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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是台胞的主要祖籍地。据统计，在台湾人口中，祖籍漳州的人口占35.8%，超过了700万人。可以说，漳州的对台资源十分丰富，尤其是在民间信仰方面。其中，源于漳州的开漳圣王信仰，是台湾信众最多的四大民间信仰之一（其他三大民间信仰分别是妈祖、保生大帝和关圣帝君），在海峡两岸众多民间信仰中具有突出的地位。据研究，在闽台两地的众多民间信仰中，“真正维系着两岸血缘关系、祖根关系的是开漳圣王信仰”。在漳州与台湾，“几乎所有的村社都有奉祀他的祠庙，从而形成一种广泛的、特殊的祭祀文化现象”。

时至今日，开漳圣王信仰“不只在漳州，在厦、泉、闽西、粤东等地都有分布，其随着闽南人的迁居海外，成为迁居台湾和海外闽南人崇祀的重要神明”。据统计，闽南地区有登记在册的开漳圣王宫庙多达250余座，台湾地区则有380余座。如今，“开漳圣王”既成为漳籍后裔思念故乡的精神寄托和爱国报本的精神动力，更成为维系两岸同胞与海外侨胞的重要精神纽带。

笔者认为，开漳圣王信仰的核心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祖先崇拜、英雄崇拜和祖地文化。

1. 祖先崇拜

作为闽南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开漳圣王文化是海峡两岸唯一具有血脉传承的文化信仰，是连接两岸同胞的亲情纽带。一直以来，陈元光的后裔,对陈元光作为民间信仰的开漳圣王和陈姓祖先，实行双重崇祀。

自唐朝开始，陈元光的众多后裔，世代扎根闽南，“随着历史进程发展成为了极具地方特色的宗族乡党，其集中繁衍的地带主要就是今日的漳州，除了向海外迁播，漳州的宗族乡党在历史上的繁衍壮大过程不曾断裂过”。

开漳圣王的信仰文化起源于对历史人物的崇拜与神格化，组成其信仰群体的基础是圣王本身的子孙、其生前领导和庇护的民众的后裔，以及陈姓宗亲的后人；有此世代相传的血缘与地缘渊源成为维续信众对圣王感情的纽带，开漳圣王的信仰文化要跨国跨海的建立各地信仰群体对神明的认识与共识，是较有条件的。

现在，陈姓位居全国姓氏第5位。福建是陈姓的第二大省份。在台湾，陈姓是第一大姓。

2. 英雄崇拜

和其他一些民间信仰不同，开漳圣王不是传说中的人物，更不是虚构的并不存在的人物。可以说，开漳圣王信仰是一种“对真实的历史人物的崇拜”。

陈元光是开漳建州的创始人，是促进中原文化与闽越文化融合的奠基者，被称为“开漳第一人”。据学者研究，陈元光开漳是福建历史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虽然还有小规模的暴动发生，但总体趋势走向和平。这是因为,漳州、泉州、汀州等州的建立，使朝廷对闽中的控制由点及面,统治的基础得到巩固。尤其是漳州的建立，割断了闽中与岭南反叛势力的联系，使动荡的岭南不再对闽中施加较大影响，福建的北部及沿海区域得以在较为安定的局面中大发展。

不仅如此，陈元光家族六代开漳治州年，历史功绩卓著，得到百姓的尊崇和历代朝廷的褒奖，陈元光将军被尊称为“开漳圣王”。据资料显示，从唐宋元明至清朝，历代朝廷对陈元光陆续有过21次封赠。其中，唐玄宗先是在光大元年（712）赐赠已故陈元光“豹韬卫大将军、临漳侯、谧忠毅文惠”，以后在开元四年（716）又再追封他为“颍川侯”，赐“盛德大祀”坊。至宋朝，宋徽宗赐陈元光“威惠庙”匾额，宋孝宗又加封为“灵著顺应昭烈广济王”，陈元光的英烈地位至此由“侯”而“王”。再后来，人们至今尊称陈元光“开漳圣王”，则是源于明神宗于万历七年（1579）赠封陈元光“威惠开漳陈圣王”。得益于“官方的倡导和人民的缅怀，实现了陈元光从人到神的文化嬗变”。

作为一种民间信仰，开漳圣王文化以亲缘与地缘为纽带，聚汇了福建与台湾血缘亲情和文化传统，凝聚着中华民族祖先开疆拓土、勤劳勇敢和不屈不挠的创业精神。这使得两岸民众对开漳圣王的尊崇超出了对一般历史英雄人物的崇拜。

