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六章 丧子之痛:他的大门只为她而开

第六章 丧子之痛:他的大门只为她而开

1.又是一场婚姻成噩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每一个将爱情当作信仰的人,都曾经以为,爱情的天使只要降临,便会陪伴自己一生;宁愿放弃一切,也要沉浸在幸福中痴痴地幻想着未来。然而幸福的花朵并非常开不败,枯萎衰败的花瓣仿佛预示着,婚姻也会成为一生的梦魇。

赫本告别了第一段婚姻,也告别了保留多年的一头长发。短发的她,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更加精神,谁又知道,神采奕奕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离婚这一年,肖恩八岁,他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看着儿子伤心的小脸,赫本的心中有说不出的痛。

仿佛是在祭奠自己匆匆流逝的青春,赫本来到了古城罗马,那个留给她太多美好,又送给她太多荣耀的地方。十几年前拍摄《罗马假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与派克一同在河畔散步,潺潺的河水记录下了他们的窃窃私语。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懵懂少女,如果早知道婚姻除了带来幸福,更会带来痛苦,她是否还会对婚姻有着似当初那般炽烈的渴望?

经过一番思考,赫本觉得,一次婚姻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不能对婚姻彻底丧失信心。也许,这一次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她的心底依然期望,能够重新有一个爱人。陪在自己身旁,延续这段还未完成的温存。

朋友们不忍心看着赫本在痛苦中沦陷,他们邀请她一同出去散散心,对于一个心中被悲伤填满的人来说,旅行也许是最好的舒缓伤痛的方式。于是,她把肖恩送到了托洛肯纳兹的一间寄宿学校,自己跟着两个朋友一起去了美丽的希腊。

与赫本一同旅行的两个朋友是一对夫妇,看着他们甜蜜,赫本的心头又萌生出了对爱情和婚姻的渴望。也许是爱情的天使依然在她的身边,可爱的天使感受到了赫本心中的愿望,于是,它为赫本带来了另一段爱情。

有那么一段时间,赫本甚至庆幸自己开始了这次旅行。美丽的希腊,处处都是美景。他们乘坐的豪华游艇在蔚蓝的大海上缓慢行驶,同行的游客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有着优雅的举止和高贵的谈吐。美酒与美食,成了与美景最好的搭配。

更重要的是,在这次旅程中,赫本邂逅了人生中的又一次爱情。赫本与同在一艘游艇上的安德烈·多蒂医生一见钟情。那一年,多蒂医生刚刚三十岁,他有着高高的个子,美丽的金发碧眼,仿佛是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某位神灵。

帅气的多蒂医生一下子吸引了赫本的全部注意力,在交谈中,她得知,他来自罗马一个知名而富有的家族,他不仅在罗马大学中担任助教,还有一间私人诊所,是一名心理医生。他的父亲在报社工作,除了他之外,父母还有三个孩子,全都是十分出色的人物,一个是电气工程师,一个是银行家,另外一个是社会学家。

多蒂医生身上散发出年轻男子特有的活力,他的诙谐与幽默,扫清了赫本心头缠绕已久的阴霾。面对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子,赫本无法不动心。不知不觉,多蒂医生成了赫本的最佳旅伴,他们一同在游艇的甲板上聊天,金色的阳光与香槟,让两个人之间的情感迅速产生了化学作用,他们发现,彼此已经被对方深深迷住,爱情就这样在猝不及防间突然发生。

多蒂医生就像一道炽热的阳光,瞬间化解了赫本心中的冰山。他是一个活跃的人,尤其喜欢与上流社会的人士交往,而赫本,也刚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从多蒂医生的身上,赫本感受到了与梅尔·费勒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上一段婚姻中,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谨小慎微地维系着这段感情,而在多蒂医生身边,善于调剂气氛的他成了主导,他总是尊重赫本的意见,用男人的胸怀去主动讨好她,赫本感觉自己不用耗费任何力气,只需要好好地感受这种轻松的心情就好。

于是,他们迅速坠入了爱河,一向谨慎的赫本,也第一次将矜持抛在了脑后。他们的爱情就像童话一般,虽然美好,却也注定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在赫本面前,多蒂医生尽情倾诉着从幼时起就对她的迷恋。他说,十四岁那一年,正赶上《罗马假日》上映,他一下子就迷上了饰演安妮公主的奥黛丽·赫本。回到家后,他对自己的妈妈说,等长大了,就要娶电影中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没有人知道多蒂口中的这个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不过沉浸在爱情中的赫本宁愿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多蒂还说,他曾经在1960年的一次舞会中遇到了赫本,他借助眼神向她表示好感,可却丝毫没有引起赫本的注意。那时的赫本正处于婚姻中最甜蜜的时期,即便多蒂医生说的是真的,当时的她根本不可能去注意除了梅尔之外的任何男人的爱慕眼神。

多蒂医生的确是一名情场高手,经过与赫本的短时间交往,他就已经知道她极度注重自己的形象,不愿意被外人随意拍照。许多人会偷偷将走在路上的明星拍下来,将他们最真实的一面出售给媒体,这是赫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于是,多蒂虽然在游艇上拍了很多录像,却故意不把赫本拍进去,这样做是为了给赫本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这一贴心举动果然奏效,赫本对多蒂的好感更加深了一些。

