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结仲先生商榷

——《开漳圣王陈元光》似有逻辑欠缺

漳州市政协文史研究员 林建东

2019.11.16.

  漳浦陈元光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结仲先生撰写的《开漳圣王陈元光》，发表在《漳浦威惠庙与开漳圣王文化》一书上。我们预先来拜读《开漳圣王陈元光》有关陈元光平寇的记述（原文摘抄）

P157  平定啸乱

总章二年（669年），闽潮间“蛮獠”啸乱。陈政奉诏，率领3600名府兵、123名将士从中原入闽平乱。年仅13岁的陈元光随父入闽戍镇绥安，征战沙场。唐军入闽后，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蛮獠首领苗自成、雷万兴、蓝奉高纠集各洞寨兵力展开大规模反击。因北方将士多不服南方水土，多致疫病。却无后勤保障，无给养，要与出没不定的“蛮獠”和相呼应的洞蛮较量，显见劣势。陈政一面率军退守柳营江（今九龙江北溪）东岸，屯田自给，且战且耕。一面请朝廷增援。朝廷得报，再遣陈政之兄陈敏、陈敷率58姓3000军校南下支援。

咸亨元年（670年），陈敏兄弟率军南下，母魏敬同行。进军途中，由于水土不服，陈敏陈敷相继病逝。魏敬以高龄领兵入闽，至柳营江，与陈政所率军队会合，军心大震，便到柳营江上游结筏连渡，即循九龙江古道向南推进，终于次年突破蒲葵关，越过盘陀岭，进驻故绥安县地，安营扎寨、建宅、筑堡。

陈政、陈元光父子所率中原子弟近7000名府兵，艰苦卓绝，剿抚并举，恩威兼施，相继平定了飞鹅峒、苍龙峒、俚蛮峒、伽蓝峒、蝶仔峒、桃源峒、金瓜峒、蜜婆峒等闽粤三十六峒寨，使自唐初以来屡屡发生动乱的地区终于平静下来，并日趋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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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59 开漳治州  

唐初的泉州、潮州之间一带地处僻壤，山深林密，荆莽丛生，野象出没于荒村，群鳄隐现于水泽。有民谣曰：“山高皇帝远，民少瘴疠多”．朝廷对这块地旷民稀、寇乱频生的荒疆鞭长莫及。为了使这片地区能够获得长久的安定与发展，陈元光在平定故绥安县地寇乱之后，于唐高宗永淳二年（683年），向朝廷呈奏《请建州县表》，请求于泉、潮之间的绥安故地建置州县，以利治理。

垂拱二年（686年），颁诏允准陈元光于原绥安地域漳建置漳州，辖漳浦、怀恩二县，漳浦附州为县，陈元光为漳州剌史兼漳浦县令，进阶为中郎将右鹰扬卫府怀化大将军、轻车大都尉兼朝散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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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郡后，陈元光实施了一系列优柔政策，一是扶助农工，致力发展。由于长期战乱，人口逃亡严重，当时的漳州全境仅有5846户，17940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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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云二年(711年)陈元光殉难后，他的儿子陈珦代为漳州刺史，率部扫清了蛮酋蓝奉高等残余势力，肃清了漳州地区社会动乱根源。

在上面引用的文章里，陈结仲先生很有条理地描述了陈元光从中原南下、入闽平寇的行程。拜读之后，本人觉得有几个事件的发生与发展过程，或有悖逻辑、或有悖史载，百思不解，有必要向陈先生请教，望不吝赐教。

（一）为什么从盘陀岭一退就到柳营江？有悖兵法，更有违生活实际。

陈结仲先生写道：“唐军入闽后，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蛮獠首领苗自成、雷万兴、蓝奉高纠集各洞寨兵力展开大规模反击。因北方将士多不服南方水土，多致疫病。却无后勤保障，无给养，要与出没不定的“蛮獠”和相呼应的洞蛮较量，显见劣势。陈政一面率军退守柳营江（今九龙江北溪）东岸，屯田自给，且战且耕。一面请朝廷增援。朝廷得报，再遣陈政之兄陈敏、陈敷率58姓3000军校南下支援。

咸亨元年（670年），陈敏兄弟率军南下，母魏敬同行。进军途中，由于水土不服，陈敏陈敷相继病逝。魏敬以高龄领兵入闽，至柳营江，与陈政所率军队会合，军心大震，便到柳营江上游结筏连渡，即循九龙江古道向南推进，终于次年突破蒲葵关，越过盘陀岭，进驻故绥安县地，安营扎寨、建宅、筑堡。”

