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化的定义与特征

实际上，给文化下定义是非常困难的。1952年，美国两位人类学家克罗伯和克拉克洪在《文化：关于概念和定义》一书中，列举了从1871年到1951年80年间关于文化的定义，竟达161种之多。此后又出现了许多有关文化的定义。如17世纪德国历史学家萨穆埃尔·普芬道夫认为，“文化生活和精神生活基本上是同义词”，而所谓精神生活，“首先是作为社会的人的天性得到充分发展，是探索人类群体建立基础的一致性，是人类的各种潜在能力依据自然权利做出的表现”^[1]。英国人类学之父泰勒在1871年出版的《原始文化》一书中把文化与文明连在一起，他说：“文化或文明就广泛的人种学意义而论，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获得的才能和习惯。”^[2]美国学者菲利普·巴格比在《文化：历史的投影》一书中指出：“文化，就是社会成员的内在和外在的行为准则。”^[3]我国学者对文化也有多种不同的定义。如梁启超在1922年《什么是文化》一文中指出：“文化者，人类心能所开释出来之有价值的共业也。”^[4]1926年，胡适在《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一文中指出：“文化是一种文明所形成的生活的方式。”^[5]

之所以出现众多的有关文化的定义，一方面是与文化问题的复杂性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定义者不同的视角有关。正像有学者所总结的那样：“历史学派常常把文化看作是社会的遗产，或者传统的行为方式的全部丛结；心理学派则往往把文化视为个体心理在历史银幕上的总映象，或者是满足个人心理动机所选择的行为模式；结构功能主义者强调文化是由各种要素或文化特征构成的稳定体系；而发生论者则分辩说文化是社会互动及不同个人交互影响的产品；有的人则偏重文化观念的作用，把文化定义为观念之流，或观念联结丛；有的人则倾向文化的社会规范的价值，把文化界定为不同人类群体的生活方式，或者共同遵守的行为模式。如此等等，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文化定义。”^[6]

从词源学角度来看，文化在中文中的最初含义是“人文化成”，这个含义最早出现在《易经·贲卦彖词》中：“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但这时的“文”与“化”是分离的，还没有组成一个词组。真正将“文”与“化”组成一个合成词的是西汉的刘向，他在《说苑·指武》中说：“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尔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夫下愚不移，纯德之所不能化，而后武力加焉。”在这里，“文化”的含义是与武力征服相对的，是以文德来教化、感化的意思，因此也是作为动词词组来用的。晋人束哲在《补亡诗》中有“文化内辑，武功外悠”之句，南齐王融在《曲水诗序》中说：“设神理以景俗，傅文化以柔远。”“文化”在此成为名词意义上的文治、教化和礼乐典章制度等。

英文中“文化”一词，源于拉丁文的cultura，含有“耕耘”、“培养”之意，由此引申为对人的性情的陶冶、品德的教养。这就跟中国古代“文化”一词的“文治教化”内涵比较接近。所不同的是，中国的“文化”一直专注于精神领域，而cultura却是从人类的物质生产出发，进而引申到精神活动领域的。

从总体上说，文化是人类独有的现象，动物不具备文化。如果说，文明是与野蛮相对的，那么文化则是相对于“自然”而言的。动物生存于自然之中，而人则不仅在自然中，而且也在文化中生存。动物不能将自己从自然界中分离出来，而人则可以将自然作为自己的对象。人与动物的分别，就是文化与自然的分别。文化是人的创造物，同时文化也创造了人，即使人成为人。按照通行的观点，人是由劳动所创造的，而劳动也创造了文化。所以说，人通过劳动创造了文化。

简单地说，文化就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为满足自身的需要而不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这是广义的文化概念，而狭义的文化概念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

一般而言，文化具有以下性质和特征：第一，文化是人为的，同时也是为人的。第二，文化具有群体性、社会性、民族性和区域性，而不具有个人性。第三，文化包括语言，语言是文化的重要载体。第四，文化具有传播性。第五，文化具有经济价值。

二、文明与文化的关系

一般认为，文明和文化是相互联系但又不同的两个概念。关于文明与文化的关系，学术界主要有如下几种意见：

其一，文明和文化没多大差别，甚至可以说，两者是同义的。不少学者持这种意见。美国学者亨廷顿认为：“文明和文化都涉及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文明是放大的文化。它们都包括价值、规则、体制和在一个既定社会中历代人赋予了头等重要性的思维模式。”^[7]

