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思涵说
杨 峰
2018年1月6日,针对河南省社科院杨海中先生在2017年第三期《闽台文化研究》上刊登的一篇《“陈元光籍贯潢川说”质疑》文章,我回应了一篇《与河南省社科院杨海中先生商榷》文。我的回应文章从“潢川=弋阳=光州会有疑问吗?”“固始人亦可称作光州人吗?”“只有家庙才有可能作为籍贯的旁证吗?”“固始有浮光山吗?”“《光州志》记载的错误与《固始县志》的无载”几个方面回应了“质疑”一文所提出几个问题。也可以说,了解了这几个问题,就可以知道,这就是潢川,曾经的光州府治,“有理由自信”的基础。
随着潢川“正本清源”的深入以及我们拿出的史料获得越来越多专家、学者、陈氏后人的认可,光州陈元光文化研究会第一次获得福建燕翼宫管委会的邀请,参加2019年3月22日的“燕翼宫开漳圣王文化(国际)交流会”。当然,作为云霄传统的“友好县”固始,也按照惯例参加,只是已没了往昔的风光,毕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固始根亲事业的旗手陈学文先生的儿子陈思涵在参加活动后,3月25日写了一篇文章,介绍了“作为祖根地的代表,河南省固始县陈集镇负责人和陈元光历史文化研究会负责人应邀参加了这次活动”。这个无可厚非,毕竟固始也是曾经光州的一部分,作为陈氏后人,参与纪念陈元光活动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句话中的“祖根地”三字,怎么看也应该加个引号才对。随后陈思涵又于3月26日发文《陈元光是固始人,毋庸置疑!》。此篇文章似乎为潢川提出“正本清源”以来,感觉备受挫折、不明就里的一些固始人的追捧,似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把。说句实话,这样文章,真是不值回复。我尊重杨海中先生从学理角度的探究与质疑,我也愿意顺着这个“质疑”去进一步探讨、去商榷,因为搞清楚了杨海中先生所提出的几个被“质疑”的问题,就明白我们之所以敢、之所以要“正本清源”的理由,也能了解我们在陈元光祖地问题上有理由自信的原因所在。对陈思涵此文似乎只需要顺着他说的,以为是可以“毋庸置疑”的理由,直接说一说,给予批驳就可以了。
陈思涵之所以以为“陈元光是固始人,毋庸置疑!”是因为,“固始县(有)陈氏将军祠,也是陈元光祖祠,(是)国务院认定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关这个祠堂,已经有多篇资料介绍,包括固始陈集人自己的文章都显示——固始陈集陈氏将军祠原址是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山西富商王天义在此兴建的“山西会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假冒伪劣。假冒祖祠的参与者及当事人健在的还很多,想来这个不仅不能被作为证据,而且还要考虑如何处理这样一个遗址假冒、学术造假,甚至欺瞒到国家层面所带来的必然追究!
陈思涵还提出“浮光山奶奶庙,又叫云霄圣殿,此匾为台湾大学教授陈大络题写”。我不知道一个大学教授所题写的匾额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证明这就是真的?更不要说他是不是受到了蒙蔽才题写的?我只知道,这个所谓的“浮光山”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假冒伪劣。固始《浮光陈氏英烈传奇》称:“固始东乡的安阳山最高处曰浮光峰,终日浮光缭绕,因之古称浮光山”。但是,固始县明清两代县志对此都无记载,不知何来“古称”?这座被假冒为“浮光山”的,原名叫安阳山,在史料中记载的是:“安阳山 一名大山,在固始县东南五十里,巍峨高耸,上有白龙池。”此山与《光州志》中记载位于潢川县西北,今天息县境内的浮光山(濮公山),不说“南辕北辙”吧,最少也是“西辕东辙”了。连陈集当地人都是这样介绍此山的:“我们都以自己所处的方位称它为东大山、南大山、北大山、西大山。现在称安阳山,也叫安山。”
