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讲　《周易》由“天道”推导出的“人事”

上一讲我们讲了《周易》的“天道”，讲了“天道”和“人事”（人道）的联系是由这个主体思维做桥梁，使“天道”可以作为“人道”的理论依据。

我们还分析了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确实有认识论意义上的求真，并特别指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求真是为了求善，它的目的是为了善。知行合一是建立在天人合一的基础上，古人对天的认识，是为了感悟人道，是为道德实践服务。

情景交融的审美追求，存在相似相关关系的景和情，所以能够交融，所以能够用自然景来表达特定的情感，也同样是以天人合一的观念为哲学基础。

天人合一是知行合一、情景交融的哲学基础，三者之间不是并列关系。不能说天人合一是求真，只能说天人合一观念中包含着求真的成分。

我们这一讲，就侧重讲《周易》由“天道”引发了怎样的“人事”。了解《周易》中所说的“人事”（人道），人的道德修养，人的社会规范，人应该具备的解决事物的能力和智慧。

《周易》是由天道推导人道。《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易类》说：

《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

此语是对《周易》推论方法及目的的精辟概括。《周易》以天道为人道的道德依据，推导出适合宗法等级社会政治需要的人道来，最终目的是在讲安身立命之学；《易传》借助天的权威，宣扬儒家的道德伦理观念，故《易传·观·彖》说：

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这句话突显了《周易》政教的性质与价值，可以从四个方面去理解。以“圣人”言《周易》作者，暗含着智慧评价，圣哲之人是真理的化身，一切言行都是正确的。记载圣人之言的《周易》也当是真理的化身，具有绝对权威的真理度与说服力。前期儒学崇信“法先王”，模法先王，凡是先王说的一定是正确的，凡是先王做的一定是正确的，所以认为《周易》的作者是文王也暗含着这层意思。“神道”即天道，因天道是事物发展的规律，看不到，摸不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充满神秘色彩，故曰“神道”。“以神道”，是运用神道。对神道的崇拜是信仰，“以神道”则是将神道用为工具。“设教”是政教目的。“天下服矣”是效果，“天下”涵盖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切阶级阶层。

《周易》由天道推导出怎样的人道来？我们按照天道的逻辑顺序依此类推，讲几点具有普遍意义的人道。

一、由“天人合一”哲学观推导出的人生观

1．理论起点：易与天地准

从外延上，天地涵盖一切；从内涵上说，天地一切都是正确的，人要以天为师，依天而行。故《周易·系辞上》说：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与天地相似，故不违。

《周易》以天地之道为准则，所以能够完全涵盖天地的法则。人道与天地之道相似，就不会违背天地的法则。天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不会违背天道，就保证你吉无不利。“不违”是我们置身天地间行动约束的尺度。也只有顺天应时，使人的思想和行为与自然界固有的规律同步发展，才能获得人的道德提升。

“天人合一”观念贯穿中国传统文化的始终，既是理论起点，道德依据，又是终极目的。下面所说一切皆与“天人合一”观有关联，只是为了分析的方便，依其侧重分类，按天人对应关系一一类推“人事”。

2．思维方式：类比联想，假象喻意，效天法地

天道即真理，因为天人是合一的，所以人要格物，感悟天道，以天为论据，类推人道，向天学习，形成类比联想的思维方式，假象喻意，效天法地。

一切事理皆可在天象中找到，一切“人事”都要以天道为依据。《周易·系辞上》说：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

《周易》“推天道明人事”是最高的智慧，圣人研习《周易》，用它来崇德广业。智慧推崇崇高，礼义推崇谦卑。一个推崇高，一个推崇低，怎么办？《周易》告诉你的方法是：要想论证崇高，就仰头向上看，以天为论据，人要效仿天；要想论证低，就低头向下看，以地为论据，人要模法地。

天、人之间只要相似相关就可以类推，天人相似相关未必是逻辑关系，这种推理未必成立，但《周易》就是这样思考事理、推理判断的；《周易》之后的中国古代学者也是沿袭《周易》的思维方式思考事理、推理判断的，不了解这种思维方式就无法读懂中国古代典籍。现在的很多中国人，很多时候仍旧沿袭这种思维方式，现在不了解这种思维方式也不行。

上海成人自学考试曾经出过一作文题：“以柔克刚”。很多考生以为试题印错了，认为应该是“以刚克柔”，见过刀切肉，谁见过肉切刀？这就是对“推天道明人事”这种思维方式、论证方法了解不够深入造成的。你想论证任何事理都可以在天象中寻找到论据，水至柔，石至坚，水滴石穿，以柔克刚。别说合理的事理，就是不合理的歪理都可以在天象中寻找到论据，如古代统治者论证不合理的宗法等级制度，都能在天象中寻找到论据。

