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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
1.3.2.3 ⊙终得贵子
⊙终得贵子

拿破仑皇帝在为新皇后布置宫殿的时候,已把未来王子的房间也安排好了。在他们新房的旁边,有另外一套特别的房间,那是拿破仑为他未来的儿子准备的。拿破仑命令在房间里摆上各种玩具和小东西,包括微型而逼真的手枪、刀剑和火炮等男孩子都喜欢的玩具。这也是他帝国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尽管现在帝国的大事——外交关系、国家财政、国内大面积的农业歉收和经济萎缩问题,还有军事问题和西班牙的局势问题都需要拿破仑亲自处理,但是新婚的拿破仑比第一次结婚更像新郎,他只是草草处理这些事情之后,马上回到新房。

新皇后在廷臣面前持重大方,略带羞涩;在私生活中温情脉脉,和蔼可亲;对拿破仑百依百顺,异常温柔体贴。他们第一次谈话时,拿破仑问她离开维也纳时人们给她作了哪些交代,皇后答道:“要我听您的话,万事都顺从您。”拿破仑对此非常满意。他对新皇后的迷恋,不仅是为了子嗣,也不只是满足新婚的贪欲,他发现自己很快对新皇后爆发出一种出人意外的恋情,他真心地爱上了这个奥地利女人。拿破仑在玛丽亚·路易丝的身边安排了许多按服装颜色命名的红女、黑女、白女。她们毫不留情,挡住来见皇后的男人。他嫉妒她,想避免发生任何出乎意料越轨的事。他向来不相信女人的贞操。轻佻的女子,他见识过不少。他常说:“男女私通只不过是沙发上的事。”有一次,德·蒙特贝洛夫人一时疏忽,把她的一位年轻的表弟介绍给了皇后,为此遭到了严厉的训斥。仆人和工人也要等玛丽亚·路易丝不在卧室时,才能进去工作。众多的内外朝臣中,唯有在巴黎逗留的奥国大使梅特涅得到了拿破仑的特别关照,可以常面见皇后,因为将由他向维也纳表明玛丽亚·路易丝生活是美满的。

在初婚的三四个月之内,拿破仑为了路易丝,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规律,朝政荒废了。最令人焦虑的是伊比利亚半岛的局势非常紧张,拿破仑已经从内心深处意识到他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在短短几年里,西班牙人是顽强的,法军在六个不同地区展开了六场重大的战役,而誓死抗争哪怕到一兵一卒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斗争的残酷场面,连在战场上见惯了流血和死亡的拿破仑也不寒而栗。被俘的法国军官被挖眼割舌,有的被阉割得奄奄一息,有的被砍去手指、胳膊或双腿。法国士兵和妇女在受尽折磨与凌辱之后被刺刀挑死,有的法国女子被西班牙人用刺刀开膛破肚,从肚脐一直划到阴部,乳房也被砍下。西班牙人甚至将法国军官用两块木板夹着再用锯子活活锯断;有些人被活埋到齐肩深处,让他们慢慢死去;有的被倒吊在火堆上,使头部朝着火焰被烧烤而死;还有一名将军被西班牙人丢进大锅里活活煮成了如同虾一般的形状……每一个情节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约瑟夫也很快发现在民族战争期间是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调和的,他对那里的一切已经受够了。由于英国威灵顿将军在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对抗法国的战斗中持续取得胜利,拿破仑将西班牙灾难的责任推到了约瑟夫的头上。最终如何收拾局面,拿破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还有另一件事情令拿破仑不安。再婚之前拿破仑曾经数度前去看望约瑟芬,但婚后,他那好嫉妒的年轻新娘牢牢地控制了他,禁止他们之间的一切来往,以至于在约瑟芬重新搬回马尔梅松后,拿破仑要躲躲藏藏才能跟她见上了一面。拿破仑常常想,是应该将约瑟芬彻底忘掉,还是和她继续保持特殊的友谊。

1810年5月,皇帝、皇后起驾出巡。拿破仑为了让皇后见识一下法国北部的省份以及比利时,安排了为期三个多星期的旅行。陪同他们出巡的有热罗姆、卡罗利娜和欧仁。路易在安特卫普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初夏季节多雨,一路上,皇家华丽的车队冒雨在泥泞的道路上跋涉。每到一处,地方上都有专人欢迎,还有各种欢迎仪式、发表讲话、宴会,这一行人都疲惫不堪。玛丽亚·路易丝一向离群索居,不太喜欢这种应酬。所以新皇后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十分腼腆,浑身拘谨,脸上毫无表情”。拿破仑早已看出了新娘的倦意,想缩短她的行程,而她却坚持要跟他走遍各地。这令拿破仑在疲惫中感到一种快意。就在这次旅途中,拿破仑得知她已感到怀了孕,这一喜讯令他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仿佛是取得了又一场重大战役的胜利。拿破仑打消原计划,立即起程回宫。此后,他对皇后关怀备至,一刻也离不开皇后。有时,拿破仑出于急躁和快活,静久思动,就去打猎、阅兵。路易丝几乎总是坐在敞篷马车里跟着他,她执意要同皇帝形影相随。

