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五章 荣光万丈:从演员到制片人的蜕变

第五章 荣光万丈:从演员到制片人的蜕变

1.暂别影视圈的公众人物

演艺圈的浮华,让人一旦踏足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演员们在这里收获的不仅是名利,还有一种处于万众景仰中的满足。

派克成为众多演员中的异类,他敢于选择急流勇退,在事业巅峰的时期,暂时给自己放一个假。1963年10月,派克出演的电影《十面埋伏擒蛟龙》拍摄完成后,他决定从影视圈中暂时抽身,将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用他的话说,是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其实,暂别影视圈的派克,并没有在公众的视线中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公众人物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他先是在美国新闻署拍摄的两部纪录片中担任了解说的工作,并且与影视界的其他名人一起,受到了当时的美国总统肯尼迪的邀约,准备与总统共进午餐。可惜的是,因为肯尼迪被刺杀,这次午餐之约并未成行。

不久之后,联邦新闻署又拍摄了一部有关现任总统林登·约翰逊的电视短片。在这部名为《总统》的十分钟短片里,派克再一次担任了解说工作。不过,出于义务,这几次的解说工作,派克没有收取任何报酬,只是收下了由“肯尼迪”剧组赠送的一本精美剧照,以及三卷《肯尼迪文集》。

许多影视圈的名人都会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开展公益事业,这无疑是对公众的一项善举,派克也愿意为公益事业而献身。1964年,派克当选为美国癌症协会加州基金会主席,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他为癌症公益事业做出了许多贡献。

之所以热心癌症公益事业,是因为在派克大学时代,他的祖母就因为患有癌症,饱受折磨。他的继母也紧随其后患上了癌症,并且就在不久之前因为癌症去世。为了让更多的癌症患者不像他的家人一样遭受病痛折磨,派克决定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什么。如果真的能够让他们摆脱痛苦,哪怕是让他放弃演艺事业也值得。

虽然他依然热爱着电影事业,可是人到中年,他早已经看开,能够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别人做一些贡献,比自身收获到任何荣耀都有意义。

派克在癌症协会的身份并不是徒有虚名,他真的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公益事业当中。这期间,他走遍了加州的每一个城市,并且在18个社区中做了35场演讲。他说:“这是我所做过的最有意义的工作。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认为值得。”

虽然暂别影视圈,但派克并没有彻底忘记自己的电影事业。除了为癌症公益事业做着积极的努力之外,他还被评选为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评审委员会委员。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同样是一个非营利性的组织,派克希望可以为推动电影事业的发展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无论做任何事情,派克都凭借着强烈的责任心,尽最大的努力。1966年,他被演员行会推选为第一任副主席,足以见得人们对他工作的认可。

本以为停止拍电影,可以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可是一项又一项的公益活动,却占据了派克的大部分时间,他似乎比拍电影的时候更忙碌了。

作为弥补,只要是一有空闲,派克马上就会回到家里与妻子和孩子团聚,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暂别影坛整整一年,他却做了许多比拍电影更有意义的工作。出于对电影的热爱,他打算只要遇到好的剧本,就随时加入。派克回归影视圈后的第一部作品,似乎也与公益事业有关。这部作品通过核屠杀的恐怖氛围,揭露一些社会问题。

这部名为《血溅摩天楼》的电影,由彼得·斯通编剧。巧的是,由他编剧的电影《谜中谜》,刚好是奥黛丽·赫本担任女主角。

这位有才华的编剧在剧本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会计师大卫·斯蒂菲尔在一所大厦的27楼工作,却意外地得知世界著名和平基金会主席跳楼自杀了。一个拿着枪的人正在大卫的家里等待着他。当他回到家后,那人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命令他去巴黎找一个叫马扎的人。大卫想尽一切办法脱身,一块块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呈现。最后,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真正身份是一名物化专家,他曾经努力地想要消除核辐射,跳楼自杀的那个人曾经是与他十分亲密的朋友,在美丽的女郎莎拉和一名私家侦探的帮助下,大卫终于躲过了危险人物对他的追杀。”

派克在影片中就饰演这位失忆的物化专家大卫·斯蒂菲尔。可是,导演爱德华·迪麦特雷克在执导这部影片时,显然缺乏激情,就连编剧彼得·斯通也说,他似乎并没有在这部电影中倾注全部的精力,于是,《血溅摩天楼》成了一部缺乏吸引力的电影。

关于这部影片,派克评价道:“影片需要的是一个更现代化的拍摄手法,而要少一些平铺直叙……但现在,它简直成了一个十足的鬼把戏。因此,我认为把它拍成一部充满悬念的芭蕾舞剧倒更为合适。”

果然,《血溅摩天楼》的票房惨败,各大媒体也对这部电影做出了强烈的批评。

不知是因为剧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派克无法放下自己从事的公益事业,因而不能全情投入。在《血溅摩天楼》之后,他出演的《谍海密码战》同样没有引起太好的反响。于是,他决定重新回到他热心的公益事业中去。

1965年1月,派克参加了总统约翰逊的就职典礼,4月,又成为国家艺术委员会的24名成员之一。这个机构隶属于美国政府,主要负责监督根据《国家艺术与文化发展法案》所分配的资金的使用情况。

经过24名委员认真的讨论,他们最终得出了两种选择:一种是将资金用于挽救那些为数众多,但是却濒临破产的小型剧院和团体;另一种则是用于扶持已经具有一定影响力的老牌机构。派克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些机构可以对美国的艺术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

