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拿破仑全传
1.3.6.1 ⊙爱与哀愁
⊙爱与哀愁

拿破仑在回到巴黎的当天,在见到皇后之前,先去见了她的初恋情人德茜蕾。她从瑞典回国后,一直留居巴黎。不过这个会见,并非是去叙旧情,而纯粹是出于一种政治目的。

拿破仑与瑞典王储贝尔纳多特的矛盾由来已久,尤其是拿破仑从埃及远征归来的时候,差一点被当时任法国陆军部长的贝尔纳多特以叛逃罪送上断头台。虽然后来冰释前嫌,但当俩人出现新矛盾时,昔日的阴云就会浮现。拿破仑因为德茜蕾的关系,对贝尔纳多特还算是格外施恩,不仅封他为元帅,而且封为亲王,但贝尔纳多特并不领情。一向自以为是的贝尔纳多特认为这些荣誉并不是拿破仑的恩赐,而是凭自己的实力、赫赫战功得到的。每每看到拿破仑对德茜蕾的特殊关爱,他不仅不会有感激之情,相反,其内心嫉妒和痛苦就如同被毒蛇吞噬一般,男人的自尊与好胜曾使他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埋葬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情敌。

这位王储庄重严谨的外貌和一丝不苟的处世风格似乎使他看上去是一个忠诚、与世无争的人。但他内心却从来就是野心勃勃,从不愿屈居人下,只是他的胆识不及拿破仑。若不然,发动雾月政变的人就不会是拿破仑,而是当时军权在握的贝尔纳多特。现在,他已经被瑞典人选为王储了,这一政治野心便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作为欧洲霸主的拿破仑显然是他实现自己野心的最大障碍。在拿破仑冒险远征俄国之前,他将这一野心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观望以待时机。在拿破仑准备踏上俄罗斯土地时,贝尔纳多特就迫不及待地促使爱慕虚荣的亚历山大充当他复仇的第一个工具。所以,当俄国沙皇拉拢他加入反法联盟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此,贝尔纳多特便成了法国的公开敌人。在法俄战争期间,他不仅为沙皇提供3万军队支援,同时还寻找推翻拿破仑皇帝的手段,物色法国政府的敌人作为报仇的第二个工具。这个人就是因参与谋杀拿破仑阴谋败露后被放逐而流亡国外的莫罗将军。他是贝尔纳多特的战友,也曾是拿破仑的部下。现经贝尔纳多特的策划与安排,这位曾在霍恩林登战场上得胜的将军,不久就要在斯特拉尔松登陆,在反三色旗的战争中度过他最后的日子。现在,看到拿破仑征战俄国损失惨重,强大的帝国大军几乎毁灭殆尽,从莫斯科狼狈撤逃,贝尔多纳特十分兴奋,因为他似乎看到摆脱拿破仑、埋葬拿破仑,实现自己宏伟蓝图的千载难逢的良机了。

拿破仑在俄国惨败后回到巴黎,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位昔日旧将实际上已成为他的死敌,他仍幻想通过德茜蕾奉劝贝尔纳多特使瑞典改变立场,瓦解在他看来并不十分牢固的瑞俄同盟。于是,他和科兰古便于晚10点多钟来到了德茜蕾家里。

突然有客人造访,德茜蕾的随身侍从罗森伯爵马上站起身来,上楼去询问德茜蕾是否接待。

德茜蕾道:“我不能在深更半夜接待客人,请您告诉客人我已睡了,别让他们进来。”

罗森伯爵知道德茜蕾一向庄重自爱的,便应了一声下楼去了。德茜蕾依然坐在壁炉旁看着报纸,但罗森伯爵并没有马上上来。而且楼下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看来罗森伯爵已经把客人带进了客厅,而且仿佛还有往壁炉里加炭火的声音。德茜蕾刚要下去看看,罗森伯爵走上楼来。

德茜蕾颇不高兴地问道:“我不是说不见任何人的吗?您怎么让他们进来了?”

伯爵深深地看了德茜蕾一眼,缓缓地说:“殿下,不是‘任何人’,而是皇帝陛下。”

当他通报拿破仑到来时,德茜蕾大吃一惊。她来到客厅,只见皇帝的贴身侍从科兰古伯爵坐在一只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皇帝站在炉边,头戴羊皮帽子,肩和头都垂着。他累得几乎站不住了,他的脸消瘦而灰暗,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也黯然无神。

德茜蕾连忙打了招呼,然后吩咐女仆玛丽拿来白兰地酒,分别给皇帝和科兰古斟上。科兰古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解释说:“我们在冰天雪地里日夜兼程已12天了,没有很好休息。巴黎还没人知道我们回来,陛下想与殿下谈谈,然后再回宫。”

“请喝点白兰地吧,陛下,它会使您暖和一些。”拿破仑把酒喝了,然后对她说:“你与我是多年的老朋友,是吗?”