在这一段时期,拿破仑又受到几件事的困扰。警务大臣富歇私下同英国人进行谈判,他不得不再次罢免了富歇。7月6日,他得悉他的弟弟路易自动退位逃离了荷兰,因为他的弟弟想当国王,不满足于总督职位。拿破仑对此非常生气,他把急件摔在案上,站起身来,由于愤怒和忧虑,脸色苍白。他急于要向人发泄他的情绪,于是首先想到了约瑟芬。他在给约瑟芬的信中说:“我已把荷兰归并入法国,不过路易逃跑后正好解放了荷兰王后,你的这位不幸的女儿将带着她的儿子贝尔格公爵来到巴黎。我将很高兴能在今年秋季见到你,千万别怀疑我对你的友谊。”从此,约瑟芬就与奥坦丝团聚了,因为奥坦丝终于摆脱了任性而多疑的路易。

路易丝的妊娠反应不严重,只不过恶心了几次。不久她的肚子就鼓了起来。拿破仑向来讨厌怀孕的女人,可对这个这样快就有了喜,不久就要给他生个皇太子的大肚子却满心喜欢。他毫不怀疑——百分之百地坚信,即将诞生的孩子是个男婴——拿破仑帝国未来的希望。他满怀激情,为尚未出生的儿子准备好一切:路易丝卧室后面那间面朝加罗塞尔竞技场的高大宽敞的房间装饰一新,这将是皇子的卧室;一项元老院令提前赐给他以罗马王的称号,这称号多么响亮,把法兰西帝国这位新的光荣的骄子与古老的年代连成了一体;亲自选定宫廷最受人尊敬的德·孟德斯鸠夫人为儿子的女教师;笑容满面的奥夏尔夫人由医生选定为他的奶妈。

拿破仑如此关爱着皇后也急切地盼望着皇子出世,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个时候,拿破仑竟有意安排玛丽·瓦莱夫斯卡与皇后见面。12月底,瓦莱夫斯卡夫人在波托加太太的陪同下,由梳妆女官德·吕塞夫人在小客厅正式“介绍”给拿破仑皇帝,接着受到了玛丽亚·路易丝皇后的接见。路易丝对她与皇帝间的事一无所知,接见时用呆板机械的目光望着她。拿破仑此举,似乎要让他的“波兰妻子”在宫廷占有一席之地,这样可以更好地为他们俩的儿子准备前程。这孩子差不多一岁半了,他是1810年5月4日在瓦勒维斯城堡出生的,名叫亚历山大·科洛纳·瓦莱夫斯基。

拿破仑还爱着玛丽·瓦莱夫斯卡,只是这种爱由昔日狂热的性爱变成了温柔的眷恋,肉体关系已经无足轻重。拿破仑害怕引起年轻皇后的怀疑,偶尔一个人悄悄溜到胜利街,与她度过欢愉一刻,这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机密。至于玛丽·瓦莱夫斯卡和儿子到杜伊勒里宫与皇帝幽会的事就更是绝密了。不过,各剧院、各庄严隆重的场合,她都以贵宾的身份占有一席。皇帝每月给她1万法郎的费用,她从来没有主动向皇帝提出更高要求,也尽量避免一切过于抛头露面的活动,以免暴露她和皇帝的私情。

时间很快就到了1811年3月,玛丽亚·路易丝在妊娠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即将分娩。皇帝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3月19日晚,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在杜伊勒里宫正门前停了下来。众多的波拿巴家族成员、显贵大臣、将军将领、各界名流以及夫人们身着庄重的礼服,参加在皇宫举行的一个特别晚会。这夜的晚会与往常完全不同,这是迎接皇子诞生的晚会。皇后的叔父维尔茨堡大公也专程从奥地利赶来庆贺她的分娩。宫廷御医如迪布瓦、科维沙特、布尔德、布尔多以及奥维提等人已于晚7点前到达这里,那时刚好是皇后第一次阵痛开始的时候。人们一个个焦虑不安,愈来愈感到困倦。皇帝本人毫不掩饰内心的忧虑,脸色紧张、阴郁。

众人谈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女士们打着手势,绅士们相互打赌——19岁的皇后很可能替拿破仑生个儿子,正如拿破仑数月以来一直期盼的那样。数个小时过去了,午夜时分,拿破仑命人准备酒、烤肉、巧克力、水果供众宾客食用。又数小时过去了,晚会的气氛变得紧张,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拿破仑焦急地问正在一张小桌子前检查接生用具的助产师迪布瓦:“怎么样,先生?”

