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
1814年6月4日,在盟国的干预、安排下,路易十八这位身躯硕大、胖得连走路都要倚靠一支拐杖的王位继承人,穿着一件蓝色翻领大袍,胸前挂着一个旧式金牌,蹒跚地进入了杜伊勒里宫。这个倒霉而愚蠢的圣·路易的继承人在法国大革命时一直流亡在国外,四处乞怜,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次成为杜伊勒里宫的主人。当同盟国的军队长驱直入法国时,他的党羽们在旺代省发动了叛乱,并抛出了“波尔多宣言”,但这份宣言的内容就连沙皇亚历山大也不完全同意。不过,这个没落的王朝毕竟笼络了许多拿破仑的敌人,特别是工于心计的超级阴谋家塔列朗。他为波旁王朝上台效尽了犬马之劳。
幕后操控者亚历山大并不醉心于法国的政体,这个好大喜功的专制沙皇对人民主权这一类的事并不感兴趣,重要的是他想好好地享受一下作为征服者漫步巴黎街头的醉人感受。联军进入巴黎,亚历山大这一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他就不再反对波旁王朝的复辟了,但他很快便发现,对他的这一天大的恩赐,波旁王室实际并不领情。他受到的接待极为冷淡,令他骇异。但他仍然必须同路易十八这个自命不凡的臃肿老头儿周旋。沙皇提出了一个条件:返回巴黎以前,路易十八必须接受已经元老院投票通过,并且规定实行英国式的议会君主制宪法。路易十八便于5月2日在圣多昂发表声明,允诺赐予国家以基本自由、全国代议制以及法律面前的平等。
圣多昂声明一经发表,路易十八于次日,即5月3日进入饰有白旗和纸制的百合纹章牌的巴黎。拿破仑的铜像终于被从旺多姆圆柱上取了下来,暂时换上一面白旗。
但是,这个素来娇生惯养的亡命贵族所盼望的只是恢复他自己革命前的种种特权,享受不劳而获的幸福。除此之外,便是对革命党人进行疯狂的报复。他并不准备兑现忠于君主制宪法的诺言,在短期内便把1万多名军官免职,将无能的贵族安排在高官显职上,领取厚薪。老近卫军已被撤销,而重新建立了一支旧贵族警卫军。宫廷里又重新过着革命前那种骄奢淫逸、浮华成风的生活,拿破仑时代的元帅夫人在这里不免受到冷遇。他免除教会学校一切租税,并使教会不受政府管辖,继续向人民苛收“综合消费税”。他还给被枪杀的王党分子树碑立传,追封因谋杀拿破仑而被处死的卡杜达尔为贵族。路易十八及其亲信在极力恢复旧制度、旧秩序,取消一切革命成果。越来越多的消息开始表明波旁政权在全国日益丧失民心,尤其是遭到冷遇的将军们更加怀念其旧日的主子拿破仑了。
对于法国的前途,亚历山大也抱有怀疑。他认为不可能“在革命的废墟上建立巩固的王位”。法国元老院和立法院召开联席会议通过宪章的日期作出决定后,亚历山大即提前一天起程前往伦敦。尽管亚历山大在巴黎享尽了征服者的荣耀,而这种荣耀在他随后访问英国时几乎达到了顶点。
1815年春,维也纳会议谋求恢复欧洲旧秩序,以前的同盟国也因利益冲突而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维也纳的和平会议丑剧连台,滑稽至极。在这次会上,当亚历山大作为征服者和俄罗斯沙皇坐到维也纳谈判桌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的那些荣耀是多么虚幻。当他得意扬扬地提出自己对波兰的领土野心时,就遇到奥地利、英国,甚至法国的反对。使沙皇惊愕诧异的是,战败国法国竟胆敢通过塔列朗之口来反对他。
亚历山大几乎对盟国所有的代表都表示不满意,他指责萨克森国王不久以前还曾背叛欧洲的事业,嘲笑弗兰西斯虽然号称皇帝,但曾厚颜无耻地跪倒在自己的女婿面前。而施瓦岑贝格这位奥军统帅曾被仅有三四万残兵败将的拿破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还有那个两面三刀的梅特涅,这些人在拿破仑面前一律连大气都不敢出,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我真的不如拿破仑吗?”亚历山大不承认这一点,他决定学习这位敌人的手段。于是当梅特涅再次无理时,他拔出了剑放在桌上,声称因为这位奥地利首相的言论污辱了沙皇,他要求与之决斗!
