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岛位于法国南部美丽浩瀚的地中海内，形状如漂浮在水中的鸡蛋，面积约8710平方公里。这个人口最少但也许是最可爱的地中海岛屿，有着与法国风情一样浓郁的意大利风情、自豪的人民和奇异的自然景观：沙滩、安静的山洞、渔村被怪石嶙峋的岬角和斜卧在水中的礁石环绕着。荒凉的、但有时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观是它最显赫的荣耀。科西嘉岛的景观变化格外显著，岛上山峦起伏、岩石环绕，顶峰有清澈的池塘和溪流；有栗子树、松树、葡萄园、橄榄树、柑橘林和热带仙人掌；甚至还有一块干旱的小沙漠。

据说，这个岛的名字是因古代特洛伊王子科尔与提洛王后的孙女西嘉相爱结合而成的，用意大利语拼读双方名字就是“科西嘉”。公元前259年，科西嘉岛曾被罗马人占领，13～15世纪，比萨、阿拉贡、热那亚等城邦先后夺取该岛的控制权。

科西嘉人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民族。18世纪上半叶，岛上人民在自己的领袖帕斯奎尔·保利的领导下，赶走了热那亚人，成立了科西嘉独立政府。然而，1768年5月15日，热那亚人同法国签订了科西嘉归属法国的秘密协定，把对科西嘉的统治权出售给了法国。岛上居民既不喜欢热那亚统治者，更不喜欢他们的新主人。在保利的指挥下，他们又展开了反抗法国入侵者的斗争。拿破仑的父亲卡洛是保利的副官，他带领妻子莱蒂齐亚一起追随保利战斗。1769年初夏，人们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敌人又派来新的增援部队。6月，保利战败，然后穿过密林和峭壁向后撤退，并和他的几百名亲信逃到了意大利，后又逃往英国。7月，作为保利的副官、莱蒂齐亚的丈夫，卡洛终因寡不敌众，带着一队使者向法国侵略者投降了！法国人在岛上站稳了脚跟，也给予当地的贵族种种好处，而岛上民族的骄傲与自尊却遭受了重大创伤，这也给波拿巴家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波拿巴家族来自意大利著名的城市佛罗伦萨，原本姓威廉。13世纪中叶，因派别争斗所困扰，威廉一家逃难到托斯卡纳的萨尔察纳村定居下来，并改姓为“波拿巴”。1520年，波拿巴家族又迁居科西嘉岛，并与意大利人的一个更加强悍的分支结上了血缘关系。这样，波拿巴一家不仅具有美第奇影响下所形成的那种精明强干、孤傲而狡猾的品质，而且增添了一些刚强的特性。虽然从先祖到卡洛这一代一直没有使用过贵族头衔，也没有过过贵族的生活，但许多人都视这一家族为贵族，如1652年，热那亚的元老院在一个文件中曾经称呼卡洛的祖父热罗姆·波拿巴为“尊贵的检察官热罗姆·波拿巴阁下”。卡洛的上几代人都是律师和辩护士，在17世纪和18世纪，波拿巴家族都是在科西嘉岛各种诉讼和严酷争斗的生活方式中度过的。到了这一代，波拿巴家族在阿雅克肖城已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拿破仑的一位叔父吕西安·波拿巴在该市当了助理大主教；卡洛本人年轻时在罗马学过法律，回来后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律师。

卡洛是个杰出的科西嘉爱国主义者，虽然他生性疏懒，却不断为政府的发展设计新的项目、制定新的规划，以改善自己的地位，本人也因此得以跻身阿雅克肖市议会12名议员之列。卡洛虽然被授予了侍从武官的官衔，但他的年薪也只有900法郎。他在阿雅克肖有一栋大宅子：幽暗的客厅里挂着法国总督的骄傲画像，这得益于拿破仑疾病缠身的叔叔吕西安。这位助理大主教没有家室，他将全部遗产馈赠给卡洛。如果说波拿巴家族算得上贵族的话，那也一定是一个十分没落的贵族了。

卡洛在一系列爱国斗争中，遇见了他的天赐良缘——莱蒂齐亚·拉莫利诺。莱蒂齐亚的祖先也出身于佛罗伦萨的贵族世家，她的家族原籍在伦巴第，在15世纪初从热那亚迁到科西嘉定居前几乎徙居了包括佛罗伦萨和那不勒斯在内的大半个意大利。莱蒂齐亚的生父是国家道路和桥梁监察官，生父去世后，她母亲的第二个丈夫，也就是莱蒂齐亚的继父，是一个名叫费尔的银行家。不过，在莱蒂齐亚出生时家庭已比较贫困，她的童年基本上过着贫民生活。