“皇后的健康状况极好,”迪布瓦回答说,“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神经高度紧张并且已十分疲倦的拿破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吃早饭,但在7点钟的时候被脸色苍白、神色焦急的迪布瓦大夫打断过一次:“阵痛又出现了,她很快就要分娩,可孩子胎位不正,先露脚。”迪布瓦不安地告诉皇帝这是一次难产。

“太好了,她没有死!”这是拿破仑的第一个反应,紧接着他不安地问道:“啊,上帝,会有危险吗?”迪布瓦告诉皇帝,在一千例分娩中,仅有一例像皇后这种状况,他担心无法同时保全母亲和孩子。

“保母亲。”拿破仑不假思索地说,“保母亲,她必须生存。”

很明显,迪布瓦是最心神错乱的——因为每个人都十分清楚,拿破仑现在有多么焦急,他同约瑟芬离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个继承人——现在眼见着迪布瓦快要承受不住这一压力时,拿破仑试着安抚他:“放轻松点儿,就把她当做圣德民大街的卖花女,忘记她是个皇后吧!”

“但是,陛下,现在我不得不用钳子了。”

“你现在是最勇敢的将军,去做吧,你会成功的!”拿破仑鼓励他,其实也是在鼓励自己。随后,迪布瓦飞快下楼去了。如果是生死攸关的话,皇后必须获救,她还能再生孩子。康斯坦很快帮拿破仑擦干身子,仅穿着一件浴袍;他跟着迪布瓦,穿过焦急的围观者进入皇后的卧室。玛丽亚·路易丝十分痛苦,发出令人揪心的哭喊声。他走到她的床前,装出很快乐的样子,温柔地亲吻着她,不断用低沉的声音安慰和鼓励她。科维沙特在布尔德和布尔多的帮助下正在用产钳。皇帝目不忍睹,躲到了隔壁房间,呼吸困难,心半悬着。

好一会儿,布尔多终于第一个发现婴儿身体全出来了:“陛下,皇后得救了。”布尔多叫道。当一切都结束时,拿破仑“看了一眼毯子上的新生儿,想着这毫无生气的东西是否死了,便扭头转向他的妻子,不再对这个无声的小东西说什么了”。他连忙冲到路易丝身边,蹲在床头,拥吻着她。

德·蒙德斯鸠夫人把婴儿抱在膝上,用热毛巾给他擦身子,又朝他嘴巴里滴进了几滴烧酒。几分钟后,孩子发出一声啼哭,拿破仑为之一惊。他离开路易丝,跑向孩子,迎接这伟大胜利的成果。

直到此刻众人才注意到那是个男孩,拿破仑微倾着身子看着这个小生命,突然伸出了双臂抱起他,亲吻他的额头,再一次走进挤满帝国显贵的大厅。他举起男婴骄傲地宣布:“罗马皇帝,万岁!”

奥坦丝高兴得想拥抱这个新生命。但他推开奥坦丝说:“我简直难以感觉这巨大的幸福!可怜妻子受的苦太大了!”

在宫廷外面,“自从巴黎圣母院的巨钟和巴黎各教堂的钟在半夜敲响以来,直到鸣炮宣告皇后安然分娩为止,巴黎城内一片骚动。拂晓时分,居民们纷纷涌向杜伊勒里宫。庭院里和沿河大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每一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第一声炮响。这种动人的情景不仅在杜伊勒里出现,在附近几个街区亦可看见”。

消息迅速传到了给巴黎宣告结果的炮台:若降生的是女婴鸣放21响礼炮,若是男婴则鸣放101响。帝国侍卫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数以万计的人集聚在庭院里,在杜伊勒里宫的花园,每个人都在计数,当数到“22”时,整个巴黎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及掌声,马车如潮水般涌向杜伊勒里宫。人们把头上的帽子抛向空中,大家互相祝贺,热烈拥抱,高呼“皇帝万岁!”当年迈的军人们想到自己为太子罗马王继承的事业立过汗马功劳,自己的桂冠将为朝廷的摇篮提供避阳的绿荫时,他们就高兴得热泪盈眶。

欧仁亲王以及维尔茨堡大公爵在宫中作为奥国官方见证人目睹了孩子降生之后,回到了大厅,在那里,康巴塞雷斯给孩子起名为拿破仑·弗兰科伊斯·约瑟夫·卡洛。在经历了15年痛苦与无望的等待之后,拿破仑的合法继承人终于诞生了。没多久,这个男婴被正式封为罗马王,罗马市成为帝国第二个首府。

相比之下,此时伊比利亚半岛的战争倒不那么重要了。拿破仑因自己继承人的降生而大声宣告:“现在我们的统治最辉煌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