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与阴暗斑驳交织
经历风雨后,玛丽莲·梦露更渴望平静的家庭生活。1958年,回到美国后,米勒夫妇在纽约购买了东57街444号的一套公寓,那里客厅、起居室、书房、客房、健身房、餐厅、汽车房等一应俱全。
在这段日子里,玛丽莲·梦露度过了难能可贵的既温馨又甜蜜的幸福时光,可以说,这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段幸福的时光了。
搬到新家后,米勒开始创作剧本《不合时宜的人》,这是他为妻子量身定做的剧本,他在故事中所设计的人物形象,完全将玛丽莲·梦露的美丽妖娆、童真纯净显现了出来。他笔下的角色,集美貌和智慧于一体,性格温柔又独立,完全贴合了玛丽莲·梦露的个性。
米勒每天早上6点起床,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创作。为了配合丈夫的创作,玛丽莲·梦露将书房进行了隔音处理。通常,她8点起床后去遛狗,若是厨娘没有来,她会亲自下厨准备早餐。
早餐后,玛丽莲·梦露会一边泡澡一边看书、听音乐。有着丈夫的关爱和对事业的满足,此时的玛丽莲·梦露对生活怀有无比的憧憬。玛丽莲·梦露和阿瑟·米勒结婚照的背面,写着醒目的三个单词:希望!希望!希望!确实,和剧作家的结合,为玛丽莲·梦露的生活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希望。若是当天有工作要拍片,玛丽莲·梦露通常会泡一个凉水澡,这使得她精力充沛,在片场能够更好地发挥。
在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玛丽莲·梦露每周二和周五都会定时去“演员之家”接受培训。去斯特拉斯伯格那里学习,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玛丽莲·梦露不仅是斯特拉斯柏格的学生,更是他们一家人的挚友。她无比地信任且依赖斯特拉斯柏格一家,甚至将自己的雷鸟汽车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斯特拉斯柏格的儿子。
但是对此,米勒却颇有微词。他觉得斯特拉斯伯格给玛丽莲·梦露灌输的精神表演法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玛丽莲·梦露的日常生活,她时刻处于“无意识”状态,总是随时想体验潜意识里自己的感受,在米勒看来,这种表演方法是危险的,为玛丽莲·梦露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埋下了定时炸弹!
一切是如此的平静,玛丽莲·梦露经常下厨磨练厨艺,吃了晚饭后陪米勒和他前妻的两个孩子玩耍,孩子们也非常喜欢玛丽莲·梦露。休息的时候,玛丽莲·梦露会兴致勃勃替米勒理发。
夕阳西下,两人十指相扣,漫步在海边,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没有了记者和影迷的打扰,在长岛海边,没有人认出米勒夫妇,他们可以尽情享受,忘却世间的一切纷扰。
然而,世外桃源的日子终究不能久留。玛丽莲·梦露仍旧要努力工作。此时,她已经和米尔顿·格林分道扬镳,玛丽莲·梦露电影公司也寿终正寝。虽然米尔顿·格林对玛丽莲·梦露的帮助和付出不求回报,但是米勒不喜欢妻子受制于人,他始终认为米尔顿·格林是在利用玛丽莲·梦露,在他一再的旁敲侧击下,加上玛丽莲·梦露电影公司成绩平平,最终,玛丽莲·梦露和米尔顿·格林结束了合作关系。
从英国归来后,玛丽莲·梦露全身心投入到电影拍摄中,希望在好莱坞卷土重来。这一次,《热情似火》的剧组找到了玛丽莲·梦露,但她看过剧本之后一口回绝了。玛丽莲·梦露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再出演只有美丽躯壳的金发女郎了。但是米勒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劝说玛丽莲·梦露接受这个在他看来非常有潜力的角色。
米勒夫妻的间隙开始产生。
此时,玛丽莲·梦露发现自己怀孕了。从小家庭残破、亲人缺失的她,无比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为此,她小心翼翼,所以这也是玛丽莲·梦露最开始拒绝《热情似火》剧组邀请的原因。
但是米勒固执地认为这是一部优秀的影片,片中能歌善舞的金发女郎非玛丽莲·梦露出演不可。在丈夫的一再坚持和导演组的再三邀请下,玛丽莲决定出演《热情似火》。但是进组时,她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悲剧开始了。
因为早孕反应,玛丽莲·梦露的拍摄进展缓慢。在剧组里,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讨厌她。她每天都迟到,剧组工作人员不得不每天“静坐沉思”几个小时。因为怀孕和药物的影响,她原本情绪化的性格变得更加敏感,动辄流泪大哭,让与她演对手戏的演员不知所措。有一次,一句短短的台词她竟然说了15遍才通过。因为玛丽莲·梦露消极的拍摄态度和糟糕的健康情况,影片拍摄进度几乎难以向前推进。曾经为了一个镜头,玛丽莲·梦露浪费了一天,最终只剪出来一个6分钟时长的电影片断。
因为玛丽莲·梦露糟糕的状态,和他配戏的演员也受尽苦头。两位男演员托尼·柯蒂斯和杰克·莱蒙十分反感玛丽莲·梦露每个镜头都要拍摄多遍,有一次,为了拍好一个镜头,在玛丽莲·梦露的要求下,反复重排,使托尼不得不连吃了42次鸡腿;还有一次两位男演员在拍摄乔装女人的镜头时,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整天。
