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已经把每晚到我们这里来坐坐当作是一种习惯了。福尔摩斯也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这能让福尔摩斯了解到警察总部在做些什么。福尔摩斯总是用心听着这位先生所讲的有关办案的细节,同时也凭借自己渊博的知识,不时给对方提些意见建议什么的。
一天晚上,雷斯垂德在讨论完天气和报纸后就不停地抽着雪茄,什么也不说,福尔摩斯有些着急地望着他,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不同一般的案子吗?”
“啊,福尔摩斯先生,嗯。没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了。”
“那么你跟我说啊。”
雷斯垂德笑着说道:“好吧,福尔摩斯先生,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确实我心里是有些事的。可是它实在是太荒诞了,所以我觉得没必要麻烦你。从另一方面说来,事虽小但着实是奇怪。你对一切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感兴趣,这我也都知道。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可能和华生医生的关系更密切一点。”
我说:“疾病?”
“起码可以说是精神有问题,而且是奇怪的精神病。这样的事你能想到吗?都这个年代了却有人非常讨厌拿破仑,一看到他的像就要打碎。”
福尔摩斯仰身躺靠在椅子上,他说:“这就不关我什么事。”
“是的,我也是已经说了不关咱们什么事。但是,当这个人破门而入要去打碎别人的拿破仑像时,好像就不应该仅仅把他送到华生医生那里了,而是直接送到警察局了。”
福尔摩斯又直了直身子说道:“抢劫?这下就有意思了。你把详细的情况说来听听吧。”
雷斯垂德拿出他的工作日志,打开看了看,以免一会儿讲着漏了什么东西。
他说:“第一个案子发生在四天前。事发地点是在冒斯?贺得逊的商店,他在康宁顿街有个卖照片及雕像的分店。店员刚离开柜台不久,就听到撞击的声音,于是马上跑回了店铺,在门口发现一座和其他艺术品一起摆在柜台上的拿破仑像已经被打碎了。他冲到街上,虽然有过路人注意到了有人从店铺中跑出来,但是这个人却一直没有被找到,而且这个流氓也没有被人认出来。这就跟平时时常发生的大多数的耍流氓案件差不多。事情的经过也完整地告诉了巡警。事情不大而且石膏像也不值钱,不值得我们去专门调查。
“但昨天晚上发生的第二个案件就比较特殊了。在康宁顿街,离冒斯?贺得逊的商店有二三百米距离远的地方,住着著名的巴尔尼柯医生,泰晤士河南岸的很多人都会去找他看病,住宅和主诊所在康宁顿街上,但是在距离这里两公里外的下布列克斯顿街还有一个分诊所和药房。这位巴尔尼柯医生由衷地崇拜拿破仑,他的家里充满了有关这位皇帝的书籍、画像还有艺术品。不久以前在贺得逊的商店里买了两座拿破仑半身像的复制品,这个头像很有名,是著名的法国雕刻家笛万的作品。一座他放在康宁顿街住宅的大厅里,另一座放在下布列克斯顿街诊所的壁炉架子上。好,早上他下楼后大吃一惊,有人在夜里闯入他家,不过除了安置在大厅的石膏头像以外什么都没有拿走。而那座石膏头像已经变成了碎片安静地躺在花园的围墙下。”
福尔摩斯揉搓着手说道:“这倒是真的新奇。”
“我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还没说完呢。巴尔尼柯医生十二点的时候到达了自己的诊所,刚进屋就看到了散落的半身像碎片和开着的窗子,你能够想象到他该有多吃惊。半身像的底座都被打成了细小的碎块。两处都没有明显的迹象可以让我们查到这个搞恶作剧的人,或者也可以说是这个疯子。福尔摩斯先生,事情经过大概也就是如此。”
福尔摩斯说:“事情的确是非常的奇怪和荒诞。请问这三个半身像,是不是都是根据同一个模型复制而来?”
“对的,全都是用的同一个模型。”
“这样打碎半身像的原因就不是因为痛恨拿破仑了。我们知道伦敦市内每个皇帝的塑像都有成千上万个,无论哪一个反对这个皇帝崇拜的人,都不应该是只从这三个塑像入手去反对。因此对这个案件的这种看法是不对的。”
雷斯垂德说:“我也这样想过。可是,冒斯?贺得逊是伦敦市区唯一的一个塑像供应者,这三座塑像在他的店里摆放了很久。所以,尽管如你所说,有成千上万个皇帝的塑像,不过这个区很有可能只有这三个的啊。所以,这个疯子就从这三个像开始入手了。华生医生,你是怎样想的呢?”