爱情可以让人忘了时光,只愿对它一味盲从。自从有了多蒂医生,赫本仿佛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甜的气息,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她都能从日出日落之间感受到一丝温存。她就是这样一个将爱情看得高过一切的女子,因为对这段感情太过执迷,她彻底忘记了用理性的头脑去思考,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

只有两个人之间相差九岁的年龄,给了沉迷于爱情中的赫本唯一的一丝警醒。赫本的妈妈率先表示出了对这段感情的反对,这一次,一向支持赫本的朋友们也并不赞成。他们知道多蒂医生是意大利人,而意大利的男子天生多情,他们不愿意眼看着赫本再一次跌入感情的漩涡。

可是一张七彩绚烂的情网已经在赫本的面前编织成形,那摄人心魄的光芒让她不愿意相信,这一段感情也有让她痛苦的可能。她对朋友说:“你知道被掉落的砖块打到头的滋味吗?”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就是目前为止多蒂医生给她的感觉,她强烈地渴望能够再次拥有一段婚姻,将她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拯救出来。

赫本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整个世界分享自己恋爱的好消息,她还专门召开了一次记者会,向记者们承认了她正在和多蒂医生交往的事实。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身为明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记者的眼睛,与其被偷拍,不如大方承认。另一方面,赫本也是在用这一次记者会,向自己证明,甜蜜的爱情不是幻觉,它真的已经发生。

妈妈和朋友的反对,以及九岁的年龄差距,都无法阻挡赫本勇往直前投入爱情的决心;但是,宗教信仰的不同,却为她和多蒂医生的婚姻出了一道难题。天主教是罗马人共同的信仰,多蒂医生的家族同样也是天主教的信徒,而赫本信奉的是基督教。按照天主教的规矩,天主教徒不可以和离过婚的人结婚,即便是他们不顾宗教的反对强行结婚,意大利也很可能无法容忍他们的行为。

对于赫本来说,她并不在意自己在意大利是否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为了婚姻,即便放弃自己的事业,专心做一名居家女性也无所谓。可是多蒂却不同,他是一名大学助教,还是一名心理医生,一旦人们对他有了反感,他的事业也很可能就此终结。

赫本再一次陷入了两难之中,她对婚姻是那么渴望,任何的阻力都会让她感到惶恐不安。即便已经身为一个世界知名的电影明星,赫本却依然时不时会表现出如同年轻时那般的不自信,名誉、财富和地位,都无法成为她自信的来源,因为童年时打下的自卑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髓当中。

作为罗马知名的富贵家族,多蒂家族自然对子孙的繁衍无比看重。如此一来,赫本的年龄就成了问题。他们不确定以赫本的年纪,是否还能为多蒂生下几个健康的孩子。多蒂家族的人完全不能理解,以多蒂的外形与身家,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年轻漂亮的贵族女子结婚,再生一群健康漂亮的孩子,而是偏偏要娶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中年女演员。在没有见到赫本本人之前,他们心中已经对这个人抱着严重的否定态度。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就连赫本自己也不确定。赫本了解自己的身体,她的体质一向虚弱,之前的几次流产就足以证明这个问题。另外,即便可以怀孕,她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承受住再一次分娩的折磨。原来,婚姻真的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太多残酷的现实问题等待着他们去解决。

对于与赫本结婚,多蒂医生同样有着强烈的渴望。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为他们的婚姻之路扫清了一切障碍。他先是努力说服自己的家族,让他们相信,赫本是作妻子的最佳人选。

为了让家族的人接受赫本,多蒂医生想出了一个捷径。他先是带赫本见了自己的妈妈,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这位多蒂夫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优雅高贵的赫本。她发现,赫本的确是最适合儿子的人,他们都热衷于艺术,在许多领域也有着共同的话题,并且,她不像一般的女演员那样高傲不可一世,而是有着天生的羞怯和恰到好处的风趣。更重要的是,多蒂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发自内心的。

最让多蒂家人担心的,除了赫本的年龄与个性之外,还有她的儿子肖恩。如果他与多蒂医生相处不好,一定会成为两家人最大的困扰。可是,他们的疑虑,在见到肖恩的那一刻彻底解除了。

肖恩从小在赫本身边长大,妈妈身上出众的教养时刻影响着他。赫本对肖恩付出了全部的爱,心中有爱的孩子,自然不懂得什么叫作怨恨;加上赫本的亲自教导,肖恩是个十分懂礼貌的孩子。他和多蒂医生相处得十分融洽,除了对长辈的尊敬,还有朋友之间的亲密。

多蒂一家似乎再也找不出反对这桩婚事的理由,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也就顺理成章地进行了。

圣诞节很快来临,赫本专程飞到罗马,同多蒂的家人共度圣诞。多蒂医生将一枚巨大的保加利亚钻戒放到了赫本的面前,这分明就是求婚的意思,赫本的心一下子融化了。她已经彻底陷进了自己编织出的婚姻梦里,无需再多考虑,她马上就同意和多蒂医生订婚。

为了不让他们的婚礼受到小报记者的骚扰,他们决定将婚礼的地点选在瑞士。只有那里才是一片真正的净土。

1969年1月18日,奥黛丽·赫本与安德烈·多蒂的婚礼在与托洛肯纳兹相邻的摩吉斯大厅举行,这一天,距离她与梅尔离婚只有六个星期。

这一次的婚礼似乎并不如第一次婚礼那样隆重,赫本没有穿洁白的婚纱,只是穿着好友纪梵希为她设计的一条粉红色连衣裙,手里同样捧着一小束花朵,如此简单的装束,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美丽。

