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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
1.2.2.2 ⊙重返家乡
⊙重返家乡

1786年9月,拿破仑乘炮兵团修整之际,向上司请了假,重返他魂牵梦萦的故乡科西嘉。拿破仑从里昂出发,取道埃克斯,到神学院去,拥抱了他的舅父费舍和弟弟吕西安,此时的吕西安已离开布里埃纳,正为获取神甫职位而用功。之后,他便匆匆向阿雅克肖进发。9月15日,他终于踏上了阿雅克肖的码头。

阔别8年,这是他第一次回到故乡。在旧居,他热情地看望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他备受贫穷煎熬的母亲戴着顶兜帽,难得一见的笑容挂在黑黝黝的脸上。他抚摸着二弟路易,挨个抱吻保利塔(波利娜)、玛丽亚·阿纽齐亚塔(卡罗利娜)和小弟热罗姆,让他们轮番在自己的大腿上又蹦又跳。除了路易外,这三个弟弟妹妹是他离家后才出生的。他偏宠波利娜。她有些淘气,但长得妩媚动人。他哄着她,弯腰逗着她玩。在这些敬佩他的孩子面前,他显得既亲切又温和。他还见到了费舍外婆,回想起了曾因模仿她走路的样子而挨过母亲的打。老人依旧拄着拐杖,只是腰弯得更厉害了。他又见到老吕西安爷爷,见到了姑姨舅母,见到了他的好奶妈和所有的朋友,见到了波拿巴家的常客们。

最初的几星期,拿破仑常常漫步在怪石嶙峋的海岸之滨,去看他曾经在那儿读书的小岩洞。果月(9月)的海风暖烘烘的,带来森林的浓郁香味。日落时的阿雅克肖城更美了,海天一色,那些城区的石头房屋、树木、山石犹如巨幅蓝色画面上的点缀。置身其中,拿破仑才真正感受到这里和法国的区别在哪里,他为山区居民幽静而超然的生活所感染。所有这一切,都使他备感亲切,都使他为之着迷。在许多个日子里,他把要办的事务置于脑后,沉醉在久别重逢的欢乐之中。

当狂热的乡情渐渐平静下来后,他立即开始考虑家庭大计。他家因卡洛的去世而经济极为困难,全靠农场的产出维持生计,偶尔有几个钱到手,也被吕西安爷爷抢去用于治病。爷爷因患腰腿病成天躺在床上,把钱藏到草褥子底下,像被钉死在上面一样,谁也别想挪动他去拿到那些钱。事实上,拿破仑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通过办理他父亲临死前留下的、其后被朝廷授权批准的最后一个项目的文件,以解决家庭的经济危机。由于父亲生前有个排干沼地并将其改造成果园的计划,拿破仑家获得了数千法郎。他的母亲、舅舅费舍和哥哥约瑟夫用这笔钱购买了两艘小船做货运生意,结果成了反抗外国势力的海盗船,他们也因此被控有罪。拿破仑对此事的了解并不多,他竭尽全力地为他们洗刷罪名。

这次假期,他向军团申请延长假期,在科西嘉待到次年9月才返回法国。

1788年1月,他又一次回到了阿雅克肖。此时他家的生活已十分拮据。现在,如果法国政府对他舅舅费舍和哥哥约瑟夫不肯表示宽容大度的话,那笔投机生意就可能使他一家倾家荡产。拿破仑希望能从法国财政部门索取他家应得的款子中的一笔钱,于是,在第二次获准延长休假之后,他又从阿雅克肖直奔巴黎,然后去凡尔赛,求见首相洛梅尼·德·布里埃纳,他向首相手下的大小官吏挨个儿求情,但事情久拖不决。趁空闲时间,拿破仑到圣西尔去看望了他的大妹妹玛丽亚·安娜(埃利兹),然后在巴黎游逛了一下。

