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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
1.2.13.1 ⊙旧爱新欢
⊙旧爱新欢

约瑟芬成为至尊的法兰西皇后以后,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光彩照人了。巴黎上流社会的贵妇个个仰慕欣羡风情万种的她,甚至连她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也刻意去模仿;而普通百姓则叹慕她令人难以置信的好运气,说她命中注定要享受万人景仰的绝世荣耀。

◎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皇后

然而,至高无上的皇后却常常焦心、忧虑不安,让她感到皇后宝座下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掉的危险。因为皇帝总是寻机与美艳的贵妇们眉目传情,暗中幽会。约瑟芬分明知道自己是不美的,她不过是别人常说的那种光彩艳丽和风流脱俗罢了,实在同巴黎上流社会那些沙龙里的伯爵夫人没有任何区别。因这时她已经40出头了,不管她用什么高明的手段去打扮与装饰,仍然无法掩饰沧桑岁月在她脸上和身体上刻留的痕迹,这是她最大的不幸与悲哀。而英姿勃勃、血气方刚的拿破仑才34岁,虽然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和乡巴佬,不过他的审美力和鉴赏智慧又极强,完全可以分辨出什么是年轻貌美,什么是人老珠黄;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情欲。他生活中拥有了许多女性,她们像花拥锦簇一般,点缀着皇帝本已十分耀眼夺目的生活。但在拿破仑心目中,初恋情人欧仁妮·德茜蕾的位置是没有人能替代的。痴情的拿破仑常会让他的思绪回到难忘的少年时代,除了约瑟芬,那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初恋,只可惜他那个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把一杯叫“爱情”的芬芳葡萄酒当白开水泼掉了。

有一天晚上,德茜蕾正在与丈夫贝尔纳多特聊天时,一位仆人手捧一个精美小包送到了她的手中。她颤抖着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精巧的红色皮匣子,皮匣子里面是一个小金盒,金盒里面放着98枚金币和一封信,信中写道,“贝尔纳多特夫人:你在马赛给我的资助,那是我通向今天的第一步。今天,我要偿付那98法郎。十分感谢。拿破仑”。贝尔纳多特一见到这个礼物,醋意大发,暴跳如雷,大声叫道:“他竟敢送给你金币!他要干什么!羞辱我吗?”德茜蕾也被拿破仑皇帝这一别出心裁的做法搞糊涂了,她不知该怎样向丈夫说明这一切,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一个女人是难以忘记自己的初恋的,但她同样难以在这个局面下不让丈夫嫉妒。她搂住了丈夫发抖的身躯,用最有说服力而又充满柔情的话语来解释:“他这样做,只能证明他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他是在嫉妒你,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忘记他。可你果然耿耿于怀。我越爱你,他的嫉妒就会越强烈,表现出来的行为就越古怪。但无论皇帝做什么,都只是表达他个人意愿和情绪,只要我们美满地生活,做点让步又怕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你要记住这一点——永远是你纯洁的小妻子。”

后来,贝尔纳多特在妻子柔软的臂弯中睡去了,而德茜蕾却一夜未眠。她知道自己忘不了拿破仑,而拿破仑同样在心底给她留下了一块不容他人侵占的领地。爱吃醋的约瑟芬经常要缠着拿破仑讲德茜蕾的故事,事实上他与那位姑娘并没有多少故事,他们之间只有关爱、相互尊重和帮助。

又有一次,在一场舞会开始后,德茜蕾优雅地走到拿破仑的面前,轻轻地道:“陛下,可以请您跳舞吗?”

拿破仑笑了,他站起身,搂住德茜蕾的纤腰说:“夫人,我不胜荣幸。”拿破仑一边旋转着,一边在德茜蕾耳边喃喃道:“小欧仁妮,你永远都是这么漂亮,这么清纯。你现在还好吗?还想听我吹的《马赛曲》么?”说着,拿破仑深情地、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马赛曲》!德茜蕾心里永远忘不掉的曲子。这是她和拿破仑的《马赛曲》!那个雨夜里,拿破仑皇帝——当时还是波拿巴将军,把披风脱下来,裹住她赤裸的双脚,那情景已像烙印,深深地雕刻在德茜蕾心底了。她美丽的眼睛溢满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淌到了脸颊上。

拿破仑停止了吹口哨,附在她耳边悄悄地道:“小欧仁妮,别哭,我有能力使你获得一切——除了我。除了不能娶你,我所有的诺言都将会实现。你千万别不快乐,那会令我心痛的。”德茜蕾把思绪拉到现在。是呀,她不能获得他,他是属于别人的了。她摇了摇头道:“我能跟你单独待一会儿么?”“当然,”拿破仑顽皮地笑笑,用手指在德茜蕾腰间轻按了一下道,“连仆人也不让听吗?”