我回答:“偏执狂的表现是各种各样的,并且没什么限制。有这种情况,也就是被法国当代心理学家们称作为‘偏执的意念’的,它的意思是说只在某些小事上有固执的想法,而在其他的方面则是完全清醒。要是一个人因为拿破仑的事迹读得过多,印象变得太深刻了,又或者是当时他的家庭给他留下的有关当时的战争的偏执思想,就完全可以使他形成一种‘偏执的意念’,在这意念的影响之下,他就会因自己的幻象而变得情绪完全不受控制。”
福尔摩斯摇摇头说:“华生啊,这样的解释还是行不通的。因为不管‘偏执的意念’产生了多大的影响,都不会让你的偏执狂患者不畏艰辛地去找到石像所在的地方。”
“那么你又做何解释呢?”
“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是发现这位绅士的这些不可理喻的怪癖行动也都是遵循着方法的。例如,在巴尔尼柯医生的大厅里,他知道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会惊动这个家的家人的,而在诊疗所,就不用担心这个危险了,在原地就把半身像给打碎了。这看起来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但是实际经验告诉我们不能把这些琐碎的小事看成是无关紧要的。华生,你还记得在阿巴涅特家里发生的小事是为何会引起我的注意的吗?不过就是看到了在热天芹菜在黄油里可以下沉多深而已。雷斯垂德,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对这三个破碎的雕像一笑置之,要是你会告诉我这个事件的新发展的话,我会对你深表谢意的。”
福尔摩斯想要知道的事情发展比他所预想得更快,也更加惨烈。第二天早晨我在卧室换衣服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福尔摩斯立刻走了过去,手拿着电报大声读了出来:
“立刻到肯辛顿彼特街131号来。——雷斯垂德”
我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任何事都可能会发生。但我猜应该是半身像事件的后续发展。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打雕塑的朋友肯定已经在伦敦各处活动了。桌上还有咖啡,华生,我已经叫了辆马车,我们动作要快些!”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彼特街,这是一条死气沉沉的街道,临近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这里最漂亮的房屋是131号,而且这房子也很坚固。马车刚到我们就看到了在围栏旁拥挤的人群。福尔摩斯一边穿过人群一边在嘴里发出嘘嘘声:“天啊!再怎么说也是个谋杀案啊。这下伦敦的小报童可要被围堵了。瞧着死者伸长着脖子,蜷缩着肩膀,这要不是暴力还能是什么?华生,这又是怎么回事?上面的台阶已经冲洗过了,其他的台阶又有什么用?哦,倒是有不少脚印!喏,雷斯垂德就在门口那里,一会儿我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警官神色非常严肃地迎接了我们,带着我们去了一个起居室,看到了有一位衣着邋遢的老者,穿着法兰绒的衣服,正颤颤巍巍地来回踱步。雷斯垂德为我们介绍了这位老先生,他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贺拉斯?哈克先生。雷斯垂德说:“依然是半身像。福尔摩斯先生,你昨天晚上对这件事好像很感兴趣,所以我想你会很高兴来这里。现在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谋杀。哈克先生,请你把这事一字不漏地告诉这位先生。”
哈克先生说:“这件事可不同寻常。我一生都在收集别人的新闻,而在我身上现在却发生了一件真正的新闻,于是我就糊涂了,心情也不稳定,连一个字都不会写了。如果我是记者的身份的话,那么我就得采访一下我自己,还要在晚报上写上两栏的报道。事实上,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也的确对很多不同的人做过报道,可是今天我却无能为力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字,要是你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就没有给你白讲了。”
福尔摩斯坐下来安静地听着。
“事情的起因,好像就是从那个半身像开始的。这是我在四个月以前从高地街驿站旁边的第二家——也就是哈定兄弟商店——买来的,价钱很便宜,买来之后就一直在屋里放着。我一般写稿能写到半夜,今天也是如此。大概三点的时候,我在书房里忽然听到楼下有声音。我就注意地听着,可是又没有声音了。于是我想这一定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五分钟过后,突然有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福尔摩斯先生,那声音可真是可怕极了,只要我还活着,那声音可能会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当时我就吓呆了,直愣愣地坐了两分钟,然后就带着通条下了楼。刚走进房间我就看见了窗户开着,壁炉架上的半身像不见了。我还真弄不懂强盗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也就是个石膏像而已,不值什么钱。
“您也一定看到了,不管是谁从这扇打开的窗户迈一大步就可以跨到外面的台阶。强盗显然也是这样做的,于是我打开门,摸黑往外走,没想到我差点被一个死人给绊倒,尸体当时就是横在那里。我匆忙回来拿了灯,这才看到躺在那里的那个可怜人,周围有一摊血,脖子上有个大洞。他脸朝着天,膝盖蜷曲着,大张着嘴,样子可真是吓人。我觉得我以后肯定还会梦到他。后来我就吹响了警哨,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我一定是睡着了,我醒来之后,已经在大厅里了,这位警察就在这边看着我。”
福尔摩斯问:“这位被害者是谁?”