其二，文化包括文明，即文化所包含的概念要比文明更加广泛。不少学者认为，文明是文化的最高形式或高等形式。文明是在文字出现、城市形成和社会分工之后形成的。尤其在历史学和考古学界，普遍认为文明是较高的文化发展阶段。如英国考古学家柴尔德（Vere Gordon Childe）的《社会进化》（Social Evolution，1951）和克拉克（G.Clark）的《从野蛮到文明》（From Savagery to Civilization，1946）均持这一观点。德国《大百科辞典》认为，文明“从广义来说，指良好的生活方式和风尚；从狭义来说，指社会在脱离了人类群居的原始自然状态之后，通过知识和技术形成和完善起来的物质和社会状态”^[8]。我们可以说原始文化，却不可以说原始文明。

其三，文明包括文化，文化是文明的组成部分。如汤因比认为，每一种文明都是由政治、经济、文化三个要素组成，其中文化是文明的核心，而文化中最基本的东西是宗教；文明是一种以宗教为基础的历史形态。

其四，文化和文明是属性不同的两个部分。有些学者认为，文明是物质文化，文化是精神文化和社会文化。在20世纪之前，德国传统的看法普遍认为，文化包括人的价值、信仰、道德、理想、艺术等因素；而文明仅包括技术、技巧和物质的因素。如德国学者康德，便把人类在物质和技术上的进步称为“文明”，而把人类在道德精神方面的进步称为“文化”。^[9]日本《世界大百科事典》也认为：“文化是像宗教、艺术、科学等具有理想的精神的高度价值的高级境界的东西；与此相反，文明则是属于具体的如技术之类的物质的低级境界的概念。”^[10]

其五，文明是文化的内在价值，文化是文明的外在形式。文明与文化包括三种关系：（1）文明是目的，文化是手段。比如吃饭是个文明事件，但是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人们却可以通过不同的文化形式来实现这一过程。我们可以用刀叉将食物送到嘴中，也可以用筷子把食物送到嘴中，这是不同的文化形式。在前一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茹毛饮血是不文明的表现；在后一种意义上，我们却不能说吃日本料理没有文化。（2）文明是内容，文化是形式。比如穿上衣服，是文明的标志，但具体穿什么衣服则是文化的问题。在前一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衣衫褴褛是不文明的表现；在后一种意义上，我们就不能说穿西装一定比穿和服、中山装更有文化。由于人们不可能穿一种抽象的服装，所以人们的服装形式必然反映不同的文化。（3）文明是一元的，文化是多元的。人类迄今为止的历史，都是在用不同的形式来实现共同的文明。^[11]

从以上几种观点中，我们可以看出，文化与文明既有相同的一面，又有区别的一面。相同性在于两者都是人类在社会实践活动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是人类所独有的现象，在某些条件下是可以互相通用的。如我们既可以说中国文明、西方文明，也可以说中国文化、西方文化；既可以说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也可以说物质文化、精神文化；既可以说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也可以说农业文化、工业文化。这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差异。从中外文化比较的角度来说，中华文化和中华文明就是可以互换的词组，具有相重叠的含义。因此，中外文化的比较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中外文明的比较，没有必要再做进一步的区分。

但文明与文化毕竟是不同的概念，两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如下几方面：

（1）文化通常与自然相对，而文明一般与野蛮相对。

（2）从时间上来看，文化的产生早于文明的产生，可以说，文明是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形成的。在原始时代，只有文化，而没有文明。因此，学术界往往把文明看作是文化的最高形式或高等形式。

（3）从空间范围来看，文明可以包含多个民族或国家的文化实体，它的地域范围要比文化广阔得多。如西方文明，包括众多的信奉基督教的民族国家。我们可以说“中国文明”，但一般不说“汉族文明”，而说“汉族文化”。也就是说，文明可包含文化，但文化一般不包含文明。

（4）从价值判断上看，文明一般倾向于正面的、积极的，而文化则是中性的；文明往往是指好的或优秀的文化，而文化本身则有精华和糟粕之分。文化往往是一种现存状态，我们可以说“没文化”或文化程度有高有低，却不可以说“不文化”。文明则不仅是现存状态，而且还是一种价值取向，所以我们可以做出“不文明”的价值判断；不同民族的文化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之分。但需要指出的是，对一种文明做价值判断，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需要特别谨慎。19世纪，欧洲人就是根据文明这一标准来判断非欧洲人的社会是否“文明化”。欧洲有人甚至把自己的文明作为文明的唯一标准，而排斥和贬低非欧洲社会的文明。这种单一文明观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多元文明观的反对。按照多元文明的观点，世界上存在着多种文明，而每一种文明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存在价值；将自己的文明凌驾于其他文明之上，这种文明观本身就是不文明的。