狡猾的梅特涅望着这位色厉内荏的沙皇,嘴角却挂着不屑的冷笑。这笑意似乎告诉沙皇说:“你不是拿破仑,我何必怕你!”这场闹剧经普鲁士国王调解才得以平安收场。
这次维也纳和平会议,各国几乎都带来了如花似玉的美人,随时准备把敌人拉到床上,似乎他们在这里所要比试的不是谈判的技巧,而是床上功夫。各国的全权代表都带着男女助手监视其他各方的动向。迷人的贵妇一边跳舞、闲聊或陪人过夜,一边竭力从伴侣口中套出隐情,明争暗斗的表演纷纷登台。这样,出席维也纳会议的四强形成了两个对立阵营,即俄普为一方,英奥为另一方。法国代表塔列朗权衡利弊,决定加入英奥一方。
联盟各国的代表全都沉溺在政治和交际活动中,第六次反法同盟已经悄悄瓦解了。但目前还有一个共同的担忧使他们魂牵梦萦,因为他们都对被放逐至岛上的拿破仑心有余悸。塔列朗一直要求把那个科西嘉人赶出地中海地区,建议将他拘禁在亚速尔群岛,威灵顿也同意他的主张。但梅特涅仍把拿破仑当做一张牌来用,主张应等待被废黜的皇帝行为不端,为更换流放地点提供口实以后再行商议。沙皇也反对重新考虑拘押他旧日敌人的地点。亚历山大已经得到情报:最近英、奥、法已签署了反对俄、普的秘密条约。他认为拿破仑至少是一个正派的敌人,好过他周围的那些阴谋家。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此时那位法力无边的战神正准备悄悄地离开厄尔巴岛,重新创造奇迹。
1814年12月底,有人向拿破仑报告了塔列朗的阴谋活动。塔列朗正在策划绑架并暗杀拿破仑的行动,“拿破仑常去波雅诺扎”法国大使马里奥提从利沃诺向塔列朗报告道,“我确信由于该岛没有任何防备,他常常睡在船上,要绑架他易如反掌。”塔列朗准备实施这个计划,并从阿尔及尔雇用阿拉伯杀手到厄尔巴岛。拿破仑对岛上唯一负责监视他的同盟国特派员尼尔·坎贝尔上校说:“我是个士兵,假使他们要来杀害我,我会挺起胸膛,但要将我流放到更远的地方的话,我决不答应。”他想应该有所防范和行动。
1815年2月13日,拿破仑在厄尔巴岛上会见了一名来访的青年文官,这位不速之客煽起了他心中郁积的满腔怒火。此人是法国国内包括忠实的巴萨诺公爵马雷在内的拿破仑的支持者派来的密使,名叫弗勒里·德·夏布隆。他乔装成意大利水手,在波托费拉约上岸。夏布隆向拿破仑详细地报告了国内对波旁王朝的不满情绪和贵族强取豪夺的行径,他告诉拿破仑军队都盼着他回去。拿破仑那颗重返法国的雄心被激发起来了,他决定立即行动。
2月26日,拿破仑在住处的小花园里同母亲进行了一番谈话。他的母亲在岛上一直沉默寡言,很少同人交谈,但她对儿子的心思还是很明了的。一切准备就绪后,拿破仑把自己这个大胆的决定告诉了母亲,他说:“我要离开这个小岛了,军队在期待我回去。法国现在很困难,人民正在受苦。他们把希望重新寄托在我的身上,军队一看见我,就会赶快投奔到我这里来。当然,我也会碰见忠于波旁王朝的军官,他们会制止军队的发动,那有可能使我在几个钟头之内就会死去。这种结束比死在这个小岛上要好得多。我希望在出发时,得到妈妈的祝福。”莱蒂齐亚太夫人,这个年迈的科西嘉女人十分惊愕,显出一副发僵的神态,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她对拿破仑说:“让我暂时做一个母亲吧,我过一会儿再回答你。”沉默良久,母亲终于坚定地说道:“出发吧,我的儿子,愿上帝指引你去肩负你的使命。我看到这种情况就十分悲哀,未来也没有人能看清楚,也许你会遭到失败而马上丧失生命,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去尝试一下新的命运。但愿幸运之神再一次保佑你。”说完,母亲紧紧拥抱了自己的儿子,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波利娜正在准备一次欢庆活动,万万没有想到拿破仑会采取行动,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大大震动了,预感到大难将再次临头。她哭泣着把一串钻石项链交给马尔尚说:“不幸的皇帝有可能用得着这串项链。要是他真的遭到厄运,马尔尚,千万别抛弃他,要好好照料他。”她愿意承受即将来临的苦难。