1764年，卡洛和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结婚。新郎卡洛18岁，新娘莱蒂齐亚（婚后改称莱蒂齐亚·波拿巴）15岁。虽然两人是在内乱最激烈的环境中仓促成婚的，而且卡洛几乎身无分文，但他们却是一对非常相称、恩爱的伴侣。

莱蒂齐亚是一个身材苗条、个子不高、肤色黝黑、鲜有笑容的女子，端庄、贤淑，又显得精干。对于一个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待字闺中、准备生儿育女的女子来说，生活是可怕的也是严酷的。她从小就能吃苦耐劳，性格坚强刚毅，遇到困难从不屈服。

莱蒂齐亚没有什么文化，基本上不看书。她最容易学到的就是科西嘉岛上最落后和野蛮的习俗：族间盛行仇杀，而且岛上几乎没有什么文化教育事业。

这种仇杀往往延续为世世代代相互算计的阴谋和暗杀，直到主要的当事人已不在人间而旁系亲属也被牵连进去的地步。在科西嘉岛，谁在为维护家族荣誉而进行报仇时畏缩不前，谁就最受人鄙视——即使是对挑衅者的远亲进行报复，也不得畏缩。

阿雅克肖人除了节假日，一般不高声谈笑，更少引吭高歌。偶尔在散步场所的树荫底下，有十来个武装的农民在打纸牌，或者在一旁观看。他们不叫不嚷，从不争吵；赌到气氛紧张时，只听见拉动枪栓的声音，永远是相互威胁的前奏。

傍晚时分，只有几个人出来乘风纳凉，可以在广场上见到的散步人几乎全是外地人。岛上的居民总是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像一只老鹰蹲在巢边守卫着。如果一个人对邻居表现出蔑视，就会招来这样的警告：“小心你的性命吧，我是提防着的！”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莱蒂齐亚具备了远远超出她实际年龄的坚强意志，而且她那果敢刚毅、坚韧不拔的性格和旺盛精力，使得她能度过初婚之后十分艰难的岁月，并养成了生活节俭的习惯。她所居住的楼下两层屋子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甚至连一块地毯也没有，预示着她以后也将是一位严酷的母亲。

她带有浓厚的意大利口音，科西嘉语说得并不是完美无瑕，她的语法和写作根本满足不了以后对孩子们的教育。她对法语也一点儿不感兴趣——法国对她来说是仇人，而且将始终是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但是，科西嘉岛已归属法国，莱蒂齐亚和丈夫回到阿雅克肖城，顺从了法国人的统治，加入了法国国籍，命中注定她要听人讲法语。她婚后的世界只限于她的丈夫——他很少在家，她的孩子——他们总是在家，以及承担看家理财的责任。

拿破仑的诞生，给卡洛夫妇带来了许多的欢愉和新的希冀，虽然18个月前，他们已经有了长子约瑟夫·波拿巴，但他们似乎更喜爱拿破仑一些。他在婴儿时期，脑袋硕大、两腿粗壮、行为表现奇特，他不爱啼哭，也不多嬉笑，饿了、渴了或者不舒服时，只是一个劲地手足乱舞，踢被蹬床，用行动表现一切。到了四五岁时，虽然他个头矮小，但体格结实粗壮，靠生就的一身蛮力，经常能把大他一岁半的哥哥打哭。同时，这位天生“霸王”似的小拿破仑，言语不多，而心机较重，继承了阿雅克肖人的狡黠性格，心中的“鬼点子”特别多。有一次他和哥哥约瑟夫一同到奶妈家玩，奶妈烤了两块鲜美的肉饼给他俩吃，拿破仑望着令人垂涎的肉饼，眼珠溜溜一转，悄声附在哥哥耳边说道：“约瑟夫，你猜奶妈还有三张肉饼藏在哪里？”

约瑟夫摇摇头表示不解，于是拿破仑故作神秘地说：“那几张肉饼放在厨房的碗柜里！”

约瑟夫信以为真，赶忙跑去厨房里寻找，等他刚走，拿破仑便像一则寓言里那个哄骗乌鸦吐肉的狐狸一般，抓起桌上的两块肉饼，又冲奶妈调皮地眨眨眼睛，就跑到门外狼吞虎咽起来。等到约瑟夫发现上当跑过来时，肉饼早已成为拿破仑的腹中之物。

诸如此类儿戏的表演多了，父亲觉得这孩子不愧为他波拿巴的血统，特大的脑袋瓜里装着智谋，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卡洛曾长久地凝视着拿破仑那大大的脑袋和粗壮的双腿，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对妻子莱蒂齐亚说：“他的脑袋里装满了智慧，他有力的双腿是他顶天立地的支柱，我们的儿子生来就是拯救世界的巨人！”