婚礼之后,他们马上返回了托洛肯纳兹,用甜蜜的新婚生活,代替了蜜月旅行。赫本的两次婚姻之间竟然仅相隔了如此短暂的时间,知道她再一次结婚的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咋舌,只有赫本满心期待地准备迎接幸福的再一次降临。

她打电话对好友亨利·葛瑞斯说:“我又恋爱了,我现在很快乐。”她还说:“我从不敢相信幸福会光顾我,对此我差不多早就放弃了。我从13岁到38岁马不停蹄地工作,我累了,需要放松放松了。早上睡睡懒觉,不必赶到制片厂,真是惬意。我已经嫁给了一个爱我的人,我愿意按照他的日程表生活,为什么还要重新去工作,去过那种我不想过的生活呢?”

她从未想过,所谓的幸福,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太急于摆脱第一段婚姻带来的痛苦,她忘记了谨慎去选择,盲目地开始,注定凄惨地结束。她即将面对的,不是一段幸福的婚姻,而是又一个将她吞噬的噩梦。

结婚三个月后,赫本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他们带着肖恩一同回到了罗马,在多蒂医生的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是一座典型的意大利风格建筑,有着高高的天花板,众多宽敞的房间,仿佛一座神秘的迷宫一般,并且,从房子的窗户就可以眺望美丽的台伯河。

赫本喜欢她和多蒂医生的这处爱巢,为了回归家庭生活,她放弃了接拍电影的计划,安心地在家里做一个幸福的孕妇,再也不用为揣摩角色而动脑子。

之前与梅尔相处,赫本总是要时刻面对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冷硬的态度,这一次,她终于从多蒂医生的身上找到了丈夫的温暖。他们经常牵着手散步,有时会去妈妈家里坐一坐,有时也会一起去看电影或是一起跳舞,甚至还会陪他到医院去上班。赫本最大的愿望就是爱人能够在身旁陪伴,这一次,她的愿望似乎实现了。

可是,渐渐地,她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人们纷纷议论,说多蒂医生似乎并不安分,他的眼睛总是盯在其他有魅力的女人身上,就像大部分意大利男人一样,即便结了婚,在外面也会有许多情妇。

这些流言蜚语让赫本伤心不已,不过,她依然天真地以为,也许多蒂的风流是因为他还年轻。如果做了父亲,他的行为一定会收敛。为了安心养胎,赫本独自回到了瑞士。这段时间,她过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踏出大门一步。

她的体质天生容易流产,如果这一次再流产,她很可能就再也不能怀孕。无论是出于对孩子的喜爱,还是出于想要挽留多蒂的情感,她都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赫本的离开,使多蒂一下子自由起来。他在外面的风流情事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几乎每个夜晚,他都在夜总会里厮混,与不同的女人调情,并且丝毫不加以掩饰,有人将他和女人调情的照片拍了下来,刊登在了报纸上。

成为奥黛丽·赫本的丈夫,就注定他的私生活再也无法逃过世人的眼睛。看到报纸上的消息,赫本的心如同刀割般疼痛,恐惧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不愿意相信,这段刚刚开始的婚姻就要面临悲剧。

她暂时选择了容忍,只是暗暗期待,孩子的降生可以转移多蒂的注意力。然而现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乐观,多蒂又和模特达尼拉在一起私混。她是意大利最声名狼藉的女模特,不仅妖艳,而且行为荒诞无礼。与她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男明星数不胜数,她的几次订婚又都以失败告终。

各大媒体争先恐后地报道多蒂医生的丑闻,独自留在瑞士的赫本,正迎来怀孕最艰难的时刻。孩子即将出生,可是她却无比虚弱。医生告诉她,必须采用剖腹的方式才能把孩子生出来。

1970年2月8日,赫本和多蒂的孩子卢卡在洛桑的医院出生,一名出色的瑞士医生为赫本进行了剖宫产手术。整个多蒂家族都在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兴奋不已,多蒂的风流行为似乎也有了些许收敛,不过,那些铺天盖地的丑闻,几乎夺走了赫本全部的快乐。

2.白发人送黑发人

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然而当青春不再,却依然在一段错误的感情中挣扎,谁又能说,伤感也是一种美丽?

卢卡出生之后,多蒂的确给了赫本一种收敛的假象,他们又搬回了罗马。虽然多蒂看上去是在认真工作,可赫本却依然无法走出多蒂之前的绯闻为她带来的痛苦。爱情再也不是她的全部,于是,她将自己的情感,一股脑地倾注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面对一个个找上门来的剧本,赫本一次又一次选择了拒绝。尽管这段婚姻中曾经出现过危机,但她还是情愿安心享受家庭生活,为丈夫和孩子们布置出一个温馨的家,无论去哪里,都要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一代影后,就这样轻易做出了告别影坛的决定。有人问她是否会因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赫本的话语间却是那样云淡风轻:“我从来不信自己有什么天赋才能。我热爱我的工作,我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我有丈夫和两个孩子,他们需要照顾。我愿意当个好妻子、好母亲。其实我早就想走这条路了。”