与此同时,派克还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一部分资金,用于支持非营利性的剧院。不过,有些剧院打着非营利的旗号,私底下却在玩一些猫腻。

为了不让资金错投,派克进行了大量详细的调查工作,他走访了26个城市中的所有剧院,最终形成了一份总结性的报告,建议可以将资金投放给其中的16家剧院。

在委员会的成员中,派克是出了名的认真负责,因此,其他委员一致通过了他的申请。尽管最终分到每家剧院的资金只有10万美元左右,但派克希望,这有限的资金可以帮助他们提高剧院的艺术水平,哪怕是用这些钱聘请一些表演经验更丰富、演技更精湛的演员,这样就已经足够。

电影与艺术,是派克毕生的追求与事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想尽最大的努力,为电影行业争取到更多的福利。他发现,许多美国影片正在不知不觉地消失,他决定马上开展工作,将这些濒临“灭绝”的美国电影好好地保护起来。

另外,为了提高美国电影的地位与水准,在总统约翰逊的支持下,委员会的成员正在为组建美国电影学院做着努力。在派克的建议下,美国电影学院暂时将地址选在了华盛顿,1968年,又迁往比弗利山庄的灰石豪苑。

为电影事业所做的一切工作,让派克感到开心而又充实。1965年10月,他又担任了美国电影救济基金会举办的一次大型捐助活动的主席。这个基金会同样是一个非营利机构,专门为那些致力于电影工作,却遇到生计困难的人们提供医疗帮助。

就像与派克一同工作的文艺委员会成员乔治·小史蒂文斯说的那样:“他考虑问题非常周到,做事谨慎,好奇心也很强。为了圆满完成工作,他总是四处奔波,搜集相关信息。”

这一次也一样,他亲自去拜访许多工商界的知名人士,还呼吁电影公司的高层和好莱坞的知名人物一同为基金会捐款。当然,为了做出榜样,派克首先身体力行,捐出了自己当年全部收入的2%,不仅包括出演电影的片酬,甚至还包括影片的分红和其他利润。

对于派克来说,1965年是充实而难忘的一年,除了主演的电影票房失败带来的遗憾之外,他在公益事业上取得的成绩足以值得所有人为他感到骄傲。

在那一年最后一天的日记中,派克对这一年的工作与生活进行了总结:“12月31日,除夕,我与维朗妮克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的生活,既有波峰,也有低谷。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放弃,我曾酗酒,曾经面临婚姻问题。我经历的太多了……”

与维朗妮克的幸福婚姻,仿佛是上天给予的一场恩赐。十年的婚姻生活,没有让他们之间的爱情减少半分,反而让他们更加相爱。

好的婚姻,其实就是遇到了对的人。在派克开心的时候,维朗妮克总是能与他一同欢笑;当他不开心的时候,维朗妮克更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逗他开心。闲暇时,他们会在家中请来三五好友一同吃晚餐,被爱人和好友簇拥着的派克,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生活中的幸福。

“善于料理家务”并不足以形容维朗妮克,实际上,她的性格十分开朗外向,在派克的事业上,她时常会运用自己的智慧帮助派克。就连派克自己也承认,他关于电影的许多美妙想法都来源于妻子。任何时候,她都会帮助派克保持最佳的形象面对公众。无论是被派克当作毕生事业的演员职业,还是他热心的公益活动,维朗妮克都无条件地支持。在1965年举办的常驻剧院联盟皇家剧院巡回义演中,她也陪伴派克一同出席。

虽然自从结婚之后就回归了家庭,但维朗妮克依然保持着一名职业女性对事业的热情。她可以独立安排处理好很多工作的行程和细节,并且也会用自然的姿态,面对新闻发布会上媒体记者的采访。

在妻子的支持下,派克成为一名“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全美抗癌协会主席的身份,并且以出色的能力连任了主席一职。抗癌协会的科教宣传片《生命的价值》就是在他的主持下拍摄完成的。

他经常会到全国各地去看望癌症患者,向他们了解癌症的治疗过程。他还到处去拜访擅长治疗癌症的医生,自己仿佛一名癌症专家一样,对癌症进行研究。这样一来,他在进行抗癌演讲时就会更加有理有据,更加具有说服力。

根据研究报告显示,吸烟已经成为癌症的重要诱因之一。为此,派克又在演讲中大声呼吁人们不要吸烟,并且列举出许多因为吸烟而患上癌症的电影明星。尽管许多人并不赞成他的观点,可他却从未退缩,依然告诫吸烟者香烟的危害。

派克将在抗癌协会的工作当成了自己五十岁生日的庆祝方式。那天一大早,他在亚特兰大的一场千人集会中出席,中午又来到了新奥尔良,在那里发表了一场演说,到了晚上,他又出现在休斯敦的一场千人晚宴的现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帮癌症协会筹集资金。

抗癌事业与电影事业,成为派克生命中的两项重要使命。艺术没有国界,然而在当时的美国,许多白人在看待有色人种时,依然戴上了有色眼镜。为了平息有色人种的不满情绪,洛杉矶在1965年成立了市区文化中心,专门请非裔美洲人、拉美人和亚洲人来做演员。

