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奋斗！墨索里尼的崛起

意大利极右派政党中最著名的便是“法西斯”。法西斯原本是古罗马时代的执政官仪仗，在一捆粗细不同的木棍中间绑一把斧头，意思是谁要是违反法律，我就用木棍打谁屁股，要是犯下大罪我就用斧头砍他脑袋。它另外还有一个象征，是说木棍是群众，斧头是领袖，群众紧密团结在领袖周围，形成巨大的力量。为了这，木棍必须无条件地围绕斧头，也就是专制独裁。

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在“一战”早期就有了，一群好战分子在公元1914年建立了“国际行动革命法西斯”，鼓吹战争，要借着战争扩充实力，建立“意大利帝国”的霸业。不久，一个年方31岁的胖子加入这个组织，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贝尼托·墨索里尼（1883—1945）。

墨索里尼自幼聪明能干，同时又很不安分，不是和同学打架，就是煽动学生反抗学校的压制。墨索里尼的父亲是个铁匠，社会主义者，曾组织意大利第一个工会与地主老财做斗争。年轻时候的墨索里尼受父亲影响，也是一个狂热的社会主义者。他在意大利、瑞士等地游荡，当过小学老师、记者和言情小说作家，并且积极参加社会主义运动，是意大利左派社会党中年轻有为的一名骨干。他担任社会党《前进报》的编辑，并且为了反对意大利出兵利比亚，还坐了几个月监狱。然而等到公元1914年大战爆发后，墨索里尼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意大利要复兴不能再搞和平，一定要打仗、要扩张！因为这个，他和原先的社会党同志们发生了冲突，最后被开除出社会党。墨索里尼也不在乎，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转而加入了极右派的国际行动革命法西斯组织，创办了《意大利人民报》。

墨索里尼经历丰富，口才和文笔也不错，加上他敢想敢干，富有煽动力，很快成为这个法西斯组织的领导人。由于墨索里尼在之前的群众运动中已经有一定号召力，许多青年人被他鼓动参加了法西斯，使这个组织扩大到近万人，经常上街游行示威，殴打反战的议员，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意大利参战进程。不过，随着意大利正式参战，墨索里尼自己也被征集入伍。失去了这个领袖，再加上意大利已经被拖入战争，鼓吹战争的法西斯组织再也找不到什么可喷的，也就没什么表现了。

墨索里尼和狂热的法西斯党徒

墨索里尼本人在战场上表现出色，是个模范军人。公元1917年他在一次炮兵事故中受伤，身上伤口有44处，竟然忍受了27次手术，其中只有两次使用了麻醉药。墨索里尼成了当时的英雄。随后他因伤退伍，据说被英国军情五处重金收买，成为英国在意大利的一个间谍头目，负责掌握舆论，确保意大利挨奥匈揍的时候能够顶住，不退出战争。

“一战”结束后，意大利内部矛盾重重，墨索里尼趁机大展宏图，要实现个人野心。针对工人运动频繁、大资本家坐立不安的现状，墨索里尼决定“杀人放火受招安”，把法西斯组织扩展为一支反对社会党和共产党、镇压工人运动的战斗队，从而取得大资本家的支持，获得权力。

要对抗几百万工人，力量从何而来？墨索里尼的策略是拉拢农民和退伍军人。原来，社会党主张搞社会主义，要把农村土地归集体所有，这不但让意大利的地主们恨之入骨，很多农民也坚决反对，觉得这是在掠夺他们的财产。墨索里尼就号召“扩大小农经济”，“把土地分给农民”，赢得了农民的支持。

