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扫荡！拿破仑的旋风

公元1789年，震惊欧洲的法国大革命爆发，老百姓在资产阶级尤其是雅各宾党的领导下，推翻了国王统治，建立国民会议和共和国，还把国王路易十六和皇后玛丽（奥地利公主）都抓了起来，几年后还砍头了。这件事在意大利引起了震撼。少数激进的革命分子起来响应，但君主、贵族、教会和多数老百姓，对这种革命都感到恐惧，赶紧严厉镇压这些革命分子。

在意大利各国君主都被法国大革命吓得发抖的时候，“偷鸡贼”撒丁王国又兴奋了。撒丁国王维托里·阿梅代奥三世心想，过去咱撒丁国利用法国和奥地利打仗的机会，一步一步蚕食了好些土地。现在法国发生革命，又和奥地利闹翻了，咱不是又可以趁机扩张了吗？他就急忙跳出来，号召道：“意大利的各位君主们，法国革命了，多半要来打咱们。怎么办呢？咱们应该团结。我看啊，咱赶紧建立一个意大利联盟，一致对外，保护自己！”他打的如意算盘虽好，可君主们又不傻，建了这个联盟，谁当头啊，不会是你维托里吧？最终这个提议破产了。

公元1792年，普鲁士、奥地利为了教训法国人，给路易十六出气，开始攻打法国。法国新政府向维托里提议：“小维啊，咱法国和撒丁的友谊地久天长，要不你和我们结盟，一起打奥地利吧。”

如果维托里会未卜先知，知道法国不久就要出一个超级大牛人，他完全可以抓住这个好机会，和法国结盟，然后借着法国的军力，打败奥地利，占领意大利各国，甚至统一意大利。但维托里老兄没学过公元19世纪历史啊！他想，你们这帮法国乱党，这么乱搞，得罪了欧洲一票大国，我没那么傻，陪你送死。再说，法王路易十六是我女婿的兄弟，哪能让你们这样欺负！他就去跟奥地利结盟了。

法国革命政府也不含糊，我们连自家国王都敢打，会怕你小小一个撒丁国？很快，法国新政府的军队打过来，把撒丁王国西边的萨沃伊、尼斯两块地方给占领了。维托里为了保住自己剩下的地盘，只得匆忙和英国、奥地利结盟，还不惜割让诺瓦拉给奥地利，换来奥地利的支援。

到公元1793年，英国组建了第一次反法同盟，参加者包括俄国、西班牙、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葡萄牙。欧洲大国几乎全进去了，撒丁王国见到如此粗腿，岂有不抱之理，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大群哥儿们参加。那不勒斯国王和路易十六同属波旁王室，他老婆又是玛丽皇后的姐姐，自然更是当仁不让地参加进去。哈布斯堡家族的托斯卡纳大公本来想保持中立，盟主英国眼一瞪：有没有搞错，法王路易十六是你姑爹，玛丽皇后是你姑妈，姑妈、姑爹给人害了，你还想中立？不加入，我先派舰队打你！吓得托斯卡纳只好加入联盟。倒是罗马教皇，虽然和革命派不共戴天，但却没加入反法同盟，威尼斯和热那亚也恪守中立。于是意大利本土邦国只有撒丁王国去当搅屎棍。

公元1796年，在意大利西北部，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年，撒丁和奥地利军队打不过去，法国军队也打不过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撒丁国王维托里不紧不慢地享受着战火纷飞间隙的平静。

然后，他就悲剧了。

科西嘉小贵族的儿子，按祖籍算意大利热那亚人的拿破仑·波拿巴（1769—1821），被法国政府任命为意大利方面军司令。当时，皮埃蒙特地区的奥军和撒丁军加在一起有七八万人，拿破仑手下只有三四万人，而且缺吃少穿。维托里三世认为自己占有绝对优势，怕个啥？这个26岁的毛头小子还能吃了我？

然而拿破仑很快让这帮家伙见识了什么叫用兵如神。这位战神利用奥军和撒军兵力分散的弱点，集中主力，首先连续攻克了战线中部的几个据点，歼灭了上万奥军，将敌军分割为互不能支援的两段。接着拿破仑挥师直奔撒丁人马而来。平心而论，撒丁军队在拿破仑面前表现得真的很不错，凭借堡垒给予法军大量杀伤，但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大败亏输而走。

拿破仑统治下的意大利

眼看法军杀气腾腾地过来，搅屎棍维托里三世赶紧认，和法军停战，退出反法同盟。他还被迫确认把尼斯和萨沃伊正式割让给法国，而且允许法军自由通过国土，并保证不许反法同盟军队经过。这样，惯于在战争中捞好处的撒丁王国，这次吃了个大亏。拿破仑一战威震意大利。维托里三世又气又悔，很快就死了。

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拿破仑开始纵横于意大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奥地利不断纠集人马投入意大利，但他们的将军、元帅们一个接一个败在拿破仑神出鬼没的战术下，奥军不是溃败就是投降。拳头大的就是爷，拿破仑也不管这些意大利邦国中立不中立，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要派军队占领。意大利各国君主一瞅，咱们中间最能打的撒丁王国已经求和了，太上皇奥地利军被拿破仑打得满地找牙，咱这一般的小国哪里还敢跟拿破仑倔强，不到一年，拿破仑便占领了伦巴第（米兰）、威尼斯共和国、教皇国的大片土地。意大利的激进分子也纷纷起来响应拿破仑，没多久，拿破仑就成了整个意大利北部的主人。如果不是他急于向北进攻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就连意大利南部也会被他纳入囊中。在拿破仑所向披靡的兵锋下，奥地利南线战区彻底崩溃，只好求和，第一次反法同盟就此失败。