雷斯垂德说:“没有可以表明他的身份的东西。尸体已经运到殡仪馆去了,到目前为止就他的身份问题没有任何线索。他可能不超过30岁,身高体壮,肤色也发黑,穿得也不是个样子,不过说来也不像是个工人。在他身边的血里有一把折柄的牛角刀。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凶器,还是死者的遗物。在他的衣服上也没有名字,一个苹果、一根绳子,有一张值一先令的伦敦地图类的东西,对了,还有一张照片。这是照片。”
显然是用小相机照出来的。照片上的人神情很机智,口鼻也非常分明,而且向外凸得特别厉害,就像狒狒那样的。福尔摩斯在仔细看过以后问:“那座半身像是怎么回事?”
“在你来之前我就得到了消息。在堪木顿街的一个房屋里发现了那个半身像,已经被打得粉碎。你要去看看吗?”
“对,我是要去看看。”福尔摩斯查看了地毯和窗户,他说:“这个人动作特别敏捷,腿也很长。这窗下地势也低,跳上窗台需要很麻利才行,从窗口跳出去就容易了。你愿意和我们出去看看那个半身像吗,哈克先生?”
这位心情沉重的新闻界人士坐到写字台旁。他说:“虽然今天的第一批报纸已经发行了,上面肯定会有这事的详情,但是我还是要尽力把这件事给写一下。我的命运就是这样!顿卡斯特的看台坍塌的事件你还记得吗?在那个看台上我是唯一的记者,我所在的那家报纸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报道这件事的报刊,因为我被那件事震动得太大,不敢写了。现在动笔写这件凶杀案已经有些太晚了。”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正在纸上刷刷地写着。
距离这里二三百米远就是打碎半身像的地方。半身像已经变得粉碎,草地上散落着半身像的碎片。可想而知,砸像的这个人心里有多大的怨恨。这位不平凡的皇帝竟然能落到这个地步,我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呢。福尔摩斯捡起了几片碎片仔细地观察。福尔摩斯神态严肃而又专心致志,我相信他已经有了什么发现。
雷斯垂德问:“怎么样?”
福尔摩斯耸耸肩。
他说:“虽然我们要做的还很多,但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事实,可以作为证据。好像对于犯人而言,半身像要比人命更重要,这只是其一。还有,这个人拿半身像的目的就是打碎它,而他又把这个半身像带了这么远才打碎,而不是在屋内或屋子的附近打碎,这一点也显得很奇怪。”
“或许是因为当时遇到了那个人他就变得手足无措,在慌乱中他拿出了刀杀死了那个人。”
“有可能就是这样。但是我想让你注意下塑像的位置,塑像是在房子的花园里被打碎的。”
雷斯垂德环视了四周,“这座房子没人住,所以他肯定想着是在花园里没人会打扰他。”
“可是在这条街的入口处还有一个空房子啊,他到这里肯定是先经过那一栋房子的。既然他手中拿着半身像,每多走一段距离,被人碰上所产生的危险也就越大,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在那座房子那里打碎呢?”
雷斯垂德说:“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福尔摩斯这时指指路灯说:“在这儿他能看见,而那里看不见,这就是理由。”
这位侦探说:“哎哟,的确是这样。我记起来了,巴尔尼柯医生买的半身像打碎的地点也是离灯光不远。福尔摩斯先生,这种情况你怎么办呢?”
“把它记录备案并且记在脑子里。以后我们或许碰到的情况可能会和这有些相似。雷斯垂德,下一步你考虑如何做?”
“在我看来,要弄清死者的身份,查明这件事的内幕。这倒是不难。这样我们也有个好的开端,从而能够进一步查清昨天晚上死者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以及在哈克家门前是谁遇到了他并且杀了他。你觉得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不过和我的办案方式有些不同。”
“那么,你怎么做呢?”