3．道德标准：天人合德

天是有德的，是人的道德楷模，故《易传·文言》说：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周易》中的“大人”已不仅仅是地位的称谓，还包含着道德智慧的评价。“大人”，为道德高尚的人，他的道德与天地相配，人道依循天道，“天行健”，君子要向天学习，要“自强不息”，努力提高智慧能力；“地势坤”，君子要向大地学习，要“厚德载物”，要不断提升道德修养；日月光明，大人也要如日月明察秋毫，不做错事，不制造冤假错案，效法日月，普照万物，施惠于民；春夏秋冬有序交替，大人遵循自然法则，按照时令顺序行事，做事也要先后有序，抓大放小，分清轻重缓急，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鬼神能准确预测结果吉凶，大人也要具有鬼神一样的智慧，高瞻远瞩，准确预测未来的走向，对吉凶的预测与天意相合。如果大人与天合德，先于天象而行动，天不会违逆他；后于天象而行动，也能遵奉天时。因为与天合德就能顺应天道的变化规律；顺应天道就不会有太大的误差，就不会超越度。比如春耕，中原地区清明谷雨播种，提前几天播种是没问题的，但提前俩月就不行了，种子就冻坏了；晚播种几天，问题也不大，晚俩月播种，问题就严重了，庄稼生长成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长度的，种得太晚，霜降之前无法满足庄稼生长、成熟所需要的时间长度。如果天人合德，上天都不会违逆他，何况是人类呢？何况是鬼神呢？

此语说明三意：天是有德的，天德高尚无私；人要效法天德，“天行健”，君子就要像天一样“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就要像大地一样“厚德载物”；效法天德，就会趋吉避凶，成就大业。在天命观的影响下，天在人心中具有绝对的权威，于是天德具有绝对的说服力。效法天德的终极目的：成就大业。为政之道，法乎天道。

从天道的角度说，《周易》卦象是天所垂象，天道通过卦象显现出来；从《周易》的角度说，《周易》卦象取法天道，卦象是了解天意的工具。要道德提升，遵天道行事，首先就得通过卦象了解天意，所以必须了解《周易》才可能了解天意。这就是“易与天地准”的另外一层意思，你要重视天意，首先要重视传达天意的工具。

若以《周易》的观点说大学教育，不仅非高楼大厦之谓也，也非仅指大师之谓也，当以大师培养大人之谓也。

4．宗法等级制依据：天尊地卑

天也是宗法等级制的依据。为了适应宗法等级社会的政治需要，周代统治者按照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确定社会地位的尊卑贵贱，将人们划分为不同的等级。为了证明划分等级的合理性，在天道中寻找理论依据，《周易·系辞上》说：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天是尊贵崇高的，地是卑下的，自然有尊卑之分，故大自然是和谐安定的，这是论据。人世想和谐安定，就要向天道学习，也要划分等级，卑下尊高陈列，尊贵、卑贱各得其位，人世就会像大自然一样和谐安定了。

《乾》卦讲的是天道，父道，君道；《坤》卦讲的是“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周易·坤·文言》）。以天尊地卑来说明人道中君臣、夫妻之间的尊卑贵贱的关系。

其实，自然万物本身并没有高下、尊卑的区分，而《周易》不仅要分出阴阳，还要分出尊卑。天贵地贱，阳贵阴贱，男贵女贱，父贵子贱，夫贵妻贱，右贵左贱，奇贵偶贱，手贵脚贱。

从我们今天的观点看，《周易》所说天道中的一些内容，如“天尊地卑”，并不是对自然客体的科学解释。《周易》所说的人道，有些可能是从天道中感发出来的，有些则是先有人道，如尊卑贵贱等级观念，再借助具有权威地位的天道阐发出来。

尊卑贵贱等级观念是出于宗法等级社会政治需要提出的，按照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把人分成不同的尊卑等级，尊卑贵贱各安其位，便于统治管理。

《周易》及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就是这样推导的，天道是理论依据，天地都有尊卑，人也应该有尊卑。

这种尊卑贵贱等级观念，以及推论的依据、方法都是荒谬的，我们很难理解接受。

论据是虚假的。统治者要给这个等级观念找个理论依据，但这个论据是虚假的。尊卑贵贱原本是宗法等级社会中对不同社会地位的区分，自然万物，它有什么尊卑？天在上面，地在下面，只是自然属性的不同，只是物理空间位置的不同，而不是尊卑贵贱的划分。

