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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
1.2.2.3 ⊙牛刀小试
⊙牛刀小试

奥松是一座被索恩河用遍地泥沼围住的城市。潮湿的气候让人感到这个城市阴沉忧郁、落后闭塞。

拿破仑在那里与他的同学们和炮兵手们久别重逢,他感到异常高兴,但因条件所限,人们还是让这位少尉住在兵营里。没有几天,潮气就侵袭了他。一连三四天,他高烧不止,退了又发,甚至波及全团官兵。一场持久战延续了好几个月。拿破仑一边与病痛抗争,一边打起精神到炮兵学校跟班上课。校长是泰伊将军,他对拿破仑的表现和早熟的才能极为赏识,点名让他负责好几个试炮场,并任命他为研究委员会的委员。在空余时间里,拿破仑就绕城跑步,或者独自一人,或者同好友德·马吉斯以及其他两个中尉拉索和于连·德·比东待在一起。他同他们情投意合,话也特别多,经常在一起切磋战术。他还同陆军军需官诺丹和加桑迪上尉关系极为密切。诺丹是个老兵,曾在科西嘉生活了15年之久。

当然,他们之间也发生过恶作剧和摩擦,比如在检阅前夕他们将拿破仑的大炮弄出点故障。拿破仑及时发现,排除了故障,并对此一笑了之。但他却同布西中尉大吵过一架,布西中尉住在他的楼上,常常吹号吵得他无法学习。拿破仑一时火起,就在楼梯上堵住布西。

“亲爱的布西”,拿破仑对他说,“您的号该把您累坏了吧?”

“不,一点也不累。”

“行了,您闹得别人不得安宁。”

“我很对不起。”布西很不情愿地道歉。

“您最好到远点的地方去,您爱怎么吹都可以。”

“这是我的房间。”布西口气强硬起来。于是,两头血气方刚的“狮子”(但愿对方也是)怒目相视。

“人家可以对您提出怀疑。”拿破仑说。

“我想,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量!”若不是卡洛特同学会作出裁决,他们俩可能要闹到操场上去决斗一场。

26年后,成为皇帝的拿破仑陛下一次率军抗战,急于找一个向导,谁知被连夜叫来的当地村长竟是当年的吹号手布西!

在奥松驻守学习期间,拿破仑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他笨拙的写作,先是写些有关炮兵的观测和报告。他向严厉又和蔼的泰伊旅长呈上一份关于炮弹射程的备忘录,他那严谨的逻辑和巧妙的计算令将军喜出望外。

当时,法军战术掀起了一场革命,拿破仑力主集中兵力,搞突然袭击,得到了旅长的赏识,被任命为军事改革委员会成员。消息传开,全军哗然。

不久,拿破仑又奉命构筑了难度极大的工事,受到了旅长的嘉奖。

拿破仑还写些个人论文和小说。1789年7月,他这样写道:“我8天才换一次衣服,自从生病以来,我睡眠极少,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我10点钟睡觉,4点钟就起床,我每天只吃一顿饭。”他的文笔虽差,但记忆力却很好。

有一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拿破仑被关了24小时的禁闭。在禁闭室的旧衣橱里,他发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古罗马《国法大全》。

他立即抓到手里,一口气读完了它。他的记忆力之强已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以至于后来在元老院,人们在讨论《民法》条款时,拿破仑能够滴水不漏地、整段整段地背诵古罗马皇帝查士丁尼颁布的法典,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他学的、写的东西又多又杂。似乎他满肚子都是学问,与人谈起话来总是言辞有力、自信满满,不过有时也因咬文嚼字而使人不知所云。他还花费宝贵的时间进行哲学冒险,写过一篇题为《论为使人类幸福所必备的真理和情操》的论文。然而,此后的现实生活不再容许他沉迷于理论学说之中,而必须行动起来。

正当拿破仑在奥松刻苦钻研知识和技术的服役期间,法国的局势变得动荡起来。1789年4月,拿破仑随兵团参与瑟尔平乱。1789年7月,国王路易十六召集法国议会时优柔寡断,使国内局势一片混乱。7月14日,巴黎人民攻占了封建专制堡垒——巴士底狱。新组建的国民议会实施改革,废止了封建贵族的特权,国王被迫让步,政权转移到资产阶级制宪会议手中。8月23日,拿破仑宣誓“效忠国家、国王和法律”。但3天后,《人权宣言》发布,教会财产被收归国有,国家权力归于临时执行委员会。

与拿破仑一同出道的年轻军官开始意识到法国正在发生可怕的政治动乱,但是拿破仑不但没有对这场动乱表示出惊愕,反而为其大声喝彩。他对兵团的一名战友说:“对于稍有勇气和智慧的士兵而言,革命是理想的时光。”