【笔者认为】

“唐军入闽后，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作者将唐兵入闽直逼梁山盘陀岭下的征战，描绘的如同闲庭信步。笔者认为此说有悖历史时空背景。

首先，交通障碍是中原唐兵南下难于克服的困难。

唐兵进军的第一障碍是交通，且不说柳营江以北唐兵的行军路线，单说从柳营江到盘陀岭，途中就有九龙江（九龙江有支流北溪、西溪由西向东流，交汇口在现在南浦洋、长洲村一带，再往东又处于时合时分状态，江水深邃，江面宽阔）、九龙岭、漳浦的鹿溪。九龙江、九龙岭这两个地方到如今仍然是漳州地区的交通屏障，初唐时期原始地貌，九龙江、九龙岭对交通的障碍，就不言而喻了。鹿溪，漳浦的母亲河，是漳浦第一大河，流量丰富河面宽阔，一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海水仍然可以涨到漳浦县城西庙双溪口，“鹿溪水涨”是漳浦八景之一。万里跋涉而来的3600个唐兵，都是中原府兵，不善舟楫，更无舟船可用，过河无疑是大难题。

其次，李澳川（现在漳浦县城）鹿溪平原、距离盘陀岭15公里，若要避免山地作战或整顿军容，退到李澳川就可以，但无需退到柳营江！

李澳川，从自然地的角度必然是人类聚居好地方。李澳川（鹿溪平原）往北直到九龙岭南麓，大片丘陵地貌，也是人类繁衍的好地方，九龙岭及其他可以设防抗击外敌的地形大有所在；李澳川及以北地区，是“蛮獠”聚集地和设防抵抗的好地方。唐兵没有在李澳川以北受阻而只在盘陀岭受阻？

征战受阻、后退，是正常事。退到什么地方?由退却的个性（惨败或战略转移）或目的（退到哪里、再做什么部署）决定。请看，盘陀岭到柳营江，之间有李澳川平原、鹿溪、九龙岭、九龙江。更不可思议的，唐兵撤退要渡过大河鹿溪、翻越大山九龙岭、再北渡更宽阔的九龙江，这种撤退对于没有舟楫的中原府兵谈何容易？在没有追兵的情形下，做如此撤退，不合情理！不合逻辑！

再次，“魏敬以高龄领兵入闽，至柳营江，与陈政所率军队会合，军心大震，便到柳营江上游结筏连渡，即循九龙江古道向南推进”。后面这种说法更是无法理解！因为，唐兵已经两次渡过九龙江：先是南下得渡江，后是撤退到柳营江也必定得渡江，而撤退这次一定是在柳营江附近过江，（或是从柳营江东面渡过九龙江下游、或是从柳营江西面渡过西溪再渡北溪）。已经有渡江的经验，何须“到柳营江上游结筏连渡”？别忘记不久前“唐军入闽后，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南下已是熟途，还需“循九龙江古道向南推进”？征战行程描述的前后矛盾会影响故事的信度。

陈政唐兵第二障碍是供给

陈先生写道：“陈政奉诏，率领3600名府兵、123名将士从中原入闽平乱。年仅13岁的陈元光随父入闽戍镇绥安，征战沙场。”“无后勤保障，无给养，”

【笔者认为】陈政奉诏出征，率领的是“王师”。“王师”，一定事先配好前锋，主帅，后勤，而且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长途征战还得颁旨沿途地方官负责迎送和供给，这是常识。陈政的唐兵从中原到闽南长途征战，“无后勤保障，无给养，”不合常理！不合常规！吃喝是生存的生理需求，3600人的吃喝不是小事！在初唐底下的生产力和原始地形交通的困难条件下没有供给保障，不能够长途征战！