派克对这间文化中心十分支持,不仅亲自捐款五万美元,还在自己就职的国家艺术委员会当中为他们争取资金,维朗妮克也在通过自己的力量,为文化中心进行募捐。

这个市区文化中心果然没有辜负派克的希望,除了上演一些优秀的话剧作品之外,还为青少年开设表演、舞蹈、电影、音乐、形体艺术、写作、鉴赏等课程,并适时地为青少年提供上台演出的机会。

派克觉得,自己能为洛杉矶的文化交流做一些事情,十分欣慰。不过,虽然文化中心上演的一些艺术作品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却依然难改无力运营的困局。他们的财务状况一直非常糟糕,后来甚至连员工的薪水也支付不起。在没有通知派克的情况下,文化中心将剧团的导演大卫·鲁尼解雇了,派克对此气愤不已,甚至辞去了戏剧委员会主席的职务。

有色人种与白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像派克希望的那样得到妥善解决,与此同时,他的一只脚又差一点迈进了政治领域。

在1968年加利福尼亚州的大选中,派克显然对民主党候选人艾德蒙德·布朗恩十分支持。最终,布朗恩当选,同时,他建议派克成为当年参议院换届选举的候选人之一。对于从政,派克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本以为,有了政治上的身份,可以更方便地为公益事业服务;然而,一旦当选,他就必须整天坐在政府的办公室里工作,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适合自己。

就像他在媒体上公开表示的那样:“我非常愿意为公众服务,像许多成功人士一样,我希望能够在合适的岗位上,为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已经备受爱戴,不想再涉入政坛,更不希望因为自己是个成功的演员,而被别人当做竞选的资本。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只希望多拍些大家喜闻乐见的作品。”

显然,与政治家的身份相比,电影人的身份更加适合派克。1967年,他成为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第18任院长,并且当选为美国电影学院的第一任主席。在美国电影学院的开幕庆典上,派克呼吁社会各界拯救美国电影遗产。他用自己的影响力与能力,吸引着人们对电影事业的关注。

在担任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院长的时候,派克并没有故步自封,其他人的建议为他提供了工作时的灵感。他还吸纳了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并且不受人情世故的困扰,大胆辞退了一些元老级别,却无所作为的人。

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为每一年的奥斯卡奖进行投票。人们已经意识到奥斯卡奖对一部电影票房和口碑的重要影响。有时候,为了获奖,有些电影人便不择手段地采用不正当的竞争方式。有些委员会的成员因为接受了影片制作人的贿赂,而进行暗箱操作。

这是派克最反对的做法,在他的主持下,一封公开信呈现在了全体评委的面前。这封公开信带有警告的意味,提醒每一个委员在投票时都要光明正大地进行操作。

派克曾说:“那些电影公司可能会因为获得了奥斯卡奖而得到巨额利润,而我们的初衷却是要推举出优秀的电影作品。”

在派克的不懈努力下,奥斯卡金像奖拥有了更大的含金量,人们知道,这个奖项不是通过贿赂就可以得到的。

在这之后,派克又致力于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形式变得更加热闹而庄重。他将颁奖典礼的地点改在了洛杉矶音乐中心,又将一人主持颁奖典礼的方式改成了十几名嘉宾轮番主持。并且,他明确规定,所有与提名影片相关的人员都必须在典礼现场出席。众多明星的出现,让人们一下子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颁奖典礼上。

可以说,是派克让奥斯卡颁奖典礼成为万人瞩目的视觉盛宴,也正是他让奥斯卡颁奖典礼获得了空前繁荣。在派克卸任之后,后面的几届主席依然在沿着他当年制定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因为在电影与癌症事业方面的贡献,1967年,派克获得了“琼·赫肖尔特人道主义奖”。总统约翰逊也将一枚“总统自由勋章”授予他,称赞他是“演艺界的楷模”。不久之后,他又获得了金球奖授予的“终身成就奖”;1970年,他又再次获得“杰出艺人”的殊荣。

就像约翰逊总统说的那样:“派克把自己的全身心都献给了人民,人民将永远敬仰爱戴他。”

2.《主席先生》与《蓝烟火》

弹指岁月,人的一生不知要经历多少风景。有些瞬间的精彩,却永久地停留在他人的心里,在画面中凝固成永恒。

在派克忙碌于电影协会以及国家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工作时,电影《麦肯纳的黄金》剧组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出演该剧中的军官一角。这是一部讲述寻找黄金宝藏的电影,主人公担任过军官,却正在被一个穷凶极恶的逃犯四处追杀。电影行业的人认为这将是一部十分具有吸引力的电影,却只有派克不这么认为。

不过,对于这部影片的制片人福尔曼,派克一直有着景仰之情,当他出面邀请派克出演时,派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说,《麦肯纳的黄金》是一部典型的好莱坞大制作电影。除了派克以外,影片中的其他角色都由当时的知名演员来出演,光是拍摄电影的费用预算,就达到了1450万美元,这在当时,堪称耗资巨大。

在当时的好莱坞,西部片就像武打片在中国的地位一样,占领着好莱坞电影行业的半壁江山。《麦肯纳的黄金》同样是一部西部电影,一共拍摄了四个月,摄影师约瑟夫·迈克唐纳用自己精湛的摄影技巧,收录了西部大量的风光,无论是汹涌的河流、险峻的峡谷、荒凉的沙漠,还是崎岖的山路,都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可惜的是,如果作为一部风光片,《麦肯纳的黄金》也许十分成功,但如果作为一部西部故事片,它显然是失败的,甚至可以说是一部烂片。电影的故事情节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人物的塑造也不够丰满,对于这样的电影,哪怕有再多大明星加盟,观众也丝毫不会买账。