三、文明的发展历程

1.文明产生前的人类史及史前文化

地球大约已有50亿岁的年龄。在大约40亿年前开始有生命，即原生的单细胞生物。生物又从低等级不断向高等级进化：由微生物进化到原始植物，如海藻；继而进化到无脊椎动物，如水母、蠕虫；最终进化到脊椎动物。这些脊椎动物和其旁系中的某些无脊椎动物及植物一起，约于3亿年前开始成功地适应陆上生活。最早适应陆上生活的是两栖动物，随后是爬行动物，接着是鸟类，然后是哺育类动物和灵长类动物。最后出现了早期人类的祖先。

根据古人类学、人类古生物学的研究结果，最早的类人生物源自非洲。1959年，古人类学家在东非发现了类人生物的颅骨化石。之后的1961年，他们又发现了距今175万年以前的直立行走的灵长类动物的头骨残片。古人类学家路易斯·利基认为，它是现代人类的祖先，将之命名为“能人”，也叫“直立人”。能人能够直立行走，并能使用粗陋的工具。而这两个特征正是人类从猿进化而来，从而不同于动物的重要标志。中国云南境内的元谋人（约170万年前）就属于这样的直立人。根据1965—1975年在云南元谋上那蚌村的考古发掘，元谋人可以使用打制的石器，并有使用火的迹象。这都属于世界上最早的古人类。历史学家把175万年前看成是人类旧石器时代的开始，而这个时代经历了旧石器时代早期和旧石器时代晚期之后，一直到公元前1万年才结束。

在旧石器时代早期（175万年前到公元前3万年），除了在东非坦桑尼亚发现的能人之外，比较著名的还有爪哇人、尼安德特人。爪哇人的遗骸于1891年发现于爪哇岛，尼安德特人的残骸是1856年在德国西北部迪塞尔多夫附近的尼安德河谷首次被发现的。爪哇人生活于大约50万年前，尼安德特人则大概生活于3万5000年前。在中国境内比较著名的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的人类是蓝田人和北京人。蓝田人的遗骸是1963—1966年在陕西蓝田发现的，大约生活于80万年前。这也是目前已知的亚洲北部最早的直立人。北京人的遗骸是1926年在北京市房山区周口店发现的，以后又经过多次发掘，出土的人骨化石、石器、用火证据、动物化石，与同时代的世界其他遗址相比，都是最丰富的，因此成为世界上研究这一时代历史的最有价值的资料。旧石器时代早期的特征是人类可以运用简单的石制、木制工具采集食物，用简单的口头语言交流，知道运用火，并将死者安葬。

大约在公元前3万年，旧石器时代文化从早期阶段过渡到晚期阶段，旧石器时代晚期仅仅延续了大约2万年，即从公元前3万年到公元前1万年。这一时期，人类的主要类型是克鲁马农人。克鲁马农人是现代人种形成过程中典型的化石代表，1868年发现于法国多尔多涅的克鲁马农洞穴。克鲁马农人的体质特征与现代人类已没有多大差别，高身材，宽肩膀，男性平均身高6英尺（约合180厘米），前额颇高，下颌发达，脑容量约等于现代人的平均数值。这些人以狩猎和采集为生，他们采集野果、浆果、根茎，并猎取野兽。他们居住在简陋的洞穴里。他们的智力发展得更像现代人，有了更多的想法和词汇量。他们开始创作艺术品，包括法国、西班牙、撒哈拉沙漠洞穴里的壁画。他们制作装饰品、小雕像、衣服、工具和狩猎武器，并建造住所。

旧石器时代结束之后到文明产生之前的这段时间，大约在公元前1万年到公元前4000年（或3500年），被称为新石器时代。它与旧石器时代的重要区别在于以下两点：第一，工具不再用打制法，而用磨制法；第二，食物来源主要靠栽培植物和畜养动物，而不是靠狩猎或采集获得，人类不再是食物采集者，而成了食物生产者。与此同时，也出现了陶器、房屋、航行和制度。从历史的角度来讲，新石器时代文化的最重要特点也许是制度的发展。而最古老的人类制度首先是家庭，其次是宗教，最后则是国家的雏形（部落）。在这一时期，国家的主要功能对外是军事战争，对内则是财富的分配。