8月下旬,当他们回到奥松时,受巴黎革命的影响,奥松已是一片混乱。拿破仑对奥松的局面毫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科西嘉的形势。这可是科西嘉同胞改变他们命运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于是,拿破仑写信给保利,信中说:“将军,我生于祖国(科西嘉)沦亡之时。三万法国人涌向我们的海岸,把自由的宝座淹没在血浪之中,这就是我降生世界后第一个扑向我眼睛的可憎景象。我们屈服的代价就是沦为奴隶,我们的同胞们在士兵、法官和税官三重重压下生活,受尽冷眼,苦不堪言。”他对这位心目中的英雄顶礼膜拜,希望收在他麾下当中尉。

但保利并没有理睬他,这使得拿破仑深感不安、不快。拿破仑乘兵团纪律松懈之机,绕道瓦朗斯,再乘船第三次返回科西嘉。然而,当走进阿雅克肖城时,发现这里一切照旧,革命的风暴还没有吹到这里来。人们对巴黎大革命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不过,人们的思想已经活跃起来,热烈地争论着一些他们关心的问题。拿破仑一眼就看到自己应当扮演什么角色,这里需要他施展才华和胆略。他把科西嘉和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并寄予无限的希望。何不在科西嘉立一个行省总督,凭借氏族集团来统治他的土地?他梦寐以求的前景此时此刻正清楚地展现在眼前。

事不宜迟,一小时也不能丢失。于是,他走访朋友,在街头巷尾与他们侃侃而谈;他提出倡议,开设一个俱乐部。他的两个兄弟,约瑟夫和吕西安成了他的左右手。这时约瑟夫已是岛上的律师,他受过良好的教育,生性懒散、和蔼,但又审慎固执,虚荣心很强。他对拿破仑以家长自居有些不满,但他断定拿破仑的作为将会给他带来利益,便甘于屈居第二。吕西安还是翩翩少年,但活跃热情,像一团跳跃的火苗。他在神学院聪明好学,成绩不错。从神学院回来,他便想入非非,浑身的政治细胞非常活跃。拿破仑率领两兄弟联合行动,鼓励他的同胞们拥护民主事业,因为民主事业可以使他们迅速摆脱暴政的凌虐。

当然,革命仅靠呼吁是不够的,作为军人,拿破仑更重视军事实力,他早想从军心动摇的国王军队一边,转到国民自卫军的一边。毋庸置疑,国民自卫军才是使科西嘉岛获得拯救的手段。但是,由于驻科西嘉岛的法国总督出来干涉,俱乐部被关闭了,国民自卫军也被迫解散。拿破仑对总督的专制行径发起了激烈的抗议活动:向总督递交请愿书;在科西嘉的首府巴斯蒂亚煽风点火,支持群众冲击法国驻军。

就在此时,一个突发事件缓和了他对法国的敌视态度。由于政治家米拉波的辩才,法国允许1768年以来流亡在外的科西嘉岛爱国志士们回到家乡并全面享受公民权利。这项措施软化了许多科西嘉岛人对法国征服者的情绪,重获独立的人们痛哭流涕。尤其不能忽视的是,这项措施使得拿破仑的心与法兰西民族的心第一次和谐地跳动在一起了,他只感到自己已从科西嘉人变成了法国人。这一想法的改变影响了拿破仑的一生,他以普通战士的身份到阿雅克肖的国民自卫军服役。

1790年7月,从英国流亡归来的保利在欢呼声中登上了科西嘉岛。他号召同胞们乘大革命之机以民主、革命俱乐部和新的国民卫队取代“十恶不赦”的封建专制。保利在国民议会上被当做英雄大受欢迎。

在大选之前,拿破仑出谋献策,频频活动。尽管约瑟夫按法律规定还太年轻,但他却推动哥哥参加大选,因此约瑟夫被提名为候选人,全科西嘉的代表都将到奥雷扎集会。为了去奥雷扎,也是为了去会见英雄保利,拿破仑便以生病为借口向团部请了一次假,他骑马陪约瑟夫到奥雷扎。在那里,拿破仑终于见到了他的偶像:他那高大的身躯,男子汉的面孔,蓝色的眼睛,花白的头发——保利已经是64岁谨小慎微的老头了。

保利对拿破仑的接待十分冷淡,因为他是投敌变节分子的儿子,又是法国王朝养大的军人,现在却企图来投靠他,保利不由产生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甚至感到拿破仑既粗鲁又危险。但表面上,他装着样子:“咳,波拿巴,你一点也没有现代派头嘛,你完全属于普鲁塔克笔下的人物。”