这一切似乎都在派克的预料之中,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望,而是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下一个角色的演出。

派克的下一部电影同样是一部西部片——《月落大地》。该片由罗伯特·马利根担任导演,派克曾经与他在电影《杀死一只知更鸟》中合作过。虽然同样属于西部片,《月落大地》的风格却与《麦肯纳的黄金》截然不同。派克欣赏这部电影的真实感,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影片对于主人公的塑造,也超越了当时人们对电影主角的认知。

这是一部带有悲剧史诗风格的电影,改编自狄奥多尔·奥尔森的同名小说。电影的主人公是一名退伍的警察,名叫萨姆·瓦尔尼,他本打算回到新墨西哥的一间农场,却在途中结识了一位白人女子塞拉·卡尔文和她的儿子萨尔瓦杰。让萨姆感到惊讶的是,这对母子曾经被阿帕切族人囚禁了许多年,出于善意,萨姆将他们带回了农场,却没想到,萨尔瓦杰有一位凶残的父亲,他也悄悄地跟踪他们来到了农场。

萨姆这一角色,不同于派克以往塑造的绅士和硬汉的形象,他的性格有些孤僻、内向,很难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定义他的个性,可以说,这是一个内心复杂、令人难以捉摸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激发了派克的挑战欲,他同样看好这部电影中营造出的恐怖而又抓人眼球的气氛,更加喜欢导演在处理人物性格时的细腻手法。

为了专心拍戏,派克带着妻子维朗妮克,搬到了电影的拍摄地——赌城拉斯维加斯的火山谷。他们在那里租下了一间别墅,闲暇的时候,就像大多数来赌城观光的游客一样,他们也会在夜晚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中彻夜狂欢;但是更多的时候,两个人更喜欢留在别墅里,享受着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

《月落大地》的女主角由曾经获得过奥斯卡金像奖的伊娃·玛丽·圣来担任。她曾出演过一系列知名电影,可是在拍摄《月落大地》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接拍过电影。这一次出演,是因为她是一名派克的狂热粉丝。

自从看过派克出演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她就渴望能够与派克进行一次合作。伊娃还曾经给派克写过一封信,其中充满了一名影迷对影星的崇拜之情。当听说派克即将出演《月落大地》的男主人公,伊娃迫不及待地接下了女主人公的角色。她喜欢派克的风趣幽默,偶尔也会感受到他也有害羞的情绪。

越是喜爱,便越是挑剔。也许正是因为人们对西部电影的热衷,才会对这一类的影片持有更高的标准。尽管《月落大地》在上映之后不像《麦肯纳的黄金》那样获得一致差评,可是人们对于这部影片依然褒贬不一。

有人甚至开始质疑派克的演技,认为他也许是演惯了绅士和硬汉的角色,在饰演萨姆时,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在逃亡,反而表现得过于冷静和沉稳。因此,《月落大地》的票房比《麦克纳的黄金》更加凄惨,只获得了100万美元的收入。

派克从西部片中感受到说不出的失落,如果不及时做出一些改变,似乎再也无法唤醒他沉睡的电影灵魂。他有些害怕改变,但又渴望改变,至少派克是一个敢于直面挫折的人。

也许派克也已经看腻了自己在电影中的一贯表现,这一次他想要挑战另一种电影类型——恐怖片。一位集绅士和硬汉形象于一身的男演员,将要拍摄恐怖片,对于大多数影迷来讲,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不过,正是因为不可思议,才让人们对派克出演的恐怖片产生了兴趣。

他出演的第一部恐怖片,就是《主席先生》。派克在影片中出演一位科学家博士,名叫约翰·哈瑟韦。这位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在军方的委派下,潜入了中国,想要盗取一种生物酶。据说,这种生物酶可以让生物在任何条件下都可以生长。只不过,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这位科学家并没有绝对的自由,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美军严密的监控。

这个角色对派克来说,是演艺生涯中的又一次挑战。就连他自己也承认,这个人物“不太好把握”。在拍摄《主席先生》之前,派克已经整整七年没有与福克斯公司合作过,这部电影也是福克斯公司第一次挑战恐怖片,因此,派克在这部电影中的片酬超越了以往任何一部电影的报酬,高达50万美元,除此之外,还将获得影片10%的票房收入。

不过,《主席先生》在电影选景时却遇到了困难。中国并不接受这样一部电影在境内拍摄,于是,剧组只好另外选取外景地。1968年8月26日,《主席先生》在伦敦的松林摄影棚内正式开拍,派克用极大的热情与多年累积的演技,出色地将影片中的科学家饰演成一个英勇无畏的形象,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电影情节无趣的缺点。

随着时代的发展,观众的欣赏水平显然在不断提高,看惯了好莱坞电影的他们,需要一些更加精彩和有趣的情节,来刺激他们的感官。《主席先生》虽然是一部恐怖题材的电影,却并没有很好的内容加以支撑,观众们认为这部电影极其无趣,甚至有些庸俗。更加遗憾的是,《主席先生》的票房收入只有250万美元,就连他最不看好的《麦肯纳的黄金》也比它的票房高出许多。