德茜蕾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期的拿破仑,不由破涕为笑道:“不能,要单独的。”

德茜蕾把拿破仑带到了密室门口,推开门道:“不是我想单独与你会面,而是另一个人。”说完,她把拿破仑推进了屋子,反手又关上门,自己又回到了舞会。

就在那间密室里,拿破仑拥抱了自己的母亲莱蒂齐亚,而且与母亲的关系融洽了。前段时间,拿破仑的母亲因与他关系弄得很僵去了吕西安那里,为了帮助他们改善关系,细心的德茜蕾有意为他们安排了单独会面。拿破仑非常敬爱自己的母亲,能在一个很合适的环境与母亲重新和好,是他非常期待的。

德茜蕾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善待他,帮助他。由此令拿破仑十分敬重她,同时也给了德茜蕾极大的恩惠。如果说德茜蕾是拿破仑爱情上的精神寄托,那么,另外一个女人则让拿破仑皇帝得到肉体上的满足。她就是迪夏泰尔夫人。

迪夏泰尔夫人正当20岁芳龄。巴黎上流社会公认,她是一位具有天香国色的温雅女人。她长着法国人最美的鹰钩鼻子,蓝眼睛,丰满而婀娜的腰身配着柔婉的曲线,显得分外性感诱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思维的敏捷,文采的绚丽,她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古人许多著名诗篇,此外还会唱歌、跳舞和弹得一手好琴,对于逢场作戏和拍马奉迎也极为精通。不过这位骄傲的夫人除了自己丈夫迪夏泰尔伯爵外,与谁都不相来往,因为她非常看重自己的温雅美丽和超群出众的千娇百媚。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希望拿破仑某一天会突然发现她,她坚信自己是值得他发现的,她比他过去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温柔得多,爱笑得多,殷勤得多。

拿破仑皇帝是在圣克鲁宫一次盛大的五月节宴会上发现她的,那次丰盛的宴会,拿破仑邀请了迪夏泰尔伯爵一家。当时可爱而极尽艳丽的迪夏泰尔夫人坐在她丈夫身边,而拿破仑就坐在她对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光彩照人,瞟见她的第一眼就感到诧异,这位美丽的少妇就像墙壁上的油画。而心思细腻的迪夏泰尔夫人当然也明白放肆的拿破仑在脉脉温情地注视她,于是就将头漫不经心转过去跟丈夫说话。女人的掩饰正表明了她的在意。拿破仑对自己的相貌不十分自信,但崇拜女人美的感情是非常炽烈的,他征服每一个女人就像打一次艰苦的战役,虽然事后他并不看重战场的惨状,也从来不去思考他与对方分手时所产生的痛苦,但在未打那场艰苦的战役之前,他的心是火热而激动的,他不得不为那场人生赌注的战役去赴汤蹈火。他像一匹不知疲倦的战马一样,总是在疯狂地追求女人,而又在潇洒地抛弃女人。

◎拿破仑王座

拿破仑屈尊到迪夏泰尔伯爵家进行一次拜访之后,为了防止其他意外,皇帝让仆人在爱丽舍田园大街附近的寡妇街租了一栋房子,他与迪夏泰尔夫人在那里幽会。那天,他像一位神话中的痴情郎,手里捧着鲜花,骑着粗壮的战马大摇大摆走进去,他的来访极像一位未婚夫在向他心爱的姑娘求婚。他被仆人贡斯当从白马上扶下来,整了整身后飘逸的大氅,走进去后低头单腿跪在她面前,献上洒过巴黎香水的鲜花之后,拿破仑便殷勤地握吻她的纤手。“夫人的手好白好嫩呀!”他很谦虚地送上一个微笑,露出满口可爱好看的白牙。

迪夏泰尔夫人将他馈赠的微笑轻轻收下,自己也送去一个愉快的盈盈秋波。“哦,亲爱的波拿巴,你说话就像唱歌一样好听呢!”她羞红着娇脸幸福地说。拿破仑的热情与温柔简直令她感动,因为她那老态龙钟的丈夫就从来不会说这种动听话儿。