拿破仑也没有想到他崇拜的英雄是这样一个懦弱、胆小而且虚伪的人物。在保利解释了他的部队当年在庞特·诺沃与法军作战的部署之后,拿破仑对他的哥哥约瑟夫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样的部署,当然会得到那样的后果。”他与保利这次会面的情景,用一句话便可概括,这句话还流传下来了:话不过一句,含义却很丰富。

在这次不愉快的会见后,随着法国政治形势的变化、发展,科西嘉岛人形成了两派力量:一派是依靠当地军队和行政机构的旧制度的维护者,另一派则是法国人革命原则的坚决拥护者。拿破仑与心目中的英雄保利在政治上发生了严重分歧:保利主张把科西嘉从法国占领下完全解放出来,并把英国政体的模式移植到科西嘉来;拿破仑则支持法国制宪议会的决议,拥护法国的民主政体,并认为法国革命为科西嘉的发展创造了条件。但在科西嘉国民议会上的保利与布塔富奥科伯爵的争斗中,拿破仑还是继续支持保利,只是口气已不那么恭敬。他在1791年1月23日写的一封信中,给了布塔富奥科伯爵狠狠的一顿臭骂。

拿破仑和保利之间也在酝酿着一场公开的冲突。他认为,保利是经常“被狂热派包围着的,不懂得一个人除了对自由与独立的狂热之外,还有其他的感情”。保利在1768年受了布塔富奥科伯爵的骗,此时保利周围都是些与他长期共度流亡生活,并且把英国宪法看做是楷模的人。相反,拿破仑当时则是一个公认的法国民主制的捍卫者。

显然,现在面对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拿破仑明显表现出了不满,这不仅因为保利对他这个崇拜者漠不关心的态度,同时也因为保利在汹涌而至的民主革命浪潮面前仍顽固地坚持君主立宪的政见,这与他的民主情怀颇为不合。

1791年2月,拿破仑动身去奥松,重返团队,并且带去了自己的弟弟路易,以期稍稍减轻母亲的负担。对拿破仑违规延长假期的行为,长官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因为他所属的那个步兵团几乎快要哗变,军官们都乐于不讲任何条件,把他争取回部队。拿破仑带着弟弟住在隆巴尔家里,他对弟弟关怀备至,给他上课,甚至在他弟弟初领圣体时,让他反复背诵入门教程。他还专门安排时间,排印了一封“致布塔富奥科的公开信”,首先给保利寄去好几份,同时请保利给他提供一些材料,以便完成他那部关于科西嘉的著作。保利把这份手稿压了很久以后,才冷淡地回答说,他不希望享受拿破仑在书里献词中给予他的那种荣誉。由于他意识到已尽了自己的责任,这足以使他在晚年心满意足了;再说,历史也不应当在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写。终于,保利作为一个英雄偶像在拿破仑心中彻底破灭了。

同年6月,拿破仑被调到瓦朗斯的格勒诺布尔炮团任中尉。他又回到老布小姐那里租下原来的那间房子,并在“三鸽”旅店包了伙。他的老朋友德·科隆比埃夫人和可爱的卡罗琳娜在乡间别墅愉快地招待了他。他还同军需官絮西和德·蒙塔利韦中尉取得了联系。

这时,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在各地不断取得胜利,拿破仑对革命的热情更加高涨。他本想去革命的中心巴黎,但因经济困窘而未能成行。又听说制宪会议即将散会,人们宣布要进行议会选举,拿破仑想再赶回科西嘉。1791年9月10日,拿破仑第四次回到科西嘉,这次是来支持约瑟夫竞选立法议会议员的。

拿破仑一家仍然住在阿雅克肖那栋古旧的房子里,只是其侧墙已经被涂成不同寻常的颜色,这是一种在科西嘉有人赞成有人反感的黑白相间的颜色。兄弟俩来到奄奄一息的副主祭老吕西安的病床边,这位虔诚的老人却希望没有神甫在场时死去。他对自己家人说:“莱蒂齐亚,我死而无憾,因为我看到你的孩子们都在你的身边。约瑟夫可以主管您的事务;你,拿破仑,你将是一个伟人。”他的床下有个小金库,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积攒起来的,他已经没有能力保卫他的财富了,这倒使拿破仑一家日子好过了些,他们买了些国家财产。

