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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闽南方言的传承与交流助推两岸共同精神家园构建

福建省厦门第一中学 张旸

【摘  要】闽南方言作为海峡两岸闽南族群的共有基因，一方面是两岸民众彼此沟通交流的最佳语言工具，另一方面还具有重要的文化传承功能，即以闽南方言为载体的闽南文化是两岸闽南乡亲共同的“精神家园”，有利于促进两岸的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中华文化认同。本文拟分析当下闽南方言传承与交流的阻力，系统归纳以闽南方言的传承与交流助推两岸共同精神家园构建的六个路径，在总结现有成果的基础上展望未来，提出具有现实性和可行性的对策。

【关键词】闽南方言；两岸交流；闽南文化；文化认同；厦门

一、闽南方言概述

根据史料记载，闽南族群自东晋以后数次南迁，主要聚居于福建南部及广东潮汕地区。闽南方言属于汉藏语系汉语族闽语支，伴随闽南人过台湾、下南洋，闽南话也传至台湾（称为河洛话、台湾话）、东南亚（称为福建话Hokkien、咱侬话）以及海外其他国家，成为海峡两岸闽南族群的共有基因，也是海外华人群体产生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本文主要聚焦于两岸交流视域下的闽南方言。

图1 中国闽南方言分布图

二、闽南方言传承与交流的现实意义

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

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紧密结合我国国情变化和新时代的特征，就维护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促进海峡两岸融合发展、建设两岸命运共同体等议题探索路径并提出主张。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走访台盟中央时，“特意与工作人员交谈，询问对方会不会讲闽南话，并指出要学习闽南话，跟台湾交流更亲切，足现他对台湾社会的了解以及对台工作的细腻性。”^[]由此可见，从精神层面促进两岸“精神家园”的构建不能忽视闽南方言对两岸民心相通的作用。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闽南方言正在从早期的闽南三地厦门、漳州、泉州“小三角”的交流转向闽南、台湾、东南亚“大三角”的互动。以厦门为例，一方面，厦门依托厦门大学、集美大学等高校教育资源，深化海内外闽南方言和文化的官方或民间交流，促进闽南方言在区域和谐互动、国际交流合作的作用，以高度的文化自信借助国际舞台促进以闽南方言为载体的闽南文化“走出去”。另一方面，厦门也坚持从本土实际出发，学习借鉴台湾地区和东南亚国家闽南话研究与教学的特色成分，取长补短，兼收并蓄。厦门大学中文系周长楫教授曾多次赴台湾和新加坡担任客座教授和研究员，开展广泛交流，其主编的《闽南语词典》（2000）、《闽南方言大词典（台湾版）》（2010）、《普通话闽南语词典（台湾版）》（2011）等著作由台湾金安出版社出版，并与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周清海教授合作编写《新加坡闽南话概说》（2000）、《新加坡闽南话词典》（2002）及《新加坡闽南话俗语歌谣选》（2003）等，通过周教授的实践，我们可以看出闽南方言在闽南、台湾、东南亚“大三角”互动中的重要价值。

暨南大学詹伯慧教授指出，“方言资源的应用当然不只体现在承载地域文化上。作为社会日常的交际工具，其实方言也是可以和民族共同语一起同时发挥作用的。”^[]语言资源要为语言应用服务，我们必须重视闽南方言文化性和工具性两方面的作用，让闽南方言宝贵资源在两岸交流、中国与海外华社互动的过程中得到充分的应用。下文我们将从传承视角（文化性）和交流视角（工具性）分析闽南方言当前发展的阻力。

三、闽南方言传承与交流的阻力

（一）传承视角：语言态度、语言环境、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的影响

社会语言学（sociolinguistics）关注语言态度（language attitude）、语言环境（language environment）、语言政策（language policy）、语言规划（language planning）等议题，这些方面始终影响着闽南方言的发展，存在的误区甚至将成为闽南方言传承与交流的阻力。

语言态度方面，一边是学校“学好普通话”的大力号召，一边是学习难度较大的家乡话，两岸越来越多的家庭正在放弃闽南方言，错误地将通用语与方言对立起来，认为方言的交际功能和社会影响力远不如普通话，孩子学了方言以后会学不好普通话等等。家庭是语言教育的摇篮，自觉传承闽南方言的意识在家庭语言规划中尤为重要。

语言环境方面，在以厦门为代表的移民城市，方言的使用环境势必会受到影响。由于“社会流动日益频繁，引起了城市家庭结构和人员的变化，这也导致越来越多的家庭放弃方言。尤其是父母双方来自南北两个不同城市，孩子在父方或母方一方所在城市生活，或者父母来自不同城市，孩子跟着父母在第三方城市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更多选择普通话交流。”^[]

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也会影响方言的传承。以厦门为例，出台《厦门市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推进闽南方言与文化课程进入中小学，形成国家教育、地方课程、校本课程有机统一的基础教育课程体系。”^[]在长期以来普通话作为基础教育教学语言的背景下，厦门市的试点成为方言流失过程中教育部门保护方言的重要举措，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