“嗯,我可不会照你的方式做的。我觉得我们俩可以分头行事。各做各的,然后就可以相互借鉴取长补短。”
雷斯垂德说:“好吧。”
“你要是回彼特街见到哈克先生,就帮我转告一声,在我看来昨天来他家的人一定是个杀人狂,而且有着仇视拿破仑的疯病,我觉得这个事情对他的报道也一定有用。”
雷斯垂德凝视着他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福尔摩斯笑了笑说道:“不是吗?虽然我不这样看,但是这个事情我敢保证会让哈克先生以及那些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订户十分感兴趣。华生,今天我们应该还有很多复杂的工作要完成。雷斯垂德,今天晚上六点我们在贝克街见面。死人口袋里的照片我想先用一下,晚上就会给你。要是我判断无误,或许半夜的时候我们就要请你出去协助我们一下了。一切顺利!我们晚上见。”
我和福尔摩斯一起步行在高地街,走进那个出售半身像的哈定先生家。一位年轻的店员告诉我们哈定先生下午才来,他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福尔摩斯的脸上流露出失望和烦忧的表情。
他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们的计划也只能改变了。上午我们是见不到这位哈定先生了,只好下午再来找他。你一定猜到了吧,华生,我追查这些半身像的来源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能让我更好地解释发生这些事的原因。现在,我们现在只好先到康宁顿街贺尔逊先生家,看看他能给我们提供些什么。”在我们乘上马车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这家商店。贺得逊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好,虽然身材不高但非常强壮,就是这态度看起来实在是太急躁了。
他说:“塑像就是在这个柜台上打碎的,就是这样的,先生。哼!简直是无法无天!都不知道我们纳税有什么用,强盗照样是无法无天!巴尔尼柯医生的两座像是我卖给他的。这种事情肯定是无政府主义者干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有这些人才会做这些无聊事。这些塑像我从哪儿弄来的?这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我还真看不出来。要是你实在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它们来自斯捷班尼区教堂街盖尔得尔公司。近二十年来这个公司在石膏雕塑行业中一直是有名的。我买了多少?三个,第一次是两个,第二次是一个,共三个。卖给巴尔尼柯医生两个,还有一个在柜台上,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打碎了。照片上的这个贱人我还真不认识。哦,不,也能算得上是认识吧。这不是那个倍波吗?是个干零活的意大利人,他在这里干过。他雕刻,镀金,装框都会,但都是只会一点,总之就是干这些零活。上星期这家伙走了,他走之后也没人提到过他。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也都不知道。在这里的时候他干得还不错,半身像打碎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两天了。”
从商店出来后,福尔摩斯对我说:“我们能从冒斯?贺得逊这儿了解的也就这么多了。就凭弄清了在康宁顿街和肯辛顿的两个案件里全有倍波这一点,我们就值得走这十英里。华生,我们去斯捷班尼区的盖尔得尔公司,半身像都是在那里制作的,从那里我们估计还会了解到一些情况。”
于是,我们快速穿过伦敦的一些繁华地区:穿过旅馆接临的街道,戏院紧挨的街道,满是商店的街道,还通过了集中着伦敦海运公司的地方,最后到了泰晤士河沿岸的一个有着十来万人口的市镇。市镇的出租房里住满了欧洲来的流浪者,而且在这里也弥漫着他们的情调。在一条原来住着伦敦富商的阔气街道上,找到了盖尔得尔公司的工厂,厂里有个相当大的院子,堆满了石料。里面还有一间很大的房屋,屋内有五十个工人正在工作。接待我们的是这里的经理,是个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德国人,他对我们非常热情,对福尔摩斯提的问题回答得都非常清楚。经过调查得知,复制笛万的石膏拿破仑头像有三百多个,大约一年前卖给冒斯?贺得逊三座,另外三座卖给了肯辛顿的哈定兄弟公司。这六座半身像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他无法解释毁坏这些雕像的人的心理——实际上,他不认同所谓“偏执狂”的解释。塑像的批发价是六先令,但零售价就要卖到十二先令以上了。复制品是石膏先做出模片,再把模片连接起来合成一个完整的头像。做这种工作的人一般是意大利人,这间屋子就是他们的工作地点,然后在过道里把半身像吹干,一一存放起来。他能告诉我们的也就这么多了。可是,那张照片对这位经理产生的影响却显得很奇怪。他的脸色都被气得发红了,他的蓝色眼睛上的条顿式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他大声说:“啊,这个恶棍!对,就是他,我太了解他了。我们公司的名声一向都是很好的,唯一一次警察到我们这里来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这事是一年多以前的了。他在街上捅了另一个意大利人一刀,他刚到车间,警察紧跟着就来了,就在这儿把他给抓走了。他叫倍波,姓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倒霉也算是我自找的,找了个这么行为不端的伙计。但是在干活上,他倒是个好手。”
“他的罪名是什么?”