陈思涵文还说:“固始浮光山的风景真美,庙宇气势宏伟!这庙最早为陈元光的孙子陈酆返乡为他老太祖母魏敬夫人修建的。”美不是错,豫南青山绿水处处美景;新建的庙宇财大气粗气势宏伟当然更没有错。只是史志中记载的陈酆“访弋阳旧第,川原壮丽,再新而居之数年。”到了固始根亲文化工作者笔下,就被修改为“遂访光州固始陈集旧第,再新而居之数年。”(见吕文郁著《浮光陈氏英烈传奇》第18页)陈集可以和弋阳划等号吗?当然不可以。一个山乡僻野,一个是豫东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市。
陈思涵文说的“云霄邀请了固始县委县政府组团出席纪念活动。与云霄县结为友好县。”不如说,福建省云霄县正是在这种蒙蔽之下所作出的错误决定。而不是可以证明自己真实的理由。
至于陈思涵说的早期福建学者“以严谨认真的态度,排除了河东说、岭南说、揭阳说等,弋阳说连边都没有沾上”,事实是1990年第6期《福建史志》上,就刊登了福建人肖林的考证文章,在排出包括固始等几说后,提出:“陈元光的籍贯则在豫东南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自古南北兵争重地的今日‘潢川县’”。1991年总第14期《揭阳文史》中也刊登了广东潮州文史工作者贝闻喜先生的《潮汕历史文化的主要开拓者陈元光》一文,贝闻喜先生亦得出同样的见解:“《光州志》所载的人和事,应该说是有较高的真实性和可靠性的。”这就是福建与广东本地文史工作者,通过对史籍的考察,分别得出的最接近历史真相的见解。
陈思涵文还说:“陈元光与弋阳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为啥这样说呢?陈元光父子是公元669年入闽的,当时光州府的治所(办公的地方)在光山县。公元711年陈元光以身殉职,公元712年光州治所才从光山迁到弋阳,所以说跟弋阳(今潢川)没有关系”,陈思涵没有理解,这正是《光州志》记载的“陈元光,光州弋阳人”不会和固始说搞混淆的原因所在。如果说光州治所当时在弋阳,固始可以说固始也是光州的一部分啊,记载在光州也不一定就不是固始。事实上,当时州治所在今天的光山,光州弋阳与光州固始的平等的,并列的两个属于光州管辖的地方。老宅在光州弋阳,陈元光出生在光州弋阳,那么和固始怎么可能有半毛钱关系?
至于说陈思涵该文后面展示出的若干张新的碑刻照片来证明陈元光“光州固始人”,不知这样新的碑刻又有什么证明价值?能证明的只是被蒙蔽的危害而已。此次云霄燕翼宫之行,我们可喜地看到,燕翼宫多处介绍陈元光的地方,文字都从“光州固始”修改为“光州”了。至于漳州府志以及漳州民间家谱中所记载的“光州固始”,前面已经多次探讨。早在宋代,文史学家郑樵就认为:“闽人称祖皆曰自光州固始来,实由王潮兄弟以固始之众,从王绪入闽,王审知因其众克定闽中,以桑梓故,独优固始人,故闽人至今言氏族者皆曰固始,其实滥谬。”有关这一点,有兴趣进一步了解的可以翻看我前几年的文章。
有一句话说:“唐史无人写列传,漳江有庙祀将军”。现在闽台及海外华人聚居地有祭祀陈元光的威惠庙800多座。事实上,陈元光的祭祀活动在光州弋阳城中由来已久,南宋时期(周必大《文忠集》卷九十四至九十六《臾才》)就有光州威惠庙的记载:“敕具官某唐郭子仪,功止瓦刀,而八子皆贵显,朝廷今吴氏父子兄弟并为名,将有大功于西州,其可不使汝入仕,王几而称朕宠馁之意乎?往赞朝仪,尚识朕指,可光州城西威惠庙,中尊成惠显应侯,加封英格威蕙显应侯,东位昭惠顺应侯,加封武格昭惠顺应侯,西位孚惠灵虑侯,加封忠格孚惠灵应侯,壬午八月七回。”这座威惠庙也是长江以北唯一一座纪念陈元光的威惠庙。这一次福建云霄之行,我们还顺道参观了潮州广济桥。1168年陈元光被加封显著顺应昭烈广济王,有司春秋祀之。1171年潮州建广济桥。此桥与赵州桥、洛阳桥、卢沟桥并称为“中国四大古桥”。在清顺治《光州志》中记载的有:“广济王祠,在学宫前,祀郡人陈元光。宋孝宗时,封为灵著顺应昭烈广济王,有司春秋祀之。”此广济王祠和潮州广济桥可以说南北遥相呼应,也是唯一的一座祭祀陈元光的广济王祠。这些都在光州弋阳城中,而不是在所谓的“光州固始”。