她爱上了在家里侍弄花草、做饭、带孩子的生活,她曾经开玩笑说,除非是电影的拍摄地点就在她家门口,可以在中午回家吃午饭,她才会考虑出演。玩笑的背后,只是想要表达她对拍摄电影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有时候,她也会到多蒂的心理学诊所去消磨时光。在嫁给多蒂之前,赫本对心理学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在多蒂的影响下,她渐渐发现,心理学竟然是十分有趣的一门学科。许多人对心理医生有着恐惧心理,不愿前来治疗,可是赫本认为,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心理医生。

赫本喜欢同多蒂的病人们进行交流,病人们也与赫本有着很融洽的关系,他们愿意对她讲述自己的病情,赫本也对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十分感兴趣。

起初,多蒂的工作和生活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上午上班,中午回来吃赫本亲手烹饪的午餐,有时还会午睡一会,下午再去做实验,到了晚上又会准时回家,与赫本一起吃晚餐。

可是,多蒂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这样规律的生活让他感到无趣。渐渐地,他风流的本性又开始故态复萌。媒体最热衷于报道名人们的风流韵事,看到丈夫和其他女人的照片屡次出现在报纸的头条,赫本觉得,自己再也忍无可忍了。

在赫本的生活中,偷拍她的小报记者几乎无处不在。他们经常出其不意地从某个角落跳出来,对着赫本和孩子疯狂地拍照,年幼的卢卡被吓得哇哇大哭。另外,罗马的天气日渐炎热,赫本担心卢卡受不了,于是决定将他送回瑞士。

朋友们对赫本息影的做法十分不理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她甘愿为了这样一个处处留情的男人做一个贤妻良母,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赫本也渐渐发现,自己所做的牺牲,并不能将丈夫的心留在身边;于是,对自己当初做出的息影决定,她也产生了怀疑。

想要请赫本出山的片约依然不断,可是赫本显然还没有考虑好。电影公司希望赫本可以在《尼古拉和亚力山德拉》中饰演维多利亚女皇的孙女,不过拍摄的地点将会在苏联或南斯拉夫,赫本没有接受,而是推荐了别人去出演。

终于,电影《四十克拉》的剧本打动了她,她愿意出演那个爱上年轻运动员的中年女子,可是,电影公司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将罗马作为拍摄地点,于是,赫本出演电影的计划再次作罢。

因为婚姻的失意,她对电影的热情又被重新点燃。可是,她的复出之路,却走得有些坎坷。悲情电影《大理石拱门》本打算请赫本出演,可惜这一类型的电影已经没有了市场,因而这部电影并未投入拍摄。

同样被搁置的,还有悬疑片《幸存者》《一千个夏天》,还有《赌注》,赫本没有想到,如今想要在电影中出演一个角色,竟然成了如此困难的事情。

不过,她也并非完全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1971年,她出席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特别节目,同时还接拍了一个日本东京假发公司的广告。

复出影坛的过程一波三折,赫本的婚姻又再一次被多蒂的桃色新闻紧紧包围了。

家已经不是温馨的港湾,赫本再也没有了固守在家中的意义,肖恩鼓励妈妈出演电影《罗宾汉与玛莉安》。于是,赫本终于勇敢地迈出了重返影坛的第一步,与知名男影星肖恩·康纳利合作,远赴西班牙,开始了电影的拍摄。

人到中年,赫本对爱情的处理方式,已不似年轻时那样纯真而冲动,她有了更加丰富的情感累积,就像当时的许多中年人一样,心中的爱更加炽热,对家庭的渴望也更加强烈。

《罗宾汉与玛莉安》是一部哀婉动人的爱情电影,在电影中,主人公罗宾汉与玛莉安发生了一段如同罗密欧与朱丽叶般的动人爱情。从玛莉安的身上,赫本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都有着逃离现实的渴望,希望找到一处心中的理想国,在那里隐居一生。

赫本喜欢这部电影的剧本,却不喜欢西班牙的拍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总是让她感觉不舒服,经常头晕目眩。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在电影中出演角色,整个影视圈似乎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西班牙的拍摄工作紧张而忙碌,赫本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利用拍摄的间歇喝一杯下午茶。可以说,她根本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也不会因为明星的身份得到任何特殊照顾。每个工作人员都在为了电影的拍摄进度而忙碌地工作,即便是生病,也不能停止拍摄。

在追逐商业利益的过程中,人情味儿变得越来越淡薄,赫本感觉自己虚弱的身体几乎跟不上快速的工作节奏,可是导演从没有因为她的疲惫和不适,停下哪怕一秒钟的工作。赫本的体重在拍摄的过程中迅速下降,为了让自己不继续变瘦,她不得不大量喝啤酒,希望能让体重增加一些,可是她的体重依然没有停止下降的趋势。

在西班牙,赫本患上了痢疾,可是她不能休息,只能用药物支撑着,在镜头前面尽善尽美地表现。

经过一年多的拍摄与后期工作,1976年,《罗宾汉与玛莉安》终于迎来了在纽约的首映式。而此时,距离赫本告别影坛,已经整整过去了九年。在电影上映之前,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因为紧张而惴惴不安。她还像当年一样没有自信,尤其是离开影视圈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影迷们是否还像当年一样喜欢她,或者,他们是否还记得她这个人。

优秀的演员永远不会被遗忘,在首映式的当天,有近六千名观众来到了现场,他们一看到赫本,就喊起了整齐的口号:“我们爱你,奥黛丽!”他们向赫本证明着,她并没有被遗忘。看到他们的热情,赫本感动得掉下泪来。