“可是与布满脉筋的纤手相比,你的脸蛋儿更加美貌。”拿破仑又不失时机地补充一句。

“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它美。”她出自真心郑重其事地说。她知道年轻时候的约瑟芬比自己更美,遗憾的是那时她刚出生,甚至还不知道将来的法国会有这么一个风光女人。

迪夏泰尔夫人拿眼睛焦愁百感地望着窗外,默然无语。拿破仑显得黯然神伤。“是丑陋的拿破仑不配来爱你?”他将疑惑的脸对着她的头,双手按住她婀娜的双肩,它显得圆滑而小巧。

“当然不是的,”她把目光从他额头拉回来移向眼睛,一抹淡淡的愁绪射过来映入他的眼帘。“高贵的皇帝,是我不配来爱你。”声音温柔得像春天早晨的细雨,轻轻地浇进他孤独的心田。

他急切地说:“为什么,亲爱的美利波美拉,这到底是为什么?”拿破仑心里迅速涌过一阵难过的浪头,抓她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看见弯曲的睫毛下蓝色眼睛里布起一层晶莹的水雾,他凑上灼热的嘴唇去为她吮干。

迪夏泰尔夫人又感动得流下眼泪。“道理很简单,亲爱的波拿巴,我不是自由之身,我是一个结过婚的有夫之妇。虽然我也很爱您,但是这拴着绳索的婚姻不能用来纯洁我们之间的伟大爱情。”她抚摸着拿破仑的棕色头发叹息着。

“我可以封你做女官,这样你就可以每天正大光明进宫去与我相会。”拿破仑突然萌发起一个新的念头,当然得有好的理由来说服约瑟芬,不然,生性多疑而且狡猾的约瑟芬会拒绝的。

拿破仑说到做到。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他向约瑟芬谈到此事。

“哎哟,天真的波拿巴,你连挑选一个女官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来问我?”微笑的约瑟芬显得很惊讶,一面在皇帝跟前卖弄起她的风流艳丽。“迪夏泰尔伯爵一直是你很器重的国家元老,他始终都为法国的强盛忠心耿耿地效力,而你又这么看重他和他的妻子,我真为你高兴。”

“关于她的丈夫我不必多谈,我只想为你的后宫再增加一个有趣的女人,听说迪夏泰尔夫人心灵手巧会弹琴唱曲,这样你那在巴黎光耀夺目的沙龙舞会就更加热闹啦!”拿破仑讨好地说。

此番谈话后几天,迪夏泰尔夫人的名字就写在宫廷女官的花名册上。尽管当时约瑟芬并不对她的音乐感兴趣,但是迪夏泰尔夫人的谦虚和美貌很讨她喜欢,因而也经常鼓励她去给拿破仑弹琴。迪夏泰尔夫人经常利用盛会和舞会高潮时间跑去拥抱痴情疲倦的拿破仑,在那处布置得华丽而精巧的房间里,法兰西皇帝像一个孩子楚楚可怜地望着她,拿破仑每天16至18个小时的工作量把他精力全部耗尽,剩下的兴趣就是看一看情妇那双蓝色的眼睛。迪夏泰尔夫人美丽的眼睛是一杯醉人的白兰地,一杯干邑芬芳的葡萄酒,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能够使他忘记治理国家给他带来的苦闷,她的一双纤纤细手抚慰着充满活力和欲望的肉体。他就是这样一方面享受情妇的脉脉温情,一方面又拿旺盛精力去对付他的敌人。

拿破仑与情妇明目张胆相会的花招玩弄得非常巧妙,不但宫里没有人怀疑,就连当时约瑟芬也很少怀疑,因为约瑟芬花出了金钱而得来的情报等于零,就以为丈夫已经改掉了拈花惹草的坏毛病。但是,拿破仑一直觉得约瑟芬的影子是他摆脱不开的巍然屏障,他已经非常非常厌倦她,尤其在他新结识一个漂亮女人时,就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过倒霉的婚姻。“我是被该死的婚姻害苦的!”他经常暗地里发怒。