论证方法是荒谬的。天地与君臣、夫妻社会地位的尊卑贵贱之间并无逻辑的关联，由天人之间某些表象的相似引发的类比联想不能作为论证方法。

更有甚者，《左传·昭公七年》中居然会荒唐地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天道是人道的理论依据。稍微有点自然科学常识的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论证。天上哪有十个太阳？就是“后羿射日”的神话故事里边，后羿所射的那十个太阳，它们之间是平等的兄弟关系，并不是尊卑贵贱等级的划分。“十日”和“十等”，仅仅数字上的表述相似，古人就可以用天道作为理论的依据推导出人道，荒唐至极！

《周易》运用类比联想进行推论的方法是荒谬的，推导出的观念中，有些是合理的，有积极意义的，有些就很荒唐。由天尊地卑推导出“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就很荒唐，这是和现代民主社会距离最远的观念。

本无贵贱的东西一概人为地分出贵贱，目的只有一个，维护统治者的地位，并通过统治者的统治安定社会，这就是《周易》“位”的实质。

表面是依天道确定人道，实际是先有人道的贵贱等级观念，再将贵贱观念附会到天道上，因为自然现象，无论是在上的天，还是在下的地，原本并无贵贱之分。

百姓和统治者考虑事物的角度、标准不同，百姓从个人的角度考虑，要自由、平等、民主；统治者从政权的长久、国家治理的角度考虑，等级分明便于管理。

5．社会理想：天人和谐

《周易》由天道感发出人道，由人道引导人们的道德修养与实践，终极目的是由人们的道德修养与实践构建理想社会。《周易》所追求的理想社会是“大和”，《周易·乾·彖》在对乾卦的解释中提出：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大和，即太和，就是最高的和谐。乾道的变化，使万物各得性命之正，达到最高的和谐，于是万物生成，天下太平。

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格外推崇“和”。如儒家孔子重视“和为贵”（《论语·学而》），提倡“和而不同”（《论语·子路》）。

道家老子则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庄子·天运》则说：“调理四时，太和万物。”

中国古代各家各派“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都以构建和谐社会为宗旨，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为了达到和谐，《周易》很注意阴阳当位，各顺其德。

第一，和谐，是宇宙万物的本质和发展规律，也是我们立身处世应遵循的原则和追求的目标。

第二，和谐，是指不同的或对立的成分、因素相互协调。《周易》把不同或对立的成分、因素概括为阴阳。阴阳之间的交互作用引起万物的变化；阴阳之间的和谐则是万物存在的基础。

第三，为达到和谐，就要求中。所以又叫“中和”。中是要求适度。整体的和谐对于每一个部分、每一个因素都有一定的要求。和谐社会的建立对于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要求。

第四，和，不是随意地、无原则地调和，中和是有原则的，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和而不流。（参见钱逊《先秦儒学》）

天人和谐，阴阳和谐。天既是神也是自然，人和自然和谐相处。以和为贵，和气生财，提倡中和之美及和谐之道，构建和谐社会。天不和谐，日月无光；地不和谐，五谷不长；人不和谐，自我消亡；天地人和，昌盛富强。因此，要实现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人自身自然本能与道德观念的和谐，构建和谐社会，在上就必须实行和谐管理，在下就必须从个人做起。“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者，顺也，就是顺承，理解，宽容。大地所以能承载众物，就在她的顺承厚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也要像大地一样“厚德载物”，理解，宽容。可以说，“厚德载物”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础。

总之，《周易》由天道推论人道，弘扬了中和哲学，推崇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它深刻揭示了阴阳中和之道是天地人万物发展的根本之道，生生日新、与时变通的时中精神是最高的生存智慧，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中和原则是根本的民族精神，“保合太和”是中和之道的最高理想。

二、由阴阳要素推导出认识论

《周易》从复杂的自然现象、社会现象中抽象出阴阳两个范畴。认为世间一切，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都由阴阳构成，或者说都可分为阴阳，阴阳是世界构成的基本要素。

宇宙万物都由阴、阳二气媾合而成，如人之男女相配、交媾、孕育等，因而可以用阳爻（）和阴爻（）两个符号来表示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基本分类，分别象征天、地，男、女，刚、柔，动、静，升、降等，在商周时期人们看来，从人的内在本性上说，人在本质上、根源上都是自然的，人、天又是同一的。天、人同源、同质、同道、同德，因而用同一的符号来表示，用同一种理论来解释。自然世界由阴阳构成，人类世界也由阴阳构成。事物皆有阴阳两面性，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人的性格都存在不同的侧面，大人与小人的区别只在组合比例的差异，纯粹高大全的人格是很少的，甚至是不存在的。

从共时性言，阴阳是相对的，按照性别、地位不同标准划分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一当教师的男人，若按性别言，为阳；若按社会地位言，则为阴。