“是的,陛下。”德茜蕾很恳切地说道,“但这会儿更深夜静,我不知您深夜到此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当然,为了法兰西,我将要粉碎我们所有的敌人。但现在,我特别需要贝尔纳多特的帮助,需要他一起征战。”听拿破仑如此说,德茜蕾这才明白,他深夜来访,是想要她说服丈夫,让瑞典成为法国的盟国。

“我将每月付给瑞典100万法郎,直到打败敌人。我把芬兰给他。”拿破仑微笑着,还是德茜蕾非常熟悉的那种微笑。站在一旁的罗森伯爵也笑了。

“我完全可以使瑞典再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如果他能立即作出肯定回答的话。”他继续说着,“然而,贝尔纳多特意欲进攻我——他给了俄国近3万军队,还有他的盟邦英国!我忠告他重新选择盟友!”

“您知道他对瑞典的忠诚。如果他不呢?”德茜蕾斗胆问他。

“我将使瑞典灰飞烟灭!”他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停了一下,他突然站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口,说:“您要亲自把贝尔纳多特的复信转呈给我,王妃。如果你丈夫拒绝,您必须离开法国,我再不想看到您。”

罗森伯爵送走拿破仑和科兰古后,回来时见德茜蕾正在把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便怯怯地问:“殿下,你会写信吗?王储殿下会答复吗?”

“我会写的,贝尔纳多特也会回信的,只是我们在巴黎的时光恐怕不长了。”德茜蕾伤感地说。

拿破仑回到巴黎后,并没有因为疲倦和劳累在路易丝皇后的怀抱里多逗留一会儿,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始了一天的紧张工作。他急于重新组建军队,他要知道人们对《第29次陆军公告》的反映。当然,最担心的仍然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大厦很不稳固。马莱发难,使整个帝国航船险些在阴沟里倾覆。他对这件事显得非常不满,帝国脆弱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他有些神经质了。为了使皇朝根深蒂固,他想效仿罗马的恺撒大帝,让儿子登基,并请教皇为皇后加冕,立玛丽亚·路易丝为摄政皇后。拿破仑去了位于巴黎东南65公里处的枫丹白露宫,与软禁在枫丹白露的年迈的教皇见了面,劝他与皇帝保持一致立场。拿破仑拥抱他,安慰他。教皇终于被说服,但因主教们反对,不久教皇又改变主意。同时,拿破仑进一步强化皇后的权力,以此钳制奥地利,“料其不敢向自己家族的人开战”。

拿破仑一方面集结力量,重组军队;一方面大搞典礼,招待会接连不断。他想以此来重新赢得法国和欧洲的信任,但他的种种表演没能迷惑住大多数欧洲人。甚至在巴黎城,他每到一处都会引起人们的私下议论。英国拼命鼓动怯懦的普鲁士王族行动起来,并在春季时结成了英普同盟,普鲁士的查理大公正在向他的民众宣传“恢复独立自主的德意志”是多么必要。

拿破仑回到凡尔赛宫准备休息14天并处理一些杂务。但是,回来后不久,他又一次从马上摔了下来——在维也纳以及他动身渡过涅曼河前往莫斯科前也发生过类似情况。这引起了一场关于凶兆的迷信传言,使得拿破仑被迫在床上度过了阴郁的几天。唯一能给他带来欢乐的就是儿子罗马王。这个小家伙长得活泼、可爱极了,虽然脾气暴烈,但心底温和,穿戴得像个小伙子,一身戎装。拿破仑有时带他到河边的平台散步,让他看看巴黎市民。阅兵时,他让儿子骑在窗边观看。他常抱着儿子去加塞尔竞技场观看皇家卫队演练,还专门让人给儿子制作了好几套军装。孩子已经表现出对军人的喜爱。他常玩一匹灰色的玩具大马,爱不释手,玩坏了,修补好再玩,还玩旗帜、军号和军鼓。平时,他和一位女仆的儿子小弗洛芒在一起,两人平等相处,玩起来又喊又叫,互相打闹,简直是一对调皮鬼。皇帝似乎是在为未来的帝国培养一位将军,他认为男孩子从小就应该有军人气概。但是,小家伙平时表现得很安静。皇帝常带他到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一天,他跑进了皇帝的办公室,当时,内阁会议刚刚结束,大臣们三三两两,还站在一起议论国务。孩子目无他人,径直跑向父亲。拿破仑突然用严肃,甚至有些严厉的口吻喝住他:“您还没有问候呢,去向这些先生问候。”孩子没有一点惊愕的神色,转过身子,向朝臣们鞠了一躬,然后把小手放到嘴前,给他们送了个飞吻。皇帝高兴地抱起儿子,像阅兵似的从大臣们面前走过,一边笑着说:“啊,先生们,我希望别人不要说我忽视了儿子的教育。”儿子渐渐长大了,拿破仑在地毯上和他玩耍,让他自己搭房子,积木经过专门雕刻,上面写着军呀,师呀,任孩子想象,启发他组织以后的战斗。不过,孩子还没有长大到这个地步,哪里能懂?他还没有讲完,小家伙就在他膝下睡着了。