（二）交流视角：“语言台独”观点伤害两岸民众情感

闽南方言作为两岸沟通的最佳桥梁作用，在台湾民进党当局鼓吹“台湾文化”“台湾民族”“台湾主体意识”等各种名目的文化“台独”思想和“去中国化”教育的影响下，逐步实行乡土语言政策的同时废止国语推广政策，即“把官方语言‘国语’降为与汉语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相同的地位，也就是从语言规划层面，放弃国语的官方语言、通用语的地位。”^[]

在此背景下，岛内个别亲绿学者走向“语言台独”主张，片面地强调“台语”和福建闽南话的不同之处，刻意将台湾闽南方言的地位无限拔高以服务于“台独”观点，严重伤害两岸民众情感。最典型的案例是2011年台湾成功大学台文系蒋为文副教授举牌抗议台湾知名小说家黄春明在台南市台湾文学馆的演讲。蒋为文在抗议牌上书写：“台湾作家不用台湾语文却用中国语创作，可耻！”而所谓的“台湾语文”是改用罗马拼音书写并教授的一套语码，最终目的是从根上取代汉字。如图2所示，这种语码必将严重影响学生在基础教育阶段语言使用过程中的身份认同。

图2 闽南语教材课文《两只螃蟹》印满罗马拼音

由此可见，在大众传媒、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中必须正视闽南方言的文化价值，应该在“一个中国”的前提下开展良性互动，通过闽南方言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价值观，以形式多样的学术研讨、民俗交流等活动去促进两岸人民的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中华文化认同。

四、两岸闽南方言交流共建“精神家园”路径探究

面对当前闽南方言传承与交流的阻力，海峡两岸亟需探索以闽南方言为纽带促进“精神家园”共建的路径，本章将从六个方面进行系统总结，在巩固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展望未来，提出具有现实性和可行性的对策。

（一）民间艺术

海峡两岸以闽南方言为载体的民间艺术有丰富多彩的门类品种，例如南音、歌仔戏、布袋戏、答嘴鼓、讲古等，充分体现了闽南文化的博大精深。近年来伴随两岸交流越来越密切，通过“海峡两岸闽南文化节”“海峡两岸民间艺术节”“海峡两岸闽南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等活动形式，使各具特色的地方传统艺术成为了联系闽台人民的纽带。

以戏曲为例，厦门市建立了闽南戏曲艺术剧院，充分促进两岸交流，几乎每年都会组织地方戏院团赴台湾、金门进行巡演交流，让动听的闽南方言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使珍贵的闽南传统艺术成为两岸互动的重要渠道。

值得一提的是，风靡台湾、酷炫精致的霹雳布袋戏充分体现了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吸引了众多两岸戏迷。两岸交流过程中，更应该积极地以习近平总书记文化“双创”即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理论来引领和助力以闽南方言为载体的民间艺术的发展，以高度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共建两岸“精神家园”、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

图3 “霹雳布袋戏”亮相第十二届海峡两岸文博会（张旸摄）

（二）词典编纂

上文已经提到，厦门大学中文系周长楫教授多次访问台湾并担任客座教授，开展了广泛的交流，由其主编的《闽南语词典》（2000）、《闽南方言大词典（台湾版）》（2010）、《普通话闽南语词典（台湾版）》（2011）等著作通过台湾金安出版社出版。

《闽南方言大词典》成为了台湾地区闽南方言研究学者必须参考的一部工具书，作为一部综合参考厦门、漳州、泉州三地语音、词汇特色的大词典，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厦、漳、泉闽南话与台湾闽南话的源流关系，在台湾民进党当局和岛内个别亲绿学者极力抹杀“台语”与福建闽南话关系的背景下，该词典对于促进两岸的方言文化交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图4 闽南方言大词典（大陆版及台湾版）

我们认为，应该邀请两岸认同闽南方言与中华文化的学者合作编纂闽南方言词典，充分挖掘两岸宝贵的精神财富，适当引入新词新语，与时俱进地调整修订。另外，大陆也需要推动一批中青年学人在参照“台湾闽南语常用词辞典”“台语文/中文辞典”的基础上，开发一系列功能齐全、认可度高、两岸通用的线上发音词典网站和手机app。

（三）学术研讨

闽南方言的研究绝不能局限在地区内，对于闽南话这种已经进行跨区域传播的方言而言，整合两岸高校学术资源，邀请更多的海外专家学者进行学术研讨是十分必要的。

近年来，“闽方言国际学术研讨会”“海峡两岸闽南方言学术研讨会”“两岸语言文化交流研讨会”“闽南方言资源保护和应用论坛”等各类学术交流活动举办，两岸乃至世界各地的闽南方言研究学者就语音、词汇、语法、修辞等不同领域，从历史语言学、语言类型学、社会语言学、文化语言学等多个角度共议前沿进展，其中不乏语言习得研究、语音实验研究、语音识别技术研究的新课题，大大推动了闽南方言走向科学研究的道路。

应该留意的是，一切研究的目的是服务于应用。闽南方言研究应该作为闽南方言教学的理论支撑，而闽南方言教学中发现的语言现象也能促进研究的完善和创新，二者形成一种互动关系。

