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西文化的起源

中西文化的起源都经历了非常相似的过程和困难。

摩尔根在《古代社会》里把人类社会的发展按照人类生活资料生产的进步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一时期都有高、中、低三段，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基本沿用了这一分期。中西文化的起源都历经了这些分期。蒙昧时代的低级阶段是人类的童年时代，人类采集果实、块根为食，产生了分节语言；中级阶段又称旧石器时代，人类有了狩猎活动，能打制粗糙的石器，并形成以血缘为纽带的母系氏族公社；高级阶段又称新石器时代，人们能磨制比较精美的石器，制作木制容器、房屋，开始定居并形成村落，发明了农业、畜牧业，其中农业的产生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巨大的革命。野蛮时代的低级阶段是母系氏族制度的全盛时代，女性在氏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人们发明了制陶术，开始驯养动物、种植植物；中级阶段又称青铜时代，人们发明了冶炼术和金属加工，铜器出现，促成了第一次社会大分工（游牧部落从其余的野蛮人群中分离出来），产生了交换制度，氏族公社解体，父系氏族制度取代了母系氏族制度，男子在农、牧业中占据重要地位，一夫一妻制家庭与氏族有了对抗，私有制出现，剥削产生；高级阶段已使用铁器，有了文字，促成了第二次社会大分工（手工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有了商品生产和金属货币，个体家庭成为社会的经济单位，奴隶主出现。文明时代是公元前4000年首先在四个分散得很遥远的地区独立兴起的，即尼罗河流域、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下游、印度河流域、黄河流域的安阳和长江流域，在这四大文明发祥地，国家出现，城市越来越成为处于支配地位的社会形式，伴之以宏伟的公共建筑，有了劳动分工，产生了知识阶层，形成了政治、宗教上的等级结构。

中国文明发源于黄河、长江流域。在云南省发现的“元谋猿人”距今170万年，是在我国境内最早的人类，在陕西发现的“蓝田猿人”距今约80万年，在北京周口店发现的“北京猿人”距今也有60万年左右，这些都是直立猿人，已经大量使用石器并能人工取火。考古发现的广东马坝人、陕西大荔人、湖北长阳人、山西丁村人、内蒙古河套人、广西柳江人、北京山顶洞人等都是智人，距今约20万年，已经进入氏族公社阶段，能打磨比较精致的石器，并逐渐发明制造了陶器、铜器，出现农耕，家庭也出现了。不管是黄河流域的文明，如裴李岗文化（河南新郑，距今8000年）、仰韶文化（河南渑池，距今五六千年）、大汶口文化（山东泰安，距今5000年左右）、龙山文化（山东章丘，距今四五千年）、马家窑文化（甘肃临洮，距今四五千年）、齐家文化（甘肃政和，距今4000年左右）、二里头文化（河南偃师，夏代）等，还是长江流域的文明，如河姆渡文化（浙江余姚，距今7000年）、马家浜文化（浙江嘉兴，距今五六千年）、良渚文化（浙江余姚，距今四五千年）、屈家岭文化（湖北京山，距今三四千年）等，都是人们战胜挑战的崭新创造，由于没有先例可循，只能摸索着前进，每种文化的形成与发展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西方文化也是如此。西方文化发源于古代希腊文化。黑格尔曾说：“一提到希腊这个名字，在有教养的欧洲人心中，尤其是在我们德国人心中，自然会引起一种家园之感。”“今生，现世，科学与艺术，凡是满足我们精神生活有价值、有光辉的东西，我们都是从希腊直接或间接传来的。”^[1]根据希腊的神话传说，希伦（Hellar）是盗神火给人类的普罗米修斯的孙子，公元前7世纪前后，希腊各民族逐渐把希伦看作是他们共同的祖先，开始自称为“希腊”（Heladus），意即希伦人居住的地方。古代希腊，包括希腊半岛、爱琴海诸岛和小亚细亚西部海岸。希腊半岛是古希腊的主要领域，东临爱琴海，西接爱奥尼亚海，整个半岛山脉纵横，五分之四是山地，土地贫瘠，河谷里的小块土地是唯一适合耕种的地方，荒凉的山坡把平原分割成块，使得陆路交通极其不便，近海连鱼都不产，人们面对的环境十分恶劣。尽管如此，那里旧石器时代就有人居住，公元前3000年克里特岛进入青铜时代，公元前2000年左右建立了城邦国家，公元前1500年出现了迈锡尼文明。由于地少人多的矛盾，公元前11世纪开始，半岛上的居民大规模地向外移民，足迹遍及爱琴海地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希腊文明。