从意大利旅行回来,拿破仑与迪夏泰尔夫人如漆似胶的关系越发难以分离,他把应该献给约瑟芬的吻重新移到迪夏泰尔夫人身上,从而把那个女人哄得团团转。他把美丽的迪夏泰尔夫人安排在御书房旁边秘密的小屋里,每个夜晚都穿上睡衣和赤裸双脚去与她幽会。他不愿意迪夏泰尔夫人到自己的寝宫来,让那些下贱的仆人看见有失体面。

尽管使用了如此严格谨慎的防范措施,拿破仑还是被约瑟芬的女仆撞见了。那个荒唐的夜晚,拿破仑甚至连睡衣也忘记穿上,只着内衣和短裤就从御书房旁边的密室里兴冲冲地走出来,他比原定时间回来得早,因而那个女仆还将警惕的耳朵贴在门上,拿破仑认出那个宫女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从女仆脸上慌张的神色看出来,她在这儿偷听已经很久。拿破仑气愤至极,当即将女仆交给精明的贡斯当去处理。这唯命是从的贡斯当便“用金钱和吓唬堵住她的嘴巴”。

然而,约瑟芬一直存在着这一幻觉。到了枫丹白露,她发现皇帝身上发生了一些特殊的变化。拿破仑对后宫贵妇很温存、很亲切,甚至有些暧昧过头了。这底下是不是掩藏着什么私情呢?

不久,约瑟芬终于找到证据,那就是拿破仑亲笔写给迪夏泰尔夫人的一封信。现在不知怎么回事,迪夏泰尔夫人读过那封信后又把它还给了拿破仑,而法兰西皇帝来不及收起将它胡乱塞到枕头下面,她发现了那封信。于是约瑟芬便把它当作揭发拿破仑的确凿证据抓在手中,她要拿破仑解释清楚他刚才在哪里。

“我在御书房接见外国元首和批阅几个文件。”虽然他的谎撒手段很不高明,仍还是装得很冷静地告诉她。

“你就别再哄我啦!什么外国元首,什么批阅文件,你根本就没有去过御书房半步。”接着她又举起手中的信晃了晃。“这封动人的爱情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每晚十二点到早晨四点,你都和迪夏泰尔夫人在一起疯狂地相会,尽情地享乐,你那些欺骗人的花招我用指头一戳即破。”

“既然你一切都知道,还要多此一举问我做什么,我真不明白你老是要大惊小怪。你过去不是也跟花花公子查尔斯鬼混过吗?不是也跟巴拉斯私通过吗?不是也跟戈伊埃有过丑恶的关系吗?”拿破仑并不想损她,但是约瑟芬的得意与矜持刺伤了他。为了抚平自己的伤口,他就把那些事又重新提出来,用这个致命武器去反击她,一定会让她闭上嘴巴。

满脸怒容的约瑟芬把眼睛瞪得老大,胸脯难受地一起一伏,分明这个坏皇帝又在玩弄更狡猾的手段欺骗她,她却拿他毫无办法,说到底都是她的错,谁叫她提前回到杜伊勒里宫的,她将那封信生气地摔在地毯上。

2月底,拿破仑和他的妻子、情妇及宫女在马尔梅松逗留了几天。他在那里更是目中无人,毫不遮掩,放肆到了极点。他不顾旁人议论,接连好几个小时同迪夏泰尔夫人在花园里散步;萨瓦里夫人有时伴随他们。约瑟芬从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他们在小径上走过。她再也不愿抱怨,但她忧郁的神情明显地表露了她内心深深的痛苦。她宁愿相信皇帝对她说的“这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并牢记“你越找麻烦就越激起我的思念,你要是不予理会,持续的时间反而更短”。

果然不久,皇帝对迪夏泰尔夫人的兴趣渐渐减弱了,但并不是被约瑟芬的痛苦所打动的。正像他所说,他不能长期忍受“拉长的面孔和充满泪水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感到迪夏泰尔夫人野心勃勃,他不堪忍受由别人来指使他的行动。

“我真正的情妇,”他说,“是权力。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征服了她(权力),别说让人将她夺走,就是有谁不怀好意地瞟她一眼,我也会觉得无比地心疼。”

不过,迪夏泰尔夫人很精明,她摸透了他的性格,从不开口索取任何东西,她的丈夫为皇帝尽忠效力,皇帝后来按照他的才干提升了他。但当拿破仑证实他的情妇欲成为“宠妃”和他共享皇权时,便决定同她分道扬镳。她不是拿破仑最宠爱的情人,但她仍是他有理由最器重的女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