拿破仑周密考虑回国之事后,紧接着他向三个忠诚的助手康布罗纳、贝特朗和德鲁奥透露了计划。贝特朗表示赞同,他和妻子与所有跟随皇帝的人一样,不愿困死在这厄尔巴岛上。德鲁奥则更有心计,他觉得这样轻举妄动,对拿破仑和法国来说都很危险。拿破仑自信地告诉他们:他现在不是想打仗,也不是想实行专制的统治,而是希望法国人民成为自由的人们。因此,他不是以武器去征服法国,而只是想在法国出现,在海岸上登陆,宣布自己的目的,应人民的要求恢复自己的王位。他们几个人忠心耿耿,很快被皇帝说服,立即开始了行动。
拿破仑下令将自己的双桅船“无常”号油漆成英国船一样。对于他最幸运的是,恰好这时坎贝尔上校在16日乘坐小战舰“鹧鸪”号离开厄尔巴岛前往佛罗伦萨“去疗养和处理私事”两个星期。“鹧鸪”号舰是奉英国政府之命监视拿破仑的,舰长艾迪答应把坎贝尔送往利沃诺后,就回到厄尔巴岛周围巡航。拿破仑立即抓住了这一机会。
24日,艾迪把小战舰停靠在波托费拉约。贝特朗问他什么时候要去接坎贝尔回来,他照直说是定在26日。似乎是这个消息使拿破仑决定趁“鹧鸪”号26日去利沃诺、不在厄尔巴岛的时候逃走。在这期间,厄尔巴岛上进行各项准备的消息使坎贝尔警惕起来,他连忙向热那亚发出公函,请求增派一艘英舰前来挫败那个“蠢蠢欲动的坏蛋”的计划,但已经太迟了。
2月26日夜里,拿破仑告别了母亲和波利娜,他在波托费拉约登上“无常”号,率领1050名还蒙在鼓里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分乘7艘小帆船,船上载着几门大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厄尔巴岛,揭开了再度征服法国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拿破仑已经避过法国监视舰“百合花”号,下令他的船只分散行驶。绕过科西嘉北部后,他遇到另一艘法国巡洋舰“西风”号。该舰向他的双桅船招呼,还向他们打听拿破仑的近况。船长根据拿破仑的示意回答说:“好极了。”这艘波旁王室的巡洋舰就满意地驶过去了。
他的船队趁着微风飘然北去,而此时英国军舰却因风耽搁了,以致直到28日,艾迪和坎贝尔才发现这只雄鹰已经远走高飞。
1815年3月1日凌晨3时,拿破仑的船队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了5昼夜,终于在戛纳附近的儒昂港登陆。海关卫兵见登陆的是拿破仑,立即向他脱帽致敬。拿破仑的热血在沸腾着,他知道这次行动是以生命为赌本,作孤注的一掷,一旦输了,再也没有分毫的资金了。他以他惯有的洪亮声音向当地士兵发表了激情高昂的演说,他说道:“士兵们!我是厄尔巴岛的统治者……我在流放中听到了你们的呼唤。你们的统帅——被人民的呼声拥立为君主并在你们的盾牌上被推上宝座的统帅,他现在回来了,来同他联合在一起吧,抛掉波旁王室的旗帜吧,那面旗帜已经为我们民族所废弃,而且25年来一直起着纠集法国敌人的作用。展开那面在我们伟大胜利的日子里你们举着的三色旗来取而代之吧,再次拿起你们在乌尔姆、奥斯特里茨、耶拿、艾劳、弗里德兰、莫斯科所举过的鹰旗吧。”士兵们向拿破仑热烈欢呼,他们很快加入了拿破仑的行列。拿破仑把从厄尔巴岛带来的4门大炮扔在海岸上,率领着队伍沿着阿尔卑斯山脚地带向北挺进。
“我不放一枪就能到达巴黎。”这是拿破仑在接近普罗旺斯海岸时对将信将疑的部下所作的预言。当时似乎是痴人说梦。他一年前流放路过此地时,几乎被阿维尼翁和奥尔贡的暴徒杀害,如今能指望平安无事地通过这个保王势力强大的省份吗?纵使他能够到达民众对他比较爱戴的中部地区,军队敢不敢违抗新任陆军大臣苏尔特的命令呢?敢不敢违抗内伊、贝尔蒂埃、麦克唐纳、圣西尔、絮歇、奥热罗以及许多现在效忠波旁王朝的将领的命令呢?