人生仿佛一段航程,有时顺水而行,有时也要逆流而上。水流的缓急,会让人的心头荡漾着涟漪,然而无论航程是否顺利,重要的都是不要改变初心。

在接拍《主席先生》的同时,派克又收到了《蓝烟火》的剧本。这是一部科幻题材的电影,派克此前从未涉及。更重要的是,《蓝烟火》的片酬更高一些,派克似乎找不到拒绝出演的理由。

不过,在《蓝烟火》正式开拍的时候,《主席先生》还未完成拍摄。对于派克来说,时间稍显紧迫,因为在拍摄之前,他需要和其他演员一起去体验宇航员的生活。

《蓝烟火》的故事与“阿波罗11”号登月的故事有关。对于美国人民来说,飞船登月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故事中的三名宇航员因为操作失误,被困在登月舱中足足五个月。为了营救他们,美国航天局派出了一个营救小组,派克就饰演营救小组的组长查尔斯·契斯。他虽然反对这次行动,却不得不服从命令去执行任务。

为了真实地演绎出一名宇航员的形象,派克来到了宇航局体验生活。为了加强影片中的科技感,剧组在布景和特技效果上花费了巨额资金,他们本以为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和高科技的航天飞船能够让观众产生极大的兴趣,至于演员的演技,似乎不那么重要,然而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观众们更愿意看到的是丰满的故事情节,以及鲜明的人物个性,可是《蓝烟火》在这两方面的成绩都是失败的。不仅观众不愿意接受这部电影,就连媒体也将《蓝烟火》评价成“毫无观赏价值可言”。

《纽约时报》的记者保罗·克尔则认为,影片中的人物全部缺乏个性,人们很难区分派克与另外两名演员有什么人物个性上的区别。唯一的区别,也许只是长相不同而已。

1967年到1969年这段时间,是派克事业中的一段低谷时期。他再也不是当年的票房神话,这段时间他拍摄的四部电影,全部票房相加,也只有1000万美元,而这四部电影的投入加起来,却有3000万美元之多。

观众对电影的喜好越来越难以捉摸,这段时间,美国当局也处于动荡不安当中,人们希望从电影中看到的不是暴力就是性。

执着的派克偏偏不愿意去刻意逢迎观众们这种并不高雅的喜好,在他看来:“影片内容粗俗、演员演技拙劣,我希望演员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对人物的揣摩上,不要以为一张表情丰富的脸就能够表现一切。”

可是观众们却依然执着于自己的喜好,那段时期,似乎只有与暴力和性有关的电影,才能收获观众的好评。他们喜欢看的,不是舞男和妓女的生活,就是与毒品和摇滚有关的内容。与这些刺激的情节相比,《麦肯纳的黄金》《月落大地》《主席先生》《蓝烟火》这四部电影,就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谁都不能否认的是,派克早已成为影坛中一个经典的符号,可是,经典,有时候也代表着过去,意味着不再流行。

绅士与硬汉的形象,正悄悄地从好莱坞的大银幕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高大、英俊、冷酷的新一代男星。任何行业都是需要新鲜血液的,影视圈更是从不例外。派克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终结,他已经不再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英雄的形象也不再适合他;也许,他应该接受现实,试着将自己在电影中的形象,从英雄转变成一位父亲。

人生中的有些转变,即使不愿接受,也无法阻挡它的发生。就像岁月在眼角不经意刻下的皱纹,无论多么不情愿,它依然在脸上显露出风霜的痕迹。

派克勇敢地接受了自己年龄与气质上的转变,在电影《勇往直前》中,出演了一名小镇警察,也是一名与子女有着代沟的父亲。

影片中这名叫作亨利·托维斯的小镇警察,对自己的工作和没见过世面的妻子感到厌倦不已。一次,亨利邂逅了一位名叫艾玛的姑娘,并和这个性感美丽的姑娘双双陷入情网。直到两人准备私奔之前,亨利才发现,艾玛不过是替自己的走私酒贩子父亲来迷惑他的,她并不爱他,只是希望能够帮助父亲进行不法交易。

饰演小镇副警长的查尔斯·德宁为派克的演技和敬业精神所深深折服,他常常与派克一同探讨剧本,他发现,派克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为了让影片中的镜头呈现最佳效果,无论重拍多少次也毫无怨言,更从不叫苦叫累。用他的话说,这是在“用自己的职业方式诠释着生命的意义”。

派克不仅用自己的敬业精神影响着这位影坛上的新人,还曾经在拍摄过程中救过他一命。《勇往直前》中的一场戏,是德宁扮演的副警长惨遭杀害,尸体落入了水中。这并不是当天要拍摄的最后一个场景,于是,拍完之后,大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个拍摄场地。

就在大家为了下一场戏紧锣密鼓地准备的时候,却没有人记得德宁还在水里。因为在水中太久,德宁正在痛苦地挣扎,只有派克注意到了。为了救人,他来不及脱下衣服就跳进了水里,把德宁救了上来。并且,他还叮嘱影片的新闻发言人,不要将这件事大肆宣扬,舍己救人本就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是派克的第一部转型之作,就连他本人都对《勇往直前》褒贬不一。他最欣赏的是在剧中饰演艾玛的女演员塔斯戴·韦尔德,这个只有26岁的金发美女,3岁时就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不过,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出演过经典的作品,她在影视中的形象,不过是一些不需要演技的性感女郎。