来巴黎游玩是他几年前的一个梦想,尽管有要事在身,他也要一了心愿。他慢慢地走在街道上,望着橱窗货架看得出神,胡思乱想,时而兴奋,时而失落。他大胆地走进法兰西剧院、意大利剧院的大雅之堂,涉足于卢瓦尔宫富丽堂皇的长廊。这里拥满了各个阶层的闲人雅士、赌徒无赖、妙龄女郎,他生平第一次短暂的艳遇也发生在这里。甚至,他当即在旅馆昏暗的烛光下,用粗制滥造的文字把这段风流冒险记录下来了。

他这样写道:

在卢瓦尔宫的小道上散步,步子又快又大。我生性好感情冲动,心血来潮时头脑发热,我信步往华丽的长廊走去。

我走到大铁门门口,对一位异性打量了几眼。她在这个时刻出来,她那迷人的腰身,她那洋溢的青春,都不容我怀疑她是一个妓女。我看着她,她停下脚步,神态不算泼辣,形貌却很得体。

这种矜持的态度打动了我。她的胆怯却使我鼓起勇气,我对她说了话,我对她说:“对您的行为,我比任何人都厌恶,只要看一眼,我就感到被玷污了。”但是,她那苍白的脸色,纤弱的身体,优美的五官却不允我有一刻的犹豫。

我想,要么,她是一个看得出会对我有用的人,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要么,她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木头人。

“您这样会着凉的,”我对她说,“您怎么会横下心走到这样的小路上来?”

“啊,先生,希望在激励着我。我这一晚总得打发过去呀。”

她说这样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征服了我,于是,我向她走去。

“您好像体质很弱,我好奇怪,您干这一行不累吗?”

“哟,天哪!先生,总得做点什么事吧!”

“这可能,但找不到对您身体更合适的职业吗?”

“没有,先生,要活下去呀。”

我很高兴。我看她至少回答我的话了,这就是成功,虽然我的目的并没完全达到。

拿破仑说他没有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劝说她从良吗?他问起她的身世,她毫不迟疑地和盘托出。看样子她是被眼前这位年轻的军官迷住了,但事实上是拿破仑被这位艳女征服了。

拿破仑继续写下去:

她离家已经3年了,她建议到我家里去。

“到我那儿干什么?”我说。

“走吧,我们互相亲热亲热,您会得到快乐和满足的。”

我当时远没有迟疑不决。我刚才装出一本正经,一味好言相劝,叫她洗手不干,可能使她急了,让她生气了。

拿破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激情战胜了理智。紧张、羞涩之中很快完事了。当他起身时,反感、惆怅和迷惘涌上心头。这次艳遇使得拿破仑对女人有了初步认识,在往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对女人很粗暴,对她们抱有蔑视的态度,再也不理睬女人的这种交易。

在巴黎,他到处活动求情,案子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最后只得回到科西嘉。他又用了半年时光,在家乡收集资料,准备编写早已纳入计划的《科西嘉历史》这部著作。

在此期间,创作冲动使他在博科尼亚诺、萨利纳、斯波扎塔的葡萄园里流连忘返,一待就是半天;他在霞光尽染的丛林里徘徊,在秋水仙盛开的牧场上踯躅,直到一轮秋阳西斜。他常常踏着月亮的青辉回家,有时甚至走迷了路,便在牧人的窝棚里睡一夜。

为了应付家庭开支,拿破仑一边帮助岛上老神甫管账,当他的秘书和售粮代理人,代他照看种植园,察看牧场,一边整理收集来的资料,着手编写他的《科西嘉历史》。在那简陋不堪的小屋里,他已经编写出若干片段,并标榜他的陋室为“米莱里办公室”。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始他私人的工作。

科西嘉的历史和他贫困的现实生活进一步激发了他的乡情,激发了他抗争的勇气,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常常会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拿破仑在书中刻画的英雄把法国人当“猛虎”、“怪物”、“强盗”看待。

1788年6月,拿破仑依依不舍地回到法国,很快就随自己的团队开赴奥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