从历时性言，阴阳又是变化的，在父子关系中，父为阳，子为阴。二十年后，子可有子，于其子言，则为父为阳。

阴阳不同性质，有阳刚阴柔不同的属性，人亦如此。故首先当明白自己是谁，即《易传》所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自都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做好本职工作。若为臣，就帮忙别添乱，尽职别越位。

《周易》用一阴一阳两分法去看待宇宙万物。总之，不管考虑什么，都可以用这个一阴一阳的方式去思维、去看待，把整体事情一分为二来考虑，这就是“一阴一阳之谓道”（《易传·系辞下》）。我们用阴阳观念去认识世界，就可避免片面极端，避免犯盲人摸象的错误。

《周易》的天人合一、阴阳观念将天人连接为一整体，并认为天人同构同理。《周易》的每一卦都包含天道、地道与人道，在这里，天的规律跟人世的规律是一回事。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界有普遍规律，人也服从这规律。人性即天性，天道即人道，道德原则与自然规律一致。《周易·系辞下》说：“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¹⁾

《周易》天人合一、阴阳观念是《周易》“推天道明人事”、“假象喻意”的理论依据，还是中国古代文学“香草美人”、“以男女喻君臣”比兴模式产生的根本原因，阴阳观念将女、妻、臣同视为阴，将男、夫、君同视为阳；天人合一观念，视同类者同理同道，将男女、君臣连接为一整体。

由于天人皆由阴阳构成，天象有阴阳，人事也有阴阳，异质同构，同构同理，故可“引类譬喻”；草有香臭，人有忠奸，“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王逸《楚辞章句》）；美人容美，明君德美，美人明君皆为美，故“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女、妻、臣皆为阴，故“宓妃佚女，以譬贤臣”，男女、夫妻、君臣关系皆可分为阴阳，故可“以男女喻君臣”。在不同的关系、角度、语境下，“美人”意义可以不同，可以是容美之人，也可是德美之人；德美之人可以是明君，也可是贤臣。只要天人、物我、喻体、本体间存在相似相关的关系即可“引类譬喻”。《周易》“假象喻意”与《诗经》比兴、屈原楚辞“香草美人”、“以男女喻君臣”实是一脉相承，在思维方式上是相同的。

三、由阴阳关系推导出辩证法

阴阳之间既是一分为二的，阴阳是不同的；又是合二为一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若从共时性言，一分为二、合二为一是并存的，只是分析其异同关系的角度不同而已。若从历时性言，一分为二是过程，合二为一是目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单纯强调哪一点都不符合天道，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阴阳两个符号的交错和变化，象征着相互对立的一切事物和现象产生和转化。阴阳两种对立因素的相互作用，化生了万物，促成了世界的变化。

人类社会也如此，男女之间既是不同的，又是谁也离不开谁的。福祸相倚，吉凶相对，痛苦与快乐也是相对的。在温饱问题解决之后，痛苦与快乐就多由精神决定。

从事理上说，科教兴国，看一个国家能否良性持续发展，关键看教育，是否重视教育，教师待遇是一个很重要的评价指标。《教师法》中规定：“人民教师的待遇不低于公务员。”教师的期望一下子被提高了，然而在现实中教师的待遇和公务员的差距很大，于是有些教师愤愤不平了，更有甚者，杭州一年轻女教师入不敷出，手头拮据，看到自己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天上人间”小姐一晚的收入多，于是在网上发文说“宁从妓不为师”。这无论对于国家，还是个人，都是让人十分痛心的事！问题在于，作为教师个人而言，发牢骚、愤怒，能解决问题吗，能改变现状吗？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于是痛苦，那就往西部农村走一走，看看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呢。若还不起作用，还痛苦，那就参加一次追悼会吧。跟离去的人相比，活着就是快乐！心态平和也许无助于社会文明真正意义上的进步，但至少可以使你避免毫无意义的情绪波动而折寿，至少可以使你当下享受阳光快乐，即便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但跟阿Q的毫无原则的精神胜利法还不是一回事，因为《周易》是讲原则，讲“时”，讲“中”，讲“正”的。天道、社会规范就是德行准则。

四、由阴阳作用推导出交感观念

《周易》认为阴阳之间的交感是推动一切事物变化的根本原因。《周易》中说的交感接近现在哲学中说的矛盾。有矛盾，就会有冲突；有冲突，就会推动事物的发展。

交感的性质不同，作用不同，解决措施也不同。男女交感是夫妻之道的基础，如《咸》卦、《恒》卦；若是人民内部的阴阳交感，就用和柔的方法解决，如《讼》卦；若是敌我矛盾的阴阳交感，武力也是解决冲突、构建和谐的方法，如《师》卦。