综观中西文化的起源，正如汤因比所说：“原始社会可以比作一群人，正迟钝地躲在山腰的突出的岩石之上，它的上面是绝壁，下面也是绝壁。文明社会可以比作这些睡觉的一群人，他们刚刚站立起来，并且开始攀登上面的悬崖峭壁。”

二、中西文化起源的不同

中西文化在起源上存在许多不同，这里只从两个主要的方面阐述。

1.文明的起点不一样——早熟的儿童与正常的儿童

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它的第一次出现以定居、葬礼、私有制、职业分工、远距离交易、技术革新和战争等为标志。中国是世界文明古国之一，最迟在公元前2l世纪，黄河流域中部的夏部落在禹的率领下治水安民，打败三苗，确立王位世袭，自认为居天下之中，称“中国”，开始跨入文明。这就是说，中国文化早在新石器时代就进入了文明时期。通过考古发现，不论是仰韶遗址还是陕西半坡遗址，都有大量的绘着彩色花纹的陶器，而龙山文化的陶器制作精美，黝黑发亮。这时，人们能够打制铜器，由渔猎发展到了农业种植，由早先的部落聚集变成以家庭为单位定居，先是女性后是男性在家庭中占据重要位置，出现私有观念。

西方文化是到了铁器时代才进入文明时期，恩格斯说：“铁器时代，但同时也是铁犁和铁斧的时代。铁已在为人类服务，它是在历史上起过革命作用的各种原料中最后的和最重要的一种原料。……铁使更大面积的田野耕作，广阔的森林地区的开垦成为可能：它给手工业工人提供了一种极其坚硬的锐利非石头或当时所知道的其他金属所能抵挡的工具。”^[2]从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和考古发掘的材料看出，人们普遍使用铁器，农业生产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采用的许多农具和耕作技术都比较先进，为生产关系的解放创造了物质条件，在手工业中已有了织、酿、陶、木、皮、铁等多种行业的分工，货币媒介开始出现，商业交换也有所发展。荷马史诗中描述了克里特岛上克诺萨斯城的繁荣情景：王宫结构复杂，千门万户曲折相通，拥有复杂巧妙的给排水系统，墙壁、器皿上绘制着美丽的图画；与此同时，自然经济开始衰落，地方的利益关系已在逐步代替从前的血缘结合，从而使原始的氏族制度濒于解体，贵族占据越来越多的财富，并把大量的战俘变成奴隶，终于形成奴隶制国家。所以马克思说：“有粗野的儿童和早熟的儿童。古代民族中，有许多属于这一类。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3]两者在旧传统瓦解、劳动分工、阶级分化、商品经济、社会发展速度及水平等多方面存在差别。

2.地理条件不一样——大陆田园式与海洋岛屿式

在中国黄河、淮河流域平原上，土质疏松，气候温和，雨量充足，农耕和畜牧发展很快，形成了最早的部族联盟国家。在它们的东北部是燕山山脉，南部则是起伏连绵的桐柏山、大别山，西部为太行山脉、秦岭、大巴山，东临太平洋的浩瀚波涛。正如列宁所说：“地理环境的特性决定着经济关系以及随在经济后面的所有其他社会关系的发展。”^[4]中国文化的根基由此奠定。此后，无论是战国七雄之一的秦国吞并天下，还是汉、唐帝国的建立，抑或是宋、元、明、清等泱泱大国的延续，其地理环境总摆脱不了远古时的半封闭的大陆特性，具体地说，疆域辽阔，位于世界第三；大部分领土处于北温带，中纬度，气候温和，被黑格尔誉为“历史的真正舞台”。东临沧海，西北横亘广大的荒漠，西南耸立着“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和人迹罕至的横断山脉，南部是茫茫印度洋；地处大河流域，有肥沃的冲积谷地，内陆多山，宽阔的高原和崇山峻岭交错，山地、高原和丘陵约占全国土地总面积的65%，地理环境相对封闭。

而地处欧洲南部的希腊半岛则三面环水，海岸线有3000多英里（约1864千米）^[5]，多岛屿，其资源是渔业、商业。东海岸的爱琴海地区北到色雷斯、南到克里特、东达塞浦路斯，散布着480多个岛屿，都有良好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