（四）学校教育

两岸闽南方言传承现状不容乐观，青少年闽南话熟练使用比例不断下降，甚至出现流失、断层的现象。闽南方言进入学校教育将成为保护方言的重要举措。

台湾地区自1993年起，修订发布实施的小学课程标准中增列“乡土教学活动”纳入正式的课程活动，2001年其在中小学阶段学生必须从闽南语、客家语、原住民语等三种乡土语言中任选一门学习。可以说台湾的闽南语教学起步早且发展快，二十年来研究推广过程中积累的教学经验和成果值得成为大陆闽南地区推动教学的参考。

厦门市在2015年底出台的《厦门市闽南文化生态保护区建设办法》规划下，对“闽南方言与文化进校园”活动也有更明确的要求“幼儿园、小学、初中应将闽南文化列入教学课程；鼓励高中、中等职业学校将闽南文化列入选修课程；鼓励市属高校在相关专业开设闽南文化和文化遗产保护课程”。^[]

图5 厦门市新版《闽南方言与文化》教材

未来两岸闽南方言的交流不能忽视学校教育这一环，官方或民间应定期开展双向的闽南语师资培训、定期进行教学经验的互动分享，有效促进两岸闽南方言教学效能的提升。另外，优秀的闽南方言教材是实施课堂教学和实现教学目标的前提保证，福建师范大学与台湾中华文化教育学会等机构已有两岸合编语文教材的实践，如果两岸合编一套通用闽南语教材，那么对未来的闽南方言传承和闽南文化保护也会有极大促进作用。

（五）文化研学

两岸合办闽南方言文化研学活动有利于增强两地学生对闽南文化的认同，促进交流互信，以文化研学形式开展面向台湾学生的闽南方言寻根活动能够用闽南文化吸引台湾青年。2008年在台湾安平文教基金会董事长蔡金安的牵线搭桥下，“首届由两岸合办的厦门市闽南文化夏令营开营，来自海峡两岸的闽南文化专家轮番上阵授课。除了教闽南话，同时还讲授闽南非物质文化遗产、闽南语歌曲的创作、台湾闽南话文学、闽南话古诗吟唱、闽南民俗等等。”^[]2021年7月，第十一届海峡两岸中学生闽南文化夏令营吸引了厦门本市中学生、在厦就读的台湾中学生约130人，足以证明闽南文化在一代代人的精心守护与传承中生生不息。

图6 第十一届海峡两岸中学生闽南文化夏令营

在新冠疫情影响下，线上远程文化研学的开发建设将提上日程。目前“中国语言资源采录展示平台”已向社会各界开放使用，其主要运用途径之一就是建设网络版中国方言文化博物馆，闽南方言区也可以借助已有资源搭建本地的方言文化库，方便两岸学生通过线上参访的形式自主研学。

（六）测试评估

早在2010年9月，台湾当局“教育部”首次举办“台湾闽南语语言能力认证考试”（详见blgjts.moe.edu.tw），考题由成功大学台湾文学系研发，包括阅读、听力、听写及口语等四部分测验，考取中高级证明并通过县市教育机关教学培训后能够获取闽南语中小学教学资格。

2016年10月，厦门市举办首期“闽南话水平测试”（详见www.xmyywz.com），以厦门市语委办颁布的《闽南话水平测试大纲》（周长楫主编）为考试标准。与台湾闽南语语言能力认证考试所不同的是，测试内容全部为说话题，即主要测试口语交际能力。测试满分100分，成绩按照三级六等的标准划分。作为大陆第一个举办方言水平测试的城市，厦门的试点有利于从各行各业的闽南语母语者中选出一批语言水平较高的人加以培养，激励社会各界学习掌握闽南方言的热情，促进闽南话的社会推广与学校教育，以更加科学规范的方法传承本土方言。

图7 厦门市语委办《闽南话水平测试大纲》

台湾在闽南方言测试评估的实践经验能够为大陆自主研发方言水平测试提供一定指导作用。实际上，2017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闽南话播音主持水平测试标准”的研发就邀请了台中教育大学台湾语文学系创系主任洪惟仁、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教授姚荣松、台湾语言与语文教育研究所原所长董忠司等台湾地区闽南话研究领域的知名专家学者参与制定。未来，我们更应期待海峡两岸定期开展交流互动通用，研发一套两岸通行的闽南方言水平测试。

五、结语

在两岸共同精神家园构建这一议题上，福建省闽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陈耕教授认为“闽南文化是破解‘台独’迷思的金钥匙，祖国和平统一的焦点是争取民心，而争取民心要做到了解，要从文化上了解台湾百姓的心路历程促进两岸和平统一。”^[]厦门市陈元光学术研究会会长周建昌先生也指出，“重视和加强两岸文化交流，促进两岸更多的文化认同，维护好两岸共有文化纽带，是两岸融合的重要前提。”^[]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认为闽南方言作为闽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在两岸“精神家园”共建、强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认同、促进祖国和平统一的过程中得到更多的关注。

作者简介：

姓名：张旸

单位：福建省厦门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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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地址：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蜂巢山路40号502室

邮编：36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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