影迷以及电影行业都为赫本的复出感到高兴,出席了《罗宾汉与玛莉安》的首映式之后,她又出现在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现场,作为当年的颁奖嘉宾,为电影《飞越疯人院》颁奖。

作为赫本复出影坛的开篇之作,《罗宾汉与玛莉安》的反响却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成功。赫本对电影中的细节也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她的容貌已经不再年轻,呈现在大荧幕上的样子也不像当年那样充满活力。但毋庸置疑的是,赫本依然是美丽的,只是在高强度的工作与失败的婚姻双重折磨下,她的神态显得有些憔悴。

在《罗宾汉与玛莉安》上映之前,赫本惊讶地得知,好友格里高利·派克的家里,发生了一件让人悲痛欲绝的事情。

原本,结束了制片人生涯的派克,打算重返舞台,并且接拍了几支商业广告,又签下了几部电影合约。不过,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工作,而是要用尽量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除了多陪一陪妻子和孩子们之外,只要有假期,他就会用来读书、听音乐、晒太阳、运动、交朋友,或者旅行。对于一位人到中年的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长大更愉快的事情。可是,1975年6月,派克却经历了“一生的悲哀”,一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般将他击倒,他的大儿子乔纳森自杀了。

两年前,派克的二儿子史蒂文的婚礼上,乔纳森还曾出席。他比弟弟大两岁,读书时就是一名运动健将,还曾经担任过海军后备役军人。大学毕业之后,他又成为一名“和平特种兵”,并且去往坦桑尼亚服了两年兵役。

退役后的乔纳森,从事过许多职业。他从事过法律工作,也担任过教师,还曾经进行过政治言论的写作。用他的话说:“政治令人激动不已,但新闻工作更吸引我,因此我立志做个新闻工作者。”

他果然在按照自己的目标进行努力,乔纳森在纽约UPI广播中心工作了一年多之后,终于在洛杉矶地方电台KNX成为一名记者。就在自杀的六个月之前,乔纳森离开了KNX广播公司,进入了位于加利福尼亚南部,桑塔·玛利亚牧场的KCOY电视台,成为一名摄像师。

如此一来,乔纳森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工作地点的转变,也要承受起更大的工作压力。当时,乔纳森已经三十一岁,可是还要为了拍摄到高质量的新闻图片而四处奔波。因为KCOY是一家小电视台,每个工作人员身上的任务非常多。光是乔纳森自己,每天就必须在100英里(约161千米)外的圣巴巴拉城完成三个片子的拍摄,结束了拍摄之后,还要在当天赶回桑塔·玛利亚。

因为时间紧迫,剪辑片子的过程都要在回程的长途汽车上完成。除了工作,乔纳森几乎没有任何业余时间,因为他要把下班之后的时间用于社交,他的人脉非常广,从警察、医生、宗教负责人,到大学教师、艺术家、政府官员,这些关系都要靠他自己来妥善地维系。因为从他们身上,能够挖掘出更加高质量的新闻,这些人脉,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的。

小电视台的工作人手有限,乔纳森一个人要承担起好几个人的工作,从制定采访计划,到采访、拍摄,甚至后期制作,都要由他亲自完成。

当派克得知乔纳森的工作状态之后,他建议儿子向电视台申请一个助手,可乔纳森得到的回答却是电视台没有再聘请其他工作人员的能力。即便是在没有大事件发生的日子里,乔纳森依然要完成每天三个新闻的工作,为此,他不得不东奔西跑,四处寻找素材。

派克建议乔纳森辞掉这份工作,可是他并没有同意。新闻工作是他的爱好,可是将爱好变成职业,这样的生活难免有些可悲。

除了巨大的工作压力,乔纳森还正在经历一场感情的困扰。他有一位女朋友,这个女朋友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也许是曾经经历过婚姻上的失败,她对婚姻已经丧失了信心。当乔纳森提出结婚的请求之后,这位女朋友直截了当地地拒绝了他。她告诉乔纳森,上一段婚姻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她还没有做好再婚的准备。

求婚遭拒,并不至于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不过,乔纳森又遭遇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现实。在一次身体检查中,乔纳森得知自己患上了动脉硬化的早期症状,心脏开始肿大,稍微大一些的运动量也承受不起。这位曾经的运动健将,因为疾病的折磨,不得不停止了锻炼身体。

事业、爱情、身体上的三重打击,让乔纳森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派克明显感觉到,儿子的心理出了一些问题。他建议乔纳森去看心理医生,并且由他来承担医疗费用,可是乔纳森的心态已经变得十分消极,他觉得看心理医生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

绝望的情绪就像蛀虫,一点点地吞噬着人的精神。1975年6月27日,乔纳森用一把左轮手枪击中头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此之前,他一连两天没有上班,直到担心他的同事来家中看望,才发现乔纳森躺在血泊之中。

得知儿子的死讯,派克无比震惊。他知道乔纳森正面临许多压力,却不知道他已经严重到了需要结束生命才能解脱的地步。派克一秒钟也没有犹豫,马上带着维朗妮克乘飞机回到洛杉矶。然而,无论他来得多快,乔纳森已经死去的现实再也没有办法更改。

派克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自责,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儿子的身边好好陪伴,为什么没有用父爱去开导他,帮助他走出困境。他将一切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不住在洛杉矶。

