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伟大！征服者恺撒

独裁者苏拉虽然死了，但罗马共和国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那种田园牧歌似的状态。有了苏拉和马略对掐的榜样在前，后续的一个个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出了一出出争权夺利、兵戎相见的大戏。这里面，最出色的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前102—前44）。

恺撒出身罗马的名门贵族，老爹曾担任过财政官、大法官、总督等显要职位，外公也当过执政官。恺撒自幼文武双全，既是个文艺青年，又是个体育健将。年轻时的恺撒是位坚定的平民派，他娶了平民派大将秦纳的女儿。后来贵族派的老大苏拉在内战中得胜，要求恺撒和老婆离婚。那会儿恺撒不过20岁，但面对独裁者的威逼利诱，他断然拒绝。当然，恺撒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他拒绝离婚后，就一溜烟地逃出意大利，免得遭到苏拉的报复。

恺撒在罗马共和国的海外行省一待就是几年，参加了一些战役，等到苏拉死了，才回到罗马。他在罗马担任律师，多次出庭为人辩护，打了很多场著名的官司。其中在公元前77年，有一件大胆揭露前马其顿总督多拉贝拉的贪污案，震惊罗马。依靠在公众面前出色的演说，20多岁恺撒就有了一些知名度。

大约是在律师生涯中发现口才的重要性，恺撒决定去东方学习雄辩术。谁知半路上却被一群海盗给劫持了。海盗们把恺撒当作肥羊，要勒索20塔兰特（相当于600多公斤）银子。恺撒听了，反而嘲笑说：“哥们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对恺撒来说，20塔兰特太少了，你们应该索要50塔兰特银子！”海盗们遇上这位主动加价的人质，又惊又喜。可是恺撒又笑着说：“回头等银子送到，我获释之后啊，一定要把你们统统送上十字架钉死！你们可要小心点哦。”他的这份潇洒气度折服了海盗们，恺撒反而受到了他们的优待。不久，恺撒的亲友们凑齐了50塔兰特银子送来，恺撒获释。他说到做到，回去后立刻组织了一支舰队，把劫持他的这伙海盗一网打尽，将他们统统钉上了十字架。

之后恺撒回到罗马，开始在政坛打拼。依靠着他父亲和外公的人脉，更依靠自己的出色口才和过人魄力，恺撒在政坛上顺风顺水，接连当上了祭司、副将、财务官、总督助理和市政官等。到公元前63年，他更成为大法官和终身祭司长，此后又担任西班牙总督。这时候40岁的恺撒，已经是罗马共和国政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了。恺撒之所以能够在政坛上过关斩将，一是因他本身的才能确实不错，在各个职位上做得风生水起，二也是靠他作为秦纳女婿和平民派的身份，得到了大批平民、骑士和马略旧部老兵的支持。此外，他还不惜血本地讨好老百姓。他在罗马当市政官时，翻修了许多公共建筑，举办了许多免费的娱乐活动，向广大市民开放。这些不要钱的“午餐”，也使恺撒获得了大批支持者，但问题是，罗马共和国时代，当官是没什么薪水的，而且财务预算也很紧。像“举办免费演出”这种开支，不可能从国库出，只能谁主办谁掏钱。换言之，恺撒必须自己掏腰包来宴请广大市民。他虽然出身贵族，却不是那种家财万贯的土豪，所以一年市政官当下来，恺撒虽然收获了民心，却欠了好几百塔兰特银子的巨额债务。

恺撒

公元前60年，在西班牙总督任上打了不少胜仗的恺撒回到罗马，被选举为执政官。这是平民派政治家恺撒第一次站在罗马共和国权力的巅峰。同时站在巅峰的，还有另外两个权贵——庞培和克拉苏。

庞培和克拉苏这哥俩儿以前都是贵族派，是苏拉的副将，在苏拉打败民主派的战斗中立下了不少功劳。他俩的年龄比恺撒大，资历也更深。恺撒还在海盗那里当肉票的时候，庞培早已经在西西里岛、非洲、西班牙等地立下了显赫战功，而克拉苏则镇压了斯巴达克的奴隶起义，还依靠做生意和放高利贷聚敛了大批钱财，成为罗马首富。在公元前70年，这哥俩儿就联手当上了执政官。他们本是贵族派，可为了自己的地位，和那帮指手画脚的贵族元老发生了冲突。再加上苏拉死后，平民派势力有所提升，这哥俩又见风使舵，制定了一些有利于平民的政策。

斯巴达克起义

公元前73年，角斗士斯巴达克（约前120—前71）率领大群希腊人、日耳曼人、高卢人奴隶发动起义，震撼整个意大利半岛。起义军多次击败罗马军团。罗马政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由克拉苏领军把他们镇压下去。

公元前60年，庞培和克拉苏彼此正在闹矛盾。庞培为了个人的野心，已经和元老院的矛盾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而克拉苏因为前段时间卷入一场政治阴谋，被迫下台，此刻也是郁郁不得志。恺撒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个机会。他果断站出来，调解了庞培和克拉苏之间的矛盾，对他们说，咱哥仨儿乃是罗马共和国的一世英杰，岂能被元老院那帮老乌龟绑住手脚？依我说，咱们三家结盟，这全罗马还有谁敢和咱们作对？