父亲对他的顽皮不仅抱以宽容的态度，而且有时还加以赞赏。他没有太多时间教儿子，但母亲莱蒂齐亚对拿破仑要求却很严格，见到拿破仑顽皮就严加训斥，有时犯了错还要打他。拿破仑常嘲弄费舍外婆，虽然他也爱她。她老态龙钟、弯腰曲背，走路时拄着一根拐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像要散架的样子。小拿破仑觉得好笑又好玩，跟在她身后，笨拙地模仿她走路屈腿扭腰的姿态。他母亲看见了，追出来要打他，他却逃到奶妈那里避难去了。

第二天，他回来亲吻妈妈，莱蒂齐亚立即把他推开。拿破仑进屋后，母亲跟着进了房间，立刻关起门，狠狠地打了他屁股。对母亲的严厉管教，拿破仑长大后还深怀感恩之心：“我的母亲虽为女性，看似柔弱，但心胸和头脑决不亚于男子汉大丈夫，我之所以有今日，全是母亲的大力栽培。”

小拿破仑生性好打斗，自小就显露出了军事组织才能。在阿雅克肖城里，他专爱组织邻居孩子玩打仗的游戏，将他们划分为敌对双方展开一场有趣的“战争”，每次他都自任元帅，并且指挥较弱的一方，向对方挑战进攻。对打时他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使起拳脚来又重又狠，结果每次战局都以他指挥的一方获胜。久而久之，孩子们都把他当成了胜利的标志，争先恐后地想充当他的部下，每当这个时候，拿破仑的心中便充满了一个孩子的自豪感。

除了打仗游戏之外，其实拿破仑的童年并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欢乐时光。他从小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不甚合群。当他的兄弟姐妹在花园或草地上兴高采烈地做其他游戏并发出一阵阵愉快的呼喊声时，拿破仑经常一个人悄悄来到一个孤零零的岩石洞里，这是他喜爱的隐居地。他斜靠着洞口的岩石，手拿着书，并非认真读，而是几个小时地凝视着地中海的辽阔海洋和蓝色天空。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或下午，谁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雅克肖湾

季拉托山峰是俯视阿雅克肖城和海湾的小山。阿雅克肖湾周围只有些阴暗的杂木丛林，背后则是并不太高的、光秃的不毛之山。只有城镇周围的高地上，树影摇曳，东一处西一处，有些孤零零的白色建筑物呈现在绿荫丛中，那是一些人家的灵堂和家族的陵墓，这里的景色呈现出一种庄严和凄凉的美。俯首望着汹涌澎湃的大海，聆听着惊涛拍岸的巨响，凝神遐思，稍懂人事的拿破仑说：“我最爱海浪，因为它蕴藏着无比的威力，可以吞掉无数细小的沙粒，可以用柔软的唇吻碎坚硬的岩石。我就要做那海浪，把世界踏在脚下！”

拿破仑喜好征服别人，邻居的大人们似乎被这个野蛮的孩子烦透了，但同时又羡慕莱蒂齐亚拥有这样一个有着完全的科西嘉人典型性格的勇敢儿子。7岁时，拿破仑上学后，开始还有些冥顽不化，经常沉迷在贪玩打斗中。后来有一次，约瑟夫说了一句刺激他的话，竟使他的性情大大转变了。那是一天上午，约瑟夫突然给他出了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考他，拿破仑由于荒废学业，对这道题一时答不上来。约瑟夫便讥讽地说：“喂，拿破仑，这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出来，看来你只是比我勇敢罢了！”

约瑟夫的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拿破仑的自尊心，他忽然感到自己并没有真正征服约瑟夫。于是从这一天起，他很少贪玩打斗，开始下工夫学起功课来。莱蒂齐亚见到拿破仑的变化，感到非常欣喜，她又因势利导地教育他说：“拿破仑，你现在明白了吗？一个人光有蛮力还不行，还要有知识、有志向。只有拥有胸怀远大的志向又具备扎实知识的人才能征服别人，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强者啊！”母亲的话使拿破仑茅塞顿开。从此拿破仑开始迷恋于学习，由于他刻苦用功，他的学业终于大有长进。卡洛还特意给拿破仑砌了一间小房子，在墙壁上涂满了不同色彩的数学题，精心营造出了一种学习氛围，专门让拿破仑在里边演绎数学，并在外边围上了篱笆。

七八岁时的拿破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多的是与那些枯燥的数学题打交道。这个矮小怪癖的孩子十分喜欢这个小天地，若是哪个小孩子来侵入他这个小小的学习领地，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人家赶出“境外”。9岁那年，拿破仑通过入学考试，准备进入法国的奥顿中学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