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奥地利！新的主子

公元17世纪上半叶，法国波旁王朝和奥地利、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之间的三十年战争，并没有给意大利带来多大变化，仅仅是意大利人被迫因西班牙的战争被榨取了更多的血汗。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意大利又受到强烈的震动。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强势崛起，准备再次和哈布斯堡王朝争夺意大利了。

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争夺对意大利人而言是一种灾难，路易十四并不是一个慈善家，意大利各邦对他而言也仅仅是棋子。棋子在敌方手里，就要想方设法吃掉；在自己手里，也随时可以抛弃。比如在法荷战争中，路易十四就曾煽动西西里起义，以牵制西班牙兵力。可是等路易十四拿到了他想要的好处，决定和西班牙和谈时，他就直接撤军了，起义的人民惨遭西班牙的报复镇压。此后，为了打击西班牙的造船能力，路易十四又派出舰队，把热那亚炸得鸡飞狗跳，最后逼得热那亚使者跑到凡尔赛宫，乞求路易十四老爷不要再生气了，放他们一马。

然而风险和机会同时存在，对于一些更精明的君主而言，这种动荡中也存在着诱惑。比如说“偷鸡贼”萨沃伊公国。

当时萨沃伊的公爵维克托·阿梅迪奥二世（1666—1732），在公元1675年继位之后，毕恭毕敬地伺候着欧洲霸主法王路易十四，还根据路易十四的命令，迫害逃到萨沃伊的法国新教徒。公元1688年，以路易十四为一方，以德意志、西班牙、英国、荷兰等国组成的“奥格斯堡同盟”为一方，爆发了全欧洲战争，即“大同盟战争”。维克托最初还是想抱路易十四的大腿的。可路易十四当时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便对这个小弟说：为了让我放心用你当走狗，你得把国内的要塞交给我大法军控制，免得我老人家心头不踏实。

这可把维克托惹火了，我抱你大腿是要跟着你喝汤，不能先自己跳进汤锅啊。他二话不说，转而去投靠了同盟国一方，还担任了同盟军的大元帅。路易十四眼见这小子敢不听话，也不客气，派大军杀奔萨沃伊而去。公元1690年，大元帅维克托公爵率领的联军被法军打得大败，阵亡4000人，而法军才损失300人，大元帅维克托被迫抛弃了国家，逃到盟军那边去。但是在他堂兄、德军名将欧根亲王的支持下，维克托不久又卷土重来，与法军形成拉锯战。

眼看战争打成僵局，维克托估计双方快要和谈了。这种时候就趁早先私下谈判，能捞多少好处捞多少。于是他在1696年抢先和法王路易十四和谈，条件是法国把占领的萨沃伊领土还给公爵，还和公爵联姻。而萨沃伊则使整个意大利在战争中中立。

这个条件让德皇和西班牙国王都很不满意，你这厮算老几，居然擅自做主？维克托眼一瞪：你不同意？好，那我再换边。他就带着自己的军队又跑到法国那边去，并且担任了路易十四的大元帅。由于此时战争已经打了八九年，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萨沃伊这个举动让同盟军颇受震撼。没多久，大家纷纷签署合约。维克托公爵成为和平的倡导者，他11岁的女儿被带到法国，去和路易十四的孙子结婚。

此战中，萨沃伊公国尽管没扩张什么领土，但通过在法国和同盟国之间反复跳动，大大秀了存在感，而且还和法国波旁王室联姻，也算是有所收获。由于萨沃伊曾先后担任法国和同盟国方面的大元帅，目前又俨然成了意大利各小邦的领袖人物，在意大利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这些无形资产，在未来都是很有价值的。

相对而言，威尼斯共和国则在这场战争中采取绝对中立，不去掺和，而是把兵力投入到与奥地利和波兰一同反击土耳其人的入侵中。这一仗打的时间比大同盟战争还长（1683—1699），威尼斯在战争中损伤惨重，名将莫罗西尼战死。最后虽然占领了希腊的摩尼亚半岛，但这块土地对威尼斯却是沉重的负担。为了在土耳其人的爪牙下守住这块地方，威尼斯被迫源源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可谓得不偿失。

到了公元1700年，哈布斯堡家族的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奄奄一息，但他没有直系子孙。要知道，西班牙当时拥有包括西班牙本土、尼德兰（今比利时）、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以及美洲的大片殖民地，这可是一块滴油的肥肉，不对，是一大锅肥肉啊！谁能吃到呢？