自唐代始，漳州籍民众就开始祭祀开漳圣王，为其立庙。经过宋元明清的发展，直至今日，两岸民众对开漳圣王尊崇祭拜的香火，依然绵延不绝。明末，漳州人民开始移民开发台湾，并在清朝的康乾年间达到高潮。随着漳州籍移民开发台湾开漳圣王信仰也随之传播到台湾，成为台湾漳籍居民的保护神。

如今在台湾，漳州籍民众把开漳圣王当作自己的保护神，不仅在国内建庙供奉，就是在海外，凡是福建漳州人和陈姓华人聚居之地，一般都建有祭祀开漳圣王或陈元光的寺庙。随着漳州民众和陈姓族人迁居台湾，开漳圣王文化也横渡海峡来到台湾，在各地出现几十座圣王庙。规模较大、信徒甚众的宫庙，主要是桃园县桃园市的景福宫，基隆市的奠济宫，台北林芝山岩的惠济宫等。

如今，开漳圣王祖庙云霄威惠庙在台湾分庙达300多座，信众近500万人。2018年6月11日，由漳州市人民政府、福建省闽台交流协会、台湾开漳圣王庙团发展协会联合主办的第八届开漳圣王文化节，在福建漳州云霄县将军山公园举行。来自海峡两岸的1000多名开漳将士后裔，共聚漳州云霄，祭拜“开漳圣王”陈元光。祭祀活动由119名来自海峡两岸的开漳先贤后裔代表组成的主祭、陪祭、同祭，身着古服、各就各位，依次完成献礼、上香等祭祀程序，再现圣王祭祀的恢宏场景。

数百年来，开漳圣王在闽台两地有广泛的信众基础，社会影响非同寻常。台湾的许多政界、工商界人士往往热忱参与，以期得到更多民众的支持。从长远来看，这不仅拓展了海峡两岸的经贸文化往来，也增进了台湾民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

3. 祖地文化

陈元光作为漳州行政建制的缔结者，于公元686年奏请朝廷建置漳州，从此开创了漳州文化的历史。“闽南民系的两岸同胞共同承认自己是唐初跟随陈元光南下人闽的众多中原种姓的后人，台湾众多闽南人认祖归宗，大多追溯到开漳圣王时期入闽的祖先”。比如，台湾高雄县凤邑开漳圣王庙在台湾中南部有较大的影响力，在其庙前耸立的“开漳圣王——陈元光史略”碑文中清楚地铭刻：

以宝岛一地而言，开漳圣王之庙林立，皆多有堂皇之建筑，富丽之设置，以供奉元光父子孙三代，一门五杰，衣被群生泽及庶物。忠诚贯日月，浩气塞天地。元光之光，非陈姓一姓之所私有，当以漳民之所有非漳民之所有，当以台民之所有非台民之所有，当宜国人之所共有。且以“云霄”喻其高，津水言其清，宝岛比其美，山河载其久，日月若其明，宇宙营其大。因之，国人顶礼膜拜，迄今有一千三百余载，四时祭祀不辍，香火鼎盛如故，并奉为神名，尊为圣王节义千秋垂范，纲常万古流芳。

长期以来，众多台湾民众总是通过渴祖活动来表达闽台祖脉一体，根在大陆的民族情感。据研究，在台湾开漳圣王信仰分布区，家族一般都有供奉开漳圣王的小神龛，以供日常随时祭拜，除此之外，每逢农历初一，十五，特别是开漳圣王的诞辰日每年农历二月十五日，信徒都要到附近的开漳圣王庙宇进香祭祀。

值得注意的是，台湾的许多政要名人曾为开漳圣王史迹题词,这充分显现了海峡两岸对“开漳圣王”的共同尊奉,同时把“开漳圣王”作为他们思念故乡、爱国报本的一种寄托。比如，在2007年，中国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副主席江丙坤、台湾地区立法机构负责人王金平及中国台商协会会长廖正豪分别为开漳史迹——将军山公园题词，连战为将军山公园“御碑楼”题名，江丙坤为云霄县开漳历史文化研究会题词“落叶归根”，王金平为将军山公园文化中心题词“文域之光”。这些题词均镌刻成字碑，竖立于将军山公园碑林里。

据研究，台湾岛上最早奉祀开漳圣王的祠庙“香火”，均从闽南祖庙分灵渡海而入。据早期台湾庙神传记载：时全台湾奉祀开漳圣王的宫庙计55间。其中，规模较大的包括，台北碧山岩开漳圣王庙、芝山岩惠济宫、宜兰壮围永镇庙、高雄凤邑开漳圣王庙和桃园景福宫等。