2.文明的起源、分布及原因

文明究竟起源于何时，历史学家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是公元前3500年，有人认为是公元前4000年左右。但大家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文字的产生是文明产生的重要标志。除此之外，文明产生的标志还包括：城市中心、由制度确立的国家的政治权力、纳贡或税收、社会分为阶级或等级、巨大的建筑物、各种专门的艺术和科学等。正是这一系列的特征，将文明与新石器时代的部落文化区别开来。^[12]“我们可以说，一种文化一旦达到了文字已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使用，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已有某些进步，政治的、社会的和经济的制度已经发展到至少可以解决一个复杂社会的秩序、安全和效能的某些问题这样一个阶段，那么这个文化就应当可以被称为文明。”^[13]

古代伟大文明中，哪一个最为古老，这是至今仍有激烈争论的问题。有些学者的意见倾向于古埃及文明，但更多的权威则支持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流域的文明更早的主张。理由是，早在公元前3500年前，两河流域的文明（也被称为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或巴比伦文明）就对尼罗河流域产生了重大影响。这种影响包括：圆筒体形印章的使用、建筑结构的方法、艺术的主题，以及起源于美索不达米亚的文字。但这种解释并没有被普遍认同。因为这些成就并不是被完全照搬到古埃及的，相反，古埃及人对它们做了根本的改动，使它们合乎古埃及人自己的文化形态。似乎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两个文明都很古老，在很大程度上，它们是并行发展的。与这两个文明同样古老的还有古印度文明和中国文明。前者起源于印度河流域，后者则是在黄河流域逐渐发展起来的。由此形成了我们习惯上所说的“四大文明”。

与其他古代文明不同的是，中国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生生不息、延续至今的文明。这一点西方学者也并不否认。根据历史传说和记载，炎帝和黄帝是中华文明的始祖。黄帝时代的仓颉造字，标志着中国文化进入文明发展期。与此同时，养蚕、舟车、音律、医学、算数都先行发明，并得到发展。《史记·五帝本纪》载：“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驱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当然，这一时代存在的事实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古证明。而为世人都无法否认的中国文明充分发展的标志则是在河南安阳发现的甲骨文。这不仅证实了中国一个朝代的存在，而且也昭示着中国文明绵延不断的强大品性。几千年来，中东人一直不能解读他们祖先的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而现代中国人却能读通商朝文字，这充分说明了中国文明的连续性。

关于古代文明产生的原因，研究者们也给出了种种不同的解释。而其中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释是地理论气候说。古代文明之所以大多产生于河谷流域，显然与这里优越的地理条件有关，土地的肥沃，灌溉的方便，特别适宜于发展农业生产，而且这里的亚热带气候也适宜人类生存。一般而言，理想的气候是平均温度很少低于华氏38度和很少高于华氏64度之间的条件，而平均湿度则应在75%左右，经常变化的风向和风的强度，也有利于净化空气。所有这一切都可以成为文明产生的条件。与此相反，北极圈地区、赤道周围、沙漠地带及大片的原始丛林，则很难成为人类文明的摇篮。因为这样的地区不是太热、太湿、太冷，就是太干燥。只有等到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可能有人居住。两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黄河流域的地理位置与气候环境显然满足了人类发展文明所必备的外部条件。

对于中国文明之所以能够延续至今而没有中断，有学者也将此归结为地理原因。中国位于欧亚大陆的东端，东邻浩瀚的太平洋，北接冰冻的西伯利亚草原，西部巨大的山脉与大陆的其他部分相分割，这样相对封闭的地理条件使中国不太容易受到外族的进犯，并使中国文明一直保持着独特的风貌和特征。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显然不能说明更深层的原因。应该说，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仅仅是文明产生的外部因素，人类为了满足自身的需求而不断进行和发展的实践活动才是文明产生的根本原因。

四、文明的分类

学术界对于文明的分类也有不同的看法。对于历史上曾经存在的文明的总数，有人主张有16个，汤因比认为有20个。但由于历史上有的文明已经消失，像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埃及文明等，因此，目前存在的文明要比历史上少一些。关于目前世界文明的划分，学术界最有影响力的是亨廷顿的七种或八种文明说，即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东正教文明以及可能的非洲文明。

亨廷顿认为，过去将世界文明划分为东方和西方是过于简化和笼统了。他指出：“用东方和西方来识别地理上的区域是令人困惑不解的和种族中心主义的。北方和南方是被普遍接受的两极的固定参照点。东方和西方却不具备这样的参照点。问题是相对于什么而言是东方和西方？这完全取决于你站在何处。西方和东方最初是指欧亚大陆的东部和西部。然而，从一个美国人的观点来看，远东实际上是远西。对于中国历史的大部分时期来说，西方意味着印度，而在日本，西方通常意味着中国。”^[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