“那个被他捅的人也没死,关了一年他就被放出来了。反正他现在肯定不在监狱里,也没在这里露过面。他还有个表弟在这里,我想他会告诉你这个人的下落的。”
福尔摩斯急忙大声说:“不,不,对他表弟什么都别说,算是我求你了。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你查这些雕像的出售日期时,我从旁边看到是去年6月3日。那你跟我说说这倍波是什么时候被逮捕的。”
这位经理回答:“我看看工资账就能告诉你日期了。”他翻了几页后继续说:“是的,最后给他发工资的日期是5月20号。”
福尔摩斯说:“太感谢您了,我想我也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他最后再次嘱咐经理对我们的调查一定不能外漏,我们便回去了。
直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我们才有个时间在一家饭馆草草吃了个午饭。在饭馆门口有报童呼喊着:“肯辛顿凶杀案,疯子杀人。”这条新闻说明哈克先生的新闻被发表了。这篇报道有两栏,文章词句优美,而且让人感到震惊。福尔摩斯把报纸给放在调味品架子上边吃边看,其间还咯咯地笑了一两次。
他说:“华生,就是要这样写。你听这一段:‘我们可以非常高兴地告诉读者,在这个案件上没有意见分歧,因为经验丰富的官方侦探雷斯垂德先生和著名的咨询侦探家福尔摩斯先生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这个以杀人而告终的荒诞事件,并不是什么想象的蓄意谋杀,只是精神失常的杀人,只有这个心理失常的原因才可以完全解释这个事件。’
“华生,只要你懂得如何正确使用报纸,那报纸就是个非常重要的工具。你要是吃完了,我们回去听听哈定兄弟公司的经理怎么说的。”
这个大商店的创始人外表上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外形上看起来非常瘦弱,但是很会讲话,而且头脑非常好使。
“晚报上的内容啊,我早已经看过了。哈克先生确实也是我们的顾客。那座塑像是几个月前我们卖给他的。我们那三座塑像是从斯捷班尼区的盖尔得尔公司订的。全部已经卖完了。卖给谁了?只要查一下我们的账本,就能马上告诉你。噢,这里。你看,一个是哈克先生,另外两个,一个卖给齐兹威克区拉布诺姆街的卓兹雅?布朗先生,一个是卖给瑞丁区下丛林街的珊德福特先生。给我看照片上的这个人,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长得这么丑,见过了肯定是不会忘的。你问店员里有意大利人吗?当然有,在工人和清洁工中有几个。要是想偷看卖货账本也是很容易的。我觉得没有必要把账本保护起来。啊,是的,的确是个怪事。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您都可以告诉我。”
福尔摩斯在哈定先生作证的时候把这些都记下来了。我看得出来事情的发展是很让他满意的。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急着赶回去,不然就要耽误和雷斯垂德见面了。果然在我们到达贝克街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正不耐烦地在屋里踱来踱去。他严肃的神情宣告了今天的工作肯定是小有成绩的。
他问:“福尔摩斯先生,怎么样,有成绩吗?”
我的朋友解释道:“今天我们可真是忙啊,但还好没有白忙。零售商和公司我们都见了,弄清了每个雕像的各自来源。”
雷斯垂德喊道:“好,半身像,好啊,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行事方式,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我查清了死者的身份,我认为我比你干得好。”
“真的吗?”
“犯罪的原因也查出来了。”
“太好了。”
“有个专门负责意大利区的名叫萨弗仑?希尔的侦探。死者的脖子上挂着天主像,还有他的肤色,让我认为他是从欧洲南部来的。侦探希尔一看见尸体,便认出了他。他的名字是彼埃拙?万努齐,从那不勒斯来的,他是与黑手党有联系的伦敦著名强盗。你知道黑手党这个秘密的政治组织,总是想通过暗杀来实现他们的目的。现在看起来事情已经慢慢地清楚了。另外那个人可能也是个参加黑手党的意大利人,大概是他因为违反了什么纪律,彼埃拙在跟踪他,彼埃拙口袋中的照片应该就是那另外一个人的,带照片也是为了弄准追踪的目标,见他走进一间房子就在外面等着,后来在扭打的过程中被一刀致命。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福尔摩斯赞赏地拍拍手。他喊道:“太妙了,雷斯垂德,真的很棒!可是,对于打碎半身像你如何解释?”