莫非陈元光带的不是“王师”？

（二）陈结仲先生写道：总章二年（669年），闽潮间“蛮獠”啸乱。陈政奉诏，率领3600名府兵、123名将士从中原入闽平乱。

【笔者认为】笔者查阅史迹资料，大有别于陈先生之说，列举三目，如下：

①《漳浦县志》（清康熙志）p299：高宗凤仪中，广寇陈谦等连结诸蛮，攻漳潮等处。左郎将陈元光讨平之。

②大明万历癸丑《漳州府志》p2127兵乱栏：高宗凤仪中，广寇陈谦等连结诸蛮，攻漳潮等处。左郎将陈元光讨平之。

③《唐开漳圣王陈元光自粤入闽说》  作者杨际平

总章二年（669）之后，垂拱二年（686）建漳州之前，陈元光参加了二次较大的战役。 第一次是“仪凤二年（677），崖山剧贼陈谦陷潮阳。潮州刺史常怀德檄光讨之”（说明：明隆庆《潮阳县志》卷二九《人物·武功》。何乔远《闽书》卷四○《君长志》记：“会广寇陈谦连结诸蛮苗自成、雷万兴年攻陷潮阳，守帅不能制，元光以轻骑讨平之”。） 这一次，“山剧贼陈谦”虽然攻占了潮州的一个县城，但也并未惊动朝廷，潮州刺史就已自行解决。第二次是“永隆二年（681），盗起，攻南海边鄙”，直接威胁到岭南的中心地广州，这次事变惊动到朝廷，但朝廷也并未不是万里提兵南下，而是就近命岭南道的循州（循州的州治在今广东龙川）司马高琔统兵平叛，陈元光受其节制（说明：何乔远《闽书》卷四○《君长志》记：“永隆二年（681），盗起，攻南海边鄙。循州司马高琔受命专征，令元光提兵入潮，伐山开道，潜袭寇垒，俘获万计，岭表率平”。《广东通志》卷四四《人物志·忠烈》所记略同。关于高琔受命专征事，唐陈子昂《陈拾遗集》卷六《唐故循州司馬國公髙君墓誌》亦载“永隆二年，有盗攻南海，广州边鄙被其灾，皇帝哀洛越之人罹其凶害，以公名家之子，才足理戎，乃命専征，且令招讨（慰）”。） 。总章二年的“泉潮间蛮獠啸乱”，既不曾进攻某一郡治，也不曾进攻某一县城，其规模与影响的程度都不及仪凤二年与永隆二 年两次战役，只能说是小的事变（说明：正因为如此，史书皆不载总章二年“泉潮间蛮獠啸乱”事。），更不可能由朝廷命将，提兵万里南下。

【备注：上面③文中括号说明属笔者补充之说】

（三）陈先生写道：“陈政奉诏，率领3600名府兵、123名将士从中原入闽平乱。…唐军入闽后，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蛮獠首领苗自成、雷万兴、蓝奉高纠集各洞寨兵力展开大规模反击。因北方将士多不服南方水土，多致疫病。却无后勤保障，无给养，要与出没不定的“蛮獠”和相呼应的洞蛮较量，显见劣势。陈政一面率军退守柳营江（今九龙江北溪）东岸，屯田自给，且战且耕。…咸亨元年（670年），陈敏兄弟率军南下…”

【笔者认为】唐军入闽平乱作战，用现代语说是野战军的行动，救急如救火，怎能且战且耕？退一万步说，唐军因“显见劣势”（是战败或说好听点“军事失利”），从盘陀岭大撤退，在柳营江等援军到达，可以且战且耕。被困的一年里，3600人无外援孤独地在小范围的荒山野岭里住的、吃的能解决吗？谷物从种植到收成必须几个月的时间，在自种的谷物收成之前，3600人的食品哪来？这些问题陈先生似乎没想到。

（四）陈先生写道：

1、唐初的泉州、潮州之间一带地处僻壤，山深林密，荆莽丛生，野象出没于荒村，群鳄隐现于水泽。北方将士多不服南方水土，多致疫病。无后勤保障，无给养，

2、陈政奉诏，率领3600名府兵、123名将士从中原入闽平乱。势如破竹，连克数座蛮獠山寨，乘胜进军至梁山盘陀岭下，…陈政一面率军退守柳营江（今九龙江北溪）东岸，

3、朝廷再遣陈政之兄陈敏、陈敷率58姓3000军校南下支援。只有主将陈敏、陈敷途中病逝，…

4、…陈政、陈元光父子所率中原子弟近7000名府兵，....

【笔者认为】陈元光的府兵和援军，从河南到闽南千山万水，风雨雪霜，长途负荷徒步行军、连续作战，“北方将士多不服南方水土，多致疫病。”主将陈敏、陈敷都会病死，当兵的不会病死？始终维持“3600”和“近7000”的兵员数量是虚幻的。

（五）陈先生写道：

当时的漳州全境仅有5846户，17940口。

【笔者认为】漳州全境仅有5846户，17940口，而且是全域散居，苗自成、雷万兴、蓝奉高能在盘陀岭纠集多少敌军？唐兵若有6600人，是不可抗拒的，是一支摧枯拉朽的军事力量，怎能在盘陀岭“显见劣势”？

上述五个不解，欢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