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执政
《亚眠和约》的签订,对英法两国来说虽都是权宜之计,但对拿破仑个人而言,却产生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他在国内的政治地位和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大大地得到巩固和提高。随着美国、葡萄牙、奥地利先后和法国媾和,加之比利时和荷兰都在巴黎的控制之下,拿破仑和他的法兰西成为了真正的欧洲霸主。
为了表彰拿破仑的业绩,1801年5月4日,法国议会通过了第一执政任期再次延长10年的决议。但拿破仑似乎并不满意于此,他表面上对人说:“我活着是为我的国家服务的。如果人民的愿望要求参议院授予这10年任期,我将服从这新的牺牲。”而他又暗示参议院有终身执政的愿望。精明的参议员们马上对这一僭越法律制度的要求予以回绝。拿破仑很失望,但并没有表露出很强硬的态度,他希望人们在合法的前提下自愿地把这个头衔给他。因此,他按照工作程序,要求将此事提交人民公决,这使得保民院十分为难,他们对此保持沉默。直到1802年5月10日,法国议会终于顺应了拿破仑的愿望,决定将终身执政和是否有权指派继承人的问题提交全民公决。现在拿破仑的意图昭然若揭,连感觉最迟钝的人都已看清第一执政已大权在握,恢复帝制是迟早的事了,要做的只是履行一下法律程序而已。5月10日,法国议会将布告张贴在巴黎城内,人们议论纷纷,许多人感慨地说:“法兰西现在和将来能够献给执政官的一切,永远低于他为法兰西所做的一切。”在这种民意所向的情况下,公决结果定在意料之中。
5月12日,公决选举活动开始。全民公决由内政部长吕西安主持。统计结果表明:3568885名法兰西公民赞成拿破仑荣任终身执政官,反对者仅8374人。如卡尔诺、马塞纳、莫罗这些拿破仑的老部下都投下了反对票,但那也无济于事了。1802年8月2日,拿破仑终于被任命为终身执政,两天后拿破仑颁发了《共和十年宪法》。吕西安、富歇和其他一些拿破仑的密友在这次公决中将数百万张反对票剔除,成了法国历史上最大的作弊事件。
这两项决议由参议院法令公布之后,一些有利害关系的谋士纷纷聚集到第一执政的周围,提出应恢复古代的各种称号,说这比共和国的各种形式更能同人民托付给他的新权力相配。尽管拿破仑也早有此意,但不能太急,还是要一步一步地来。元老院决定送给拿破仑一个象征个人荣誉的纪念碑。拿破仑却认为这座纪念碑应该是终身执政,这是对他为法兰西作出贡献的最高礼物。
在隆重的就职大典上,拿破仑显得忧心忡忡。虽然自从他执政的那天开始,就全力以赴地为法国的繁荣而工作,并使国家的经济建设(尤其是重要港口)、法制建设、军队建设等有了长足进展,但内陆主要城镇的建设却不令人满意,这包括受惠最多的巴黎在内。拿破仑曾表示:“我要把巴黎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首都。我希望在十年之内,它的人口将会达到200万。”他的新内政部长(吕西安被免职)夏普塔尔说:“但是人口是无法随意立刻就能凑足的。照现在的情况看,巴黎连100万人都养不起。”他进一步列举了缺乏清洁饮水的问题。拿破仑问他:“给巴黎供给饮水,你有哪些计划?”夏普塔尔提了两种选择——打自流井,或从乌尔克河引水到巴黎。拿破仑当即说:“我采纳第二种办法,你回去,命令500人明天在拉·维莱特动工开凿运河。”于是,一项耗资50多万英镑的巨大公共工程便这样开始了。人民最钦佩的就是拿破仑这种敢想敢干、立即行动的作风和精神。
不管一般民众怎样喜欢这个新制度,多少人赞颂拿破仑的功绩,多少人在讴歌新的法兰西,但还是有不少人没有放弃反抗、攻击和批评。
比如,拿破仑订立教务专约的计划,在保民院里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保民院甚至还宣称《民法典》的前面几个部分,与1789年的原则和提交国民公会的法典第一次草案不符。从此,执政府便不把任何重要措施交给保民院去审议,而扔给该院一堆毫不重要的小事,叫议员们“去啃骨头”。他趁这两个机构更换五分之一议员的机会,迫使他们处于比较听话的元老院控制之下。并且,拿破仑在11月2日还采取了一个大胆的行动,将对他的家庭秘密了解过多的窥探者富歇革职;同时,他查禁了警察署(到1804年7月,他又重新恢复警察署并重新起用富歇)。
然而,相比较而言,拿破仑对自己家务的处理则显得特别优柔寡断。
