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爱读书,善思考
李仲揆6岁时,由于年纪尚小,就先跟随一位人称“陈二爹”的老先生读书识字。到7岁时,他才转到父亲创办的学堂跟其他小伙伴们一起学习。他在学堂里尊重老师,遵守纪律,先生们都非常喜爱他,同学们也十分佩服他。在这方面,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
一次,身为教师的父亲突然有急事外出,临走之前给学生们安排了课堂作业,并且拜托寺里的一位老和尚帮忙照看学生,维护课堂秩序。父亲刚走不久,教室里便炸开了锅,学生们捣起乱来。一个顽皮的学生提议:“先生不在,我们在课堂上玩一会儿吧!”一呼百应,教室里顿时乱了起来。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将课桌拼起来,搭成一个大戏台,然后轮番登台表演,教室里充满了打闹声、尖叫声和各种洋腔怪调。老和尚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大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时,有的学生还嫌这样不够过瘾,又三五成群地跑到农田里挖别人家的花生、山芋。回来之后,他们在学堂外生起火,煮花生、山芋,你争我抢,打打闹闹地美餐了一顿才算罢休。
老和尚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黄昏时分,李仲揆的父亲终于赶了回来。老和尚赶紧向他述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父亲听到这些皱起了眉头,一边巡视学堂的情况,一边问老和尚:“长老,请您告诉我,我家仲揆下午在干什么?别客气,实话实说就好。”
老和尚听了,双手合掌,如实告诉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并非贫僧有意奉承,诸学童中只有你家贵公子仲揆品行较好。自先生离开课堂,他始终严于律己,专心读书写字。先是觉得室内太乱,无法集中精神,后来一个人躲到天井附近看书。”说着老和尚用手一指,“请看,贵公子还在那里用功呢!”
父亲顺着老和尚指示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仲揆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读书,连父亲回来了也不知道。父亲点点头,谢过了老和尚。其实他也知道儿子不会乱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随口问问老和尚而已。
这件事传出去后,远村近屯的家长们都打心里赞扬李仲揆读书自律的精神,希望自家孩子也能像李仲揆那样勤奋学习。时间一长,乡里乡外的孩子自然也把这位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当成了效仿的榜样。
上学期间,通常情况下,李仲揆都会在课堂上完成当天的作业,放学之后再帮助家里干活,到了晚上与哥哥在同一房间挑灯夜读。当时条件比较艰苦,农村还没有电灯,只能用油灯照明。母亲非常注意对孩子们眼睛的保护,所以特意在灯碗里放上两根灯芯,但是仲揆常常用拨灯棍轻轻拨掉一根。每当母亲看到他这么做,都会心疼地让他点上两根灯芯,因为丈夫也交代过,为了孩子的学业,用不着这么省,千万不能累坏了孩子的眼睛。
对此,仲揆向母亲解释道:“点上一根灯芯,用完了再续上另一根,不是可以多读一段时间吗?哥,你说呢?”
“对,其实也差不多一样明亮。”哥哥赞同地附和着。
母亲被他们刻苦学习的精神打动了。待母亲一走,兄弟俩又把其中一根灯芯熄灭,等用完一根灯芯后再换上另一根,通常到深夜灯油耗尽了,他们才去休息。
李仲揆还有个难能可贵的习惯——深思好问。在他看来,读书既要知其然又要知其所以然,不管知识多么深奥都要学懂弄通,否则绝不罢休。除了书本上的知识,每当他看到日常生活中难以解释的现象时,都要问个明明白白。
一天,李仲揆跟随父亲到山外的团风镇(今团风县)办事。团风镇地处长江岸边,湍急的江水汹涌澎湃,这样的景象使他震撼不已。更让他惊讶的是在江中行驶的轮船,他马上向父亲发问:“爹,那是什么船呀?”父亲告诉他说:“那是火轮船。”
“火轮船这么大呀!它是什么材料做的呢?”
“是用钢铁做的。”
“钢铁那么沉,怎么能够浮在水面上呢?”
“这是因为船舱是空心的,所以能浮在水面上。”
“那……没人摇橹,也没船帆,为什么会跑呢?又为什么可以跑得这样快呢?”
“哈哈,问得好!孩子,你看见船上那根大烟囱了吗?”
“看见了,还一直在冒烟呢!”
“是呀,大烟囱底下有个大锅炉,锅炉里面烧着煤炭,燃烧的煤炭会把锅炉里的凉水烧开,水变成蒸汽,蒸汽推动机器旋转,大船就能跑了。”
“噢,原来是这样呀!”
“是呀。咱们现在看见的是江河上的轮船,海上的轮船和军舰比这还大呢!”
“军舰?就是能在海上打仗的大船吧?”
“对!就在前两年,也就是你爷爷去世那一年,中国和日本就是军舰对军舰,打了一场海战!”
“爹,你说的是那场甲午海战吧?”
“嗯,就是那场!”
“为什么咱们中国失败了呢?”
“别提了!要说咱们中国的海军将士,确实是非常勇敢的,当时海军‘致远号’军舰的管带邓世昌,率领全舰官兵与日寇浴血奋战,没有炮弹了,他就奋不顾身地命令战舰以全速冲撞日寇‘吉野号’战舰,结果被‘吉野号’发射的鱼雷击中,邓世昌和舰上的250多名官兵全都壮烈牺牲了。”

“咱们的军舰为什么敌不过日寇的呢?”
“名义上是咱们的军舰,实际上是从外国买来的。你想想,人家的好军舰能轻易卖给咱们吗?所以,无论‘致远号’怎么全力冲撞,还是速度慢,追不上日寇的‘吉野号’。”
在与父亲的一问一答中,李仲揆不仅明白了轮船行驶的原理,也知道了中国为什么会在甲午海战中失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学造船,造自己的好船、大船,让中华民族富国强兵,不受外敌欺负!”
生活中的很多事都让李仲揆感到非常好奇,有一件事更使他终生难忘。当年,下张家湾村的坪坝上有一块又高又大、孤零零地兀立着的石头,孩子们把它当成一个乐园,爬上爬下尽情玩耍。而幼年的李仲揆却想到了别的孩子没有想到的问题,面对这块高耸的巨石,他经常会陷入沉思:为什么这片平地会挺出一块巨大的石头呢?这块石头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带着这个疑问,去找启蒙教师陈二爹寻求答案。陈二爹对这个现象只是感到有点奇怪而已,却从未深究过,只好以“八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应付眼前这位好奇的学生。仲揆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于是又转而向父亲请教这个问题。父亲无可奈何,也只能顺着陈二爹的看法发挥,对他说:“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叫做‘陨石’,就是落到地面上的流星。”
仲揆看出了陈二爹和父亲的敷衍,从那时候起,这个疑问就一直埋在他的心里,伴随着他成长,乃至成为他后来一直探求不止的重大课题。30多年以后,他在《扬子江流域之第四纪冰川期》的学术论文中还提到这件事,认为是冰川漂砾才使得故乡出现那块孤独的巨石,而那块巨石也只是众多巨石之一。
由此可见,自幼就是一个疑问迷的李仲揆,头脑里总是充满这样那样的疑问,带着这些疑问,他在理论和实践中不断求索,为日后成为具有真知灼见的科学大师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