拿破仑回巴黎不久还去马尔梅松宫看望了约瑟芬。这次去依然是很秘密的,因为玛丽亚·路易丝对奥坦丝虽然十分友好,但对有着克里奥人血统的约瑟芬却始终深怀敌意。约瑟芬请求回到宫廷,哪怕担任一个次要角色,但拿破仑坚决反对,她此愿无法实现。不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同意把罗马王领到“小楼”让她见一面。约瑟芬一见到罗马王,差一点流出眼泪,无数辛酸往事涌上心头。但她极力控制住白己,把他抱到膝上,拿玩具和他玩,拼命地亲他,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悲哀。德·孟德斯鸠夫人来领孩子时,她要求再让他玩一会儿。和孩子告别时,她心里十分难过。此后,她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和小罗马王相见了。

拿破仑也没有忘记玛丽·瓦莱夫斯卡,他把她介绍给了约瑟芬。

约瑟芬把伯爵夫人吸引到了马尔梅松宫,也很喜欢小亚历山大·瓦莱夫斯基,慷慨地送这个没有公布于世的皇子许多甜食和玩具,对这母子俩产生了同情和关心,昔日的嫉妒已经烟消云散。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初拿破仑和她共担伟大的命运时,她事事惹他失望。如今他和她分道扬镳后,有关他的一切反而使她牵肠挂肚,吸引着她。她爱玛丽·瓦莱夫斯卡,因为拿破仑爱过她,而且像她一样也成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牺牲品。

正如拿破仑曾希望的那样,他在巴黎的频繁露面大大消除了公告造成的不利影响,奥坦丝写出了她及巴黎人的感受:“他的突然回国,他那坚毅、自信的态度令我们内心的绝望一扫而空,再没有对于这次败绩的议论之声了。我们深感羞耻而无颜抱怨,况且,民族的尊严不允许我们在所作出的牺牲的阴影中久久徘徊。”

在拿破仑离开的第二天,德茜蕾就给丈夫写了信,贝尔纳多特也回信了。他的信简明扼要,首先问候并表达了对远在巴黎的妻子的思念之情,然后对拿破仑谈的瑞法联盟之事也写道:“现在,全欧洲的人都在看着我,我要仔细思考一下,不能随便就给你答复。”小王子奥斯卡现在已长大了,他在单独给妈妈的信中写道:“我在想你,妈妈。你在巴黎快乐吗?我在斯德哥尔摩也不是每天都快乐的。比如爸爸的新朋友乔治娜小姐就令我不快,那位乔治娜小姐被爸爸请到了我们城堡,通宵跟爸爸谈什么巴黎,常弄得爸爸说不出话,一直在笑。他还埋怨我说,这件事已让王后很不开心,如果你母亲懂事就不会离开瑞典了。”德茜蕾看着心爱的儿子谈到的远方丈夫的行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上楼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下楼。

她爱她的丈夫,她尊重他的决定,维护着他的荣誉,但她无法预料丈夫会怎样回报她,难以言表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

不久,罗森伯爵也收到了瑞典的来信。“我的朋友们的信毫不掩饰,”他对德茜蕾说,“因为,这些信逃不脱法国秘密警察的眼睛。但,我明白他们的意思:英、俄两国敦请王储谋划他们的反法之战,奥地利也将加入这个联盟。这一点几乎无可置疑。”

见德茜蕾不说话,他看着她自豪地补充说:“贝尔纳多特是瑞典最杰出的王储,他将使我们国家重新立于强国之林。”

“是的,如果瑞典能作出有利于欧洲和平的话,她将赢得全世界的尊敬。”德茜蕾总算说话了,“她将成为坚强而伟大的国家,不再挑动战争,而是宣扬和维护和平,致力于振兴科学和艺术,甚至连国王自身便是音乐家和诗人。如果奥斯卡王子成为音乐家,你难道不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吗?”