“半身像!你就忘不了这个半身像了?那真不算个啥的,小偷小摸,撑死蹲六个月监狱而已。但我认为这是个凶杀,说实话下一步的线索已经被我摸清了。”
“下一步怎么办呢?”
“那很简单。我和希尔到意大利区,按照片找人。以凶杀罪逮捕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想去。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容易达到这个目的。我也说不准,有一个不可控因素存在。但是希望很大,可以说有三分之二的把握,要是你今晚与我们一同去的话,我可以帮助你抓到他。”
“在意大利区?”
“不,很可能会在齐兹威克区找到他。雷斯垂德,要是你在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同去齐兹威克区,那明天早上我也一定陪你去意大利区,就耽误这一个晚上肯定不会碍事。现在我们最好先睡上几个小时,因为晚上十一点要出去,约摸着要天亮才能回来。雷斯垂德,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可以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华生,你快去找个紧急通信员吧,有一封很要紧的信我一定要送出去。”
说完,福尔摩斯就走上阁楼,去翻阅那些旧报纸合订本。很久之后,他才走下楼来,眼睛里流露出即将胜利的目光,可对我们两个,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案件错综复杂,我看着福尔摩斯在侦缉工作中一步一步所采取的方法。虽然我们要达到的目的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福尔摩斯在等这个荒唐的罪犯去搞另外两个雕像,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其中的一个就是在齐兹威克区。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要当场抓住他。我非常欣赏福尔摩斯的机智,他故意把错误的线索塞进晚报,使得这个罪犯认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并且有继续作案的机会。因此,当他让我带好手枪的时候我并不惊讶。他也拿了装好子弹的猎枪,这是他最喜欢的武器。
我们在十一点钟乘马车来到了汉莫斯密斯桥,下车后,我们要马夫在那里等我们,然后就开始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大路,路边有一排整齐的房子,每个房前都拥有自己的花园。借着路灯的微光,我们找到了写有“拉布诺姆别墅”的门牌。主人显然已经休息了,因为在花园的西路上,除了一圈来自门楣处的光亮,其余的全是黑暗。隔开大路和花园的木栅栏,在院内投下了深深的黑影,我们就躲在那里。
福尔摩斯低声说:“也许我们要等很久,好在多谢老天,今晚没有雨。在这里抽烟可是不行的,这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也不科学。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们吃的苦都是值得的,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了。”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刚藏好没多大会儿,就听到了动静。大门没有一点预兆地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灵活的黑色人影像猴子一样迅速而又敏捷地穿过花园的小路。我们看见这个人影一下子就穿过门楣的光亮处,消失在黑暗中。这时周围的一切都是非常安静的,我们不禁屏住了呼吸。一会儿工夫,只听嘎吱一声,窗户就被打开了。声音也没有了,接着又是长久的静寂。估计这个人此时正在设法进入房内。过了一会儿,一只深色灯笼的光在房子里闪烁了一下。显然他找的东西不在那里,因为我们隔着窗帘看到了另一次闪烁,以及接下来在第三个窗帘处的第三次闪烁。
雷斯垂德低声说:“我们现在去那个打开的窗户那里,他一爬出来,我就抓捕他。”
但是我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动,他就又出现了。当他走到小路上有微光闪烁的地方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他腋下的白色东西。他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着。这静寂的街道倒是给了他更大的勇气。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放下这件东西,跟着是很响的“啪嗒”一声,接着又是“咯咯”的连续响声。他十分专心,所以当我们悄悄地走过草地围上来时,他丝毫没有察觉。于是福尔摩斯立刻猛虎下山般扑过去,雷斯垂德和我立即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戴上手铐。当我们把他扭转过来时,一副两颊深陷奇丑无比的面孔浮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双眼怒视着我们,面孔也在抽搐,我们抓到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可是,福尔摩斯却没有注意我们抓到的人,他蹲在台阶上认真地看着这个人带出的东西。这是拿破仑的半身像,和我们那天早上看到的是一样的,并且也是被打成了细小碎片。福尔摩斯在光亮下检查着碎片,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他刚检查完,屋内的灯亮了,门也开了,和蔼肥胖的主人身着衬衫和长裤出现在我们面前。福尔摩斯说:“我想您是卓兹雅?布朗先生吧?”
