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远征蒂拉赫

远征蒂拉赫(1)

9月16日我们失利后,军队进行了调整,上级临时把我调入第三十一旁遮普(2)步兵团。除了团长,该团仅有3名白人军官。我的服役顺序是,最早在第四轻骑兵团服役,之后是第三十一旁遮普步兵团,然后是第二十一长矛轻骑兵团、第二近卫军团、皇家苏格兰燧发枪团,最后进入牛津炮兵团。这些团情况迥异,分别驻守在非洲、欧洲和亚洲等不同地区。其中,旁遮普步兵团是一个最与众不同的团。尽管我是个骑兵军官,但我在桑赫斯特军校的时候也曾接受过步兵训练。我很自信,确定不管是大战斗还是小战斗,自己都能指挥。在这个团里,存在着语言障碍。因为缺少军官,我收了这些士兵,但是我却无法和他们交流,几乎只能依靠做动作和打手势进行沟通。除了“Maro”(kill杀)、“Chalo”(geton冲)和“Tallyho(一种扑克牌)”等,其他的,我一句也不会说。“Tallyho”这个词意思明确,无须解释。像这种情况,连长和士兵之间根本无法按照操练手册的要求结成亲密的关系。但是,我们硬挺过来了,在三四次战斗中从未出现任何意外。这几次战斗并不伟大,但参战者却得到了很好的锻炼,振奋了精神。我确定,这都归功于我处处以身作则的好习惯。

虽然我无法走进他们的内心感情世界,但是时间长了,我从旁遮普士兵的身上发现了很多闪光点。无疑,他们很喜欢跟着白人军官战斗,并善于认真观察和模仿者他们的所有举动。每当我们笑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笑。因此,我笑得很频繁。在此期间,我一直通过信件和电报向《每日邮报》和《先锋报》发稿。

如今,我成为马拉坎德野战军中固定一员的希望更大了,可能会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更很长的时间。但是,战斗的风向变了。9月16日我们失去有利战机的消息在土著人中很快流传开来。马蒙德人也很可能对外宣称打了大胜仗,他们自称是按照严密的计划作战的,并且故意夸大我们的伤亡人数。当然,这些情况,我们自己也很清楚,还在报纸上发表过,补货,他们从来不读我们的报纸。整个边境地区都处于兴奋状态。9月底,反叛者的队伍中又填了新成员——更加强大的阿夫里迪人。阿夫里迪人生活蒂拉赫山区,那里位于白沙瓦北部、开伯尔山口以东。和马拉坎德地区相比,蒂拉赫地区的山更高更陡峭。蒂拉赫的山谷又深又陡,谷底起伏不平,这种地形对于正规军来说糟糕透了,但对于土著人却非常有利。蒂拉赫山区的中心有一块比马蒙德山谷面积更大的平原,叫马伊丹平原。要想进入那里,必须经过山间峡谷。这块平原就像迷宫,和泰晤士河畔的汉普顿宫宫殿很像,唯一的区别是,它们围的方式不同,前者是绵延的大山,后者是人制的栅栏。

伊恩·汉密尔顿上校

印度政府突然决定派兵远征蒂拉赫,把阿夫里迪人的牲畜、房屋和粮草统统摧毁。还在天寒地冻的时节,趁机把他们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赶进了深山,更增加了这些人的生活难度。为了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他们必须动用两个师,每个师由三个旅的35000人组成。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想方设法有足够的人工来保障大本营的安全和交通运输的通畅。根据作战计划,这支部队迅速调集完毕,在科哈特和白沙瓦结集,做好了进攻蒂拉赫的一切准备。白人的部队从来没有到过马伊丹,这次行动被他们看成与阿富汗战争一样严重的边境战事,因此由最优秀、经验最丰富的威廉·洛克哈特爵士全权指挥。与此同时,为了拖住当地的土著人,宾登·布拉德爵士继续留守马拉坎德。我们停止目前的一切军事活动,并吸纳了旁遮普省的白人预备役军官。我开始打蒂拉赫远征军的主意,想尽办法希望加入这支队伍。但是,我不认识这支部队的上层人物。原本,在这支部队中指挥一个旅的伊恩·汉密尔顿上校可以帮我的忙,但是,他在向科哈特山口进军的途中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把腿跌断了。他不得不把旅长的职位拱手让人,自然也没有机会再去参战,为此他伤心极了。我离开了一支部队,却还没有找到怎样加入另一支部队的方法。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我那正在印度南部的团长仍在催我尽早归队。宾登·布拉德爵士愿意收留我,我还是不得不回到了班加罗尔。我的希望落空了。