克拉苏和庞培欣然同意，这就是史称的“前三头同盟”。为了巩固同盟，恺撒还玩“美人计”，把自己14岁的女儿嫁给了50岁的庞培。这样，手握重兵的庞培，罗马首富克拉苏，以及在老百姓中威望很高的恺撒结为一伙，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过去牛气哄哄的那些元老贵族们，在这哥仨儿面前只能瑟瑟发抖。整个欧洲，由着这哥仨儿横着走。各种国家大事都由他们三个商量之后作出决定。对恺撒来说，这盟约还有个直接的好处：大富翁克拉苏给了他很多钱，把他欠的债还清了。

靠着克拉苏和庞培的同盟，恺撒得到了更大的舞台发挥自己的才干。虽然他基础不如克拉苏和庞培，但只要给他机会，他会继续向上发展。在执政官任期间，恺撒把很多国有土地分配给老兵和平民，又减免贫民欠债，整顿贪官勒索，建立了很好的群众基础。

执政官到期卸任之后，恺撒又改任山北高卢（今法国南部地区）和伊利里亚（今巴尔干半岛西部）的总督。他发动了高卢战争，向着今天法国的广大地区发动征服战争。高卢人有着相当高的文明程度，而且骁勇善战。但他们的谋略实在无法和恺撒相比。恺撒充分利用高卢人内部矛盾，拉一拨、打一拨，打得高卢大汉嗷嗷直叫，就这么逐渐推进，最后把整个高卢地区完全征服，为罗马共和国扩展了一大片富饶的土地。他还带领一支精兵，渡过海峡进攻不列颠（今天的英国），打了很多胜仗，扶持起亲罗马的部落首领。他又带兵越过莱茵河，向日耳曼（今天的德国地区）人进攻，日耳曼人是欧洲一等一的彪悍蛮人，也被恺撒打得血流成河。

恺撒在外省打了九年的仗。在这九年里，他不但攻占了大片领土，立下赫赫军功，而且积累了丰富的战争经验，更锻炼出一支身经百战、忠心耿耿的精锐部队。如今的恺撒，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不是空有口才和人气的嘴炮政治家；他已经成为手握重兵、功勋卓著的国家权臣，更网罗了大批党羽，实力足以媲美三巨头中的其余两位。

就在恺撒东征西伐时，他的两位盟友也在分别奋斗。庞培留在罗马控制政局；克拉苏则一心想要建立更大的军功，超越庞培和恺撒，他率领大军东征安息帝国。结果，这个曾镇压斯巴达克起义的大富翁，一战便全军覆没。克拉苏所有的财富都救不了他的命，他的脑袋被敌人砍了下来。

克拉苏的死，使得原本的“三头同盟”只剩下两个人，均衡被打破了。再加上恺撒的女儿也就是庞培的老婆英年早逝，用婚姻联结的友谊也失效了。庞培眼睁睁地看着恺撒在外省屡立功勋，风头渐渐超过自己，开始忌妒起来。贵族派元老则趁这个机会，上下其手，把庞培拉拢过去了。公元前52年，罗马城爆发了反对元老贵族的骚乱，恺撒的部分追随者烧毁了元老院的会议厅。元老院任命庞培为临时独裁官，调兵镇压了骚乱。这样，庞培就站到了贵族元老的阵营中，与平民派的恺撒处于敌对。

公元前49年，恺撒的总督任期满，他希望再延长五年，却遭到了庞培和元老院的拒绝。元老院命令恺撒在三个月之内解散军队，卸任回罗马，否则就宣布他为国民公敌！这样，代表平民派的恺撒和重返贵族派阵营的庞培，两家正式摊牌了。

恺撒得知元老院和庞培要下此重手，勃然大怒，当即集合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军团，杀奔意大利而去。他们翻过阿尔卑斯山，在1月10日来到卢比孔河岸边，恺撒停下了脚步。按照罗马的法律，在外带兵的大将，如果没有元老院同意，擅自渡过卢比孔河，那就等同于叛逆。恺撒还是在这里稍微纠结了一会儿。自己真的就这么带着区区几千人马，和整个罗马决裂？然而恺撒很快下定了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他率先跃马冲入河中，高喊道：“骰子已经丢出去了，赌一把吧！”他带着忠心耿耿的老兵，越过卢比孔河，杀奔罗马而去。发生在恺撒和庞培之间的内战正式爆发。

可笑的是，庞培和罗马元老院只知道发布威胁恺撒的命令，他们根本没料到恺撒居然这么快就杀了过来。偌大个意大利，居然没能抵挡住恺撒一个军团的兵力。无奈之下，庞培和大批贵族元老匆忙逃离罗马，向东逃到庞培的势力范围——希腊地区，准备在那里纠集兵力和恺撒开战。整个意大利都落入恺撒之手。

