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小伙伴
本书作者弗拉基米尔·迦拉克切诺维奇·柯罗连科(1853—1921),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文学界别具一格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生于乌克兰的日托米尔市,父亲是县法官,母亲是波兰地主的女儿。1863年,波兰人民反对沙皇残暴统治的起义失败,柯罗连科家有数位亲友遭杀害或被捕入狱,这极大地影响了作者思想的发展。在大学时期,柯罗连科就积极参加进步的学生运动,屡遭迫害,1876年被莫斯科彼得洛夫农学院开除,三年后又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六年极其艰苦的流放生活并没有磨灭他的斗争意志,被释放后,他继续在俄国中部尼日涅-诺夫戈罗德一带从事反对沙皇的革命活动。从1900年起,他定居乌克兰波尔塔瓦市,从事新闻工作,用他的一支锋利的笔不断地对沙皇专制制度的残酷暴虐进行无情揭露和猛烈抨击。为了抗议沙皇当局对高尔基的歧视,他和契诃夫一起愤然放弃俄国科学院名誉院士的称号。
柯罗连科的文学生涯起于流放时期,他最著名的长篇巨著是他晚年完成的四大卷回忆录《我的一个同时代人的故事》。他的其他作品大都是中短篇小说和散文特写,由于鲜明的政治立场和对艺术的严格要求,他的这些作品几乎篇篇都是脍炙人口的精品,其中最著名的有《奇妙的姑娘》(1880)、《马克尔的梦》(1883)、《索科尔岛人》(1885)、《丑恶社会》(1885)、《佛洛尔·阿尔西普和耶纳古达之子梅纳赫姆的故事》(1886)、《盲音乐家》(1886)、《巴甫洛夫村札记》(1890)、《嬉闹的河》(1891)、《语言不通》(1895,1902)等。针对托尔斯泰的“勿以暴力抗恶”的思想,他在中篇小说《佛洛尔·阿尔西普和耶纳古达之子梅纳赫姆的故事》里,大胆地提出只有人民革命的武装斗争才能消灭暴力的主张。在散文特写《巴甫洛夫村札记》里,他以深刻的现实主义笔触极为精确地揭示出当时俄国农村封建社会的宗法制度的瓦解过程。革命导师列宁在分析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征时,曾引用过此文。
在文学创作中,他主张“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把文学创作看做是改造黑暗现实的武器。他对人物性格的描写入木三分,他总能在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穷困潦倒并忍饥挨饿的流浪汉、乞丐、小偷身上发现人性的闪光点,《地窖里的孩子》就是一例。
书中的“我”,名叫瓦西亚,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妈妈去世,爸爸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几乎完全忘了他的存在。没人管他,也没人妨碍他的自由。他到处闲逛,走遍了镇子上的每一个角落。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水塘中间那个小岛上的古代城堡。有一个时期,城堡曾为一切无家可归的人免费提供住宿的地方。但是,有一天,老詹纽兹,一个曾在伯爵家里当过仆人的人,把城堡里和他出身相同的人纠集起来,发起一场“改革运动”,把一切“形迹可疑”的人——流浪汉、乞丐、小偷,等等——统统赶走。留在城堡里的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实际上,他们没有自尊,毫无廉耻,为了讨口饭吃,在富人面前,低三下四,卑躬屈膝,而对和他们同样无家可归的人,即那些所谓的“形迹可疑”的人,却异常残忍,竟在风雨之夜将他们赶出城堡,让他们流浪街头,挨饿受冻。这些人最终在镇外山冈上一座废弃的教堂地窖里找到了安身之处。这些人虽然名声不好,但在他们中间更富有民主气氛,也更有人情味。他们在富人面前从不卑躬屈膝,富人的东西,他们绝不低三下四地去讨,而是自己去获取。他们领头的是一个名叫潘·提波西的人。此人学识渊博,精明强干,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沙皇当局一直在追捕他,他只好改名换姓,来到小镇,没有工作,过着流浪汉的生活。
瓦西亚的注意力又转到教堂上,发现教堂的地窖里竟住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是潘·提波西收养的。男孩瓦力克虽然只有七岁,思想行为却完全像个大人。他感情从不外露,对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小姑娘只有四岁,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路还走不稳,但她天真、可爱,笑起来声音不大,却像银铃一般好听。瓦西亚从此和他们交上了朋友,几乎每天都到教堂里来,和他们一起玩耍,给他们带来自家果园里产的苹果和水果糖。瓦力克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糖果留下来给妹妹。
教堂的地窖里阴冷、潮湿。瓦力克和妹妹本来就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再加上很少见到阳光,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地窖里石铺的地板和石砌的墙壁在一点一点地吸走小姑娘的生命,她终于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瓦西亚的爸爸是一位正直的法官,得知他们的故事以后,他便叫瓦西亚转告提波西,说当局正在搜捕一个名叫费道罗维奇的人,如果他认识这个人的话,“他不妨警告一下这个费道罗维奇,叫他最好离开这个镇子”。
潘·提波西和他的那一伙“坏人”都走了,不知去向,教堂也彻底坍塌了,留下的只有一座坟墓:“四周围着栅栏,每到春天,坟上便长满了嫩绿的野草,点缀着朵朵鲜花。”
“我和索尼娅常常来看望这座坟墓,有时爸爸还和我们一起来。我们喜欢坐在这里,坐在一棵温柔地窃窃私语着的白桦树荫下,眺望山下远处的小镇在雾霭中闪闪发亮。
“我们在这里,一起读书,一起想心事,相互倾吐我们童年的心事和梦想,倾吐我们那纯洁的、怀有崇高目标的青春时代的憧憬和希望。
“当我们就要离开这座孩提时代的安静的小镇的日子到来时,也是在这里——在我们出发前的一天晚上,在这座小小的坟墓前——我们俩,从我们年轻人的内心发出我们充满生命的活力与希望的誓言。”
故事结束了,它让我们看到了在沙皇统治下的黑暗时代,人们所忍受的屈辱,人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但不管沙皇的统治是多么黑暗,多么残忍,普通人之间,正直、善良、淳朴和相互信赖,依然存在,瓦西亚和他的两个小伙伴之间的那种诚挚、纯真的友情,感人肺腑,令人永世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