至于陈思涵文中作为证据的那首《故国山川写景》,诗的真伪暂时不论,此诗的开篇即并列提到“浮光昂岳望,固始秀民乡。”这正是对那个时代光州弋阳与光州固始同属光州管辖的记录。浮光:即今潢川。光州城西北之浮光山,古光州十景之首。古光州人常以浮光代指家乡。昂岳:挺拔的山峰。望:郡望。昂岳望,郡中显贵的氏族大家。“浮光昂岳望”意即:诗人系出身于光州显贵的豪门望族。“固始秀民乡”:诗人之先祖在东汉时曾在固始任侯相。固始还是此次戍闽唐军诸多将士的故里。秀民乡:人杰地灵之乡。陈思涵文中特别提到漳州何池授过去对此诗的注解,却绝口不提何池教授经过大量的阅读史料,认真地考证,早已否定了过去所理解的陈元光光州固始籍说,在厦门陈元光文化论坛及此次云霄燕翼宫陈元光文化论坛中,何池教授都大声地说出,陈元光祖籍之争可以休矣,陈元光光州弋阳人的定论。
陈思涵文说:“固始现今发现的明嘉靖和清顺治两本县志看,确实没记载陈元光。但是(光州)弋阳县志也同样没有记载”不值一驳,我们所依据的《光州志》中史料车载斗量。这一次云霄行回来,陈思涵提出要看看《光州志》,我们也委托朋友送了过去,只希望能认真地看一看再做这样的说法,学术的东西容不得一知半解。
至于此文后面陈思涵又提出的:“陈元光在固始县的七世祖墓。《光州志•忠义列传》记载:汉建武间,有祖孟连者为固始侯,薨,葬于浮光山麓,子孙因而留家焉。”固始能发现汉代“陈元光七世祖墓”不是奇迹,而是又一次地造假。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来圆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在《光州志》中记载:“汉建武间,有祖名孟连者为固始侯。薨葬于浮光山之麓。子孙因而留家焉。”浮光山在哪?已有定论,在弋阳城西北,而不是固始。“葬于浮光山之麓。子孙因而留家焉”,浮光山又叫弋山,潢川的古称弋阳之名即来源于浮光山之南。理解了这些,就可以理解《光州志》中记载,东汉初年陈孟连做固始侯相死后,安葬在浮光山,于是子孙定居于此。据此而言,陈孟连的后裔定居潢川,就是“弋阳”,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因为在当时,弋阳就是豫南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城市。此浮光山与固始今天宣称是“浮光山”的安阳山,相距遥远,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如何能从安阳山发现所谓的“陈元光在固始县的七世祖墓”?
至于陈思涵提出“固始县开展根亲文化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强台湾同胞的文化认同感,密切两岸血脉亲情,促进祖国和平统一……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国际频道,人民日报海外版,凤凰卫视,东南卫视等诸多媒体都进行了报道。”“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王汉斌出席中原(固始)根亲文化节”“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彭佩云出席中原(固始)根亲文化节”“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罗豪才专程到河南省固始县调研指导根亲文化工作,希望固始县充分发挥根亲文化资源优势,为两岸和平统一做贡献!”等等,不但不是证据,而是造假相关人应该考虑的,怎么收场的问题。气球吹的越大,破灭的风险难道不是越大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历史或者会有弯路,但是历史的真实依然存在于过去的岁月之中。历史真实的碎片依然星星点点地散落于各种传世史籍之中,这是人为修改不了的,也掩盖不了的。
让历史的归于历史,还历史以真实的面目吧!英雄的历史不容后人去“戏说”。更何况是陈氏的后人?
想来,这才是我们对先辈、对英雄可以做的,也能做到的最好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