我们结合具体卦讲吧。如果我们看到两幅画面，一幅是天在上，地在下；一幅是地在上，天在下，会有何感发？大家肯定认为前一幅很正常，后一幅阴阳颠倒，不正常，这是按照日常生活经验作出的判断。

这两幅画面正是《否》《泰》两卦卦象所象征的画面。那么，《周易》会如何解释呢？我们先来看《否》卦。

否（）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彖》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说“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怎么理解？上天下地，这不很正常吗？自然世界不都是这样吗？你通过《周易》的解释，就能理解《周易》对事物发展内因的认识。天本来就在上面，大地本来就在下边，那么这样一组组合，天地会有什么变化吗？不会，是静止的、静态的。天往上升，地往下沉，两种力量向两个不同方向发展，这就是“天地不交”。交，就是交感，交合，交配。如果“不交”，就“万物不通”，自然万物不通达、不繁衍、不发展。

从天道说人道，以天道为人道的理论依据。自然万物不交，就不能繁衍发展；人类社会不交，也不能繁衍发展；人类社会若不能繁衍发展，自然“天下无邦”，天下就没有国家城邦的存在。

再进一步发挥，由卦象解释“天下无邦”的具体原因。下卦为内，上卦为外；阴爻为柔，阳爻为刚；阴爻为小人，阳爻为君子。《否》卦卦象为：内为三阴爻，外为三阳爻；内为柔，外为刚；今用小人，排斥君子；小人之道在增长，君子之道在消退，所以“天下无邦”。

我们看着很正常的天象，《周易》却有这样一种解释。否，即不通，闭塞。也就是说，它认为阴阳之间要“交”，才能推动自然万物与人类社会的发展。

下面我们看一下上地下天的《泰》卦。

泰（）

泰，小往大来，吉亨。

《彖》曰：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泰》卦的卦象正好和《否》卦相反，天在下边，地在上面，按照我们现在的思维方式看，这不颠倒阴阳了吗？

就是因为颠倒阴阳，它才会推动事物的发展。因为天之阳气上升，地之阴气下沉，所以天地之间产生交感。原来天地是分离的，现在天地之间发生冲突，发生这种交合、交感，于是就会推动事物的发展。

《周易》认为自然万物都在发展变化，所以人类社会也要发展变化，只有发展变化才会有前途，发展才是硬道理。事物之间的交感，类似我们今天哲学上所说的矛盾冲突，是促进事物的发展运动的内因。如果是静止的死水一潭，那就没有前途。不运动，不发展；不变化，没出息。如果是满足现状，那你就不会有美好的未来。

所以由天道说人道，天道是理论依据。天道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天地交感使万物通达，故人道为“上下交而其志同也”，上位之君与下位之臣交流，使君臣志向相同。君臣同心同德，国家一定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变化。

天道卦象是“内阳而外阴”，人道卦德为“内健而外顺”，“天行健”，“地势坤”，“坤者，顺也”。

卦象象征人道应该“内君子而外小人”，重用君子，疏远小人。君子之道得到发扬，小人之道消退，受到排斥。

这就是对卦辞“小往大来”的发挥，阳为大，阴为小；君为大，臣为小；君子为大，小人为小。

这就是“八卦定吉凶”，“天垂象”，天通过卦象显示天道，人依据卦象推演天道，再由天道推演人道，预测人道的吉凶。

五、由天道推演出的积极进取的人生观

《周易》从自然万物的生生不已推导出积极的人生观。

《周易·系辞上》说：“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周易·系辞下》说：“天地之大德曰生。”

生生，繁衍。整个宇宙、世界推陈出新，新陈代谢，日新不止，生生不已。天地的德行就是生，即万物生生不已的变化，是《周易》的根本精神。

天地运行不息，万物生生不已，宇宙世界要推陈出新，新陈代谢，日新不止，生生不止。由天道感悟、论证人道。人道也要生生不已，人也要积极有为，自强不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易·乾卦·象》）你也要不断地发展，不能死水一潭，不能静止不前，要不断地进步，要千方百计推动事物的发展，人类才能进步。

“发展才是硬道理”，中国人为什么认同这个话？因为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念之一，几千年来，已逐渐积淀为中华民族共同的人生观。

清华大学把“自强不息”作为校训，这真是抓住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部分。“天行健”，你从天道中获得“自强不息”的生命意识，要不断地向前发展。“自强不息”，对个人来说，是最大限度地实现你人生的价值；在社会来说，因为社会的发展建立在每个人不断进取进步的基础上，所以你个体的“自强不息”就是推动社会整体发展的原动力。