在科西嘉仍然有同情法国大革命的党派,而保利愈来愈支持日益发展的一个主张投靠英国脱离法国而完全独立的派别,并反对一切忠于波旁王朝的神职人员。拿破仑不仅帮约瑟夫拉到不少选票,而且自己也成功地当上了科西嘉国民自卫队的中校副司令,其结果导致岛上的两派发生了武装冲突。拿破仑于1792年5月乘乱和国民卫队士兵一道试图夺取法国驻军留守的阿雅克肖城堡未果的事件,使这种混战达到了最高潮。

拿破仑与保利彻底决裂了,他完全错误地判断了局势,结果引火烧身,现在几乎人人都在反对他。保利(巴黎方面已委任他为科西嘉城防司令和总督)、法国守军以及大多数支持教会派的阿雅克肖居民,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平静。岛上到处都能听到“拿破仑是罪魁祸首”的声音,更糟糕的是,拿破仑忘记了假期到12月为止,即1792年1月1日他应该返回驻地。他竟忘记请求续假,从而被列入了“擅离职守者”的名单,他的姓名被陆军大臣从现役军人名单上划去了。

1792年5月28日,拿破仑来到巴黎,为挽救自己在军内的职务而四处奔走,他加紧在各军事部门活动,以熄灭阿雅克肖事件。这时,奥地利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因仇视法国革命,已向法国革命政府宣战。法国贵族和将军们纷纷倒戈通敌,前线军事指挥人员极其缺乏,可拿破仑却没有得到任命。

巴黎正处于空前的大动荡之中。拿破仑因手头拮据,在佩尔蒙家吃过晚饭之后,又找到了布里埃纳军校的老同学布列纳,准备同他一起住到马化街的麦茨旅馆,这是一家寒酸的旅馆。两个人两手空空,一贫如洗,试图买空卖空,搞投机买卖来填满自己的腰包,结果也没有得逞。

他又一头扎进政治事件的浪潮中去,缔结政治关系,频繁地参加立法议会的会议。6月20日,拿破仑同布列纳正在圣奥诺雷街一家饭店里,他们亲眼看见一支五六千人的队伍从阿勒斯边上涌出来,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大声喊着最粗暴的造反口号,向杜伊勒里宫冲去。

“跟他们走。”拿破仑建议道。他们来到池水边平台上,看到路易十六出现在王宫的扇形大窗前手足无措。眼看着成千上万杀气腾腾的巴黎人在皇宫里厮杀,拿破仑感到震怒,同时又感到无可奈何。他禁不住喊道:“怎么能让这群痞子进来,用大炮轰倒四五百人,其余的不就跑光了嘛!”他瞧不起国王的软弱,断定王朝要垮台。当然,作为战士,倘若他能行动的话,肯定会选择站在新政府一边。

很快,路易十六把剑插入鞘,停止抵抗,准备前往国民议会避难。当那些勇猛的马赛人正在屠杀国王的瑞士籍近卫队和卫兵时,拿破仑冲上前去,营救了其中一人,使这个不幸的卫兵免遭南方人的砍杀。这一流血事件也使拿破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取更高的地位和军队指挥权。

通过数周大量的政治活动,就在获胜的巴黎人还让路易十六保留着有名无实的“国王”称号的那几天当中,拿破仑不仅使所有指控他的罪名都得到撤销,而且得到了上尉委任状,这是由陆军部长塞尔旺代表国王签署的。正如他后来所说:“官职只给有才干之人”。

对外战争期间,保皇派的军官们络绎不绝地越过边疆,加入到奥地利和普鲁士侵略军的行列;而国民自卫军则成千上万地应召入伍,为的是要把普、奥侵略军赶出法国。直到9月21日新的国民议会(人们称之为“国民公会”)宣告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时,才促使拿破仑决心为新诞生的民主共和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对他来说,最好上前线与战友们并肩战斗,利用战争的机遇求得晋级,总比再回到已被敌人统治的科西嘉岛靠政变来达到目的要有利得多。

经过长期擅离职守最后终于回到瓦朗斯第四炮兵团之后,拿破仑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循规蹈矩,他立即再次申请告假,理由是妹妹埃利兹所在的圣克瑞寄宿学校因革命而关闭,他必须护送她回科西嘉。

埃利兹15岁了,身材修长,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学校的教育使她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有贵族气派的法国小姐”。1792年10月,他带着埃利兹长途跋涉回到科西嘉,绝对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作为一个热忱的爱国者返乡了。他们辗转了三个星期,总算回到了阿雅克肖城,没想到欢迎他们的却是冷水浇头。约瑟夫施尽伎俩想在国民公会上得到一个席位,结果一败涂地,只在法庭上捡了一个破差使。因为当时该岛亲法派的力量在下降,保利正准备同法国断绝关系。由于这一点,保利曾被人尖锐地斥责为“卖国贼”。看来,拿破仑与保利的彻底决裂已是难以避免了。

