣多明各那样的黑人共和国。”

于是,多比亚斯,这个马来人,继续被囚禁,继续做一个陌生土地上的奴隶,正如我们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