“开漳圣王”文化不仅是中华民族文化从大陆向台湾的一种延伸，又映射出认同意识深深根植于两岸民众的内心深处。

二、“开漳圣王文化”对闽台关系发展的积极影响

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福建代表团审议时，强调要“探索海峡两岸融合发展新路”“努力把福建建成台胞台企登陆的第一家园”，要“加强两岸交流合作，加大文化交流力度，把工作做到广大台湾同胞的心里，增进台湾同胞对民族、对国家的认知和感情。”具体而言，“第一家园”的建设旨在联系两岸同胞，在既有的文化以及过去的空间和历史的基础上，潜移默化地争取台湾民心。

从这个意义上讲，“开漳圣王文化”较早地为闽台关系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至少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首先，“开漳圣王文化”丰富了两岸民间文化交流的内涵，发挥了文化的纽带桥梁作用，增进了台湾同胞对两岸文化同根同源的认同感。

比如，2007年至今，由漳州市人民政府、福建省闽台交流协会、台湾开漳圣王庙团发展协会联合主办，中共云霄县委、云霄县人民政府承办的“开漳圣王文化节”，已成功举办8届，并于2008年被国台办列为重点对台交流项目。这一开漳圣王信仰文化交流活动，如今已辐射到闽南粤东、港澳台和东南亚等地。可以说，“开漳圣王文化”再次掀起了台湾民众的文化寻根潮。以举办历届“开漳圣王文化节”的云霄县为例。至2017年，云霄县接待台胞进香团组约10万人次。

得益于“开漳圣王文化”，云霄县已建成大陆首座全面展示开漳历史文化和学术交流平台——开漳历史纪念馆，福建首个县级文化遗产展示中心；建成开漳圣王主题名胜魏妈文化园，以纪念“开漳圣王”陈元光祖母；修葺威惠庙、燕翼宫、陈政墓、陈元光墓旧址、魏妈庙等近30处开漳文物史迹；建成以开漳文化为主题的综合性风景区将军山公园；开通以开漳元素命名的开漳大道、将军大道、陈政路等县城主干道等。

其次，“开漳圣王文化”扩展了闽台两地同胞的联谊渠道，形成对台招商优势，吸引更多台胞来漳州寻根谒祖，投资兴办实业。

再以“开漳圣王文化节为例”。 2007年3月29日，首届开漳圣王文化节开幕，积极构筑高层次的招商引资和对台交流平台当时，台湾来宾就达到逾200人。此外，有34个工业项目进行了现场签约，计划投资总额近20亿元，其中中外资项目8个，内资项目26个。在2018年第八届开漳圣王文化节期间，举行了26个项目的签约仪式，总投资达125亿元。另据报道，新签约的26个项目，主要涵盖水产品研发生产、电商文创、温泉度假、汽车配件、电子零件加工等领域。其中，央企项目1个，计划总投资15亿元；民企项目23个，计划总投资约108亿元；中外合资项目1个，计划总投资1000万美元，拟利用外资600万美元；台资项目1个，计划总投资3000万元，拟利用外资1000万美元。

在“开漳圣王文化”的带动下，云霄县不断引进台资光电产业龙头企业，助推光电产业持续做大做强；截至2017年，规模以上光电企业已达60多家。规模工业产值实现上百亿元的同时，云霄县以亲缘为纽带，云霄枇杷、下河杨桃、马铺淮山、竹塔泥蚶等农副产品持续拓宽销售渠道，远销海内外，年销量超30.21亿元。

三、结语

长久以来，“开漳圣王文化”搭建了闽台两岸的交流平台，对闽台关系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后续的研究中，笔者将关注“开漳圣王文化”面临的现实挑战，并提出初步的应对之策。

^* 陈锴，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助理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地缘文化。

汤漳平：《关于闽南文化与开漳圣王文化研究的思考》，《闽台文化交流》，2006年，第2期，第7页。

林殿阁：《弘扬开漳圣王文化，服务“海西”建设》，《政协天地》，2006年，第2期，第35页。

开漳圣王，俗名陈元光（656-708）。唐朝武将，死后被福建漳州籍民众奉为开基祖神灵。隋末唐初，局势动荡，闽广地区也长期混乱，民众起义，少数民族不断暴乱，严重威胁中央政权对该地区的统治。唐高宗总章二年（669），随父陈政领军入闽，平定叛乱。仪凤二年（677）父去世，承袭父职，维护地方秩序。唐垂拱二年（686）上奏，请割泉潮间地建漳州。垂拱四年(688)漳州正式建立，陈元光任漳州首任刺史。并大力开发当地经济，如开山取道、兴陶铸、通贸易、消灭盗匪、招集流亡、开垦土地、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生产等。使漳州地区政治稳定，经济繁荣，文化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参见周南京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社区民俗卷》编辑委员会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社区民俗卷》，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第1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