同时，意大利“一战”后退伍下来百万老兵，多数原先都是贫农。政府对他们不闻不问，也不分给他们土地，社会党也歧视他们，认为这些老兵甘作资本家走狗、参加帝国主义战争，自食其果，是不值得同情的。这时，墨索里尼又站出来，在他的《意大利人民报》上发表文章，为老兵们歌功颂德，称赞他们为了国家的骄傲战斗，主张分给老兵土地，甚至鼓励老兵去强占地主的荒地。原本孤立无援的老兵得到墨索里尼大哥的关怀，简直热泪盈眶，纷纷表示，只有法西斯才能救意大利，他们跟法西斯走！有了群众基础后，墨索里尼开始对社会党和共产党展开斗争。斗争方式很简单：暴力。墨索里尼是社会底层出来的，也当过很长时间的左派工运头目，可谓是知己知彼，对如何收拾工人驾轻就熟。公元1919年开始，墨索里尼把“国际行动革命法西斯”改组为“战斗的意大利法西斯”，将一个政治社团变成了一个暴力战斗队。他组织法西斯分子尤其是退伍老兵，以米兰为总基地，在意大利各地横行霸道，殴打游行示威的工人，拦截社会党的议员，砸烂工会办公室。这些党徒身穿统一的黑色衣服，被称为“黑衫军”，随身带着两样法宝——蓖麻油和大棒。任何人只要被他们看不顺眼，就逮住用大棒劈头盖脸一阵猛打，打完还强迫给你灌下蓖麻油。有时候黑衫军甚至直接动用匕首、短枪杀伤工人。后来，墨索里尼还派黑衫军去把社会党的《前进报》报社给烧毁了，虽然他自己也曾在那里供职。

由于黑衫军卖力镇压工人运动，使得意大利的局势大大“稳定”，公元1921年，罢工次数比上一年减半，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二，这让资本家集团十分满意，给法西斯赞助了大笔金钱。而自由党的意大利政府尽管觉得法西斯的手段稍微有点粗暴，但这帮暴徒能够把让他们头疼的工人运动和社会党打得落花流水，倒也减少了他们的麻烦，因此对法西斯的暴行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国王、教会也对法西斯加以赞许。再加上墨索里尼本身的号召力，以及法西斯组织“打人不犯法”的吸引力，许多青年都热血沸腾地参加进去，法西斯组织急剧膨胀，至1921年底已经拥有25万党徒，比前一年增长12倍。

1921年底，法西斯再次改组，称为“意大利国家法西斯党”，以墨索里尼为“领袖”，实行了对党员的军事化管理。所有党员都是战斗队员，全国划分为四大“军区”，修筑了很多兵营、训练基地，还组织了“最高司令部”。这时候的法西斯党，已经不只是一个政党，甚至也不单纯是一伙武装暴徒，而成为集军事、政治为一体的武装割据力量了。

1922年，法西斯继续大肆镇压、打砸社会党的组织机关，并趁着打砸社会党的机会，顺道占领各个城市。像费拉拉、罗维戈、波伦亚等城市，都先后被法西斯占领。社会党人见势不妙，组织了铁路工人、邮电工人、电车工人和清洁工人的总罢工。罢工闹得轰轰烈烈，使得意大利多个城市一度陷入困境。

墨索里尼闻讯，哈哈大笑：“这帮傻帽工人，这是帮我的忙啊！”他一面命令法西斯党徒对罢工进行镇压，一面又派法西斯党徒接替罢工工人，从事开火车、开电车、送信、打扫卫生的任务，还公然威胁政府说，你们白吃饭的吗？怎么不赶紧镇压，你镇压不了，就让我来帮你！在法西斯的内外交攻下，罢工很快失败了，城市秩序得到恢复。这样一来，不但大资本家对法西斯情有独钟，连那些被罢工影响了生活的市民阶层，也都对法西斯有了好感。墨索里尼还出动黑衫军打击边境的一些分裂主义势力，趁机又占领城镇。到公元1922年10月，法西斯党已经实际控制了意大利的许多城市，军队也和法西斯党打成一片。

这时意大利国内政局一片混乱，执政的自由派和社会党矛盾重重，罗马天主教廷也宣布不再支持政府。墨索里尼眼看时机已到，遂发动了“向罗马进军”运动。10月下旬，10万法西斯分子兵分三路，向首都罗马发起进军，企图以武装政变上台。一时之间，意大利半岛阴云密布，全欧洲都震惊了。

