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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给你写信了。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你爱发议论，讲的我全懂，或者似懂非懂，我身体不好，写字不容易，常常想跟你讨论，但是没有精力，口不能说，手不能写，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请你原谅了！我希望你还是坐下来，翻译几本书，然后写一点东西。我羡慕你，你还可以工作二三十年，爱惜这宝贵的时光吧。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决定把狄更斯全集送给你。你向我讨过几次，我喜欢狄更斯，还想翻翻它，以前没有答应。现在我没有时间了，留给你吧。

1988年，我有不少台湾同学到大陆来谋出路，找做生意和投资的门路。那时物价不断往上涨，我想起巴金伯捐给文学馆的钱天天在贬值，心中不安，就写信给巴金伯，问他是否可以托给可靠的人拿那笔钱去做生意，弄点活钱办事业。不料伯伯收到我的信后大惊（事后听说他夜里睡不着觉，全家也很紧张），立即叫我女儿给我回信说不可，要我别胡思乱想，坐下来，或译或写，认真用功做点事情。1985年我向他讨狄更斯全集，他不肯给，说他喜欢狄更斯，有时候还想翻看翻看。这次他决定把全集送给我。当时我大女儿在上海，看了巴金给我的信后说，妈妈收到书当然会欣喜万分，但是“我没有时间了”这句话写得不好，妈妈看了会伤心的。巴金伯想了一会儿，又让我女儿告诉我，他还要干许多事，顾不上看那书了，叫我放心。

其实做生意的事，我也就是乱想，巴金伯不点头，我哪敢乱说乱动？他认为做买卖的人必须有市侩气，说是四川有句顺口溜：“全家做生意，胜过总书记。”但最好还是不要“全民皆商”吧。大概他认定我是不会做生意的，又有看小说的瘾，给了我狄更斯就占住了我的心，不会作怪了。

如今这套狄更斯全集珍藏在我的书柜里，既是我的良师，又是我的安慰。说来惭愧，我只试译过其中的《双城记》，巴金伯该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