如果他就住在乔纳森附近,也许乔纳森会时不时地打来电话,倾诉一下最近的遭遇,这样,他就能及时开解儿子心头的不快,不至于让儿子绝望的情绪累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生活在人世间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也许,乔纳森的痛苦,就是因为自己是派克的儿子。为了让自己的名字配得上父亲身上的光环,他必须加倍努力,不断为自己设定更高的目标。可是,无论他怎样出色,别人在介绍他的时候,依然很少提到他的名字,而是用“派克的儿子”作为代替。

他短暂的一生,都没有为自己博取到真正的地位,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也许他不会愿意成为一个明星的儿子。

不过,派克家族对外宣称乔纳森的死因是:“验尸表明乔纳森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们认为很可能是乔纳森的脑部血管阻塞,从而导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派克知道,这不过是对外宣称的说法,他还是认为,儿子的死与自己的名气有关。除了悲痛,派克更多的是感到自责。

其实,作为父亲,派克并未做错什么。他从没有因为明星的身份而骄纵儿子,更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就逼迫他们事业有成。他只是给予儿子深沉的父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派克都无须为乔纳森的死负责。

可是,乔纳森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派克,因为这件事情,派克足足难过了半生。尽管为了活着的人,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坚强,可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看得出,他心中的难过,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减轻。

3.不辞万里奔赴美国

一袭悲伤,划过岁月的沉重。往事堆满尘埃,一缕心事被风轻捻,无处诉说,只能在心头一味地滋长、泛滥。

一对多年的好友,一个饱尝婚姻之苦,一个正在经历丧子之痛,对赫本与派克来说,这都是人世间最残酷的打击。

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赫本,更加懂得派克此时的艰难。他们都同样爱子如命,她可以想象,失去了儿子的派克,此刻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事实果真如此,自从乔纳森自杀之后,派克便整天以泪洗面,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人。身在瑞士的赫本再也坐不住了,她要亲自赶往美国,面对面地给这位老友贴心的安慰。

一直以来,赫本与派克以及他的家人都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只要是她来到美国,第一件事就是要到派克家里做客,如果因为有事情不能直接去他家里,她还会专程打电话去道歉,为不能第一时间去看望他而感到遗憾。

果然,派克紧闭的房门,依然只对赫本敞开。心中的伤痛需要靠友情来摆渡,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祭奠。

在悲伤中一连挣扎了几个月,在亲情和友情的陪伴下,派克渐渐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生活还要继续,他强打起萎靡了许久的精神,决定重新开始工作。大起大落,才是人生,经历了一场悲剧之后,派克的事业竟然迎来了全新的转折。

如果说派克之前出演过的《主席先生》只是电影的气氛有那么一点恐怖,那么这一次,他将要挑战真正的恐怖电影。其实,派克并不是恐怖电影《天魔》的第一人选,电影公司在遭到另一名演员的拒绝之后,才找到了派克。

派克并不觉得出演恐怖片会为自己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十分看好这部电影中的爱情戏份。与以往的恐怖片不同的是,《天魔》中的故事不是发生在中世纪的城堡或村庄,而是就发生在现代的都市里。这首先就对观众有了足够的吸引力,派克在电影中出演圣詹姆斯法庭的美国使节罗伯特·瑟恩,他和妻子的养子达米恩,竟然是一名邪恶的恶魔之子。这位使节一直以为自己活得风度翩翩,谁知最终他的生活竟然变得一团糟。

在影片中饰演派克的妻子的,是女演员李·雷米克,她是派克非常欣赏的女演员。在电影开拍的前一晚,派克专程将24朵粉红色的玫瑰花送给李·雷米克,作为两人愉快合作的开始。

之前的制片人工作花费了派克的全部时间,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接拍过电影。对于派克来说,拍摄电影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生活方式,他并没有将其当作工作,在拍摄时也能驾轻就熟地完成好每一个镜头。他终于发现,最适合自己的身份,依然只有“演员”。

之前在担任制片人时,派克必须事无巨细地安排每一项工作,跟踪每一项工作的进展,跟这样的工作比起来,做演员简直就如同度假一般。只要完成好自己的拍摄任务,下班之后就可以轻松地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拍片现场愉快的工作氛围,可以暂时扫清派克心头的阴霾。可是,每当假日来临,尤其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依然还是无法从乔纳森自杀的悲痛中走出。儿子的死是派克后半生的痛,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空缺,再也没有人可以去填充。

值得安慰的是,《天魔》在上映之前,就在影迷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当看过这部电影的宣传广告之后,人们更是将其当作不可不看的一部电影,并且将这种看法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一部还没有正式上映的电影,就能收获如此大的关注度,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有时候,拍摄电影就像一场赌博,自己就在这场赌博中押上全部赌注。如果赢了,收获的不仅是金钱,也许还有名誉;一旦失败,未来的演艺生涯也许会随着惨淡的票房一败涂地。

在这一次的“赌博”中,派克又一次大获全胜。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尝到过胜利的滋味,是《天魔》让他重新找回了信心。除了获得高额的片酬之外,人们对派克的演技再一次表示认可,然而这些都不是派克快乐的来源。真正让他感到开心的,是年轻一代的观众将他当作现代的演员,而不是回忆中的经典,这让派克觉得,自己再一次跟上了时代的潮流。