1802年8月4日,保守的参议院以一项简单法令授权他用遗嘱证书的方式指定执政一职的继承人。但遗憾的是,终身执政的妻子约瑟芬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子嗣。看来,不能指望着自己的孩子承继他光荣的事业了。不久,拿破仑向审议各种新法典的委员会表示赞成罗马法关于过继的规定,他说这样选定的嗣子比亲生儿子还要亲。人们十分清楚拿破仑是想过继一个他兄弟的儿子作嗣子。作为家族中的长子,约瑟夫自然坚持自己应被列为首先考虑的人选。这样的念头使得在政治上处于劣势而显得无能的约瑟夫陷入了追逐世袭王位的痛苦角逐之中。家庭矛盾由此激化了,拿破仑好像命中注定不能享受家庭幸福,而只有猜疑与争吵。他的兄弟们急于建立拿破仑王朝,喋喋不休地劝他想方设法获得一个合法子嗣,而最后一招是与约瑟芬离婚。拿破仑怕伤了约瑟芬的心,便拒绝考虑这项办法。
此时的约瑟芬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儿育女了,一旦拿破仑成了法国的皇帝,皇帝难道不应赋予自己的臣民一个属于自己血统的继承人吗?为了有自己血统的继承人,皇帝难道不会同自己离婚吗?每想到这些,约瑟芬便不寒而栗。她对选定嗣子的事虽然不满意,但比另一种方法——让终身执政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以便有个继位的嗣子(这是吕西安的建议),还是要好得多。约瑟芬一边在心里骂着吕西安,一边强化自己对终身执政的吸引力。有一天,约瑟芬不待通报便径自走进丈夫的房间,她红光满面,温柔地坐在拿破仑的膝头,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和脸庞,柔声对他说:“我恳求你,波拿巴,为了我,不要做国王!别听那些不相干的人怂恿。”拿破仑平和地回答她:“你疯了,可怜的约瑟芬,怎么这样讲呢?是你们圣日耳曼郊区家庭的那些富贵老孀妇,还有你们那帮罗许富科给你讲的海外奇谈吧!……好吧,现在别打搅我了,你去吧。”约瑟芬仍然放心不下,“离婚”两字始终像噩梦一样萦绕着她。如果说,终身执政原来没有产生过离婚念头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想法,认为从政治上的原因出发,离婚还是可取的。
约瑟芬从拿破仑的沉默寡言和他所流露的表情中,感觉到大祸即将临头。拿破仑时而忧心忡忡,默默无语,似乎在疏远她;时而又像往昔那样激情洋溢,温柔体贴,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对她说:“我可怜的约瑟芬,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尽管约瑟芬正千方百计地讨好这位虽比她小6岁但却令人生畏的丈夫,但他却明显地冷落了她。看来,他们之间的裂痕是无法弥补了,她只希望这裂痕不要破得太快太大。
拿破仑嫉妒约瑟夫拥有那座可以骑马打猎并招待各国来宾的广袤庄园,为了补偿这个缺憾,他买下了与马尔梅松毗邻的一片叫比塔的林地。几乎对一切生活乐趣都感到麻木的拿破仑对这片林地十分喜爱。
有一次,拿破仑带上了约瑟芬、洛尔·朱诺和布列纳,乘坐着敞篷四轮马车前往这片新的领地。这片领地位于马尔梅松城堡和塞纳河之间,要越过小河和深邃的山涧。即使在平坦的道路上乘坐马车也会感到紧张的约瑟芬,在马车朝深谷山涧飞驶而下时吓得尖叫起来。拿破仑对约瑟芬因一点小事就神经紧张的毛病感到十分头疼,他命令车夫继续赶路。含着眼泪的拿破仑夫人则命令车夫在山涧前停下。车夫看了一眼正在骑马趟过山涧的拿破仑,又看了一眼已经在大哭的约瑟芬,感到莫衷一是。发怒的拿破仑见状又回过头来再次命令车夫前进,当车夫犹豫不决时,愤怒的拿破仑挥鞭朝他打去。约瑟芬仍然全身发抖,无论怎么安慰都不起作用。急于要带大家去看看他的新领地的拿破仑对于妻子败了他的兴十分气恼,结果那天他们一行很晚才赶到林地。
拿破仑似乎已经不再在意他妻子的感受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数落她过分爱涂脂抹粉,管她叫“德斯卡马尼亚伯爵夫人”;用马枪射击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天鹅和鸭子,吓得她惊慌失措;把她暖房里珍贵的鲜花扔满一地,对她进行粗暴的嘲弄,怪她不会生孩子。更令她难堪的是,有一次拿破仑请几个将军吃饭,他突然建议到园林里去打猎。
“这个时候去打猎,”约瑟芬神经质地叫了一声,“你没有想到吗?波拿巴,我们养的动物都大肚子了!”
他怪笑了,一种挖苦的笑。他当着客人的面,直截了当地说:“那么,只好算了。这里什么东西都能生育,只有夫人例外。”从此,约瑟芬已经开始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