现在的拿破仑既是瓦朗斯第四炮兵团的上尉,又是科西嘉国民自卫军的中校,他必须选择其一。尽管拿破仑对保利怒气冲天,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中校。

这时,法国革命军已击退普、奥反动君主对法国革命的武装干涉,开始筹备对奥、普转入战略反攻。在南方,巴黎方面决定远征撒丁岛,法军计划以科西嘉为基地,占领撒丁王国的马达莱纳群岛,作为打入撒丁的跳板。拿破仑担任科西嘉国民自卫军一个营的营长奉命参加了这次战斗。

第一次行动是由土伦出发的一支远征军担任的,特鲁格特海军少将率领的法国地中海舰队护航,中途在阿雅克肖与保利提供的一支科西嘉自卫军分遣队会合,再前往马达莱纳群岛登陆,在途中先要攻占圣斯蒂法罗岛。当时,执行委员会正专注于审判国王,加之计划一改再改,与保利就科西嘉志愿军的派遣规模问题也争论不休,远征军一直拖到1793年1月8日才离开土伦。这支法军的兵力已减少到只剩4000名,而且是未经训练、纪律涣散的马赛志愿兵。他们一到阿雅克肖便与当地人发生了流血冲突,直到2月15日至16日,远征军才向卡利亚里发动了一次海上佯攻。战斗刚打响,参战的马赛志愿兵惊慌失措,很快便撤回阿雅克肖。2月22日,远征联军又由保利的侄子塞沙里·科洛纳上校任指挥官,拿破仑中校任副指挥官再次向马达莱纳群岛进发。拿破仑除了指挥他自己的科西嘉营外,还指挥远征军的一支由一门6英寸臼炮和两门4磅炮组成的炮兵分队。他们轻而易举地攻克圣斯蒂法罗后,继续向马达莱纳推进,包围了一座圆形海防石堡,迫使守敌次日就缴械投降。来自马赛的水兵认为他们的仗已经打够了,发生哗变,强迫软弱无能的塞沙里把部队撤回船上。拿破仑不无羞愧地被迫把他的三门大炮扔在海滩上,这次远征无功而返。

不久,巴黎方面派来三名特派员,他们被授权解散科西嘉岛的国民自卫军,把保利这个科西嘉的独裁者置于法国的意大利方面军司令官的管束下,并以议员萨利切蒂为首组织科西嘉的防御,以对付英国舰队的袭击。他们突然发现,保利原来是一个敌手,甚至已经成了反叛者,因为他已决定使科西嘉脱离法国,向英国投靠。这时,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波拿巴已被国会议员谢蒙维尔要去当秘书,他趁机在火药堆里放了一把火:他在土伦俱乐部告发了老英雄保利,揭露他是暴君和叛徒。国民公会将这个年轻科西嘉人的告发抖落出来。于是,威严的大楼里一片喧哗,接着投票表决立即逮捕保利总督和他在公会的代表以及波佐·迪博尔戈等人。虽然巴黎派出了军队到科西嘉执行这项命令,但由于保利在当地民众中的巨大影响力,全岛还是掀起了反对“叛逆的波拿巴”的运动,不明真相的民众包围并袭击了阿雅克肖的拿破仑宅第。

在一场政治权术的明争暗斗中,刚从撒丁岛征战中返回的拿破仑写信给国民公会要求收回对保利等人的逮捕令,但为时已晚。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拿破仑和萨利切蒂一起策划用种种巧妙的手段把阿雅克肖城堡从保利派手中弄过来。因当地多数居民支持保利,结果又遭失败。保利怒不可遏地大骂吕西安和拿破仑。拿破仑在科西嘉待不下去了,他不得不四处躲藏,先是躲进山洞,然后又躲到堂兄家和朋友家,科西嘉警方到处捉拿他。备受惊吓的莱蒂齐亚也带着孩子们在半夜逃出家门。

1793年6月5日,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艘帆船悄悄向普罗旺斯海岸驶去,拿破仑全家准备逃往土伦。站在船头的拿破仑感慨万千,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祖国”科西嘉岛抛弃了他。虽然还会时时想起她,对她一往情深,但她已经不属于他了。也许命中注定,他不属于科西嘉,他属于法国,属于全世界。

他们逃走后,拿破仑和舅舅费舍在科西嘉买下的住宅和田地,连同他母亲的住宅、财产、果园均被邻居洗劫一空或占为己有。他们离开科西嘉时,只剩下身上穿的几件衣服了。他们丧失了全部财产,这一家人从此没有再回科西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