仿佛生命中吹过一阵清风,吹散了覆盖在头顶上空的阴霾。天空的一角露出了金色的阳光,它将派克的前路照耀得一片辉煌。

《天魔》的成功给了派克极大的鼓励,他信心满满地签下了电影《麦克阿瑟》的合约,即将出演这位智勇双全的军事家——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在二战期间曾经担任西南太平洋地区的盟军司令,战争胜利后,担任驻日本美国占领军司令,当朝鲜战争打响之后,又担任了“联合国军”的总司令,杜鲁门总统上任之后,这位一生戎马却有些高傲自大的军事家,惨遭解职。

为了真实演绎出麦克阿瑟的生平,派克阅读了大量与他有关的资料和他的自传,看到派克严谨而又认真的样子,与他进行合作的理查德·赞纳克开玩笑说:“派克比麦克阿瑟夫人更了解麦克阿瑟。他堪称麦克阿瑟通了。”

无论饰演任何人物,揣摩人物的内心,都被派克当作重中之重;尤其是这样一位世界知名的人物,他更要完全走入对方的内心,仿佛灵魂附体一般,在大银幕上重现麦克阿瑟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出演传记电影,在人物形象上必须要尽量相似。剧组制作了许多不同型号的假鼻子和假下巴,可是派克尝试之后觉得十分不舒服。其实,无论在外貌上如何模仿,也很难做到与原型一模一样。剧组索性听从了派克的意见,放弃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道具。

只要抓住麦克阿瑟身上的某些特点,再加上派克出色的演技,电影公司相信,他完全可以驾驭好这个角色。于是,他们剃去了派克额头前面的头发,做成了秃顶的效果,并且尽量让额头看上去大一些,再戴上一顶破旧不堪的帽子和一副墨镜,嘴里叼着一支烟斗,穿着麦克阿瑟最常穿的军装,站在大家面前的派克,活生生就是麦克阿瑟的样子。

越是功绩显赫的人,就越是难以用某一种特定的个性将其定位。麦克阿瑟同样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在扮演这个角色之前,派克对麦克阿瑟并没有太多好感。许多误解,都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在大量查阅麦克阿瑟的资料之前,派克对他有限的了解都是来自他人口中的评价。随着派克对麦克阿瑟了解的不断增多,他渐渐发现,人们对他有着大量的误解,他的政治立场与许多决策,并没有任何失误之处。

于是,派克渐渐爱上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搜集有关麦克阿瑟的资料,再把自己找到的内容提供给剧组作为参考。每当对电影的拍摄方法和人物的塑造有了全新的观点,派克总会将想法写到字条上,交给导演和制片人。可是,忙碌的拍摄工作让他们几乎没有时间读完这些长长的字条,派克的很多想法也没有付诸实践。

不过,他们承认,派克的许多建议是非常有价值的。就像派克说的那样:“我的许多感受都与他不谋而合。我怒其所怒……伤其所伤。我们同样经历了不完整的家庭生活;同样有一次失败的婚姻;同样最终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他对军事的钟爱正如我对拍戏的痴迷。我好像就是在演绎自己。”

派克太想把麦克阿瑟演绎成一个完美的形象,这样执着的念头也导致他很难客观地面对这一角色。因此,当导演不同意他对影片的更改,或者要求他必须按照剧本来说台词时,他难免有些感到失望。可即便如此,他对饰演麦克阿瑟的热情却没有减少半分。

懂得是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哪怕穿越时空,派克也能隐隐感受到自己与麦克阿瑟之间有一种强烈的默契。

并且,饰演麦克阿瑟,似乎也为派克再一次带来了好运。就在他拍戏的间歇,维朗妮克打来电话,告诉他,她找到了一处适合他们两个人晚年居住的房子。此前,他们为了这样一处住所寻觅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穿着军装的派克利用午休的时间赶到了维朗妮克说的地方,一看到那座两层的罗马风格别墅,以及别墅下面的游泳池和网球场,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他将这栋房子当作麦克阿瑟送给他的礼物,当场就决定付款买下来。

一路走来,信守着一个编织好的梦,无论他人如何评价,坚信自己就是梦中的主角,这就是幸福。《麦克阿瑟》上映之后,派克果然获得了影评人的极高评价。人们觉得无论是外形还是声音,派克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并且,他赋予了麦克阿瑟一种高雅的气质,即使是他在暴怒的时候,也依然让人讨厌不起来。他们甚至大胆地猜测,也许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比派克更适合扮演麦克阿瑟的人了。

派克对这部电影投入了极大的精力,虽然博得了一致好评,可这部电影的票房却并不出众。并且,那一年的奥斯卡金像奖中,他也没有凭借《麦克阿瑟》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这并未对派克造成任何打击,对于他来说,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比获得任何奖项都更要值得高兴。

一连完成了两部电影的拍摄,派克总算拥有了一些空闲时间,他可以好好地在新家中享受不用工作的假日,直到一年之后,电影《纳粹大谋杀》的剧组找到了他。

这部电影改编自一部小说,影片中的主人公名叫艾兹拉,他正在追杀一名叫作约瑟夫·曼格勒的医生。这名医生曾经在奥斯维辛集中营中进行过一项名叫“死亡天使”的实验,在实验中,他按照希特勒的基因,克隆出96个男孩,并分别将他们送到了不同国家,还为他们选择了一个与希特勒本人所处的十分相似的家庭背景。作为这个实验的关键部分,为了让这些男孩的童年经历与希特勒相同,他又想方设法地杀死了他们的父亲,这样一来,这些男孩的遭遇就与童年的希特勒一模一样。