法西斯分子的这次进军看似威风凛凛，从实力上讲却不堪一击。10万党徒多数都是乌合之众，如果驻守罗马的意大利军队迎头痛击，完全可以粉碎他们。因此，意大利总理宣布戒严，而墨索里尼本人也战战兢兢，不敢跟随他的队伍一起去罗马，而是留在米兰，准备一有不对就逃亡去瑞士。

然而，国王维托里·伊曼纽尔三世却被法西斯的浩大声势吓倒了，他担心自己要是和他们翻脸因而引发内战甚至被推翻王位那就惨了。再加上意大利的大财团也和墨索里尼做了幕后交易，拼命忽悠国王说：你看咱意大利现在政局这么乱，需要一个铁腕人物来主持大局，墨索里尼就挺不错，他是反社会主义的，一定不会亏待陛下您。

这么软硬兼施下，最终，国王取消了戒严令，反而把墨索里尼召到罗马来，任命他为意大利总理，组织内阁。墨索里尼接到电报，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到罗马，接受了任命。至此，这位铁匠的儿子、流浪的打工者、曾经的社会主义者和二流文人，登上了意大利政府首脑的宝座。这一年，墨索里尼才39岁，堪称是屌丝逆袭的大满贯。

墨索里尼上台之初，法西斯党在政府尚不能一手遮天。议会500多个议席中法西斯党只有30多席，内阁14个大臣里法西斯党也只有墨索里尼等4人，而全国8000多个城镇，仅被社会党把持的就有2000多个。墨索里尼对此当然是不满意的，他继续采用多种手段，试图建立独裁统治。他采取一些有利于垄断资本家和封建大地主的法令，换取这些实力派的进一步支持。他取缔了全国其他的非正规武装，又在保持法西斯战斗队的同时，另外建立了一支法西斯民兵。两支法西斯武装加起来近百万人，大大超过了意大利国防军。

墨索里尼又强迫国会修改《选举法》，规定在大选中获最多票的政党可以获得议席总数的三分之二，剩余三分之一的票则由各政党按得票比例平分。这个蛮不讲理的制度意味着，法西斯党只要能拿到票数第一，就能确保议席的三分之二以上，可以为所欲为了。公元1924年大选，法西斯党用武力控制了选举机构，胁迫选民投他们的票，最终获得了375个席位。

眼看法西斯这么猖獗，有识之士终于忍无可忍。社会党领导人马泰奥蒂挺身而出，愤而揭发法西斯党的舞弊行为。墨索里尼恼羞成怒，在1924年6月指示法西斯分子把马泰奥蒂绑架杀害。这事儿在意大利掀起了轩然大波，共产党、社会党、共和党、人民党、自由党等党派都联合起来反对法西斯，甚至许多法西斯党徒明白真相后，也纷纷退党。一时之间，墨索里尼四面楚歌，为了安抚民众，他只得丢车保帅，把干这事儿的几个法西斯头目免职，还逮捕了凶手。

这是决定意大利命运的岔路口。墨索里尼刚刚开始尝试独裁，就遭到了重大挫折，他甚至都做好了下台的准备。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其他党派团结一心，说不定就把法西斯主义赶走了。可惜的是，意大利的政客们一向在该硬的时候疲软，统一战争时期对奥地利如此，这时候对法西斯同样如此。他们优柔寡断、迟疑不决，没有乘胜追击，说服国王免除墨索里尼的首相职务。这就给了墨索里尼喘息之机。

墨胖子毕竟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他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后，马上采取措施，一面讨好国王，一面对大资本家财团推心置腹，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他们的利益，并厚颜无耻地表示自己和暗杀事件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墨索里尼逐渐扭转了不利的局面，而反法西斯的众多党派则发生了内部分裂，被墨索里尼各个击破。

这下轮到墨索里尼发威了。公元1925年1月3日，他发表演说，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用武力安定全国”。随后，法西斯战斗队和民兵在全国大肆逮捕进步分子，查封社团。1月6日，墨索里尼把内阁大臣全部换成了法西斯分子，此后又解散了法西斯党之外的所有政党，并颁布了一系列法律，使得原本自由立宪的意大利，成为法西斯的一党专政，成为墨索里尼的个人独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