于是各国王公纷纷打主意。德意志皇帝兼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说：我老婆是查理二世的姐姐，我的儿子是他的外甥，大家都是哈布斯堡家族，肥水不流外人田！萨沃伊公爵维克托也来凑热闹：我的曾祖母是查理二世的姑奶奶，算来我是查理二世的表侄儿，我也应该分一杯羹！结果，查理二世选择了法王路易十四的孙子腓力（称腓力五世）做继承人。因为路易十四的老婆是他的另一个姐姐，腓力是查理二世的甥孙。从此，西班牙从哈布斯堡家族手中转到了波旁家族手中。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法王路易十四本来就霸气十足，要是再让他把西班牙这批资源吃进去，那欧洲其他各国还有活路吗？于是奥地利、英国、荷兰、葡萄牙以及普鲁士等国一起跳出来，围攻路易十四。路易十四可不怕，打就打，怕什么！于是一场法国和西班牙对全欧洲的战争又爆发了。

“偷鸡贼”萨沃伊公爵维克托怎么选择呢？他和路易十四是亲家，最初是带领意大利各邦站在法国这边的。作为条件，他希望路易十四把米兰等地盘割让给他。但路易十四心想，米兰是西班牙直属地，是我孙子腓力的地盘，怎么能给你呢？就拒绝了。这让维克托非常不满。再加上德国名将欧根亲王和英军名将丘吉尔配合作战，接连大败法军，活捉了法军元帅。维克托便趁机转去和德意志皇帝勾结。

德皇利奥波德眼见敌方大将倒戈，当即倒屣相迎。在谈到倒戈的条件时，德皇可比法王要大方多了，毕竟维克托索要的领土，现在都是属于路易十四的，慷他人之慨何乐而不为？于是利奥波德皇帝许诺，战后将蒙费拉托、曼图亚和米兰西部都割让给萨沃伊公爵，还给予他大笔金钱做赞助。维克托大喜，立马在公元1703年扯旗反水，宣布要帮着德意志皇帝打法国和西班牙！

萨沃伊位于法国、意大利交界处，他这么一造反，就让进入意大利的法国、西班牙联军和后方失去了联系。路易十四怒不可遏，迅速调集大军围攻萨沃伊，占领了很多地方，还把萨沃伊首都都灵城包围了整整四个月。城里面几乎弹尽粮绝了，维克托则带着一支人马在城外打游击，免得被包了饺子。正在这危急的时候，名将欧根亲王再一次进入意大利，在公元1706年大破法军，击毙法军元帅马尔森，使得8万法军全线崩溃。随后，意大利各邦纷纷起兵，响应奥军。奥军更进入了米兰、那不勒斯等西班牙领土。公元1707年，两军在米兰停火。同期在其他战线，双方互有胜败。到公元1713年，主要参战国签署了《乌特勒支和约》，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基本结束。

这场战争实际上就是瓜分西班牙遗产的战争。各国承认路易十四的孙子腓力五世为西班牙国王，统治西班牙本土和海外殖民地，但不得将西班牙和法国合二为一。西属尼德兰（比利时）分给德意志皇帝（奥地利大公）。至于西班牙原本在意大利的领土，则大部分被奥地利吞并，包括米兰、那不勒斯、撒丁岛，还有托斯卡纳公国的一部分。从此，奥地利取代西班牙，成了意大利的太上皇。德皇兼奥地利大公是这次战争的最大受益者。

而善于见风使舵的萨沃伊公爵——维克托·阿梅迪奥二世，这次也不虚此行。虽然当初德皇承诺的大片领土并没有全部如数划归，但萨沃伊还是获得了米兰的部分领土，再加上垂涎已久的蒙费拉托，还有整个西西里岛。法国也把阿尔卑斯山靠意大利一侧的部分领土割让给萨沃伊，同时萨沃伊从公国升级为王国。这样，萨沃伊王国成为意大利境内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而过去的意大利一哥——威尼斯共和国呢，这次还是继续严守中立，并且和土耳其开战。由于欧洲各大国都参加到瓜分西班牙遗产的战争中去了，威尼斯大部分时间几乎等于单挑土耳其，孤立无援，不断丢失土地。最后虽然在奥地利援助下签署了和约，但威尼斯除了割让土地和损失兵力外，没有任何收获。现在，威尼斯在意大利已经无法再和萨沃伊相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