玛丽莲·梦露颓废的情绪,使得托尼对她完全没有兴趣,连吻戏都是勉强进行。
《热情似火》在1959年上映。尽管拍摄过程让人十分煎熬,但是这却是一部非常卖座的电影。和电影的成功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玛丽莲·梦露的精神和身体都被严重摧残。《热情似火》拍摄完毕后,因为高度精神紧张和连日的操劳,玛丽莲·梦露流产了。3个月后,玛丽莲·梦露再次怀孕,尽管这一次她小心翼翼,但却被告知是输卵管怀孕。经过宫外孕手术之后,玛丽莲·梦露的精神处在濒于崩溃的边缘。
米勒不得不请来精神治疗师帮助玛丽莲·梦露。此时,玛丽莲·梦露的生活逐渐滑向深渊。
20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再次邀请玛丽莲·梦露出演《我们相爱吧》,但是玛丽莲·梦露一口回绝了。这是一部传统的百老汇歌舞片,玛丽莲·梦露需要在影片中穿着近乎全裸的透明衣服,热舞献唱。经历两次流产后,玛丽莲·梦露只能靠着服用精神类药品度日,根本没有精力再投身于演艺事业。
在20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三番五次的逼迫和要挟下,玛丽莲·梦露接受了《我们相爱吧》的拍摄,但是她对剧本指手画脚,修改了很多的台词,抢占大量戏份,导致该影片预定的男主角格里高利·派克愤然离去。
在缺少男主角的情况下,玛丽莲·梦露依旧我行我素,那时候她时而精神正常,时而处于幻觉之中。她开始变得焦躁、易怒、没来由的敏感和脆弱。玛丽莲·梦露指定丘克作为该片的导演。丘克是当时好莱坞一线大牌导演中,唯一公开同性恋取向的导演,他自诩为“女演员的导演”,对于女演员的情绪和戏路把握得非常到位。
《我们相爱吧》在拍摄过程中,爆出了非常难堪的丑闻。玛丽莲·梦露和丘克竟然同时在争抢男主角蒙当,这在当时是个人尽皆知的新闻。然而更令人错愕的是,蒙当的妻子西蒙娜正陪同在他身边。蒙当完全不顾正在百里之外接受奥斯卡颁奖的妻子的感受,公然和玛丽莲·梦露调情,甚至以此为谈资,逢人便吹嘘玛丽莲·梦露对他是如何痴迷,在片场对他是如何的百依百顺。
因为事态严重,米勒不得不放下工作,专程前来处理此事,并留在片场陪玛丽莲·梦露拍戏。虽然此时夫妻二人在一起,但已经同床异梦了。玛丽莲·梦露越来越依赖药物,每天都有大量的安眠药从纽约送来,以满足玛丽莲·梦露的用药需求。她滥用药品,终日沉迷于安眠药与迷幻药之中。玛丽莲·梦露是个精神类药品的行家,曾经在清醒时刻与朋友大谈安非他命的使用心得。
因为与丘克在感情上的争执和工作上的摩擦,1960年2月,玛丽莲·梦露和丘克的关系降到冰点,两人已经互相不说话,靠工作人员传话来沟通工作。两次流产的打击以及工作状态遭遇滑铁卢,玛丽莲·梦露深深地依赖上了瘾品。人们在片场经常看到她拿着酒瓶,终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我们相爱吧》拍摄结束后,丘克甚至没有客套地挽留玛丽莲·梦露进行例行的演员庆功宴,就和玛丽莲·梦露一拍两散了。
此后,玛丽莲·梦露迎来了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1960年8月,米勒的剧本《不合时宜的人》完成。这部作品是玛丽莲·梦露的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这不仅是玛丽莲·梦露在世的时候拍摄的最后一部完整的作品,更是她和克拉克·盖博合作的第一部,同时也是最后一部作品。
克拉克·盖博对于玛丽莲·梦露来说,是一种符号。从幼年时期看到所谓的生父的照片后,玛丽莲·梦露一直把盖博当做自己的父亲。她甚至一直在口袋里装着盖博的照片,以便于她随时随地可以看到自己的父亲。
当时盖博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起初,因为身体原因盖博拒绝了出演影片,但是在20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的一再邀请下,盖博同意出演。他是一位非常敬业的演员,很少使用替身,为了使效果逼真,甚至不惜亲自上阵做一些危险动作。
影片中有一场追车戏,为了表演得真实贴切,克拉克·盖博吃尽皮肉之苦。他抓住卡车上的绳子,在车后猛追。随着车速越来越快,盖博摔倒了,但他仍然拉着绳子不放。汽车开出后,绳子从他的手中脱出,盖博艰难地爬了起来,继续追赶。车轮扬起的尘沙,打在他的脸上,然而,他还在追,直到筋疲力尽,猛地栽倒在荒凉的土地上。
每一次玛丽莲·梦露因为迟到向他道歉的时候,盖博都笑着宽慰她说:“没事儿,小宝贝!”盖博比玛丽莲·梦露年长整整25岁,在拍戏的过程中,给予了玛丽莲·梦露足够的耐心和包容。
然而,造化弄人。1960年11月4日,盖博因为心脏病突发入院,16日,他永远地离开了人间。在盖博离世前5天,也就是1960年11月11日,玛丽莲·梦露和阿瑟·米勒结束了婚姻。
米勒曾经说过:“《不合时宜的人》终于完成了,但是我却失去了她,这是我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电影《不合时宜的人》的宣传海报

玛丽莲·梦露与阿瑟·米勒
一夜之间,玛丽莲·梦露心中那个父亲的形象坍塌了,幻灭了,化作尘土。一夜之间,丈夫离去,徒留一纸剧本,当做婚姻的纪念品。人生中所有的信念都化作乌有,没有了孩子、丈夫、家庭,失去了良师益友,玛丽莲·梦露越加地颓废不堪。
生无所恋,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个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