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复辟！维也纳格局

拿破仑在意大利的统治一共持续了不到二十年。他的霸气与野心刺激了全欧洲的封建君主，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围殴拿破仑。到公元1815年，拿破仑兵败滑铁卢，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于是意大利也从法兰西帝国的统治下“解脱”出来。

对意大利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

在公元1815年的维也纳和会上，欧洲君主们提出了两大原则：第一是法国大革命前的那些封建君主国家包括法国波旁王室，都必须得到尊重，恢复原状；第二是战胜了拿破仑的几大强国（英、俄、普、奥）必须得到好处。好处从哪里来？当然就是瓜分弱小民族和国家了。大国们对意大利人说，我看你们担任这个光荣使命挺合适的。来，乖乖被我们瓜分吧。

几百年来，意大利就被列强当作一块肥肉。后来在拿破仑鼎盛时期，这块肥肉被拿破仑整个叼走了。现在拿破仑被打倒了，那些欧洲君主们又如狼似虎地扑回来，要再抢回属于自己的一份。至于意大利人的民族感情，谁在乎啊？

于是，南方的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国，重新回到波旁王室手中。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占有的托斯卡纳（佛罗伦萨）大公国和摩德纳公国不但恢复了，还扩充了些地盘。原本属于波旁王室的帕尔马公国，给了拿破仑的老婆玛丽（奥地利公主）。意大利本地的教皇国也恢复了。而在北方，法国大革命前原本是独立的威尼斯共和国，现在被强行与伦巴第（米兰一带）合并成为伦巴第—威尼托王国，由奥地利统治。

拿破仑退位后的意大利

意大利本土唯一的希望，著名的“偷鸡贼”撒丁王国呢？它延续着“虽然打了败仗，但是站队正确”的光荣传统。在战争之初国王及其手下就被拿破仑打得逃到了撒丁岛上，现在却以“正统阵营的胜利者”架势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本土。撒丁国王维托里·伊曼纽尔一世（1759—1824，1802—1919在位）嬉皮笑脸地对列强说：诸位老大，米兰这块地儿我们想了几百年了，可以给我吗？

奥地利脸一板：不行，米兰是我的，威尼斯也是我的。

维托里：那多少得给咱点好处吧。

奥地利：好吧，那把热那亚给你好了。

这样，撒丁王国虽然依旧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伦巴第（米兰），但是又得到了一块蛮不错的沿海土地。随着威尼斯的沦陷，公元15世纪意大利的五大国，现在除了教皇国，其余已经全部处于奥地利和西班牙的统治下。撒丁王国是意大利本土势力中唯一得到扩张的。

拿破仑的帝国像一场梦一样，瞬间席卷意大利，又倏忽地离开。他虽然也可以说是意大利血统（科西嘉岛长期属于意大利），但他对意大利来说，绝不是一个可爱的统治者。过去近千年来，无论是德意志皇帝、法国国王还是西班牙国王，都把意大利当成柠檬，拼命榨汁。拿破仑的根本态度和这没两样，这位法国皇帝并不认为意大利是自己的祖国，他只是需要意大利的资源。于是意大利的金钱和粮食源源不断地流入法兰西帝国的库房，意大利的小伙子也穿上法国军装，为了拿破仑皇帝的宏图大业而征战沙场，他们和法国人一道，死伤惨重。例如在公元1812年拿破仑远征俄国的战争中，意大利王国和那不勒斯王国出动了6.5万官兵，占法军总兵力的11%，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和哥萨克士兵的砍杀下，这6万多人后来生还者不足2000人。

但是，也不能说拿破仑就只给意大利带来了灾祸。毕竟，相比意大利过去的那些封建君主或者贵族寡头，拿破仑这个外来征服者实在太伟大了。拿破仑对意大利的重新改造，虽然只有短短几年到十几年，却也比之前各国折腾了半个世纪的改革要高效得多。

意大利的三色国旗

意大利的三色国旗为绿色、白色和红色。最初这面旗帜是拿破仑建立的“山南共和国”国旗，是拿破仑亲自设计的。一种解释是，其中绿色代表“自由”，红色和白色则是代表博洛尼亚。在20世纪40年代，意大利成为共和国后，重新采用了这面国旗，不过对三种颜色做了不同解释。其中之一是，绿色代表希望，白色代表信念，红色代表仁慈。