宋代的程颢最为推崇《易传》关于“生生”的思想，认为“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遗书》卷二上）。又说：“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遗书》卷十一）。他认为天道的内容就是生生不息，这种生生之道是“善”的根源，因为“生生”代表了抚育、慈爱、温暖，“仁”就是继承了这种生生之理，所以生便是仁、便是善。

六、由天道推导出的预测智慧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的本义是“一达”（《说文解字》）之路，后用来比喻天运行的“一达”之路，比较接近今日所说的规律。人顺应天道，“人事”变化中也存在规律，按照规律是可以预测未来的。

1．穷则变，变则通

同样是由天道说人道，同样是面对坎坷磨难，但因为天象与人事之间有太多的相似、相关的关系，《易传》与庄子便可从天道中引发出不同的人生观。

庄子是由天道的“无己、无功、无名”引发出人道的“无己、无功、无名”，“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消极躲避现实社会的矛盾冲突，运用心理超越的方法，摒弃世俗杂念，修养到心同死灰，形若槁木，在内心世界进入一种无界封状态，“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失望来自欲望的落空，那么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没有追求，也就没有失落。无祸即福。一切让它顺其自然，消解苦难，走向心态平和，精神逍遥。

《易传》则是从天道的“无往不复”（《泰·九三》）、“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周易·系辞下》），推导出人道“无往不复”、“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积极进取的人生观。

世界万物“穷则变”，人也要“穷则变”，面对贫穷困苦、坎坷磨难，要积极面对，努力促进变化。变化了才能畅通，畅通才能持久，持久发展就会有前途。

2．盈不可久

在穷困时要发愤图强，促进事物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么在事业有成时，又该怎么做呢？

《周易·丰·彖》中说：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

太阳升到中午就会开始逐渐下落，月亮盈满时就会开始缺蚀，天地的满盈虚空，随顺时势消退生长，又何况人呢？

天道“与时消息”，人道也要“与时消息”，在不同的阶段采取不同的人生策略：穷困时，要以人力去促成向好的方向发展；成功时，要谦虚低调，人为地延缓向坏的方向变化。

《周易·乾·象》中说：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龙飞得太高就会产生懊悔，说明盈满的状态无法持久。

由天象中推断出天道：“盈不可久”。“盈不可久”就是物极必反，不能长久保持。不懂这个道理，就会“有悔”。

再由天道推导出人道，《周易·乾·文言》中说：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上九”所说的“亢”，是说只知前进而不知后退，只知生存而不知死亡，只知获得而不知丧失。大概只有圣人知道进退存亡的道理而不会偏离正途。

《周易》认为自然万物是“无往不复”，物极必反，周而复始，循环发展的，人类社会也如此。关于人类社会的发展，孟子说“一治一乱”，治乱交替，循环发展；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开篇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民间谚语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溯其源，皆与《周易》一脉相承。

只有圣人知道物极必反的天道，能“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所谓“正”，即依天道行事。阳盛则补阴，阴盛则补阳。处穷时，则思进，要以自强不息的阳刚精神促进事物的发展和变革，促使“物极必反”的变化；处盈时，则思退，避免“物极必反”现象的发生，居安思危，谦虚谨慎，保持现存事物的存在以避免灭亡。

《易传·系辞下》中记载孔子的话说：

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常有危险感的，是能够安居其位的人；担忧灭亡的，是能够保住生存的人；忧患动乱的，是能够使社会太平的人。因此君子在安居其位时不忘记危险，生存时不忘记灭亡，天下太平时不忘记动乱，如此才能使自身平安，使国家得以保存。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物极必反，表达出《周易》对发展规律的认知。

在六十四卦中《谦》卦的卦爻辞都是吉利的。“谦”与“盈”相对。《周易·谦·彖》：“天道亏盈而益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为何恶“盈”？因为它是事物发展的终极，是走向反面的开始。为何好“谦”？因为它可以保持事物不断向好的方向发展。“满招损，谦受益”（《尚书·大禹谟》）。懂得无往不复、物极必反的道理，趋吉避凶，避免向坏的方向发展，保持向好的方向发展，必须掌握一个“度”。

3．与时偕行，中行无咎

《周易》始终思考的是，如何从天道中推导出荣而不辱、吉而不凶的人生哲学。

自然万物“与时偕行”（《周易·乾·文言》），“应乎天而时行”（《周易·大有·彖》），“承天而时行”（《周易·坤·文言》），随顺天时同步变化，人也要随顺时势，“与时偕行”。今人所言“与时俱进”便源自《周易》。