是《勇往直前》赋予了塔斯戴更加丰富的表演经历,她在电影中饰演的艾玛,除了漂亮,还有着机智和古怪的性格,派克毫不吝啬对塔斯戴的称赞,他说:“她是如此与众不同,与她合作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另一方面,派克对这部电影的后期处理显得并不是那么满意。导演弗兰肯海默删掉了影片的开场白部分,其中包括对派克饰演的警长身份背景的介绍,在观看电影时,因为没有了这段背景,观众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位警长会如此厌倦自己的工作,为什么会看上妻子以外的女人。有些人甚至把警长当作一个热衷于婚外恋的老男人,这让派克很难接受。

在影片结尾的处理上,也有些莫名其妙。影片中设置出的重重疑团,在结尾却没有给出任何解答,作为一部悬疑电影,《勇往直前》显然有些“悬”过了头。

尽管发生了一些让派克感到不快的小插曲,但是对于这部电影,他还是青睐有加。可惜的是,媒体和影评人并不认为《勇往直前》是一部成功的电影。《纽约人》的记者评论道:“影片把观众弄得晕头转向,看过之后竟然连开头和结尾都分不清楚,真不知道它究竟靠什么吸引观众。”

对于派克转型的事情,同样听到了各种不同的声音,《纽约时报》的记者霍华德·汤普生认为:“派克一改往日银幕上的光辉形象,把一个小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可《纽约时报》的另一名记者菲利斯·弗恩科却认为,派克在影片中的表现有些卑躬屈膝,并不是观众们深入脑海的那个大英雄,观众们甚至不愿意相信,银幕上这个爱上年轻性感女郎的老男人,就是格里高利·派克。

同样的评价还来自《勇往直前》的导演弗兰肯海默。他认为,选用派克来出演警长,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人们已经自动将他定义成了一名英雄,无法接受他一下子变成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哪怕派克的演技再好,也无法得到观众的肯定。

然而,因为年龄越来越大,派克也离人们印象中的那个英雄越来越远,可是,人们同样无法接受他饰演一个被爱情愚弄的普通人。为了弥补在这部电影中留下的缺憾,派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重拍。他要求影片的剧本重新编写,关于警长的背景加重描述,可惜的是,他的这一想法遭到了否定。

多年以后,派克依然对这次事件感到气愤不已,他说:“他们无非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我重拍成功了,那等于向世人宣布整件事都是他们的错。”

无论如何,派克的这一次转型,以失败告终。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又要为自己呈现在大银幕上的另一种形象而反复摸索。

3.开启制片人生涯

许多记忆,都搁浅在那段逝去的年华里,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派克也曾经义无反顾。年轻时,就要放肆地活着;当青春不再,更要接受在生活中与大银幕上角色的转变。

在电影中饰演小人物,比饰演英雄难了太多。似乎一张坚毅的面孔,加上一些潇洒的动作,就能让人们认可他的英雄形象,而平民的角色太过普通,就连在影视圈打拼了多年的派克,一下子也很难把握小人物的精髓。

一连几部电影的失败,对派克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对小人物的钻研,这一次,他将视线从电影转移到了电视剧上。在电视剧《杰克·本尼的新面孔》中,派克出演了一个喜欢小题大做的男人。

他似乎永远都在不知疲倦地揣摩角色,在正式拍摄之前,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排练。当与他合作的演员劝他休息一下时,他总是让其他人先休息,自己则继续排练。

不过,无论从外形上还是个性上,人们依然很难将派克和小人物联系在一起,经过了两次摸索之后,派克决定再次转型。

这一次他要尝试的,是枪战片。于是,他与导演亨利·哈瑟韦合作了电影《危险情人》。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名刚刚从监狱中释放出来的银行抢劫犯,去找出卖他的同伙复仇的故事。在寻找同伙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并且将她收养,与此同时,他的同伙也找了一伙人对他进行追杀。

在之前的十五年里,派克从他出演的每一部电影中都能获取固定的片酬,有时也会有额外的票房收入收成;可是这一次,他意识到了自己再也不能保证电影获得高票房,于是他破天荒地没有收取片酬,而是根据票房的收入获得提成。

可惜的是,他的这一次转型又以失败告终。《危险情人》这部电影,无论是在人物的塑造上,还是在故事情节的讲述上,以及在对白的处理上,都显得有些苍白单调,正像《乡村之声》中的评论文章说的那样:“影片做足了表面的功夫,但缺乏幽默和吸引力,把一部复仇的故事演绎得极其无聊。”

不过,人们并未因为影片的失败而质疑派克的演技,而是替派克感到不值,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派克会出演这样的电影,媒体甚至还发出了疑问:“可怜的派克,你到底在干什么?”