由于手中的兵力有限,拿破仑不得不认真制订他的进军计划,精心选择行走路线。没有骑兵,没有重炮,也没有大兵团的步兵,他甚至无力攻打昂蒂的小小的沃邦要塞——拿破仑曾在罗伯斯庇尔垮台后被短期囚禁在那儿——当然,更不用说攻打土伦和马赛了。在那里,马塞纳元帅正以波旁王朝的名义统领着第8军区。为了争取马塞纳,拿破仑已派了一艘船前去通知马塞纳他的到来以及他的打算,并派另一艘船到那不勒斯通知缪拉,要求他给予支持。
拿破仑每经过一个城镇,就向市民和士兵发表演说,告诉大家他的唯一使命就是恢复法国的秩序,给祖国的亲爱同胞们一个适合民情的民主宪法。他向大家保证不再用战争来赢取光荣,不再以武力来支配欧洲任何国家,法国要与欧洲各国和平相处。拿破仑所经过的城市,都悬挂起三色旗,各地驻军都奔向他的怀抱,他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但是,拿破仑在向驻守昂蒂的官兵诱降时,遭到了拒绝,他派到那里的小分队被抓了起来。这一挫折没有使他畏缩不前,他决定取道格纳斯赶往格勒诺布尔,这样既可以赶在他一开头就失败的消息传开之前到达,又可以避开罗讷河下游保王势力强大的地区。
3月7日早晨,拿破仑的队伍来到了格勒诺布尔附近的拉米尔村,远远看见王室军队已排成战斗行列,截断了道路。拿破仑意识到仅靠自己的队伍还不足以对付前面的一个团,他当机立断,命令士兵左手持枪,枪口朝下,跟着他前进。这支保王队伍看到拿破仑近卫军的熊皮帽,就乱了阵脚,转身退却。
保王军有个军官看见拿破仑走在前面,大喊:“就是他,开枪!”但是,一枪也没有响。只听见熟悉的声音说:“第5团的士兵,你们不认识我了吗?你们当中有哪一个想杀死自己的皇帝的话,可以这样做。我就在这里。”
他还没说完,“皇帝万岁”的欢呼声当即迸发,保王军全团士兵涌向这个军队的偶像。他们把拿破仑团团围住,吻他的手,吻他的膝,有的竟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保王党派来保卫格勒诺布尔的第7步兵团加入了拿破仑的阵营。傍晚,拿破仑的数千军队手持火把,踏着厚厚的积雪下了山,浩浩荡荡开进了城里。
“大功已经告成。”他对贝特朗和德鲁奥说,“十天之后,我将进入杜伊勒里宫。”
此后,拿破仑的队伍迅速扩大,人数达到7000人,火炮已有30门,同时还有几千名闻讯赶来的农民。这些农民自觉地护送队伍一程后,到达前面一站便自动交给另一批农民,他们沿路为部队提供给养。事态急剧发展着,真正地形成了一股卷土重来之势。拿破仑沿途发布命令,派出使者,搜集情报,为不断增加的军队任命指挥官,委派地方官吏。
3月9日,这支队伍直奔里昂城下。国王的兄弟阿图瓦伯爵自告奋勇地去了里昂,他幻想用效忠波旁王朝的情感来鼓动里昂工人截断拿破仑的前进道路。麦克唐纳奉波旁王朝的命令组织军队,试图抵抗拿破仑的进军,国王对他抱有极大的希望。麦克唐纳开始检阅自己的军队,他在阵前发表演说,他喊话的声音几乎有些声嘶力竭,这位统帅试图告诉他的士兵:如果拿破仑获胜,就一定会爆发同欧洲的新战争,然而,整支军队都沉默着。正在这时,一位将军飞奔而来,他劝说元帅最好快点把国王的兄弟送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去。阿图瓦伯爵十分惊慌地逃离检阅阵地,并很快离开了里昂。里昂虽有众多的王室军队防卫着,但拿破仑仍坚信他可以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里昂。在他看来,法国根本就没有什么王室军队,有的只是拿破仑军队。
麦克唐纳自己留下来继续领导着里昂的保卫工作。士兵们无精打采地工作着,甚至有个士兵到元帅面前直截了当地说:“最好你把我们带到拿破仑皇帝那里去。”这位曾受宠于拿破仑的元帅无言可答,听由士兵自行行动。
拿破仑面对着狂欢的士兵们,不禁心潮澎湃地说道:“士兵们!你们一直是法国人民最英勇的护卫者。我也跟你们一样,为了法国的利益,冲破了重重险阻,终于又能与你们一道并肩效力于法国人民了。是你们在过去的岁月中维护了法国人民的民族尊严和利益,今天我依然呼唤你们,人民也依然在盼着你们重新聚集在鹰徽旗帜下,为法国的自由和民主而努力。今天,我们能在一起消灭干预我们民族自主的敌人;将来,我们就可以自豪地说——是我们捍卫了法国的利益,是我们洗清了法国的耻辱,是我们完成了法国帝业的最后辉煌!这辉煌将永远记在法国士兵的功劳簿上,永远铭记在法国人民的心中!”