“是的,先生,您就是福尔摩斯先生吧?我收到通讯员送来的急信,便完全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每扇门我们都从里面锁上,静待事情的发展。你们能抓到这个流氓我也是十分开心,先生们,请到屋里来休息一下。”
然而雷斯垂德更想早点把犯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不一会儿便叫来马车,我们一行四个人便向伦敦出发了。犯人沉默不语,他的眼睛透过乱蓬蓬的头发阴影恶狠狠地瞪着我们,有一次我的手离他较近,他便如饿狼般地猛抓过来。我们在警局对他进行了搜查,他身上除了几个先令和一把刀身很长的刀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刀把上有许多新的血迹。
分手的时候,雷斯垂德说:“事情就是这样了。希尔很了解这些流氓,他可以给他们定罪的。你看,黑手党的解释也是没有错的。不过,福尔摩斯先生,能这样巧妙地抓住他,我还是很感激你的呢。但有些地方我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福尔摩斯说:“太晚了,今天就不解释了。并且还有一两个小细节我没有弄清楚,这个案件应该是要搞彻底的。你明天下午六点钟到我家来吧,你不明白的地方我一定全都讲清楚。总而言之,这个案件有独特的地方。华生,要是我同意你继续为我记录案子,那么我敢说这个案件一定会在其中增色不少。”
第二天晚上大家又见面了,雷斯垂德为我们讲述这个犯人的详细情况。犯人倍波,在意大利人聚集区是个出名的坏蛋。他塑像技能很高,以前老老实实地生活,可是后来走了歪路,两次被捕,一次是因为偷了东西,另一次是因为刺伤了同乡。他英语很好,毁坏这些塑像的原因还不清楚,这方面的问题他拒绝回答。警察推测这些雕像可能是他自己做的,因为他在盖尔得尔公司的时候干的就是这个。对于这些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福尔摩斯不过是有礼貌地听着,但是我明显地感到——因为我很了解他——他的思绪已经跑到了别处。我觉察到,在他惯有的面部表情下,交织着不安和期待。最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闪闪发光。这时门铃响了。一会儿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仆人领进来一位面色红润、长着灰白色连鬓胡的老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旅行袋,进门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这儿吗?”
我的朋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想您是瑞丁区的珊德福特先生?”
“是的,我可能是迟到了一会儿,火车太不方便了。您的来信谈到了我买的半身像。”
“是的。”
“您的信在这儿。您说:‘我想要一座仿笛万塑的拿破仑像,我愿意付十英镑买你的那座。’是这样吗?”
“不错,是这样。”
“我对您的来信感到意外,我根本就想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肯定会感到意外,但理由却很简单。哈定公司的哈定先生说,他们把最后的一座卖给了您,并且告诉了我您的地址。”
“噢,是这么一回事!他告诉您我花了多少钱吗?”
“没有,他没说。”
“我虽然并不富有,但坦诚地说我只用了十五个先令,在我拿走您的钱之前,您应该知道这一点。”
“珊德福特先生,您的顾虑也证明了您的诚实。既然我已经这样说了,就是这个价钱了。”
“福尔摩斯先生,您很慷慨。我按照您说带来了这座像。这就是!”他解开袋子。于是,我们总算见到一个完整的了,以前几次,我们见到的都是碎片。
福尔摩斯从衣袋取出了纸条和钱。
“珊德福特先生,请您当着这几个人的面签个名吧。这只是表明,您把对于这座塑像的占有权和有关的一切权利全部转让给我。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预见未来。谢谢您,珊德福特先生,这是您的钱,祝您晚安。”
客人走了以后,福尔摩斯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白布,然后把半身像放在白布上面。然后他端起猎枪,猛地往拿破仑像的头顶上放了一枪——我们非常惊讶于他的这个行为——于是拿破仑像立刻变成了碎片。福尔摩斯弯下腰来,急切地察看着这些已经散落的碎片。不一会儿,他得意地喊起来,我看到,他手里高举着一块碎片,碎片上嵌着一颗就像布丁上的葡萄干一样的深色的东西。他高兴地叫嚷道:“先生们,让我把著名的包格斯黑珍珠介绍给你们吧!”