恺撒深知，自己只是运气好，遇上元老院和庞培没有准备，才得以占领意大利；但庞培在共和国东部地区有庞大的势力，在西班牙还有好几万大军，而且拥有强大的海军，如果东西夹击，自己很难抵挡得住。好个恺撒，当机立断，决定先把西班牙的庞培军歼灭。他留下人马防守意大利和西西里，自己火速赶回高卢，亲率驻扎在高卢地区的九个军团，向西班牙的庞培军大举进攻。恺撒以攻心为上，对于敌军坚守的要塞，以围困、招降为主，对投降的敌军都好言安抚，将他们编入自己的队伍。而西班牙的庞培部下没有统帅指挥，毫无斗志。短短几十天，整个西班牙被恺撒平定，庞培的几万人马投降。恺撒免除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并在罗马稳定了自己的统治。另一方面，庞培却是优柔寡断，没有趁恺撒西征之际反击意大利，从而失去了遏制恺撒的最好机会。

接着，在公元前48年初，恺撒率领大军东渡亚得里亚海，进攻庞培的本部。庞培在总兵力、骑兵、海军全面占据优势，还拥有大量本地同盟军，而且他主场作战，以逸待劳，粮草补给也比恺撒充足得多。因此，在初期战斗中，恺撒吃了好多败仗。然而庞培作为统帅，优柔寡断，战术能力和魄力比恺撒差太远了。他多次坐失良机，打赢了也不知道扩大胜利。相反，庞培手下的那些贵族军官，还有那些元老，又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棒槌，多次叫嚣着要和恺撒决战。他们鄙视庞培的持久战略，对他热讽冷嘲。这样上下不和，庞培原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被他们闹得更加混乱。

8月9日，两军在法尔萨拉展开决战，庞培放出骑兵冲击恺撒的阵地，恺撒早有准备，在阵地前埋伏了一队步兵，吩咐他们用长矛往庞培骑兵的脸上直戳。庞培的骑兵都是些风流美少年，一看长矛往自己漂亮的面庞上刺来，生怕破相了找不到女朋友，吓得纷纷掉头逃窜，引发了庞培军的溃败。而庞培那些同盟军见到自家军队打败了，也一窝蜂冲进营寨，把自家的军粮物资洗劫一空，然后逃之夭夭。双雄决战以恺撒大获全胜而告终。庞培兵败之后，逃到埃及。埃及法老托勒密十三世为了讨好恺撒，把庞培给暗杀了，脑袋送给了恺撒。恺撒见自己的老对手庞培被以这么个样子送来，真是悲喜交集。庞培是我的好大哥、好女婿，就算要杀他也该我亲自杀啊，你托勒密算个什么东西！因此，恺撒立刻挥师埃及，大败埃及军，杀了托勒密十三世。就在这里，恺撒遇上了他命中的克星——托勒密十三世的姐姐——埃及艳后克丽奥佩托拉七世（约前70—前30）。埃及艳后比恺撒小30多岁，她的美貌和聪明，让恺撒神魂颠倒。他们很快在一起，并生下一个儿子，叫恺撒·里昂。在恺撒支持下，克丽奥佩托拉七世成为埃及的统治者。

这段风流韵事并没有终止恺撒的步伐。使埃及臣服后，他继续东征西讨，进军叙利亚，五天就打赢了战役，征服小亚细亚。接着又打败了支持庞培的本笃王子。此战后，他给罗马送了封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三句话：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随后，恺撒掉头向西，又把西班牙和北非的反对势力一一打败，终结了这一次大规模的内战。

这次内战与前几次一样，胜利者并没有把敌对阵营赶尽杀绝。恺撒虽然是平民派领袖，他也并不想消灭贵族元老，反而打算利用他们扶持自己的势力。毕竟恺撒自己也是贵族家庭出身。

公元前44年，恺撒回到罗马，被任命为“终身独裁官”。与上一位终身独裁官苏拉相比，恺撒不但拥有重兵，而且还得到了骑士和平民的拥护。这样，恺撒的力量实际上远远超过了苏拉。他还担任了终身保民官、大祭司长、监察官等各种职务，集各方面大权于一身。苏拉的独裁，加强了元老院的权力，而恺撒则规定他自己有权任命元老，所有的官员都要宣誓效忠于他。在罗马政坛叱咤风云七百多年的元老院，被恺撒几乎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论坛。不但如此，恺撒还大搞造神运动。他的出身被加上了很多神话色彩，到处传颂；文化机关还设置了好些和恺撒有关的节日。现在恺撒不但是一个独裁者，而且基本上成了一个帝王。

恺撒是一位雄才伟略的统帅。他独揽大权的同时，也搞了不少政务改革。例如，分给老兵土地，规定老兵的权益，惩治贪官污吏等。他把罗马公民权授予各行省的当地人，又规定罗马公民有权在行省拥有完全自主的土地。这样，行省的地位提高了，而这种提高促使了各行省和罗马的关系更加密切。在恺撒的巅峰时期，罗马共和国也默默完成了向帝国转化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