回营之后,虽然团里的军官彬彬有礼地对待我,不过,他们全都认为我是休假去了,而且已经休了很长时间,现在应该沉静下来处理日常事务了。团里的秋季练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很快就要举行军事演习了。虽然我的耳畔还回响着马蒙德山谷的枪声,可是我却不得不于两个星期之后在2000英里之外的地方开始了演习和学着放空枪。和战场上一样,虽然也能听到枪声,但是周围的人都是裸露在外,而且一个个还故意向外伸长脖子,好像担心大家看不见他们的脑袋似的,一切看起来都古怪极了。除此以外,生活毫无变化,每天我们都在骄阳下口干舌燥地行军、露营。我们所在的迈索尔地区景色优美,水泊星罗棋布,大树枝繁叶茂。我们的演习场地在努迪德鲁格山附近,这座山里的树叶已经红遍,而且还隐藏着金矿。

这样的生活无可挑剔。我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和蒂拉赫战役的相关的新闻报道。两个师的人马打进山里,在多次艰苦的战斗后,终于到达位于达蒂拉赫中部的平原,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部队不能恋战,接下来必须赶在寒冬到来之前撤出蒂拉赫,虽然他们也撤出了,但是动作稍嫌缓慢。愤怒的阿夫里迪人终于可以耀武扬威了。他们在高高的山上急行军,追击正在山脚下的河道里艰难跋涉的大军。在他们的疯狂扫射下,撤退途中的部队每天都要损失几千头牲畜和几百名士兵。他们还死死咬着沿着巴拉山谷撤退的第二师不放。部队每天都要涉过10条到12条河,河水刺骨的冷。听人私下议论,说这次撤退更像是一次大溃败,而不像对外宣称的那样凯旋。谁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谁惩罚了谁?这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最近几个月,2万人的大军防守着交通线,这支3万5千人的大军在峡谷中围剿阿夫里迪人,当然,阿夫里迪人也在围剿着这支大军。假如用印度的卢比计算这笔开销,总数是惊人的。加尔各答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愁容满面,英国国内的反对党更是抱怨连天。

我没有为远征蒂拉赫的失利感到难过,他们自私地不允许我加入这支远征军,但我估计他们第二年春天还会远征。因此,我不遗余力地努力着,只为了加入这支大军。为了我,我母亲竭尽全力地四处奔忙。在我的点拨下,她下了很大的工夫,但是一直没有成功攻克罗伯兹勋爵和沃尔斯利勋爵这两座顽固不化的“堡垒”。罗伯兹在给我母亲的信中写道:

若能帮助您的儿子,我当然无比荣幸。但是,乔治·怀特爵士独掌大权,温斯顿曾经在马拉坎德野战军中布拉德将军那里服役,如今既然乔治·怀特爵士不允许他加入布拉德的部队,我与洛克哈特将军联系也毫无作用。我敢肯定,乔治·怀特爵士不会允许他加入蒂拉赫野战军。假如我这时给乔治·怀特爵士发电报,肯定会招致他的责怪。

在这段时间里,我被困在班加罗尔,始终不能离开。但是,我很容易在圣诞节期间请下来十天假,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足够我往返边境一趟了。当然,在没有准备就绪之前,我是不会唐突地去基地司令部的。军界和怪猫很像,只要你躲开它锋利的爪子,这只猫非常好玩;但是,假如你把这只猫惹恼了,就很难使它恢复平静,也很难对付它。因此,我改变主意,不打算去边境,转而去印度政府所在地加尔各答,我想从这里为自己找到去前线的职位。当时,从班加罗尔乘火车需要经过三天半的奔波才能到达加尔各答。如此一来,除去往返的时间,我只有大概60个小时为这件大事斡旋。当年,埃尔金勋爵是印度总督,后来,我曾在他的手下担任过殖民事务次官的职务。他一向热情地款待那些别人介绍来的年轻军官,我也不例外。我参加了加尔各答卫戍部队每两周举办一次的定点越野赛马,出乎意料地赢了。我很高兴赢了赛马,但是我的正事毫无进展。我在来加尔各答之前听取了军中最高层人士的意见,并且动用了各种关系。他们全都建议我直接去找人事参谋主任,但这个人很不友好,幸亏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当时,假如能够取得他的同意,我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上前线;假如他持反对意见,谁都无计可施。因此,我来到他办公室的候见室希望能见他一面,他却直接回绝了我。我知道我的愿望无法实现了。那些军中上层人物都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也预见了我将受到的待遇。从总司令乔治·怀特到普通军官,他们都非常友好地对待我,我知道这是再暗示我不要谈论某些话题。60个小时之后,我不得不再次爬上火车,沮丧地赶回班加罗尔。