派克早已经把演戏当成了自己的生命,他选择剧本时,更多的时候是在挑选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而不是考虑这部电影是否会收到极大的好评。另外,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之后去片场拍戏,如果不演电影,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因此,他只能把影评家的评论抛在脑后。不过,一想到曾经喜爱他的影迷会对他的电影感到失望,派克还是觉得有些愧对观众。他更加意识到,一而再再而三的票房失败,会让自己也如同那些失败的电影一道,变成不被欢迎的对象,如果这样,将再也没有导演和制片人敢选用他。

于是,在正确找准自己的定位之前,派克决定改变一下自己的身份,不再继续做一名电影演员,而是尝试着做一名制片人。

他总是敢于设想,同时又敢于将设想付诸行动。不过,派克并没有盲目地投身到电影制片工作中,而是先从文艺演出开始。

在最初担任影视基金会筹款负责人时,派克曾经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那就是在十五年内筹集到四千万美元的款项,到1970年,派克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五年,距离他的目标还十分遥远。于是,他将自己的两个目标合二为一,在担任文艺演出制片人的同时,继续完成筹款的任务。

他决定与三大演艺公司合作,在洛杉矶音乐中心举办一场大型的明星汇演。这次汇演由派克全权负责,于是,他必须事无巨细地开始投入到演出的筹备工作中去。由于派克在演艺界具有极高的声望,由他出面组织,许多大牌明星都愿意加入,不仅当时演艺圈许多知名的大腕将在汇演中出演节目,就连格雷丝公主也愿意出面担任汇演的嘉宾。

不得不承认,派克的制片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这次明星荟萃的文艺汇演,成了一场热闹非凡的明星派对。一时间,人们的视线全部被转移到了这次汇演上,最高的票价甚至卖到了250美元。

因为有著名导演文森特·明奈利和著名电影剧作家I.A.L.戴蒙德和剧作家里奥纳多·格西的加入,这场文艺汇演还被赋予了极具创新的艺术构思。光是开场,就在两家剧场中先后进行。每一个节目都堪称经典之作,不仅有乐队营造出的热闹氛围,还有从无声电影时期到近代的著名电影的片段回顾。

演出的现场华丽而热闹,灯火璀璨的剧院大厅,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久久不能忘怀。这次盛大的演出,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文艺汇演。演出结束后,美国广播公司在两套电视节目里,专门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回顾报道。同样,这次文艺汇演的利润也十分丰厚,距离派克定下的筹款目标更加接近了一些。

在美国,似乎并没有“双喜临门”这一说法,可是,结束了这场史无前例的成功演出之后,派克的家中,又迎来了另一个喜事,他的二儿子史蒂文即将与贝尔爱工程顾问的女儿金莉·弗兰斯·莫尔举办婚礼。对于派克来说,儿子的婚事比任何工作都更加重要。

史蒂文曾经在大学里主修戏剧、演讲和交际。四年前,大学刚刚毕业的他参军入伍,并且成为一名海军中尉,还曾随同部队一起参加了越战。当得知儿子参加越战的消息之后,派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虽然理解儿子的远大抱负,可是依然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而寝食不安。

如今,史蒂文终于平安回家,退伍之后又进修了电影专业,成为一名纪录片的摄制人员。他的婚礼在西伍德的奥尔本大街天主教堂举行。与这场盛大的婚礼相比,派克当年的婚礼就显得太过朴素了。

史蒂文的归来又勾起了派克对越战的回忆,虽然他并没有亲临过战场,可是对当时发生的许多重大事件,依然历历在目。他记得,1968年5月17日,神父菲利普·贝瑞根和丹尼尔,将378名被认定是I-A的青年档案从马里兰卡敦斯维的档案局拿走,并且将这些档案全部烧毁。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们就将双手合十,双眼紧闭,默默祈祷,等待被抓。他们认为,自己这样的做法并没有犯罪,只是凭着良心在做一些对的事情。不过,经过审判,两个人依然被判刑入狱。之后,丹尼尔神父根据自身的经历创作出剧本《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

派克决定,将这个剧本排成戏剧。他被两位追求正义的神父深深打动,他们的身上蕴含着满满的正义的力量,明知道会触犯法律,却依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精神让人佩服。

这部戏剧上演之后,派克再一次决定,将剧本改编成电影,作为对反对战争的一次声援。然而,派克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冒险,尽管他用尽一切人脉与力量,却依然没有任何电影制片厂敢和他合作。

心中的火种一旦开始燃烧,就不会轻易熄灭。派克不会因为小小的困难就放弃拍摄电影的念头,于是,他决定自掏腰包。不过,他的积蓄毕竟有限,按照预算,即便他拿出全部家当,也不到预算费用的一半。为此,他横下心,哪怕是借钱,也要把这部电影拍摄出来。

好在派克的朋友们都愿意向他伸出援手。终于,影片的拍摄费用全部筹齐。在开拍之前,派克就已经知道,观众们的胃口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容易琢磨,因此,他必须打破传统,用全新的方式进行拍摄,导演和摄像的人选,就成为整部电影是否成功的关键因素。

最终,他请来了马克特泼剧院的艺术总监、《纽约-洛杉矶》戏剧导演戈登·戴维森,虽然他从未导演过电影,却有丰富的舞台剧导演经验。毕竟这是一部由舞台剧改编而成的电影,除了他,似乎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

至于摄像,派克请来了曾经获得过奥斯卡金像奖的摄影师哈斯凯尔·韦克斯勒。派克相信,他的加盟,一定会让影片更加具有看点。

原本派克想要亲自担任电影的主人公——菲利普·贝瑞根神父。可是,经过一番对自己的深刻剖析,派克发现,他与神父的形象相差甚远,观众们也许很难将他和神父联系在一起。为了保证这部电影不再失败,他决定,从众多的出色演员中选拔主角。最终,一些并不具备广泛知名度的优秀演员进入了派克的视线。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正确的。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在日后都成了家喻户晓的影视明星。为了节约成本,派克想出了用股份代替片酬的办法。演员们除了得到电影演员协会的最低薪酬之外,还将获得票房的1%股份。至于派克自己,他甚至连最低片酬也没有,影片的股份,就是他的全部收入。