罗森伯爵看着眼前这个酷爱和平的王妃,他有点迷惑不解。在她身边却是一群喜欢战争、靠战争来谋取权力、地位、荣耀和自尊的人,而她又不得不去帮助他们。他说:“我从未见过像王妃殿下这样令人费解的女性。”

1813年1月3日,德茜蕾终于接到了贝尔纳多特明确的正式答复信函,她遵从拿破仑皇帝的吩咐,准备把丈夫的答复信件交给他。可德茜蕾无权打开它,送信的布腊黑伯爵交给她一个副本。她立即将信函副本送交给拿破仑。

这天下午5点钟,德茜蕾在罗森伯爵的陪同下来到杜伊勒里宫。拿破仑已在他的大书房里等候,科兰古和塔列朗也在那里。他匆匆打开信,这封信措辞强硬:“欧洲人民翘首企望和平。但如果不打败你,这愿望便属泡影。瑞典将尽力参与这种努力,那么法国也就有望与欧洲共享和平了。你的战争夺去了法国最优秀儿女的生命,法国以此代价换来的究竟是什么?”下面的信文,意思也大抵如此。

“我们还要把此副本发往瑞典各家报纸。”拿破仑说。

德茜蕾盯着他的脸,但看不出他任何表情变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德茜蕾,略带嘲讽地说:“今天,您打扮得十分漂亮,尊敬的王妃,是不是为你的丈夫决意与他的祖国为敌而高兴?您送来这样的信竟还敢胸戴鲜花?”

“陛下,您让我给我丈夫写信并让我把他的回信面呈给您,我只不过是遵旨而行罢了。我读了副本,知道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了,便戴上了鲜花,因为我希望给您最后一刻的印象是让您愉快的,并将它久存于记忆之中。既然您要有意误解我的美意,我想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可以向您最后告别了吗?陛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科兰古和塔列朗吃惊地瞪着眼睛,他们已习惯性地预料皇帝会疯狂地叫嚷。

出乎意料的是,拿破仑这次却非常平静地说:“先生们,请在这里稍候,我要与王妃殿下单独谈谈。”德茜蕾随他来到小书房里。他顺手关上了门,然后用脚把地板上的一些玩具拢了拢。

“是罗马王皇子的吗?”为了缓和气氛,德茜蕾故意问。

“是的。不,不是,是我自己布置战斗用的。我儿子来时也玩一玩。”他停了停,眼睛直盯着德茜蕾说:“他本应该是我们的儿子,德茜蕾。我们曾山盟海誓,永远不会真正分别的,对吗?”

“那是美好的过去,陛下。”

“不,我感觉就像是昨天。你忘记《马赛曲》了吗?你忘记了你家花园里的那片薰衣草了吗?你今天说的话,使我们又回到了青春的岁月,德茜蕾。在马赛的那些日子永远属于美好的回忆,从那时起,我无法再体会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他很自然地将“您”改为“你”。

拿破仑转身朝窗外望去,透过高高的窗户,在外面的花园中寻找可以帮他回忆的触动之物,好一会儿,他才又转过身来,两眼直直盯住她的脸说:“我从莫斯科回来的那个晚上为什么先去见你?那不只是为了让你规劝你丈夫,更是因为我悲痛、饥饿、寒冷、心神疲惫。因为我需要你。”

“这不是实话,陛下。”德茜蕾幽幽地说,“您不是来找德茜蕾·克勒里的,是来找瑞典王妃的,是为了您的帝国。”拿破仑连连摇头。天渐渐暗了下来,德茜蕾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了。

“是想见你,唯有你。但我当时太累了,以至于说话词不达意。我本想同你一起谈谈在马赛的时光,但却说起了贝尔纳多特。”这时候,拿破仑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妒火。“现在,我不知道你丈夫在斯德哥尔摩交上了什么样的女朋友。”他在想,那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可以告诉您其中一位的名字,”德茜蕾说,“您的朋友——乔治娜小姐。当您还在莫斯科时,她就跟他接触了。”

“天!小乔治娜,就是那个剧院舞女?她爱上他了吗?”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们还有可耻的政治交易,你是否知道沙皇主动提出要你丈夫娶一位俄国公主,你是否知道他还向你丈夫许以法国王位呢?”

“法国王位?贝尔纳多特决不会接受的!”这句无理的话使德茜蕾恼火起来。“我可以走了吗?陛下。”

他怕把话题又扯到政治上去,于是,很近很近地靠到德茜蕾跟前,托起德茜蕾的手送到他的唇边吻了一下,说:“我应该把你送出法国,但是我做不到,德茜蕾,我一如既往地爱着你。我忌妒贝尔纳多特,甚至还忌妒过不离你左右的那个维拉特上校。”

“您今天的神色比刚从莫斯科回来那天好多了,而且刮了脸,我很高兴。陛下。”德茜蕾说着把手从他嘴唇上抽回来,很快向门口走去。

“欧仁妮!”拿破仑突然叫道。亲切而久违了的称呼唤起了德茜蕾的柔情。德茜蕾停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拿破仑,她淡蓝色的明眸中流出了两行热泪,她抬手向拿破仑挥了挥,轻道一声:“再见了,陛下。不,再见了,波拿巴,保重!”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她慢慢地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一场关于政治加爱情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拿破仑与贝尔纳多特的一场决斗只是时间问题了。爱无法遗忘,恨也不可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