派克认为饰演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具有极大的挑战性。于是,他很快就决定出演曼格勒医生,他又开始了与角色之间的心灵对话,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就像派克说的那样:“你没有捷径可行。”

为了让曼格勒医生看起来更加可憎,他在角色的外形上下了不少功夫。不仅专门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还为自己设计了一脸的小胡子。这样一来,这个邪恶的外表,就足以配得上他邪恶的内心。

影片中有一场重要的戏份,要表现出艾兹拉与曼格勒医生的殊死搏斗。可是饰演艾兹拉的英国演员劳伦斯当时的身体十分虚弱,几乎连握手的力气都没有。为了照顾这位身体不适的演员,派克在拍摄时尽量做到谨慎。

在拍摄打斗场面时,派克只是用拳脚比划几下,然后就让对方停下来休息,继续拍摄时,再假装一拳击中对方的面部,然后再让对方休息。这个场面一连拍摄了三四天才完成,因为派克对劳伦斯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个“一把年纪”的男演员也成了莫逆之交。

也许人们已经看惯了派克在大银幕上饰演的正面角色,对于他第一次饰演反派,观众们竟然有些不买账。一些媒体甚至对这部电影和派克本人做出公开的批评。

多年的演艺生涯,派克早已看淡了名利与是非,人们的褒奖与批评,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更知道,别人的情绪,永远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加以控制。

对于观众与媒体众口一词的批评,派克回应道:“有时舆论是很难受你左右的,他们喜欢你一次次地重复同一类角色……如果你一改常规,他们就无法接受。”不过,派克依然会将《纳粹大谋杀》的失败当作一次教训,尽管他认为自己在影片中恰如其分地对人物进行了塑造,不过,他也承认,自己以后也许不会再出演类似的角色了。

拍摄完《纳粹大谋杀》,派克迎来了自己的六十二岁生日,他已经不再年轻,演戏虽然被他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可是家庭,永远是他背后最强有力的后盾。这一次,他要担任起儿子卡里的后盾。

二十九岁的卡里刚刚与一名艺术展览馆的经理举办了婚礼,之后,又要参加美国国会议员的竞选。这是卡里第一次涉足政坛,派克也将儿子参选议员当作自己日程表上最重要的事情。

在卡里参加竞选之前,派克便开始动用自己的一切资源为儿子拉票,他会在家中举办聚会,请来众多演艺界的明星,希望他们能够给予卡里极大的支持。凭借在好莱坞多年积攒下来的好人缘,许多朋友都愿意力挺卡里,每一位与派克交好的明星,都在为卡里的竞选做努力,有人会在家中组织鸡尾酒会,有人会在晚宴中进行精彩的表演,有人还会在自己的家里为卡里的竞选活动进行集资。

卡里的竞争对手是共和党人罗伯特·K.多南,他曾担任过广播电视主持人,自然也结识了众多明星。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变成了一场明星之间的竞争。可惜的是,卡里一连两次败给了多南。不过,他依然是派克最出色的儿子,竞选失败并未对他造成任何打击,他放弃了从政的念头,回归到了温馨的家庭。

就在派克为了儿子的政治前途而不断努力的时候,电影行业的变化却似乎一刻也没有停止。观众的审美总是不断地变化,这一次,他们将目光转向了惊险刺激的电影,大获成功的《野鹅敢死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继续制造出惊险电影的热潮,《野鹅敢死队》的制片人和导演决定趁热打铁,拍摄一部改编自真实生活的冒险故事——《海狼突击队》。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印度小岛果阿正在受到葡萄牙的控制。德国潜艇“埃伦费尔斯号”由于收到了间谍的情报,准确地在印度洋上将英国的军舰击沉。于是,英国的军官们便想方设法地想要摧毁“埃伦费尔斯号”。可是,出于政治原因,他们不能派遣正规军队去完成任务,只好到骑兵退役的老兵中去征集志愿者。

派克决定出演电影中的路易斯·普,一名来自英国的军人。为了让人物的发音听起来更真实,他开始努力地学起了英国式的发音。可惜的是,对于语言,派克的天赋似乎并不高,无论他怎样练习,发音中还是带有自己的口音,与英国人的发音相去甚远。

不过,派克在电影中的形象却可以完美地弥补口音的缺憾,电影中的他留着两撇小胡子,一个烟斗永远伴随在他的左右,不是叼在嘴里,就是拿在手上。出于对这部电影的喜爱,派克还专门拉来了自己的好朋友大卫·尼文,出演片中退役老兵的指挥官。

《海狼突击队》的拍摄过程十分顺利,仅仅历时三个月,就全部拍摄完成。然而,这部电影在发行上遇到了困难,直到四年之后的1981年,才正式在美国上映。

虽然这部电影在其他国家引起了轰动,可是看惯了好莱坞大制作电影的美国观众,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在好莱坞,派克代表了一个年代,可是属于他的年代,却正在渐渐远去。

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新人,派克觉得自己老了。他再也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导,更令他感到难过的,也许是亲眼看着自己曾经创造的辉煌一点点被他人的成功掩盖。

不过,对于派克来说,人生已经没有遗憾。1980年,他已经六十四岁了,也到了该让年青一代发光发热的时候。派克再也不强求自己在电影中饰演主人公,只要偶尔能接到一些有趣的角色,就已经心满意足。也许,他也开始暗暗设想,是不是已经到了该离开影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