依天道而行则为“中”，“中行无咎”（《周易·夬·九五》），按照天道行事就不会犯错误。

《易传》将“与时偕行”、“中行无咎”概括为“时中”。

“时中”观念是《周易》人生哲学的核心精髓，它所体现的是主体主动顺应天地之道，积极适应外部环境的活动和过程。通过“时中”的主动顺应改造活动，主体更创造出适合于自身生存与发展的客观环境和关系。显然，这样的“时中”本质上是人类积极的生存发展活动和实践样式，它深刻地反映了主体如何与时俱进、有效合理地生存的本体认识。“时中”体现了一种最高的生存智慧。

“时中”观念的要点有：

首先，“时中”要求主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归根到底是要求主体行为与天地人万物的运动变化产生协动，发生共振，在顺应性的相通相协的一致性中，顺畅地实现主体的存在，达成生存过程。因此，这样的“时中”所表达的是主体灵活的变通过程。“时中”即是“趣时”，而“趣时”即是变通，“变通者，趣时者也”。时中体现的正是人的“适时之变”，即随时而变通。“唯变所适”即是“时中”，即是变通，这正是《周易》的核心精神，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精神。

此一时，彼一时，春天要播种，秋天要收割，不同时有不同的工作重心；六十四卦就是六十四卦时，不同卦时要采用不同的解决措施；日理万机，万机中一定会分出轻重缓急，一定会有当务之急，这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人们只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列主义活的灵魂，殊不知我们的老祖宗早已在实践着了。

关于“时”的观念我们与西方文化相比存在很大差异，西方著作中所使用的概念一定要遵循同一律，自始至终内涵、外延要保持一致；在中国则不是，在同一部书中同一个概念可以有不同的含义，如《周易》中的“天”，在不同语境中有不同的含义，有时指自然界天地的天，有时指天地自然运行的规律，有时指宗教学意义上的天帝；同一卦爻象在不同时空条件下可以象征不同的义理。

有些外国学者发现《论语》中的概念往往前后意思不一样，关于“仁”，前后居然有多种不同的解释；关于“诚信”，有时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民无信不立”，认为诚信是治理国家最重要的道德根基，有时却又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很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会崇拜一个语无伦次、前后矛盾的老人。

这些外国学者就是不了解中国文化的特质，中国文化的重心不在构建理论体系的严谨完整，而是始终直面惨淡人生，与现实紧密联系。面对不同人、不同时、不同事就可以对同一概念有不同的解释。“诚信”在理论上是单纯的，在现实中则是复杂的，要涉及对象与标准，面对侵略者讲诚信，那是叛徒；当小集团利益与国家民族长远大义发生冲突时，只考虑小集团利益，那就是江湖义气，不知变通就是“硁硁然小人哉”。

我们自己有时也忽视了中国文化的特质，很多学者批判《墨子》“十论”，认为其中充满了矛盾，既讲“尚贤”，又讲“尚同”；既讲“强力”、“非命”，又讲“天志”、“明鬼”。

其实，《墨子·鲁问》对此早就交代清楚了：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

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沉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

墨子“十论”是针对不同对象、不同“时”、不同事提出的不同的解决措施，“择务而从事”，就是根据具体情况，针对最重要的事情进行劝导，若国家昏乱，就推崇贤人政治，推崇意见统一于上级；若国家贫困，就讲提倡节约用度，节制葬礼；若喜好声乐，沉迷酒色，就反对过度娱乐，驳斥命定论；若骄奢淫逸无法度，就讲尊天事鬼，用天帝鬼神约束他；若好战，就讲兼爱，反对战争。墨子与《周易》一样，都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变通，是大智慧。

《周易》所说的“时”，既有历时性，又有共时性，对我们现实人生的理性实践启发很大。

从历时性言，我们要注意事物发展过程中不同阶段的不同人生策略，在事业初始时，陷入穷困时，要奋发图强，努力拼搏，穷则思变；在事业小成时，要谨慎；在事业成功时，地位显赫时，要谦虚，守成。身处困境，心有理想，否极泰来；处荣通，谦虚谨慎，防骄奢。认识天道规律，按天道实践，即主观能动性的体现。

从共时性言，我们要思考某件事的发生，同时会产生多少影响；我们同时要具备多少条件才可能做好一件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次要因素也可能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

其二，重“反”，重“中”。认为事物发展到终极，必然向对立的方向发展。以“中”为度，努力从低级向高级，由坏向好的方向发展，避免由好向坏的方向发展。

其三，重“和”。强调事物包含对立和统一的两个方面，而以统一为主。追求世界的和谐、稳定、统一。《周易》崇尚中和，然而中和或太和的阴阳统一关系作为事物存在发展的最佳形式，它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在阴阳感通、刚柔摩推中处于不停的转变迁移变化中，天道就是这种变化之道，人道也是变化之道，也是在随顺时势的变化中寻求最佳的人生策略，构建“天人合一”的和谐社会。