肖像画画家为丘吉尔的母亲画的肖像

当年冬天,我生平的第一本书问世了。我从国内得到消息,知道我投给《每日邮报》和《先锋报》的稿件反响很好,因此我决定以这些稿件为基础进行文学创作。朋友们告诉我,芬卡斯尔勋爵正在写的一本书也是关于这次远征的。为了争取抢先出书,我们开始比赛。很快,我就体会到了写作的乐趣。原本,我每天中午的时间都用于打牌和午休,现在我把中午的三四个小时全部用于写作,而且兴致盎然。圣诞节之后不久,我就完成了手稿,并且将其寄回国内,由母亲负责把出版事宜。在她的安排下,这本书由朗曼公司负责出版。

习惯写作之后,我开始涉足小说,还准备写一部长篇小说。我认为,和精确地叙述史实比起来,写小说应该更快些。小说只要起好头,就可以任由故事自由发展。我以反叛为主题,以某位自由派领袖的命运为主线,把地点安排在南美洲某个虚构的理想国或者巴尔干地区。在故事里,主人公虽然推翻了专制政府,却很快就被社会主义革命的洪流淹没了。我的战友们非常关注故事的进展,他们热心地为我提出形形色色的建议,有人让我加点爱情的佐料,但被我拒绝了。在书中,我所写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与战争和政治有关的,同时,还加入了我当时所能写出的评论。故事的结尾处,叛军首都被一支强大的钢铁舰队镇占领了。我只用了两个月就完成了这部小说,小说的名字叫《萨伏罗拉》,后来先是发表在《麦克米伦杂志》上,接着又出了几次单行本。在那几年之中,虽然我始终奉劝我的朋友们不要读这本书,但是这本书还是为我赚了大概700英镑。

这时,我那真正关心的那本与边境战事的书也要正式出版了。

我需要审读校样,但是校样寄到印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为了节省时间,我让我的一个在写作方面很有天赋的叔叔承担校对的任务。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不仅没有修改我的标点,还把上百个不应该存在的印刷错误都漏掉了。虽然这样,《马拉坎德野战军》一书还是得到了众多读者的好评,使我一夜之间尽人皆知。评论家尽管对印刷错误等冷嘲热讽,却依然大力颂扬这本书。不久之后,我收到了样书和一大堆书评。读着那些恭维话,我既高兴又自豪,同时也因为书中的错误而难过。在此之前,我从未得到过表扬,这一点诸位肯定还记得。读书时,老师总是在我的作业上写“一般”“凌乱”“粗心”“差”“太差了”等评语。现在,学识渊博的评论家和主要文学报纸把通栏的赞美之词慷慨地给了我,啊!这个世界太了不起了!一想起他们赞誉我的“风格”,我至今依然感到脸红。其中一段评语是,“满篇都是内皮尔式的文风,却被出版商的疯癫校对人加上了乱七八糟的标点。”其他报纸则更多的是恭维话。《先锋报》说“其机智和悟性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这种话太好听了!让我喜出望外。我意识到,一旦这本书得到广泛的认可,我将会拥有越来越多的机会。我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谋生手段,而且前途远大。几个月的时间里,这本小书为我赚得了很多钱,不比我当两年少尉的军饷少。当时,世界上好几个地方都饱受战火的侵扰,我决定等到我们结束战争、赢得马球赛之后,马上弃军从文,摆脱军纪的约束,在英国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样,再也不会有人对我比比画画,我的梦想也不会被号声惊扰了。

