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吉松式的定义：

成功导入音乐家的动力之一

反向的动力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一次和国外成功人士的面谈中，问到“你有今天的成就，背后驱策你前进的动力是什么？”答案竟然是“失望”，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想其回答的真意并不像面谈时所传达的，不过我觉得若我被问到相同问题，我的答案也一样。

因为至少培育起我来的不是“希望”，但是要说是“绝望”也不至于，所以只能说是“失望”吧！

对社会的失望、对音乐界的失望、对现代音乐的失望、对音乐竞赛的失望、对所谓奖项的失望、对管弦乐团的失望、对评论家的失望，然后对自己的失望……

结果，我想到让人动起来的力量，不是希望、爱、肯定这些正面的动力，而是绝望、恨、否定等反向的动力啊！

我把这种想法跟某位学界朋友说，他只回了我一句话：“唉！这是自卑心态所引发的怨恨（ressentiment）！”

觉得自己比别人低劣，或是觉得自己居于社会下层时，一般都会感到羞愧而较为谦虚。反之，若是有人以激烈且具攻击性的口吻质问“比别人低劣哪里不好？”在哲学用语上就是仇富，ressentiment……照此看来，真是无聊的解析呀！

你是哪一种？

本来在这世上，有人在爱护下成长，也有人在不被疼爱中长大。

就音乐上而言，自小就被人称赞“这个孩子有才华！”又找到好老师，音乐竞赛中入围，且屡屡得奖，接受许多人善意的评论，被视为有能力的音乐家，一点一点地在栽培下成长，这是前者的情形。

但是反之，自小就被轻视为“怪异的小孩！”又被老师说“放弃音乐吧！”竞赛落选，与奖无缘，媒体不屑评论他，被指为异类，没有任何援助只能固守自己的音乐与地盘，仅靠一己之力奋力往上爬，这是后者。

因为我是后者，所以关于后者“反向类型”的音乐家我很清楚，但关于前者“正向类型”的音乐家，我完全不了解。

而且说到日本人是属于哪一类，从以前就是“反向类型”，学艺也好运动也好，一定会用“这样不行！”或是“完全行不通！”或是“有待加强！”等话语咒骂教育学生。

反之美国等地就是典型的“正向类型”，常常可以听到类似“你最棒了！”或是“对对，就是这样，你可以做到的！”或是“我爱你！”等积极正面的鼓励话语，听得连猪都可以爬到树上了！

最重要的是爱！

那么，哪一种比较好？我们无法简单地下结论，不过能从头到尾贯彻执行自己的教育方式（不管是打骂教育或是爱的教育）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糟糕的是半调子。原本以爱教育出来的人，突然被贬抑就会在瞬间销毁；相反地，原本以诅咒别人为生活重心的人，只要一被赞美就会在瞬间凋零。不管运用哪一种方式都很脆弱，因为有人以此为乐，用又贬抑又赞美的方式教育别人， 所以年轻人啊！要小心注意。（有没有听到……那不就是你吗？）

音乐家和小孩一样，有的出生在有钱人家里，被父母亲的爱与财富包围着，健康地培育长大；也有的生长在贫困家庭，边咒骂着父母亲及社会的穷困，边怀抱着“有一天要成为大人物！”的理想。

不过人类是无法脱离爱而成长的，没有被爱教育出来的孩子，有的渴望得到爱，有的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同样地，没有好好以爱培育出的音乐家，对于自己的音乐就会有贪欲，而且不知道如何去爱新的才能，也不知道如何去栽培新的才能，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管是小孩或是徒弟，一定要施以爱的教育，缺乏爱的教育方法，一开始难以控制、效率最低而且也最危险，已经不能说是教育了！

尽管如此，令人意外的是后者培养出来的很多都具有强韧的才能，所以才让人困惑，这正是教育的难处呀！

说到这里，有一点我忘记提了，虽然我对很多事情感到失望，但唯独对音乐不曾失望，这就是我现在还一直继续坚守着音乐岗位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