士兵和工人们以狂热的欢呼迎接他们的领袖。在这异常的呼声中,可以听到一些吓人的叫喊:“把波旁王室送上断头台!”、“自由万岁!”、“打倒教士!”
朝不保夕的波旁王朝惊恐万分,急忙派遣内伊元帅率领大军前去对付拿破仑。波旁宫廷及路易十八对他的阿谀奉承使他的头脑一阵发热,他向路易十八夸下海口:“我要叫这只狮子成为俘虏,把他关在铁笼里带回来。”于是,路易十八和他的宫廷都把自己的命运与希望寄托在内伊身上。3月12日,内伊元帅来到里昂以北的夏尼附近,对部队作了慷慨激昂的动员,但他得到的只是一片沉默和白眼。
拿破仑回来了,无产者欢呼,有产者发抖,每一个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要跟欧洲打仗了。拿破仑看出单纯依赖不满分子是危险的,因而力图唤起真正的民族感情。他于是在里昂于3月13日颁布了一系列顺应民心的敕令,宣布波旁王朝统治告终,解散元老院和咨议院,召集帝国“选民代表团”到巴黎开大会,叫做“五月棱场大会”。他还宣布白旗为非法,命令佩戴三色帽花,解散众人痛恨的“王室卫队”,废除封建头衔,没收波旁王侯的领地。然后,他率领14000人向巴黎进发。
3月13日夜晚,内伊元帅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来人告诉他,他的一部分炮兵部队和骑兵连卫队哗变,全都投奔到拿破仑那边去了。天刚亮,内伊又接到新消息:许多城市把保王党当权者赶走,投到拿破仑的麾下,皇帝正在向夏尼前进。这时,内伊收到掷弹兵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内伊,我将像在莫斯科近郊之战后的第二天那样接见你。——拿破仑”。内伊的动摇结束了,他立即集合部队,拔出身配长剑,大声喊道:“士兵们!波旁王朝的事业永远失败了。法国人民自己选择合法朝代。以后应该由皇帝、我们的君主来统治这个美丽的国家。”
3月14日,内伊集合所部,宣布拥护皇帝,这使士兵们喜极雀跃。拿破仑兑现了他的诺言,他素来不是睚眦必报的人。现在他对于法军的官佐,无论是当即投诚的,还是效忠路易十八、最后才降顺的,都一律宽恕接纳。这种宽宏大量,有如和煦的太阳,光照所及,波旁王室的最后希望如薄冰顿释般破灭了。拿破仑这个大众倾心的人物,到处受到士兵和农民的欢迎,直趋巴黎。路易十八及其朝臣仓皇离都,向里尔遁逃。
巴黎的报纸在急剧地改变着态度:3月2日的报道说科西嘉怪物登陆儒昂港,3月3日称杀人魔王向格拉斯挺进,3月4日称篡夺者进入格勒诺布尔,3月5日称波拿巴将军攻抵里昂,3月6日称拿破仑将军光复枫丹白露,3月7日则称皇帝陛下即将凯旋巴黎。1815年3月20日晚上9时,拿破仑在随从人员和骑兵的前呼后拥下进入了巴黎。从枫丹白露到巴黎的大路上,成群结队的农民夹道欢迎,挤得几乎水泄不通,他们都想瞻仰一下这个穿着灰大衣的人。
天黑以前,巴黎的杜伊勒里宫撕下了白旗,升起了三色旗,王宫地毯上的波旁王朝的百合花图案换上了帝国的金色蜂图案。拿破仑的车驾一到杜伊勒里宫前,这位众所周知的人物下车,群集该处的那些官兵们顿时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拿破仑刚走进宫门,就几乎被抬起来,拥上大楼梯。
面对这场狂飙,不少贵族们躲在一旁暗暗叹息:“魔力——拿破仑有魔鬼般的魅力,人们几乎都无法抗拒他的号召,只要他举起旗帜,人们马上就走火入魔般地跟他挥戈跃马。”
拿破仑也颇为自豪地说:“我是凭着法国人民和军队士兵的信任被重新迎接来的。我没有动用一枪一炮,没有依靠缪拉的帮助。我知道人民和军队依然没有忘记我,依然敞开胸怀来拥抱我。”
当然,当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时,人们除了惊叹奇迹之外几乎不想做出理性的解释,然而奇迹从来就不眷顾庸人,只有伟大的拿破仑那并不太长的一生才被奇迹装饰得流光璀璨,令后人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