在我收到的所有信件中,有一封使我异常兴奋。这封信让我知道,威尔士亲王(3)一直以来非常关心年轻人。所以,我把这封信抄录如下:

亲爱的温斯顿:

我情不自禁地想写几句话来祝贺你的作品大获成功!我兴趣浓郁地拜读了你的作品,我认为,总体而言,描写和语言都非常棒。所有人都在读这本书,并且对它赞不绝口。你亲身体验过战争,你一定会希望更深入地体验军旅生活。我相信,和芬凯瑟一样,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对于他弃军从政的打算,我深觉遗憾。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效仿他。你的前途无量,在成为议员之前,你应该继续体验部队生活。祝你大展宏图!

爱德华

1898年5月22日于马尔伯勒公爵府

5月中旬之前,我再也请不到假了,因为我们团的马球队要去北部参加每年举办一次的骑兵马球锦标赛。幸运的是,我也是马球队的一员,很快就来到办锦标赛的举办城市密拉特。我认为,除了达勒姆轻步兵队之外,我们是参赛球队中的第二强队。达勒姆轻步兵队所向无敌,打败了包括当地最佳球队在内的所有球队,是唯一一支曾在骑兵马球锦标赛中夺冠的步兵球队。这些步兵战士把拉杰普塔纳和戈尔康达地区的球队打得一败涂地,使当地王公颜面尽失。在印度的马球年赛里,他们的成绩遥遥领先,没有任何球队的纪录可与其相提并论。他们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就,离不开德莱尔少校的毅力和智慧。之后,他参加了加利波利战役,一举成名,还曾经出任西部战线上的军长。当时,这支他亲自组织训练的球队连续四年夺冠,打败了整个印度的球队。在他最后一年执教印度马球时,他那高超的球艺把我们也打败了。

密拉特位于班加罗尔以北1400英里处,距离前线600多英里。锦标赛结束后第三天,我们的假期也将宣告结束。我们从那里乘坐火车回班加罗尔恰恰需要三天的时间,然而,从密拉特到达白沙瓦只需要一天半,我决定不顾一切地试一试。伊恩·汉密尔顿伤势痊愈,再次担任从蒂拉赫撤回的那个旅的旅长。他与威廉·洛克哈特爵士关系很好,还与乔治,怀特爵士是老朋友,而且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信。我很久没有与伊恩·汉密尔联系了,他曾帮了我很多。他反馈给我的消息并不乐观,远征军中虽然有很多空缺,但是人事安排是由加尔各答方面负责的,主要由人事参谋主任一锤定音。但是,威廉·洛克哈特爵士可以自行任命私人参谋,这是唯一的一次例外。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父母,都不曾与威廉·洛克哈特爵士交往过。我怎样才能疏通他这道关系呢?当然,我不可能说服他任命我为他的参谋。要知道,每个人都垂涎他私人班子中仅有的两三个下级参谋的位置。我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机会呢?而且,他的参谋班子已经满员了。然而,伊恩·汉密尔顿上校鼓励我冒险试一试。他写道:“我将竭尽所能地帮助你。我与总司令的副官——霍尔丹在戈登的苏格兰团一起工作过。其实,全军一致认为他的影响力很强。假如你能博得他的好感,一切都将水到渠成。我正在为你做铺垫。尽管你与他没有交情,但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不愉快。假如你能努力,你很有可能凭借自己的口才说服他。”

在我们半决赛失利后的次日上午,我收到了这封信,信的内容如上所述。我坐在火车里,向车窗外东张西望。显而易见,我不可能花一天半时间乘火车抵达白沙瓦,在白沙瓦逗留几个小时后,用四天半的时间赶回班加罗尔。总之,假如我乘车去北部,却又徒劳而返,那么我最起码要在假期结束后48小时才能归队。这种行为是违反军纪的,应当受到处罚,我对此心知肚明。一般情况下,我只需打个电报就能申请延长假期,但是如果团里知道我去前线的目的,那么他们一定会马上让我回去,更不可给我延长假期。但是,我还是决定为自己的命运背水一战,马上出发前往白沙瓦。