4．见几而作，防微杜渐

孔子说：“洁净精微，《易》教也。”《礼记·经解》说：洁，高洁；净，深沉宁静，高洁是对道德修养的评价。精，精辟，高瞻远瞩，高屋建瓴，能将复杂问题简单化；平庸之人常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微，细微，细微之处悟天道，精微是对能力、智慧的评价，“洁净精微”，是运用《周易》进行教化的结果。

《周易》能由天象之细微之处感悟出天道，再以天道预测人事。不是“亡羊补牢”，尽管“亡羊补牢”也是智慧，而是见几而作，防微杜渐；见几而作，不是见机而作，尽管把握机会也是智慧，但不在一个层面上。

天道依据，《周易·坤》卦中说：

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自然万物随顺四时的变化是有规律的，现在脚下踏着秋霜，就意味着坚冰不久就会出现。

《周易》中这种按照规律预测未来的推理，即便运用现在的逻辑、哲学标准来评价也是合理的。

从逻辑学的角度说，《周易》农耕时代，观物候断天时，“履霜”知秋，“坚冰”为冬。天道不易，春夏秋冬有序交替，秋后为冬。这是由千百年、千万人的生活经验提炼出来的，是由个别到一般的归纳。当写入《周易》，预测人生未来，就是由一般到个别的演绎法，“履霜，坚冰至”，就成为演绎法的大前提，“履霜”是小前提，“坚冰至”是结论。在天道，“履霜”就能预测将来“坚冰至”；在人事，见萌芽，就能按照规律预测将来的走向，按照规律是可以预测未来的。

从现在哲学讲，“履霜”是量变，“坚冰至”是质变。量变导致质变。故《易传·坤·文言》说：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不断积累善行，将来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余庆”，积善成德，神明自得；积累“不善”，将来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余秧”。“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不是临时起意，不是偶然激情犯罪，而是“坚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逐渐累积的结果，“由辩之不早辩也”，没有在萌芽状态就辨清他未来的发展趋向，没有将其消除在起始阶段。

任何事物的变化都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发生，而是长期逐渐积累而引起。故要见几而作，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故《周易·系辞下》中说：

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几，是变化的萌芽状态，吉凶的先兆。“见几而作”，就是要见到先兆时就采取措施，理性生活。善行要积累，积善成圣，莫以善小而不为；错误行为要及早改正，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恶小无害而不去。

当实行“招拍挂”的土地政策时，就应预测到会不断有地王产生，地价要打入房价成本，房价会走高。当打压房价时，也应预测到打压的不仅仅是房价，而是与房子相关的众多企业，打压的是整个经济，而且还应预测到人为的抬高与打压都会影响民心向背、社会和谐。

现在京津冀的雾霾已经严重到“拉着你的手却看不到你的脸”，已经检测出大量含氮有机颗粒物，若再不从排放污染物的根源治理，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预测，将来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一讲主要讲天道是人道的理论依据。由天道推论人道，人要像天地一样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穷困时，则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成功时，则思“盈不可久”，“物极必反”，要戒骄戒傲，谦虚谨慎；按照规律办事，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预测未来。

再次强调，《周易》认为多因决定结果吉凶，凡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都可称为外因，对己不利的外因能改变的就尽力去改变，无法改变的只能面对，只能顺应，依天道，顺天时，择地利，应民心。最重要的因素是内因，内因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在道德修养上要不断涵养，要谦虚，诚信，宽容，知足，感恩；在智慧才能上要不断提升，要有拼搏进取的精神，要有按照规律前瞻的智慧，治理国家、经营企业、处理事务既要宏观整体把握，又要微观具体分析，顺天应人，依时中而行事。

《周易》作者认识到：结果的吉凶是由多方因素决定的，凡不是自身能够掌控的皆为客观因素，面对不利于人的客观因素，能够改变的，尽力去改变；改变不了的，只能面对，只能顺应。而能否顺应自然规律决定于人的修养智慧，故《周易》认为人的修养智慧是最终决定结果吉凶的最重要的因素。《周易》最大的智慧就是：借助天帝的力量约束权力，借助天帝的力量激发人的主观能动性，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孔子晚年所以痴迷《周易》，就是因为生活的积淀，感悟的累积，终于读懂了《周易》，知道《周易》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天帝的力量告诫人们：“德行焉求福”，“仁义焉求吉”。

按照规律可以预测未来，现在时的德行决定将来时的吉凶。这是真理，具有普世价值，在当下尤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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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孔颖达：《周易正义》，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卷八，第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