拿破仑占领整个北意大利之后，大张旗鼓地宣布：我是来解放意大利人民的，我要给你们带来民主与自由！许多意大利知识分子也信以为真，在拿破仑的指挥下积极从事推翻贵族统治、建立民主政权的工作，还有很多意大利人组建志愿兵团，跟着拿破仑打仗。

拿破仑军威所向，波旁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在意大利的统治如同纸房子一般很快垮台。在拿破仑的授意下，意大利北部掀起了“全民建设共和国”的热潮。如果当地的贵族和君主想要阻挠，亲法分子就发动起义；如果起义不利，法国军队就会亲自出马，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贵族。这样，一个个“民主共和国”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首先是摩德纳、费拉拉雷焦、博洛尼亚等地一起建立了“河南共和国”，这个河是指意大利的波河。米兰等地则建立了“河北共和国”。河南和河北后来合并成“山南共和国”（山是阿尔卑斯山）。热那亚则建立了“利古里亚共和国”。后来教皇国和山南共和国发生冲突，法军趁机占领罗马，建立了“罗马共和国”，把教皇庇护六世抓到法国去了。

拿破仑不是天使，也不是慈善家。他是一位野心勃勃的法国将军，不会真为了意大利人的福利打仗。在他看来，意大利也不过是他国际战略上的一枚棋子，可以利用，也可以抛弃和出卖，只要卖个好价钱。在和奥地利和谈的过程中，拿破仑居然强行把威尼斯割让给了奥地利。这样，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共和国被埋葬了。威尼斯人在近百年里腐朽、封闭、衰败，只剩下他们独立的骄傲，如今这唯一珍贵的东西，被拿破仑毫不留情地捏碎了。

拿破仑征服北意大利之后，就回法国去了，不久后被法国政府调去远征埃及。这下子，反法的国家乐疯了，赶紧趁机勾结起来。英国、奥地利、西班牙、俄罗斯、土耳其、那不勒斯等组建了第二次反法同盟。双方继续开掐，意大利是南部主要战场。一开始，在意大利半岛上是那不勒斯单挑法军，很快兵败如山倒，全国被占并成立了“帕特诺伯共和国”，国王狼狈逃上西西里岛。

法军还顺便把托斯卡纳大公国和撒丁王国的陆地部分（皮埃蒙特）都给占领了。著名“偷鸡贼”撒丁王国，这次偷鸡不成，把米都蚀光了。国王查理四世（1751—1819，1796—1802在位）狼狈地逃到撒丁岛上。

可是很快，奥地利和俄罗斯的20万大军杀奔意大利，英国海军舰队也扬帆破浪而来。法军没了拿破仑，可挡不住这些强敌，没多久，拿破仑建立的那些“共和国”一个接一个垮台，整个意大利几乎都丢了。在那不勒斯等地还发生了反法的暴动，贵族、主教和匪首煽动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对亲法派展开血腥反击，好几百名思想左倾的知识分子被杀害。

然而，到公元1799年底，拿破仑从埃及回到法国，不但回来了，还通过雾月政变成为法国独裁者。这下，反法各国有好果子吃了。公元1800年，拿破仑率领法军再次杀奔意大利，所向披靡，打得奥地利吐血无数，几个月就被迫求和。

意大利又变成了拿破仑的天下。意大利北部的广阔土地上，建立了“意大利共和国”，拿破仑自任总统。南部的那不勒斯和中部的教皇国暂时保留，但不许和法国作对。托斯卡纳大公国（佛罗伦萨）除一部分割让给法国外，其余的建立一个伊特鲁里亚王国。皮埃蒙特被法国吞并，威尼斯依然割让给奥地利。公元1804年拿破仑称帝后，“意大利共和国”改为“意大利王国”，国王还是由拿破仑担任。

公元1805年，奥地利、英国、俄国、瑞典、丹麦等国又组成了第三次反法同盟，那不勒斯王国好死不死，又参加进去。这次和前几次没区别，四个月不到，他们又被拿破仑打得大败。拿破仑瞅瞅那不勒斯国王，你丫胆子够肥，这么个弹丸小国，三次反法同盟都参加了，不收拾你不行啊。他就灭了那不勒斯，让自己的妹夫缪拉当那不勒斯国王。此外，根据合约，奥地利还把威尼斯也吐出来，并入意大利王国。此后几年，拿破仑陆续把帕尔马公国、热那亚共和国、斯特鲁里亚王国（佛罗伦萨）等地并入法兰西帝国。教皇庇护七世和拿破仑唱反调，于是他被拿破仑抓起来流放，教皇国一半被法国吞并，一半被意大利王国合并。

这样，经过十余年的反复折腾，在拿破仑的军靴下，意大利的版图大幅度“简化”：北部是意大利王国，由拿破仑和他的儿子（当时人称罗马王，史称拿破仑二世）当国王；南部是那不勒斯王国，由缪拉当国王。其余领土都被法兰西帝国吞并。意大利唯一“独立”于法国之外的领土，是撒丁岛和西西里岛。在这两个岛上，撒丁国王和原那不勒斯国王还在苟延残喘。意大利错综复杂、纠缠不休的政治格局，被拿破仑三下五除二扫荡个干净。当然，对意大利人来说，这倒也不失为扫除沉疴的一条捷径。

随着拿破仑在德意志的势力越来越大，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第一帝国）也在1806年宣布终结。这样，过去千余年来一直凌驾于意大利人头上的法兰克—德意志皇帝，从此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矮个子科西嘉人。意大利被“统一”到了拿破仑的麾下，但即使是“统一”，它依然被拆成两个王国和大片占领地，这让意大利人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