早晨的空气清新但寒冷刺骨,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司令部找威廉·洛克哈特爵士。我向副官通报了姓名,很快,霍尔丹先生走出来。他虽然对我有点儿感觉,却犹豫不决,因而看起来有些冷漠。我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但敢肯定都说到了重点。霍尔丹少校在砾石小路上走来走去,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对我说:“好吧,我去向总司令请示一下,看看他什么意思。”他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在小路上焦虑不安地徘徊。很快,他出来了。他告诉我:“威廉爵士决定任命你为他的个人勤务参谋。你马上到任。现在,我们正在联系你所在的团和印度政府。”

一瞬间,我的命运改变了,刚才还是一切都悬而未决,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让我在衣领上佩戴上红领章;人事参谋主任把对我的委任刊登在《政府公报》上;从遥远的班加罗尔,团里派专人为我送来了佣人和马匹;我摇身一变,成为了总司令的参谋。这个大人物富有无穷的魅力,从未错过边境上40年来的任何一场战争。我不但有幸每天都能聆听他的谈话,还有机会亲入他的部队认真察看。

前两周,作为年轻人和下属,别人对我很礼貌,我也同样表现得很守规矩。每次就餐,除了偶尔机敏地问一个问题以外,我始终沉默不语。不过,有一件事使我在威廉·洛克哈特爵士的幕僚中获得了新的地位。霍尔丹少校经常与我一起散步,很快,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告诉我很多有关洛克哈特将军及其参谋们的事情。他还告诉我内部人员对这支部队和各种行动的观点。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我和公众所没有意识到的事情。有一天,他对我说,有一位被遣送回英国的报纸记者,在《半月评论》上写了一篇严厉批评远征蒂拉赫行动的文章。他认为,这种批评不公正。为此,洛克哈特将军和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也受到了指责。当时,洛克哈特司令的参谋长就是日后担任英军总司令的尼科尔森将军,这时,他已经拥有了绰号“老尼克”。为了反驳那篇批评远征蒂拉赫行动的文章,他写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与上一批邮件一起发往英国了。

对于那些善待我、及时给我好建议的人,我应该抓住机会报答他们。机会来了。我说了一系列观点:高级军官在报纸上与一名被开除的随军记者争执战事中的是非对错,会使别人觉得有失体统;政府一定会惊诧不已,战争办公室也会怒不可遏;军队参谋应该把为自己辩护的任务交给政治家或者上级;无论有多么充分的理由,一旦摆出来,就会被别人视为心虚。听了我的话,霍尔丹少校更加忐忑不安起来。我们马上转身返回司令部,总司令和参谋们连夜商讨此事。次日,他们问我怎样才能拦截已经寄出的文章,是否应该通知战争办公室向《半月评论》的编辑施压,禁止他们刊登这篇文章。他们还问,编辑能否答应这种要求。我说,作为一位绅士,编辑应该按照作者的电报要求不让文章见报,无论他本人多么遗憾,都必须尊重作者的意见。一封电报即刻发回英国,很快就传来了让人欣慰的回复。这件事后,我便成了总司令亲信参谋中的一员,其他人也开始把我当成人对待。我觉得,我将会在春季战役中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地位,因此,我准备插手更重要的问题。总司令好像对我很满意,我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倒霉的是,我的好运却姗姗来迟了,使我错过了好机会。原本,我们日思夜盼能展开一次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是希望却越来越渺茫。在和土著人进行长期谈判之后,我们与其和解了。作为初出茅庐的政治家,我只能赞成此举的明智,却完全不符合我来白沙瓦的本意。

这与河狸筑坝很像。河狸好不容易筑好了堤坝,正准备捕鱼时,一场大水把坝冲毁了,把鱼也冲走了,同时带走了它的好运。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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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位于现在的巴基斯坦境内中西部山区,主要居民为普什图族(Pashtun)的阿夫里迪(Afridi)与奥拉克柴(Orakzay)部族。1897—1898年,在这里发生的著名蒂拉赫战役,阿夫里迪部族发动圣战以反抗英国人,夺取了开伯尔山口的哨所,并攻击白夏瓦附近的堡垒。

(2) 巴基斯坦的主体民族,属于南亚民族,主要居住在巴基斯坦的旁遮普省、印度的哈里亚那邦和旁遮普邦等地区。旁遮普人一般高大魁梧、肤色稍白,语言属于印欧语系印度语族。

(3) 即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作者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