在担任独立制片人之前,派克也曾经做过许多与电影有关的工作,包括挑选演员、剪辑电影、编辑脚本,甚至经费预算。不过,那时的他,依然是一名顶着光环的电影明星,他所做的每一项工作,都有人愿意从旁协助,甚至为他开一些绿灯。

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每一项工作都必须由他自己独立完成。这对派克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可是为了和平的梦想,似乎再多的困难也不算什么。

为了让影片的效果达到最佳,派克与导演之间也曾经发生过小小的争执。不过导演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派克过分自大,他只是想让影片的效果更好。因此,即便经过多次反复争论,他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当电影拍摄完成后,更大的困难摆在了派克的面前,那就是影片的发行问题。因为对这一类电影题材并不看好,许多知名的电影公司对它毫无兴趣。尤其是派拉蒙公司,因为当时正在准备拍摄电影《教父》,他们不愿意将任何一分钱花在派克的电影发行上面。于是,他只能将视线转移到一些小型的电影院身上。

终于,一家小连锁影院的老板戴维·鲁高夫对《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表示了兴趣,这部电影也得以在纽约、华盛顿、洛杉矶和波士顿同时上映。

正像那些大型电影公司预料的那样,《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的票房的确平平。许多人原本看过这部舞台剧,觉得电影中没有表现出原有的诗意。不过,这并不是一部哗众取宠的电影,对于其中的感人之处,人们还是能够深刻体会到。

让派克感到欣慰的是,专业的电影人对《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十分欣赏。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法国的观众对这部电影给予了极大的好评。可惜的是,美国的观众似乎并不买账,与支付给电影院的费用相比,影片的票房堪称惨淡,根本无法收回成本,更谈不上盈利。

虽然很少有人真正看过《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却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这部电影。因为有关这部电影的评论报道实在太多了。派克原本就不指望通过这部电影获得巨大的利润,他只是希望可以为和平事业出一份力。他觉得,自己做到了,这部电影中反映的现实,可以至少减少十五分钟的战争,对于渴望和平的人来说,这样的成就已经十分可观。

为了拍摄《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派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这部电影的上映,派克成了美国当时的总统尼克松的敌人。不过,他从未感到后悔,他要在不违本心的道路上继续勇往直前。

厄运打不垮信念,绝望的乌云也会在希望的光芒下散去。拍摄《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是派克心中的一个使命,使命完成之后,他要继续行走,寻找接下来要拍摄的剧本。

一部由罗宾·里·格雷哈姆自创的传记,引起了派克的兴趣,这部传记描写了主人公十六岁时的经历。那一年,他划着一艘小船,用了五年时间,做了一次长达32786英里的旅行。一艘小船承载着一个年轻人全部的梦想,他凭借最单纯的念头,实现了一个人的历险梦,并且在旅途中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经历实在难能可贵。

派克将这部传记改编成的剧本定名为《勇气》,并拿着剧本开始四处寻找制片公司的赞助。好莱坞的电影制片公司,总是将获取最大的经济利润作为首要考虑目标。之前拒绝了派克的《凯腾斯威尔9号的审判》,是因为他们并不看好这部电影的票房,而并不是针对派克本人。

这一次,看到《勇气》的剧本,电影公司对派克重拾信心,派拉蒙公司决定为派克提供制片费用,英国的一家公司也买下了《勇气》在英国的拍摄权。

派克用派拉蒙公司提供的费用建立了一间独立制片厂,并与知名的导演和编剧签订了合约。在挑选男主角时,他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新人身上,19岁的约瑟夫·伯特姆斯成为这个幸运的男孩。

派克十分看重这部电影,光是前期准备工作,就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因为这是一部历险题材的电影,拍摄地竟然达到十二个之多,其中包括斐济、南非、巴西、巴拿马、莫桑比克、澳大利亚、加拉帕戈斯群岛以及好莱坞等国家和地区。舰艇是电影中的重要道具,为了减少运输的麻烦,剧组制作了九艘一模一样的舰艇,方便电影的拍摄。

大部分时间,派克都与摄制组待在一起;有时候,维朗妮克和孩子们也会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是一次漫长的制作,历时四个月才拍摄完成,加上前期工作的四个月和后期工作的六个月,竟然一共耗时十四个月之久。

在美国,派克又坐了一次冷板凳。美国的观众总是喜欢挑选电影中薄弱的地方进行抨击,上映之后,派克再一次看到或听到了从各大媒体上传来的批评。然而《勇气》在海外上映时,收获了巨大的好评,尤其是在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等国,收到了数目可观的票房收入。

这一次,派克没有失败,人们再也不会认为派克只会拍差劲的电影。可是派克本人却并不感到满足,对于《勇气》没有在美国受到公认的好评,他甚至有些自责。他将《勇气》作为制片工作的底线,决定从此之后,如果想要继续担任电影的制片工作,一定要极尽挑剔之能事,将每一个有可能被批评的细节都考虑清楚,并且还要确保影片可以引人入胜,否则就再也不做制片的工作。

可惜的是,派克再也没有遇到过可以超越《勇气》的剧本。结束了这部电影的拍摄之后,他的制片人工作彻底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