雷斯垂德和我一下子愣住了。我们极度惊叹地突然鼓起掌来,好像看戏时看到最为精彩之处。福尔摩斯苍白的脸上泛出红晕,他向我们鞠了一躬,就像著名的剧作家在答谢观众的盛情。只有这种时候,他的理性思考才能暂时中断一下,而流露出受到赞扬时该有的人之常情,一个蔑视世俗的荣誉、性格独特、沉默寡言的人竟然被朋友的惊叹和赞扬给深深打动了。
他说:“先生们,现在这世上最著名的一颗珠宝就是这个了,我很幸运,能够依照一系列的归纳法,从这颗珍珠遗失的地方——科隆那王子在达柯尔旅馆的卧室——开始,追查到斯捷班尼地区的盖尔得尔公司所造的六个拿破仑像之一。雷斯垂德,你还记得吧,这颗无价的珍宝的遗失造成了多么大的震动,伦敦的警察在当时束手无策。他们在这个案件上也询问过我的意见,但是我也无计可施。不过是有些怀疑王妃的女仆,她是个意大利人,当局查明她有一个兄弟在伦敦,但是我们没有弄清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有关系,女仆的名字叫芦克芮什雅?万努齐。我想两天以前那个被杀害的彼埃拙应该是她的兄弟。我查看过报上的日期,是在倍波被捕前两天珍珠才遗失的。逮捕倍波是因为他打伤了人,在盖尔得尔公司抓的,那时他正做这些塑像。这下事情发展的顺序你们应该完全明白了吧,当然,我思考的时候,事件的顺序和我的思路正好是相反的。倍波确实拿到了珍珠。他可能是偷彼埃拙的,他也很可能就是彼埃拙的同谋,还有可能是彼埃拙和他妹妹的中间联系人。不过这些对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
“他占有了这颗珍珠才是最重要的事实,正当他身上带着这颗珍珠的时候,警察来追捕他。他跑到了工厂里,他知道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藏好这个无价之宝了,否则在搜身的时候,肯定会被警察搜出。当时六座拿破仑的石膏像正在过道风干,一座还没有完全变硬。倍波是一个熟练工人,所以立刻在湿石膏像上挖了一个小洞,把珍珠放到里面,然后又把小洞抹平恢复原样。石膏像是最为理想的外壳,没有人会想到在那里能找到这颗珍珠。倍波被关了一年,同时这六座石膏像被卖到伦敦各处。他也不清楚是哪一座里放着珍珠。摇晃石膏像是没用的,因为珍珠会粘在湿石膏上,因此,唯一能找到石膏像的方法就只有把它打碎。倍波并没有失望,他特别机灵也有毅力,便继续寻找。通过他在盖尔得尔公司工作的表弟,他弄清了是哪几家零售公司在卖这些石膏像。于是他设法混进冒斯?贺得逊的公司,这样他就查明了三座塑像的去处。珍珠不在这三座里。然后经过其他意大利雇工的帮助,另外三座的去处他也给弄清楚了。一座是在哈克先生家。他的同谋跟踪他,这个人认为他应对丢失珍珠负责,在后来的打斗中他杀死了他。”
我问:“为什么同谋还要带他的照片?”
“那是为了追寻他用的,要是对第三者询问倍波时也可以拿出来。道理非常明显。我想倍波在杀人以后,行动只会加快,而不会延迟。他怕秘密被警察发现,所以他要在警察追捕他之前加速行动。当然,我也不敢肯定,他是否在哈克买的半身像中找到了那颗珍珠。甚至连藏在石膏像里的是不是珍珠我也不敢断定,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他肯定在找什么东西,因为他把半身像拿出去,走过几栋房屋经过有灯的地方才把它打碎。既然哈克买的半身像是其中的一个,那么也就证明了我告诉你们的,珍珠在里面的可能性是三分之一。还有两个半身像,很显然他要先找在伦敦的那一个。我便事先警告房子的主人,以免再次发生惨案,然后我们的行动便开始了,并且有了最好的成绩。当然,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确地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被害者的姓名是我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的诱因。那么只剩下一个半身像——在瑞丁区的那座了,而且肯定是珍珠在里面的那个,所以,我当着你们面买了过来,珍珠就在这儿。”
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雷斯垂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看过很多你处理的案件,却都不如处理这个案件那样巧妙。我们苏格兰场的人绝不是嫉妒你,先生,反而是引以为荣。要是明天你到了苏格兰场,不管是老侦探还是年轻的警察,都会很高兴地和你握手言贺。”
福尔摩斯说:“谢谢你!谢谢你!”这时他转过脸去,他由于这人性的温暖激动了好久。过了一会儿,他又变为冷静的思考。他说:“华生,珍珠放到保险柜里。拿出来康克辛格尔顿的造假案件材料。再见,雷斯垂德。如果你遇到什么新的问题,我将竭尽全力帮助你的。”