欧洲列强费尽力气，摧毁了拿破仑的帝国，但它们永远无法消除拿破仑的影响。

法军所到之处，把封建枷锁砸个粉碎，天主教会的统治随之冰消雪融。这样，意大利老百姓在忍受法兰西皇帝压榨的同时，也得以从旧制度的淤泥下探出头来，呼吸一下资产阶级民主的新鲜空气。他们都不禁感叹：“哟，原来推翻这帮垃圾这么容易啊？”“原来意大利这么容易就统一成一大块了啊，虽然老大是法国人。”“咱们都是意大利人，为什么以前傻乎乎分成那么多国家？”

拿破仑给意大利人带来了他的宝贝——《拿破仑法典》。这部法典第一次让意大利人知道，什么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拿破仑还兴建了许多学校、道路和公共设施。更重要的是，在拿破仑的统治下，真正给意大利培养出了一群具有民族主义精神、渴求进步与统一的精英阶层。另一方面，为了反抗法国压迫，意大利又出现了许多秘密的社团，比如北方的兄弟党、中部的教皇党、南方的烧炭党等。在当时，秘密党派是反对拿破仑的，中产阶级精英是支持拿破仑的，但在几十年后，他们共同为复兴意大利而战。

被拿破仑洗过一轮的意大利，再也不可能回到原先的那种僵化局面。见识过《拿破仑法典》的意大利人，不可能再回到革命前那种暗无天日的封建压迫中去。意大利半岛的各国，也都被迫多少采取了一些改进措施。最“进步”的是帕尔马公国，玛丽公主不愧是拿破仑的老婆，把她老公大部分的制度都保留下来，统治开明，人民享受到不少自由。其他如摩德纳公国、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国、托斯卡纳大公国等也都比拿破仑之前有所改进。甚至连教皇国都开始改革。

有所退步的是伦巴第—威尼托王国。这也不奇怪，因为威尼斯原本是个共和国，而奥地利王室为了控制这块意大利最重要的地区，不惜一切代价强化统治，高级官员全是德国人，意大利本地军队也被解散，整个就是一副“鬼子进村”的嘴脸。在这里，意大利人和奥地利王室的矛盾非常尖锐。

至于“意大利的希望”——“偷鸡贼”撒丁王国，这个本土国家，头几年倒退得最为厉害。维托里·伊曼纽尔一世似乎想直接把时间拨回到二十年前。他完全推翻了拿破仑的法律制度，恢复了一些古老的封建规矩，甚至有一些曾在拿破仑手下身经百战的将军，都被降回到他们二十年前的军衔。

但是在领土方面，撒丁王室继续保持着积极进取的态度，对于吞并米兰的愿望还是如以前一样强烈，并且孜孜不倦地继续为了这个目的努力。它甚至向俄国沙皇求援，希望沙皇支持撒丁王国吞并米兰，建立一个“北意大利王国”。撒丁王国这种意图，直接损害了奥地利帝国的利益。这样，为了争夺米兰，撒丁和奥地利的梁子越结越深。

在当时，意大利人中已经出现了要求国家统一、要求民族独立的倾向。在法国统治下成立的秘密社团越发活跃，以前他们反抗法国，这一次他们反对奥地利的统治。其中，势力最大的是“烧炭党”。这个党派发源自南部那不勒斯王国，逐渐向北扩展到全意大利，并且吸收合并了其他的一些党派。大批知识分子、贵族和教士加入了这个组织。这个组织的人员成分复杂，理念各不相同，行动方式也千奇百怪。有人办报纸，有人搞串联，有人向政府抗议，有人向外国求援，有人拥护教皇，有人搞武装暴动。就在这些南辕北辙的乱流下，意大利统一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国际大环境对意大利独立是不利的。欧洲大国中，法国波旁王朝刚刚从拿破仑的阴影下挣脱出来，自己国内一团糟。西班牙更是已经沦为二流国家，被内部的革命搞得晕头转向。这两个意大利昔日的主子，如今都不可能有余力顾及意大利。而“欧洲宪兵”沙皇俄国则带着奥地利和普鲁士三国结成了“神圣同盟”，决心用武力镇压一切民族运动，保证正统皇朝对领土的统治。世界上最反对意大利民族运动的，就是意大利的太上皇奥地利。奥地利首相梅特涅如今是欧洲的操盘手，他千方百计地抹杀意大利独立运动，为此公开宣布：“世界上根本没有意大利这个国家，只有那不勒斯、撒丁、托斯卡纳这些邦国。”甚至奥地利的报纸连原本的“意大利”这个版面都撤销了，改成“撒丁”“托斯卡纳”这些版面。唯一对意大利独立运动略有支持的是英国，但英国对大陆奉行孤立主义，不可能给予其实质性的帮助。

然而，就是在这种艰苦环境下，持续半个世纪的意大利独立运动，从公元19世纪前期跌跌撞撞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